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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遇見自己,在雪域中·蔡智恆

之一 遇見自己,在雪域中·蔡智恆

我們找了家川菜館(其實西藏的內地菜幾乎都是川菜)吃麻辣鍋。
「你就是七喜?」我說。
我翻開第一頁,裡頭的字根本不是漢字。
當他不知道第幾千或幾萬次從匍匐于地到爬起身時,動作突然停了。
發亮的「1」突然變暗,電梯內的燈光也瞬間熄滅。
莫非……?
「不在布達拉宮當活佛,卻時常溜到這裏與情人幽會。」石康笑了,「他的詩句也曾提到他在雪地留下腳印而使形跡敗露呢。」
彎道據說有九十九道彎,車子常貼著懸崖邊盤旋而上。
尤其是考試過後看榜單時。
「你不來的話,你手中的機票三分鐘內會自動爆炸。」
「你從沒當過人,想必積了很多陰德。」
3、瑪吉阿米
看了一會電視,覺得困了,倒頭就睡。
「喂!」
發現有人已幫我訂好了三天後飛往上海的機票。
她說:「那些鬼怪通常都是這樣說話的。」
活佛提醒我,要心存善念,所以我抱著慈悲的心讓他請客。
「如果我不去呢?」
我建議韓寒到拉薩的另一頭找飯店,「為什麼?」他問。
「你們知道南迦巴瓦在藏語中的意思嗎?」路金波問。
我和韓寒在日喀則找了家賓館,吃過晚飯後便休息。
「我也不知道。」路金波搖搖頭,又說,「不過半年前我在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時,倒是對寺廟外的高原柳印象深刻。」
進了房,卸下行李,簡單洗個臉后,天色也漸漸暗了。
「為什麼?」
「只要看?」我皺起眉頭,「看不懂文字,看有什麼用?」
「嗯。」我點點頭,「我也拜讀過他的詩歌。」
下午四點左右回到拉薩,一下車我便直奔瑪吉阿米。
雙手繼續合十移至胸前,跨出第三步。
更何況西藏幾乎是世界上最聖潔、最純凈的地方,多少人夢寐以求。
車子在海拔超過五千米的米拉山口略事休息。
我走進店內,上了二樓,剛好遇見石康。
「我叫石康。」他說,「目前是這家店的老闆。」
正胡思亂想間,韓寒拍了拍我肩膀,說該上路了。
「為什麼?」韓寒很疑惑。
飯店外面停了輛Jeep四輪驅動越野車,一個年輕男子站在車旁。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台胞證,說了聲謝謝。
她頓了頓,接著說:「狼毒草連狼都怕,何況是人。你剛剛用手指翻了書,如果不洗手就直接吃東西的話,恐怕……」
在這風勢猛烈的米拉山口,我可能已經聽了上萬次誦經聲。
「什麼?」
「蔡老師。」校長說,「這活動太有意義了,三天不夠。」
「剛剛在機場看到你走路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句老話。」
「偶爾而已。」
我靜靜體會這種視覺上的震撼,身子某部分好像已飄向南迦巴瓦峰。
「不用測了,我完全不會。」
《零下一度》是本好書。」我說。
「因為我的心支離破碎了。」我說。
眼前的這排高原柳,葉子早已掉光,看似乾枯,卻有一股堅毅之氣。
就依石康的建議,去大昭寺吧。
我好像變成剛登陸月球的阿姆斯特朗,在機場太空漫步。
我默記扎什倫布寺這名字,打算前去。
「有何不可。」我說。
「喜歡這裏嗎?」
不遠處有個朝聖者正三步一拜,沿路磕長頭,從山上往下。
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是金剛結嗎?」他問。
伸手遞過來,說:「這是藏民的主食——糌粑。你吃吃看。」
我和石康同時沉默了一會,然後石康舉杯邀我乾杯。
「我聽過一種說法,倉央嘉措坐床前有個愛人。當他在布達拉宮時,之所以會常溜到這兒來,那是因為這家店裡端酒少女的側面,很像他的愛人。」
「可以請你為我祝福嗎?」路金波說。
我到貢覺林路上搭車回拉薩。
「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
「你怎麼看起來晃晃悠悠的?」
「你走路變正常了。」滄月笑了笑,「沒得到高原反應吧?」
天色暗了,賣藏飾品的小販也開始收攤,我們便離開。
「嗯。」我點點頭。
「幹嘛先洗手?」
說完后,便跑下樓。
他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說:「沒錯。」
在西藏過聖誕節,那真是想都沒想過的事。
人們只能在切山而出的河谷兩岸居住。
看了看四周,發現是水資源局的工程,像是興建電廠。
「要健康而完整地回來呀!」
「您好,本飯店即將停電,請問您需要蠟燭嗎?」
「每個光圈代表一尊佛菩薩。」
「因—為—我—要—慢—慢—適—應—高—原—氣—候—啊。」我一字一字,緩緩說。
西藏的冬天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我得好好準備禦寒衣物。
還有一張《進藏台灣同胞批准函》。
我和石康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牛肉是氂牛肉,很有嚼勁。湯頭也很清甜。
但眼前的羊卓雍錯是如此平靜,既無流入的水,也無流出的水。
「可以跟我一道去看南迦巴瓦峰嗎?」韓寒問。
那一月
「還有一點最重要,進入西藏前三天,千萬不要洗澡。」
晚上八點半回到拉薩,布達拉宮的夜景非常燦爛奪目。
「在那東方高高的山尖,每當升起那明月皎顏,瑪吉阿米醉人的笑臉,會冉冉浮現在我心田。」
「當然不會啊。」
「西藏的美,不光是用眼睛看,還要用」心「去」聽「。」我說,「所以我決定冬天來,傾聽西藏的聲音。」
三百多年前倉央嘉措離開這裏要再溜回去布達拉宮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如果西藏的電量始終不夠,又該如何調配?
「好,相機給你。」我說,「但這家店給我。」
沿途經過達孜、松贊干布的故居——墨竹工卡、工布江達等。
「那你還問。」
「有。」我說。
這位朝聖者叫路金波,是內地的出版商。
「非常喜歡。」
那一世
然後心裏突然閃過一道光亮。
他說他叫韓寒,是個賽車手,從成都沿川藏公路開到這裏。
因為他很會賺錢,人又帥,如果不讓他請客,他會折壽的。
但也有人說他沒死,而且逃掉了,然後輾轉各地弘法傳教。
遠處的山峰還有一座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羊湖水力發電站,利用羊卓雍錯跟雅魯藏布江之間超過八百米的落差進行水力發電。
藏民相信每轉動一次轉經筒,便等於誦了一遍轉經筒內的經咒。
「謝謝。」
趕緊套上毛衣,再從衣櫥里翻出一床棉被,蓋了兩層棉被才敢入睡。
「裏面有人嗎?」外面的人輕輕敲著電梯門。
「漏了三次后,終於漏完了。」我隨口說。
「那麼你一定可以看見南迦巴瓦峰。」她說。
「你耳背嗎?」她說,「我再問一次,沙子漏完了沒?」
我和韓寒道別,並感謝他這幾天的幫助。
「倉央嘉措的詩句。」
我很慶幸這時的遊客非常稀少,於是不知不覺間,學習大昭寺外磕長頭的藏民,在佛像前原地磕長頭。
我趕緊到大昭寺外面八廓街上買了條白色哈達,再回到大昭寺。
她視線略微朝上,我相信她跟我一樣會發現,天空沒有一絲雜色,是一氣呵成的藍。
石康說西藏這地方雖然聖潔,但還是有瘋子。
「啊?」我很驚訝,不禁又轉頭看了一眼南迦巴瓦峰。
打開手機,帶來一點光亮,而且手機內也還有訊號。
我鑽進一家藏式茶館,點了碗藏牛肉麵。
「生命還是值得熱愛的。」我說。
腦海中的影像被打散。我轉過頭,竟然看見滄月在十步外。
天色已逐漸灰暗,我躺在床上看著今天拍的數碼相機圖文件。
我很納悶,莫非我長著一副蕃薯臉,所以一看便知從台灣來的?
說完后,我和石康又幹了一杯。
「為什麼這麼問」
「老師,別擔心。」臨行前,學生說,「佛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5、藍天刺白矛九*九*藏*書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評選結果,主要的原因是由於它的難見性。
「大家都這麼說。」我笑了笑。
眼角瞥見活佛右手拿了本經書,將經書輕放在我頭頂。
外面也沒回應。
突然間,腦海里浮現一幅影像:
剛閉上眼試著入睡,喇嘛們低沉的誦經聲彷佛又響起,而金色的高原柳在腦海里越來越大,最後整個畫面充滿金色。
我起身四處看看,這裏的每一件擺飾、每一樣器皿,都充滿濃厚的西藏風味。
把蠟燭放在電視旁,正準備再入睡時,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又撥了通電話給雪漫,感謝她的幫忙。
拉薩到林芝約四百公里,走的是風景最美,路況卻最險的川藏公路。
「或許是佛菩薩顯靈呢。」石康開玩笑說。
「看就對了!」她提高音量。
「公主柳。」
沿途偶見沿公路磕長頭的藏民,在綿延的山路中,他們的身影看似寂寞,在我眼裡卻很巨大。
「水利工程師。」
昏暗的寺內照明,讓佛像看起來像是「畫」在牆壁上,有些虛幻。
韓寒畢竟是賽車手,回拉薩的旅途快多了。
我左右移動了幾步,才確定佛像是立體的,而且真實存在。
「南迦巴瓦的意思,就是直刺藍天的長矛。」
石康也轉過身,看了櫃檯一眼。
「我再多給你兩天。」校長笑了,「要好好宣揚本校啊!」
我小心翼翼咬字,免得把「饒」發成「老」。
「嗯。」我點點頭。
十五分鐘后,石康回來了,手裡拿了張A4大小的紙。
往羊卓雍錯的途中得翻過海拔超過五千米的崗巴拉山口,山路狹窄。
我打開房門,一個三十歲左右留著短髮的女子站在門口。
「那是你的因果。」雪漫淡淡地回答。
狼毒草啊!
麵條的外觀跟一般麵條相似,只是用青稞粉製成,口感較粗韌。
千百年來她便這麼靜靜地躺著,連呼吸時也看不見起伏。
「活佛剛跟我說,這表示你與佛有緣。」喇嘛又說,「他提醒你,要隨時隨地記得心存善念。」
「你也是人啊。」我說,「我現在就隨便問你。」
「雪漫明天就到了,有問題可以找她。我走了,再見。」
我跟喇嘛互道了聲「扎西德勒」,他將照片還我,便走了。
我也跟著離開車子,只見一座雪白的山峰突然矗立在眼前。
「如果我猜的沒錯,拉薩會採取輪流停電。」我說。
「嗯。」我笑了笑,「因為我是台灣人。」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我回了聲好,然後到外面隨便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石康又在我杯子里斟滿酒,並比了個「請」的手勢。
周圍都是白色藏式建築,只有這座兩層小樓塗成黃色,酒館在二樓。
「呀?」她瞪大眼睛。
話一出口,才發覺嘴角掛著笑。
沉思了許久,才離開大昭寺。
而且其它的照片都很正常啊。
吃完面便慢慢走回飯店,不用洗澡的冬夜顯得格外幸福。
想了一下,只能撥電話給雪漫。
我謹記饒雪漫導遊的吩咐,一離開飛機,便放慢速度,放慢腳步。
車子重新起動后,又聽見她說:「我也會用心傾聽西藏的聲音。」
一路上舟車勞頓,我吃過晚飯後便立刻鑽入被窩睡覺。
進了房,卸下行李,才剛進浴室洗完臉,門鈴便響起。
黑衣人一溜煙跑到樓梯口,說:「我不是混蛋,我是神秘人蔡駿。」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磕了多少次頭,直到聽見有人說:「你是從台灣來的?」
羊卓雍錯在群山環抱中顯得雍容嫻靜,完全沒有波動。
沿途我們幾乎不交談,只有經過聶塘大佛時,她簡單介紹一下。
「這地方練習賽車技術最好。」韓寒笑著說。
我聞聲抬頭,看見一個體型高大的男子,臉上掛著微笑。
等身像是釋迦牟尼得道后,應徒眾要求所建造和真身一樣的佛像。
「咦?」我很疑惑,「吃東西前先洗手很正常吧。」
她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給我,說:「仔細看完每一頁、每一個字。」
我心裏有些忐忑。
時間快六點半,很快便要天黑,我們準備離開扎什倫布寺。
二十分鐘后,電梯門開了。
「這是個好問題。」
回到飯店后,剛躺下休息沒多久,電話便響了。
「你的台胞證掉了。」
扎什倫布寺西邊有座強巴佛殿,「強巴」是藏語「未來」的意思。
「目前?」
「說說而已。」我笑了笑。
「我要回台灣,不去珠穆朗瑪峰了。」一見到雪漫,我便說。
換言之,抽蓄髮電的最大意義是在調配用電,並非增加電量。
我腦里突然響了聲悶雷,這不就是「枯柳披金衣」?
路金波點個頭后,轉身繼續三步一拜,往山下磕長頭。
會不會因而放的水多、抽回的水少?
活佛口中喃喃出聲,似乎在念著經文。
好不容易爬上四樓,找到自己的房門號,用鑰匙開門進去。
他看了照片一眼,似乎嚇了一跳。
沒錯,我確實填了水利系。
「恭喜你。」雪漫說,「那麼你不用再到珠穆朗瑪峰了。」
我祈求佛祖保佑這世界祥和安康,也請保佑我這次西藏之行順利。
瞥見夾在台胞證內的A4照片,我鼓起勇氣說:「請問……」
西藏河川上游的水量常來自融雪,冬天天氣冷,融雪量少。
「你才剛到拉薩,不多待幾天嗎?」我說。
我們在公主柳旁待了許久,也研究了半天,始終猜不透「枯柳披金衣」的意思。
韓寒覺得很誇張,我倒是已經見怪不怪。
車子總在群山間盤繞,山的外貌都不一樣,有時像白髮老者;有時像身上穿著灰綠色藏袍的朝聖者;有時像傲骨嶙峋的俠客。
「或許是因為台灣的小說家非常同情倉央嘉措,便編了這個結局。」 我說,「這就是所謂,小說家的善念吧。」
「讓七喜再幫我買回台灣的機票吧。」
白宮高七層,是歷代達賴喇嘛生活起居和政治、宗教活動的場所。
高原上的日出特別晚,八點多天才微微亮。
隔天一早,拉著行李在飯店門口等著雪漫團的旅行小巴來接我。
雖然羊湖水力發電站是抽蓄髮電站,亦即用電尖峰時放水發電;用電離峰時,再用多餘的電力將雅魯藏布江的水抽回羊卓雍錯。
我摸摸外套口袋,台胞證確實不見,可能是剛剛磕長頭時掉了。
驀然聽見
終於醒過來后,買了票,走進大昭寺。
「算是吧。」我說,「而且我從此不再迷失,所以也不需要尋找。」
說完后,她給了我上海飛成都,再由成都飛拉薩的機票,日期是明天上午。
到了布達拉宮山腳下,我下了車。
我心下突然雪亮。
「看完了。」我將書還給她。
但去過的人都是挑春、夏、秋三個季節,沒人在冬天去。
「是啊。」
瑪吉阿米是一間藏式小酒館,在八廓街東南角。
「扎西德勒。」她說。
「我什麼葯都沒帶啊,怎麼辦?」
他來到我面前時,我看了一眼,他的外貌看來像是漢人。
南迦巴瓦峰的全貌一覽無遺,毫無掩飾。
「再拿根白矛刺刺看就知道了。」黑衣人又說。
依舊是深邃且清澈的藍天,不遠處的山頭上滿是積雪。
覺康殿最著名的,就是釋迦牟尼十二歲時的等身像。
日喀則距拉薩約三百公里,走的是中尼公路,路況好多了。
雙手保持合十移至額頭前,再走一步。
7、遇見自己
我便坐了下來,拿出數字相機,再仔細端詳一番。
然後我突然想起「藍天刺白矛」這句話。
去書局翻了翻介紹西藏的書,西藏的美自然不在話下。
「最好是這樣。」
我從紅宮進入,紅宮高四層,有各類佛像殿。
石康有些驚訝,問起活佛的種種,我告訴他活佛說的那兩句話。
我轉動所有的轉經筒
「沒想到冬天的西藏天空這麼清澈、純粹、湛藍。」她說,「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放水時產生多https://read•99csw.com少電,把那些水抽回也就要相同的電。
「知道為什麼店名叫瑪吉阿米嗎?」
當我閉目休息時,南迦巴瓦峰的景象便浮上腦海。
站在山頂俯視清澈且湛藍的湖水,湖水好像是天上的神畫上去的,並非真實存在人間,我們只不過是看到神的繪畫作品而已。
「嗯。」我說,「大昭寺活佛打的。」
但現在心中法喜充滿,這一世當個水利工程師是有特殊意義的。
布達拉宮嚴格限制每天遊客的數量,因此旅遊旺季時若沒先訂票,恐怕得排上二十四小時以上才有機會入內參觀。
「我得好好寫篇小說,宣揚螻蟻尚且偷生的觀念。」她又笑了。
「這是?」
不為覲見
活佛提醒我要隨時隨地心存善念,因此我也沒抱怨,甚至還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沒事。」我說,「到西藏旅遊。」
「不用洗了。」她把糌粑收回包里,「你通過測驗了。」
「夏天西藏很美,花紅草綠;但現在花謝了,草色也染上灰。」快到拉薩市區時,她終於主動開了口,「為什麼冬天來西藏?」
這對我很有吸引力,因為我常常找不到自己。
睡到一半卻被電話鈴聲吵醒,是櫃檯打來的。
「也許七喜選錯人了。」她仔細打量了我一會,然後說,「你必須再通過一個測驗。」
原以為只是陽光的反射,但舉目四望,並沒有陽光射進扎什倫布寺。
整個山口被藍、白、紅、綠、黃的五彩經幡覆蓋,一片幡海旗林。
「我像開玩笑嗎?」她板起臉,「我保證你洗完澡后就會進醫院。」
可能是心理作用,早上起床後到坐上往成都的班機前,總是覺得嘴唇隱隱發麻。
「沙子漏完了沒?」她問。
你誦經的真言
「活佛想見就能見?」
「當然不行。」石康搖搖頭,「但你還是可以碰碰運氣。」
我和石康又討論了一會,還是得不出解答。
「不知道。」我和韓寒同時搖頭。
這種繞著心中的神山沿途磕長頭的方式,應該是所謂的「轉山」。
「什麼測驗?」
當我終於上車后,她說:「我下次想塑造一個長痔瘡的小說人物。你走路的姿勢給了我靈感。」
說完后,她留下手機號碼,便走了。
「藍天刺白矛這意思太簡單了。」
「正因為干,天空完全沒有雲,只是純凈的藍。」我說。
江南的柳樹總在水邊,婀娜多姿,像含羞的美人。
我明白了。
我等到九點多天色看來像是平地的早晨后,才出門。
一年前到西藏后,深深被磕長頭的藏民所打動,也開始磕長頭。
啊?又停電了!
「儘力而為了。」我說。
「啊?」我吃了一驚,轉頭看著喇嘛。
如果這樣,那麼美麗的羊卓雍錯是否會逐漸蒼老?
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然後坐了下來,在我對面。
「應該可以。」
「好吧。」我嘆口氣。
我走出電梯,櫃檯的藏族姑娘給了我一個歉意的笑。
「有嗎?」
「啊?」我大吃一驚,「難道當初倉央嘉措時常溜出布達拉宮,就是跑來這間小酒館嗎?」
台北飛香港、再由香港飛上海,而且機票上面竟然是我的名字!
這說明了西藏冬天的發電量根本不夠,所以得趕緊興建電廠,也說明了為何這次我在拉薩天天遇到停電。
我和石康聊起這幾天的所見所聞。
雪漫說他們晚上會回拉薩,見面再說。
我考慮了一天,決定接受邀約,去拜訪諸佛的國度——西藏。
我指了指胸前的金剛結,告訴他拜見大昭寺活佛的事。
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宮殿,依山而建,氣勢磅礡。
車子突然劇烈顛簸,我便睜開雙眼。
「你也寫小說?」石康問。
不過考慮到我還得上課,還沒有安排假期的心理準備。
「那麼枯柳披金衣呢?」我問。
「你隨便問個人就曉得了。」
據說夏天時湖水是碧綠色,但此時四周的山無半點綠意,天空卻是純粹的藍。
人們常說珠穆朗瑪峰一年只有二十九天接受世人的瞻仰,但能清楚看見南迦巴瓦峰全貌的天數,比珠穆朗瑪峰還要少。
三個小時后,飛機抵達拉薩貢嘎機場。
還沒來西藏前,早就在電視、書本或明信片上看過布達拉宮了。
「三百多年前的某個月夜,這裏來了個神秘人物。恰巧這時也有個像月亮般美麗的少女走進店裡,少女的容貌和笑顏深深印在神秘人物的心裏。從此,他常常光顧這裏,期待與那位美麗少女重逢。」
「嗯。」她點點頭。
「二十分鐘內我沒回來,這家店就是你的。」石康邊走邊說。
「如果夜市裡的人非常稀少,逛起來便會少了一點味道。」我說,「但西藏的遊客如果太多,西藏深層的美,就聽不見了。」
「嗯?」
「大昭寺有個活佛,你可以去問問看。」
「為什麼?」
今晚剛好是耶誕夜,酒館內的氣氛頗為熱烈。
我和石康同時轉過頭,一位穿黑衣黑褲戴黑帽的年輕男子站在桌旁。
但此刻腦海中的影像清晰地顯現,那個午後我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
另外還有香濃的酥油茶,以及店家自釀的青稞酒,酒味甘甜柔順。
「到八廓街一問就知道了!」
那一年
「想知道台灣版的倉央嘉措結局嗎?」我說。
「白雪公主跳脫衣舞。」
字條上面寫著:
滄月說那天從機場載我到拉薩后,便到處走走,今天剛好來日喀則。
一開始山上還是雲霧裊繞,爬了一會雲層似乎散去一些。
我說完后,她沉默了一會。
喇嘛提醒我該離開了,我便跟著他走出房門。
我從白宮後面的甬道下山。
我和韓寒都覺得,這是我們在西藏所見,最令人感動的景象。
「倉央嘉措十五歲時才坐床,這年紀坐床,已經不算小孩了。或許在世俗中待久了,會覺得自己比較像人吧。」
我搖搖頭。
「最好是這樣。」我說。
一旦兩車交會,恐怕得提心弔膽,稍一不慎便會墮入萬丈深淵,尖叫十幾秒后也未必會碰到地面。
「你不必看得懂,你只要看就夠了。」
打了通電話到航空公司詢問。
「12月22號晚上,我已經幫你在上海萬寶酒店訂了間房。」她說。
「哈哈。」石康笑了,「有朋自遠方來,得再喝三杯。」
「藍天刺白矛,枯柳披金衣。」喇嘛說。
還好冬天人車非常稀少,沿途並未與任何車輛交會。
「林芝。」我說。
我心裏暖暖的,有一種幸福感。
膝蓋著地后全身伏地,掌心向下雙手伸直向前劃地,額頭輕扣地面。
吃到八分飽時,服務員走過來說:「十分鐘后即將停電,可不可以請你們先付帳?」
「笑什麼?」
帶著虔誠謙卑的心,我腳步放輕,仔細欣賞每一寸的美。
「咚」的一聲,電來了。
我舉起酒杯,望著櫃檯,綁馬尾的藏族姑娘正忙碌著。
可能因為現在是冬天,而且我只是一個人,因此他打量我的眼光帶點狐疑。
我將照片攤開,遞給他,問:「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韓寒要繼續西行到定日,然後前進珠穆朗瑪峰;我則要回到拉薩。
活佛微微一笑,看起來年紀雖超過七十,笑容卻像純真的孩子。
所以我小時候最討厭的事,就是在冬天洗澡。
「老闆出國玩去了,讓我幫他看一個月。」
「你只要記得,剛進入西藏,動作放輕,腳步放慢,做什麼動作都要慢慢、慢慢地來。適應了以後就沒問題了。」
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上發亮的數字:4、3、2、1。
「沒錯。」石康哈哈大笑,「就是這裏。」
「台灣版?」
我彎下腰低下頭,她將哈達掛在我後頸上。
「喔?」石康微微一愣,「很難想象。」
行人從我身旁匆匆而過,連三歲小孩都走得比我快。
「相機給我。」石康站起身,「我去列印出來。」
只為在途中與你相遇
但一鍋熱水哪夠用?於是九_九_藏_書常常得在浴室里發抖等熱水。
但始終得不到合理的答案。
當他探身出來朝我點個頭后,我帶著緊張與恭敬的心走進房。
學生的聲音散在十二月底的寒風中,越來越細、越來越遠。
「你找到自己了?」雪漫問。
「西藏人有句俗話:傻瓜是不會得高原反應的。」她說,「所以你放心,你不會有高原反應。」
我打開手機,藉著手機的微弱光亮,摸索著前進。
幾經思量,按捺不住衝動,撥了信上留的電話號碼。
「我知道了。」
「要記得按時給作者版稅啊!」韓寒朝他的背影大喊。
活佛又對著我微微一笑,口中說了幾句話。
經過一排排圓柱形的轉經筒,我開始順時針轉動所有的轉經筒。
說來奇怪,不管我站在哪裡,總覺得強巴佛正微笑地注視著我,彷佛說:「嘿,你來了。」
「你可以起身了。」身後的喇嘛說。
唉,好凄涼。
哇!
即使只是順時針繞著大昭寺走一圈,也得花幾個小時吧。
雖然由於青藏鐵路開通,進藏方便多了,遊客大幅增加,但冬天進入西藏的遊客依然少之又少。
「我已經聽見西藏的聲音了。」她說,「生命果然值得熱愛。」
石康拉著我在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後拿了壺酥油茶過來。
我思索著明天該去哪?
2005年《中國國家地理》雜誌評選為中國最美的十大名山之首。
「謝謝。」我說。
「錯」在藏語里是「湖」的意思,因此所謂羊卓雍錯便是羊卓雍湖。
起身後,周而復始。
石康說公主柳夏天時仍有茂密翠綠的葉,冬天葉子掉光了,或許可視之為枯柳。
「這裡在修路。」韓寒說。
我搖搖頭,表示我也不懂。
「記得要平安回來呀,我們這學期的學分就等你來給了。」
他引領我走到一個房間,然後他走進房間,我在門口候著。
「混蛋!你說啥啊!」石康站起身。
我說我的假期結束了,明天得回台灣。
「為什麼?」我問。
遠在各地的藏民,沿途跋山涉水,餐風露宿,一路磕長頭,可能得花上數年才能抵達心中的聖地。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來。
「或許倉央嘉措就常坐在我這個位置,靜靜地望著那位美麗少女。」
直到車子進了拉薩市區,她才開口:「我今年夏天失戀,一度有輕生的念頭,朋友勸我來西藏。夏天的西藏真的好美,我逐漸忘掉失戀的苦痛。但冬天一到,我似乎又想起以前那股失戀的劇痛。」
小時候家裡沒熱水器,冬天要洗澡時媽媽總是燒一鍋開水送進浴室。
從機場到拉薩市區,大約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你知道那位神秘人物是誰嗎?」
這本書很薄,不過才二十多頁,不過紙質相當堅韌,顏色偏黃,而且紙上還有不規則紋路。
她鑽進車子,系好安全帶,倒車出來時,我還有三十米的路途。
「喔。」
「總之,」她下了結論,「三天後上海碰頭。」
我滿肚子疑惑,坐在床邊沉思。
正讚歎布達拉宮的宏偉氣勢時,突然直起身。
「我是雪漫。」她說,「晚上到瑪吉阿米來吃飯。」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負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離開瑪吉阿米,我打了通電話給雪漫。
把這張A4的照片對摺兩次,夾進台胞證內,我便起身告辭。
「前兩天只看見南迦巴瓦峰的朦朧身影。」韓寒說,「剛聽說色季拉山上是零下一度,空氣又濕潤,恐怕會下雪。那就更難見著了。」
走到圍牆邊時,發現圍牆外立了一排約三層樓高的高原柳。
「如果你答不出來,你手中的機票三分鐘內會自動爆炸。」
「獻哈達就行。」他微微一笑。
「最好是這樣。」
「明天我送你到機場吧。」石康說,「然後我也想去珠穆朗瑪峰。」
「嗯?」
還有存放歷代達賴喇嘛法體的靈塔,從五世達賴到十三世達賴,但獨缺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靈塔。
正想問南迦巴瓦峰是什麼時,車子剛好到了。
在這詐騙橫行的年代,我無法天真地相信這是事實。
這尊金身佛像由印度送給中國,再由文成公主帶入西藏。它的意義不僅僅在於歷史價值、文物價值或是藝術價值,最重要的是,這尊佛像跟兩千五百年前真實的釋迦牟尼一模一樣。
「不怎麼辦。」她說,「反正那是你的因果。」
石康說他這代理老闆的身份今天也會結束,明天真正的老闆會回來。
我恍然大悟,這應該就是「藍天刺白矛」。
這一年來繞著神山轉山,繞著聖湖轉水,為土地與世界祈福。
「藍天刺白矛?」石康猛搔頭,「枯柳披金衣?」
四點半左右,終於抵達后藏首府和政教中心——日喀則。
我記得從沒在志願卡上填上水利系,所以當發榜結果是成大水利時,我甚至打電話去詢問是否計算機出錯?
我登上大昭寺頂層絢麗的金頂,俯視大昭寺廣場,又遙望山頂上壯觀的布達拉宮。
信上的文字有些虛無縹緲,大意是說如果想找到自己,就來西藏。
深夜的拉薩氣溫是零下,沒電的話就沒暖氣,那……
「聽過啊。」我說,「不過應該還好吧。」
「到上海為兩岸學術文化交流略盡綿薄之力。」
「瑪吉阿米不是人名。」石康搖搖頭,「瑪吉在藏文的意思是未染,可解讀成聖潔、純真。阿米的原意是母親,藏人認為母親是女性美的化身,母親的身上有女性所有內外在的美。因此瑪吉阿米的意思應該是純潔的少女或未嫁的姑娘。」
這條已有一千三百年歷史的街道,兩旁儘是古老藏式建築,白牆黑框,彩色窗帘。
這場盛宴的氣氛很歡樂,認識的或不認識的都互相道聲耶誕快樂。
我緩緩站起身,彎著腰低下頭,退後兩步至喇嘛旁,再直起身。
石康帶我走到大昭寺前的小廣場,在著名的「唐蕃會盟碑」旁,有一座圍牆,圍牆內種了株柳樹。
「別執著了。」她說,「何況你知道自己是誰就夠了。」
「是嗎?」
摸黑走到櫃檯,服務員說今晚停電,但十分鐘后電就會來。
「扎西德勒。」活佛雙手合十。
路金波對金剛結很感興趣,我也簡單告訴他大昭寺活佛說過的話。
店鋪裏面琳琅滿目的唐卡、飾品、法器等,讓人流連忘返。
「喂!偷生的螻蟻!」
我和他在車邊聊了起來,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年輕而帥氣。
「啊?」
「去西藏的目的?」
「當一個平凡人,好像比較幸福。」石康說。
我向學校方面請了三天的假,請假的原因寫上:
「反正我要到珠穆朗瑪峰,日喀則是順路。」他笑了笑,「從珠穆朗瑪峰迴來時,再留在拉薩玩幾天。」
所以我根本不用排隊,直接買了票,登上布達拉宮。
剛走出瑪吉阿米,抬頭望了一眼星空。
「扎西德勒。」我趕緊又彎腰低頭,雙手合十。
經幡迎風飄揚,據說每飄動一下便意味誦經一次。
「你看看。」我將相機屏幕轉向他。
而且株株高大挺立,全身金得發亮。
「嗯?」
到了成都機場,先到轉機櫃檯辦理登機手續。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彷佛得到新生。
「見著了。」我說。
我雙膝跪地,雙手捧著哈達高舉過頭,身體彎腰前傾,雙手平伸將哈達捧到活佛足下。
雪漫拿出一張藏紙要遞給我,我說等等,然後先戴上手套再接過。
電話掛了。
「要好好拍電影啊!」韓寒的車子起動后,我朝車后大喊,「別光顧著和女孩子談戀愛啊!」
而在大昭寺旁邊,也有一群在原地磕長頭的藏民。
「我也百思不解。」
「你……」她漲紅了臉,幾乎說不出話,深吸了一口氣后,說,「這答案雖然低俗,但還算是個答案。」
「您再忍耐一下,我們正緊急發電。」
吃完晚餐回飯店,不敢再搭電梯,只好爬樓梯回房。
不知不覺間,把手指伸進嘴裏輕咬著,這是我的習慣。
「師兄!」韓寒將頭探出窗外喊,「這樣也是一種執著啊!」
辦好登機手機,登上九*九*藏*書成都飛往拉薩的班機,機上多數是藏胞。
「什麼詩?」
隔天起了個早,吃完早餐後走出飯店,四周的山上飄了些白雲。
過了曲水大橋后,我們先往南到羊卓雍錯遊覽。
「這本書的紙是藏紙,藏紙主要原料是一種叫狼毒草的有毒野草,因此藏紙不怕蟲蛀鼠咬,也不會腐爛。用藏紙製成的經書,即使歷經千年仍是完好無損。」
「喂。」
「白雪公主旁邊不是有七個小矮人嗎?」我說。
走出強巴佛殿,韓寒便問:「你為什麼一直在笑?」
耳畔隱約傳來喇嘛們的誦經聲,我仰頭注視金色的柳,傾聽誦經聲。
我遞給服務人員那張《進藏台灣同胞批准函》。
我們果然在沒有停電的區域找了一家飯店,互道了晚安后,便進房歇息。
現在是怎樣?在拍電影《不可能的任務》嗎?
「哇!」石康帶著一壺青稞酒走近我,「幾天不見了!」
大昭寺位於拉薩古城中心,公元647年興建,距今超過一千三百年年,是藏傳佛教最神聖的寺廟,歷代達賴或班禪的受戒儀式都在這舉行。它也是西藏最早的木結構建築,融合漢、藏、尼泊爾、印度的風格。
我躺在床上,沒多久「咚」一聲,電果然停了。
她沒理我,收拾好東西,說:「我還有旅遊團要帶,比你晚一天出發。不過我已經安排了人去拉薩機場接你。」她說,「你試著在西藏尋找自己,如果還是找不到,可以到珠穆朗瑪峰腳下的村莊,或許可以得到解答。」
漆黑的世界里,突然有人拿支蠟燭,火光映在臉上。
紅、白、黃色石塊的主體建築,在純藍天空的襯托下,更顯壯麗。
然後我好像突然領悟了什麼東西,於是低下頭開始划志願卡。
應該叫滄月來住的,這一定可以提供她寫奇幻小說的靈感。
下了公交車,攔了輛計程車到萬寶酒店。
據說這是當年文成公主親手栽種的,所以當地人稱「公主柳」。
活佛說的應該是藏語,我聽不懂,不知該如何應對。
倉央嘉措雖然五歲時即被尋訪為轉世靈童,但當時西藏政局混亂,於是他被秘密隱藏著,直到十五歲時才坐床,入主布達拉宮。
活佛坐在鋪了藏毯的床上,床邊腳下擺了盆木炭火爐,炭火正旺。
躺上床,四周都是黑的。
剛走進強巴佛殿只覺得莊嚴,不經意抬起頭時突然震驚。
據說參照了佛祖母親的回憶,並由釋迦牟尼親自開光。
身子匍匐于地,掌心向前劃地時,發出沙沙的聲響。
立正,口誦六字真言,雙手合十高舉過頭,向前一步。
南迦巴瓦峰所在地空氣濕潤度大,以致雲層偏低,所以能見度很低。
「南迦巴瓦峰?」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名字。
韓寒又叫又跳,從車上拿出腳架,拚命拍照。
「喔?」
「你沒聽過高原反應嗎?」她很訝異。
我看到我在志願卡上劃了成大水利的代碼,我甚至還看到代碼。
「見到活佛了嗎?」
回到飯店房間,簡單洗個臉后,打算下樓吃晚飯。
——倉央嘉措
「我可不可以再執著最後一次?」
要進入宮門前,被牆上色彩鮮艷的彩繪佛像吸引住目光。
「你怎麼知道?」
「只差五分鐘。」我說。
「他既沒有在青海病故,也沒有四處流浪傳教,而是回到家鄉,與愛人重逢。」
「我叫滄月,是寫奇幻小說的作家,我小說中常會出現鬼怪人物。」
不為修來世
「嗯……」我想了一下,「一種飲料廠牌。英文叫7-UP。」
1、來自西藏的神秘邀約
道路和偶見的藏式民居,應該都在河谷兩岸。
「恐怕怎樣?」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車子抵達山頂,聖湖羊卓雍錯便在眼前一覽無遺,湖平如鏡。
「原來藍天刺白矛、枯柳披金衣是這意思。」石康似乎恍然大悟。
雖然可以開著暖氣睡覺,但我反而有些失眠。
靠著堅強信念,用身體丈量土地,三步一拜,緩緩繞行。
「如果我是詐騙集團,我會承認嗎?」
對仰觀者而言,這種視覺震撼是非常強烈的,也因此更能感受所謂山之高與峻。
我不敢再頂嘴,低下頭,快速掃過每一個字,掃完后再翻頁。
活佛用手接過,將哈達掛在我後頸上,然後用兩端打了個結。
「想見活佛嗎?」他突然問。
到目前為止,身體似乎沒有高原反應的癥狀,真是可喜可賀。
林芝果然不愧有「西藏的江南」之稱,氣候濕潤多了,平均海拔也「只有」三千米。
「難得來西藏一趟,你多出去走走。」石康說,「邊走邊琢磨,或許可以得到解答。」
從下飛機到走出機場,如果不包括提領行李的時間,短短的路程我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你是台灣同胞?」他看了我一眼。
二十年前,我考完大學聯考準備填志願的那個午後。
車子順著雅魯藏布江的支流——拉薩河走,四周都是山。
「或許倉央嘉措始終不覺得自己是活佛,只是個平凡人而已。」
我帶著滿肚子疑惑走進瑪吉阿米。
這些年來,這個謎團始終存在心中。
沿順時針方向參觀寺廟,從畫滿彩繪佛像的千佛廊,穿過夜叉殿、龍王殿,繞過數百盞酥油燈,來到覺康殿。
電梯內的緊急呼叫鈴似乎失去了作用,按了幾次也沒迴音。
「瑪吉阿米在哪?」
遇到要涉水時,也會在河岸邊磕滿河寬的距離,再設法過河。
當我看到牆上一幅彩繪佛像時,突然又想起佛像壁畫上的光圈。
相傳是元朝帝師八思巴所建。
我在大昭寺外被這些磕長頭的藏民深深打動,呆立許久。
待在林芝三天了,一直沒看清楚南迦巴瓦峰的樣子。
離開布達拉宮,我到圍繞大昭寺的環形街道——八廓街逛逛。
轉了一會經,便在八廓街上隨意漫步,走著走著來到瑪吉阿米。
但高原柳不同,雖然樹枝依舊茂密且婀娜,但樹榦總是挺立。
桌上點了兩盞酥油燈,擺滿藏式、印度、尼泊爾菜肴。
這是我進藏第四天後,第一次看見藍天里有白雲。
羊卓雍錯是西藏三大聖湖之一,海拔四千四百四十一米。
「真的不能洗澡?」
「喔。」
「聽不見?」
剛走出機場,迎面走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長發女子,五官透著一股艷麗。
「我們明天會到林芝。」她說,「車上還有空位,一起去吧。」
雪漫撥了通電話到飯店櫃檯,櫃檯來了人到電梯門口。
南迦巴瓦峰是世界第十五高峰,海拔七千七百八十二米。
「要平安回來呀!」
然後我索性笑了起來,韓寒看了我一眼,應該是覺得我瘋了。
「你的本業是?」
韓寒了卻觀賞南迦巴瓦峰的心愿,想往西到拉薩,邀我同行。
「嗯。」我雙手合十,朝活佛點了點頭。
寺內有五世至十世班禪的法體靈塔。
為了避免得到高原反應,被美女小小嘲笑一番是可以容忍的。
我聽見他嘆了一口氣,嘴裏嘟噥說著:「零下一度啊。」
這些虔誠的藏民,雙手和膝蓋戴著護具,滿臉風霜,風塵僕僕。
大昭寺帶給我的震撼超過布達拉宮,不是因為它的建築輝煌壯麗,而是順時針繞著大昭寺磕長頭的虔誠藏民。
未來佛也就是漢地的彌勒佛,釋迦牟尼佛涅盤后五十六億七千萬年,將下生人間成佛。
拉薩的計程車很有人性,只要在市區內都是十塊錢人民幣。
「他們都是男的,所以當白雪公主跳脫衣舞時,他們會有生理反應,就UP了。」
6、枯柳披金衣
「好險。」石康笑了。
我們邊欣賞四周的美景邊聊天,心情很愉悅。
此時約早上十一點,藍天只是單純的藍,沒有半點白雲,空氣清凈。
「我被困在電梯內了。」我說。
而且西藏冬天的降雨量遠比夏天少,因此冬天河川水位很低。
突然間,韓寒大叫一聲,然後將車子停在九*九*藏*書路旁,打開車門跑出去。
「你還來這套!」
「聽說冬天的西藏很乾?」
因為我看到有張佛像壁畫上,有兩個光圈。
「什麼東西?」我問。
韓寒似乎也對這位朝聖者好奇,便走過來詢問。
他手裡拿著淺綠色的台胞證向我晃了晃。
這是世界上最大的鍍金銅像,佛像高二百二十四米,蓮花座高三十八米,總計二百六十二米。
我拿出數碼相機拍個過癮,因為一進宮門后就不準拍照了。
「不過枯柳這句倒讓我想起一樣東西。」石康突然說。
「若是感冒就糟了。還沒適應西藏的氣候前,洗澡很容易感冒的。」
我看了看表,十二點半耶!睡著的人還要蠟燭做啥?
「葯?」我很納悶,「什麼葯?」
韓寒年輕,身手較敏捷,掏錢包的速度比我快多了。
「你們看。」黑衣人右手指向窗外,「那就是藍天。」
「那是金剛結,可以避邪。」喇嘛指著我胸前哈達上的結,「記得別解開。」
韓寒很高興,請我上了車,我們便出發。
2、布達拉宮的壁畫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身旁的喇嘛開了口:
車子開始爬上色季拉山,翻越色季拉山的途中可以遠眺南迦巴瓦峰。
她看了我一眼,說:「你跟我筆下的人物好像。」
「喔?」石康的表情有些驚訝。
當我想從信件中查看「七喜」到底是何方神聖時,掉出一張機票。
走了十個小時才到林芝地區首府所在地——八一鎮,晚上在此過夜。
她手上捧著一條白色哈達走到我面前。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早上好。」櫃檯的藏族姑娘說,「要去哪玩?」
不過水力發電是乾淨的能源,不會對環境造成污染,應該可以放心。
只好把這封信當作一個誘人的廣告。
我想想也是,便點點頭,再跟石康告別。
「活佛的話翻成漢語,大致是這意思。」
「或許吧。」
離開飯店到街頭走走,拉薩雖小但還是像座城市,沒想象中荒涼。
記得當時是在室內,也沒有陽光,怎會出現光圈呢?
「那是金剛結嗎?」她突然指著我胸前問。
她領著我走向車子,才走了半分鐘,我就已經落後十多步。
印成紙張的相片,光圈更明顯了,我和石康仔細琢磨著。
「我已經忘了有高原反應這件事了。」我也笑了笑。
但親身站在山腳下仰望布達拉宮,還是被它的氣勢所震撼。
「台灣同胞入藏得申請批准。我可以幫你申請。」
「有事嗎?」他聞聲回頭。
「這算哪門子測驗?」我大聲抗議,「這是整人而已嘛!」
那一天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饒小姐妳好。」
「咦?」石康只看一眼,「怎麼會有兩個光圈?」
電話剛接通,正準備詢問為什麼幫我訂機票時,那端反倒先開了口。
2007年12月19號,我收到一封署名「七喜」的信。
繞回曲水大橋,沿著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河——雅魯藏布江西進。
「死是死不了,不過或許會拉肚子吧。」她終於露出微笑,「總之,恭喜你。你通過測驗了。」
我點了點頭。
「倉央嘉措在西藏一直是個傳奇人物。」石康說,「他也真是特立獨行,身為活佛,卻寫下大量浪漫的情詩。」
「為什麼這麼久才出來?」她問。
一早醒來,韓寒說要載我到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看看。
「啊?」我很納悶,「你說什麼?」
然後門鈴響起,我下床打開房門,嚇了一大跳。
不為超度
我猶豫了一下后,起身拿出台胞證,念了號碼給她。
聶塘大佛就在路邊的山壁上,是彩繪浮雕石刻佛像。
4、大昭寺活佛
石康說到這,斟了一杯青稞酒,遞給我。接著說:「神秘人物後來寫了首詩,那首詩在西藏幾乎人人都會吟唱。」
「螻蟻尚且偷生。」說完后,她終於笑了。
試著在電梯里喊:「來人啊!救命啊!」
然後電話斷了。
原本不以為意,又閉上眼,但腦中的白矛突然刺破藍天。
但心裏還是隱隱覺得不安。
湖水的顏色便跟天空一模一樣,水天一色。
「為什麼你剛剛一直看著相機發獃?」石康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我提著行李,走到櫃檯辦理手續。飯店大堂的藏式彩繪,別具風味。
「我一定會在西藏找到自己。」我笑得很開心。
「不知道。」
「謝謝。」我沒接過,「我先洗個手。」
拉著行李,坐上飛機到香港,然後再轉機到上海浦東機場。
「那麼7-UP代表什麼?」她又問。
「那位少女叫瑪吉阿米?」
我請她進房,她才走進房門兩步,便問:「七喜這名字,讓你想到什麼?」
雖然他們並不需要步行,但每個人都認為最少要磕滿一萬次頭,才能表達虔誠。
我心想雪漫她們會待在林芝玩三天,便決定與韓寒回拉薩。
她接過後,又從包里拿出兩個像餅之類的東西。
我回到飯店門口,嚇了一跳,裏面黑漆漆的。
即使是寺廟的金頂,此時也已顯得有些灰暗,但這排高原柳卻發著金光,像傳說中的金色佛光。
佛像上鑲嵌了各類寶石,眉宇之間更鑲了一顆核桃般大小的鑽石。
二十四歲時康熙下令將他執獻京師,在押往北京途中,他病故於青海。
有尊佛像約七層樓高,矗立在眼前,感覺伸長了手就能碰觸。
「扎西德勒。」我雙手合十。
我躺在床上,想起這二十年來時常埋怨當初念了冷門的水利,而不是熱門的電機、機械或信息,以致常覺得鬱郁不得志。
「這不叫執著!」雪漫大聲說,「這叫得寸進尺!」
我停止磕頭,站起身,回過頭看見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喇嘛。
轉經筒外壁刻上六字真言,轉經筒內部也裝著經咒。
滄月揮揮手,道聲再見便走了。
西藏主要依賴水力發電,冬天水位低、水量少,發電量自然更小;但因為冬天必須常開暖氣的關係,用電量卻比夏天大。
雪漫所帶的旅遊團員共有七位,在靠窗的長桌坐下。
無論何種說法,布達拉宮都不會有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法體靈塔。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開始擔心起什麼。
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冬天絕對不能洗澡的地方,那簡直是天堂啊。
在佛的國度里慶賀耶穌的誕生,也是挺有趣的。
我閉目聆聽,直到誦經聲停止。
南迦巴瓦峰與我所站的地方,垂直落差達四千米以上。
請了五天假,連同前後兩個星期六、日,我共有九天的假期。
「夏天也許還好,但冬天的西藏高原,空氣含氧量只有平地的百分之六十,有些地方甚至不到百分之五十。高原反應的癥狀會更劇烈的。」
「嗯。」我略低下頭,心虛了。
爬上又高又陡的石階梯,高原稀薄的空氣讓這段路途更吃力。
那就是南迦巴瓦峰。
「可是我還不知道七喜是誰?」
「可以嗎?」我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可以嗎?」
本想開口詢問照片上的光圈,但又擔心這樣很不禮貌。
「你怎麼也在這?」我往她走了幾步。
「你不是詐騙集團吧?」我問。
扎什倫布寺就在日喀則西北方,是歷代班禪的駐錫地。
西藏果然不愧是高原,放眼望去都是山,山山相連。
在機場櫃檯詢問公交車路線,搭上公交車進入上海市區。
「你答對了。」她說,「把台胞證號碼給我。」
「葯帶了嗎?」她問。
「這結局挺美的。」石康又哈哈大笑。
如今要放水發電,她是否會被驚醒?
車子到了飯店,我下了車,還是用螻蟻掙扎求生的姿勢走路。
他們今天傍晚時分才到拉薩,聽說已有兩位團員有高原反應。
「我不姓七。」她說,「我姓饒,叫饒雪漫。是個導遊。」
我突然想起昨天離開拉薩時那位藏族姑娘的話,便說:「別擔心。今天一定可以看見南迦巴瓦峰。」
「哪句話?」
「那我該怎麼做?」我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