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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驅張事件

第十九章 驅張事件

望著這些讓自己又深愛又頭痛的學生們,幾位先生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一時似乎都不知是什麼心情。
「混賬東西!」袁吉六橫眉立目,劈頭一聲暴喝,嚇得毛澤東一抖!他的咆哮聲從走廊上傳了開去,「一看就知道是你!身為學生,驅趕校長,你好大的膽子!」
「張校長,張校長。」
楊昌濟不容置疑地:「打開!」
就在一行老師趕去禮堂的途中,學生們激動的情緒已經達到了頂點。 一片激憤中,蕭三、羅學瓚、李維漢等一幫人圍著毛澤東,問他接下來怎麼辦?毛澤東說:「我只知道,永畦不能就這麼白死了,不管大家怎麼辦,我都支持!」
「袁老師。」
張干穿過走廊,走下樓梯,穿過教學樓前坪,經過他所熟悉的一處又一處。他的腳步停在了校門口的公示欄前,那上面,還貼著對他的免職令。回頭最後望了一眼一師的校牌,張乾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依依不捨的傷感。人力車啟動,車輪轉動著,一塊塊青石街面被拋在了後面。
而在靈堂內,毛澤東也正奮筆疾書,白紙上的《驅張干書》尤為醒目。教室里,張昆弟等眾多同學或寫標語,或抄著《驅張干書》。不多久,一師的教室門口、走廊上到處都貼著「張干滾出一師」之類的標語和《驅張干書》。學生們在做了這些之後,還集中到了操場,開始罷課了!無論老師們怎麼勸說,罷課的學生都無動於衷,楊昌濟看了看眼前的學生,發現毛澤東和蔡和森等人不在其中,便對其他老師說:「你們先把學生看好,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方維夏的聲音:「張校長,這麼多老師,沒有一個贊成開除毛澤東,難道您就不考慮一下大家的意見嗎?」
「我已經不是校長了。」張干輕輕一抬手,默默地收拾著桌上其他的東西。
天高雲淡,第一師範的校旗隨風輕揚,彷彿也在惋惜這場不應發生的離別。
台上,張昆弟情緒激動地繼續問:「像張干這樣的校長,我們要不要?」
老師們都愣住了,校長室的門開了,張干、楊昌濟等人都探出頭來。
說完,他起身就走。
看也沒看他,袁吉六口氣淡淡地:「外面那篇趕校長的檄文,是你寫的?」
空蕩蕩的禮堂里,只有毛澤東與蔡和森靜靜地坐在易永畦的遺像前,吱呀一聲,身後傳來了大門推開的聲音。蔡和森微微一愣,沉浸在悲痛中的毛澤東也被驚醒,回頭看見楊昌濟,不由得站了起來。輕輕掩上門,一步一步,楊昌濟走到了遺像前。拿起桌上的一朵白花,他認真地戴好,然後鄭重地向遺像深深鞠了一躬。
長長嘆了口氣,張干閉上了眼睛:「好吧,也許我是太衝動了,我可以收回這份開除通告。但是,其他16個人我可以放過,毛澤東,必須開除!」
毛澤東用手一摸,才發現淚水已滑出了自己的眼眶。那份《退學申請》被緩緩地,撕成了兩半……
一個校長,數百學生,靜靜地對峙著。一剎那,數百人的禮堂里居然鴉雀無聲。猛地,張https://read.99csw•com昆弟振臂一呼:「張干滾出一師!」數百個聲音仿如雷鳴:「張干滾出一師!」
毛澤東問:「可是,永畦就這麼白死了嗎?」
「好!不想要張干這種校長的,跟我來!」張昆弟一步跳下講台,學生們紛紛湧上,跟著他就往外涌去。
毛澤東:「老師……」
「是這樣,這次開除學生,張干確有考慮不周之處,經各位先生提醒,現已決定,收回對其中16人的開除決定。可是為首的毛澤東,目無師長,擾亂校紀到了如此程度,再加姑息,學校還成什麼學校?袁先生,您是一師任教的先生中年紀最大的前輩,既然列位先生不贊同我的想法,我也無法接受列位先生的縱容,開除毛澤東的事如何決斷,就由您來定吧。」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毛澤東一個人站在了走廊上。
一張蓋著省教育司大印的對張乾的免職令張貼到了一師的公告欄里。學生們歡呼一片,彷彿迎來了一場大勝利。
台下雷鳴般地回應:「不要!」
毛澤東不由得站住了,聽到楊昌濟繼續說:「年輕人,一時衝動總歸難免,犯了錯誤,批評教育甚至處分我都不反對,可要是動輒拿出開除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段,那我們這些先生是幹什麼的呢?」
楊昌濟叫了一聲:「袁先生!」
楊昌濟來到一師公示欄前, 看到一紙《開除通告》赫然張貼在公示欄上,上面以毛澤東為首,赫然開列著17個因帶頭驅張而被開除的學生名字,下面是張乾的落款和鮮紅的校長大印!
徐特立說:「張校長,學生們的做法,也許是過於衝動了一些,可再怎麼說,也是事出有因。一師已經出了易永畦這樣的悲劇,難道還要一下子開除17個學生,讓這悲劇繼續下去,甚至是愈演愈烈嗎?」
所有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了袁吉六的身上。
那份收學雜費的公文被擺在了桌上。
隱隱的歡呼聲中,校長室里,校長的大印、一本校長工作日誌和第一師範校志被小心地推到了楊昌濟、方維夏與徐特立面前。
圍上來的同學越來越多,走廊、走廊旁的草地,漸漸都站滿了。
張乾的姿勢一動沒動,只有掛鐘還在單調地走,一下一下,沉悶得讓人心煩。
方維夏:「有是有,可是,這是校長室……」
喃喃的,張干彷彿是在向三位同事解釋,更像是在自我反思。平靜地、小心地、如往常一樣仔細地,張干一樣一樣收拾好了自己的備課資料、筆墨、雨傘……張干默默地將桌上那方「誠」字鎮紙放進了包里。那方孔昭綬的「知恥」鎮紙,被重新放回了原位。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辦公室里,一切都恢復成了張干到來前的模樣,只有辦公桌上,端正地擺著那份已經起草好卻還未來得及實施的《第一師範教學改良計劃》。
袁吉六走到張乾的桌前,坐下了。老師們互相看著,袁吉六方才的態度,顯然有些影響了方才一邊倒的氣氛。一片寧靜中,張干彷彿打定了什麼主意:「九-九-藏-書袁先生,您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正想聽聽您的意見。」
毛澤東點了點頭。
帶著一絲苦澀,張干微笑了一下,笑容卻轉為無聲的嘆息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學生們不喜歡我,因為我專橫,我壓制。我不準這樣不準那樣,我把學生關起來,讓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恨不得他們一個個變成讀書的機器。可這是我願意的嗎?這是這個世道逼的啊!」
這個時候,寢室走廊,歡慶勝利的學生蹦跳著走來,驅張的骨幹們興高采烈地簇擁著毛澤東,歡聲笑語,灑滿一路。學生們的聲音突然停住了——面前,楊昌濟、方維夏、徐特立正靜靜地站在他們面前。
走廊上,袁吉六氣勢洶洶,劈頭蓋臉,訓斥著毛澤東:「天地君親師,人之五倫,師道尊嚴都敢丟到腦後,你眼裡還有沒有人倫綱常?教會你那幾筆臭文章,就是用來干這個的嗎?」
緩緩地,張干轉過身來——楊昌濟不禁一愣:張乾的臉上,居然流著兩行淚水!
猛然看見袁吉六走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袁老師……」
「開除?」
楊昌濟一步來到他的面前,聲音發生了變化:「張干先生!」
「潤之,和森,你們現在的心情,我都明白。永畦是你們的好同學,也是我的好學生,他走了,我這個老師,跟你們一樣悲痛,也跟你們一樣,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楊昌濟撫摸著那本帶著鮮血的課本,眼淚滲出了眼眶,「我們一師,不該發生這樣的悲劇啊!可是,不該發生的悲劇,已經發生了。我們是該從悲劇中吸取教訓,還是讓悲痛和情緒左右我們的理智,讓悲劇愈演愈烈呢?我知道,你們對張校長的一些做法不滿,永畦的不幸,更影響了大家的情緒。可無論張校長在治理學校方面有多少值得商榷的地方,作為學生,也不能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不該用整個學校的正常秩序作為代價,來與校長爭個高低啊!潤之、和森,外面現在在發生什麼,我想你們都知道,一所學校,連課都不上了,這是在幹什麼?這是在毀掉一所學校最基本的秩序!外面的同學都聽你們兩個的,我希望你們出去,現在就出去,制止大家,讓一師恢復正常的秩序。」
「這麼說,列位是不是都不同意?」張干問。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王立庵、陳章甫、饒伯斯等好幾名老師紛紛搖頭。
「老師,對不起,是我們不對,我們現在就出去,跟大家說……」蔡和森話未說完,「砰」的一聲,虛掩的大門猛地開了,方維夏急匆匆地闖進門來:「楊先生!出事了,您趕緊來看看吧!」
校長室外,方維夏敲著房門。校長室內,張干充耳不聞,呆若木雞。
楊昌濟的聲音:「這不是權力大小的問題!」
「校長,」方維夏走上前來:「全校學生正在為易永畦準備追悼會,您作為校長,應該去參加,到那兒,也算是給學生們一個交代,一個安慰,讓他們也明白,您是關心學生的,您說是不是?」
人流在禮堂門口戛然站九*九*藏*書住了,因為站在禮堂門口的,是臉色鐵青的張干。
毛澤東被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聽著裏面老師們的爭執,望著手中的《退學申請》,毛澤東一時真不知心裏是什麼滋味。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毛澤東一回頭,卻是板著臉、端著水煙壺走來的袁吉六。
校長室外的毛澤東同樣意外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干低著頭,一言不發。
楊昌濟講得平心靜氣,毛澤東等人卻越聽越不安,老師講述的話,顯然是大家過去完全沒有想到過的……
腳步紛紛,學生們湧出教學樓。校門口,追出的學生們張望著:人海茫茫的街道上,早已消失了人力車的影子。毛澤東、蔡和森、張昆弟、羅學瓚、蕭三等一個個同學的臉上,是歉疚、失望,是追悔、惆悵。
「那麼大家說,怎麼辦?」
一番話,說得毛澤東與蔡和森都不禁低下了頭。
費爾廉說:「毛澤東的行為,也許是夠開除,但開除他是不對的。」
緩緩地,張干終於點了點頭。
楊昌濟按住了他的手,問:「次侖兄,就算是臨走前一個交代吧,你就不能跟我們說說,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嗎?」
校長室里,滿屋子的老師都望著張干,張干避開了大家的目光。
「張校長。」
「有你這句話就行!」張昆弟轉身就往台上沖,「大家聽我說,同學們,我們第一師範原來怎麼樣,現在怎麼樣,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張昆弟一把舉起那本沾血的課本,「大家說,是誰讓這本書上噴滿了易永畦同學的血?是誰造成了眼前這一切?」
「現在什麼時候了?全校學生都集中在禮堂,他們有情緒!現在不是你閉門思過的時候,你的沉默,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你知不知道?」激動中,楊昌濟走動兩步,又一步折了回來:「從你進校開始,老師、學生,每一個人都不明白,每一個人都在等待你這個校長的解釋,可你,就沒有向大家說明過哪怕一次!第一師範不是一台機器,這裏的師生也不是木偶,他們需要理解校長的教育理念,他們不能糊裡糊塗地任人支配,你明不明白?你說話呀!」
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張干猛地轉身就走。校長室內,張干怒不可遏地寫著《開除通告》,名列被開除學生榜首的,赫然是毛澤東的名字!
「道理我講不過張校長,我只知道就是不能開除。」
彷彿是被突然震醒,張乾的身子微微一動。
「又夠開除又不開除,這叫什麼道理?」
方維夏又敲了幾下,無奈地停手。楊昌濟看了看緊閉的校長室的門,說:「維夏,你是學監主任,應該有備用鑰匙吧?」
「張校長……」
「把他趕出去……趕走張干……」
眾目睽睽中,袁吉六慢條斯理地抽了兩口煙,吐出煙霧,將水煙壺放下,這才:「定奪不敢,袁某的意見就一句話;張校長若是開除毛澤東,袁某,現在就辭職。」
袁吉六問:「開除學生的事嗎?」
袁吉六仍然沒有看他一眼,仍然是那樣硬冷,「別擋路!」大咧咧地踱著方https://read.99csw.com步,消失在走廊盡頭。
張干一把推開了窗戶:「楊先生、徐先生、方先生,你們睜眼看看,眼前是個什麼世道?民權寫在法律里,法律高懸于廟堂上,可那廟堂之上的一紙空文,有誰當過一回事?拿槍的說話才是硬道理,掌權的是像湯薌銘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啊!就拿孔校長來說吧,學生們懷念他,懷念他開明,有膽氣,關心國事,視天下興亡為我一師師生之己任。可是結果怎麼樣?他不單自己被通緝,還險些給一師惹來滅頂之災!還有徐先生,您為什麼辭了省議會副議長的職務,您不就是不想同流合污嗎?可您一個人可以辭職,我要面對的,卻是好幾百學生的第一師範啊。區區一個一師,在湯屠夫眼裡,還比不上一隻隨手能捏死的螞蚱,我還能怎麼樣?當此亂世,我只能壓著學生老老實實,壓著他們別惹事,我是一校之長,我要顧全大局,我不能讓他們再往槍口上撞啊!」
費爾廉甚至說:「這件事,我覺得責任不全在學生身上。張校長,你的做法,比學生更衝動。」
張乾的聲音:「我就不信,像毛澤東這樣無法無天的學生,各位先生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在座的各位,難道就沒有一個認為毛澤東的行為已經足夠開除處理了嗎?」
離開第一師範后,張干長期固守清貧,任教於長沙各中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毛澤東專門將老病失業的張干接到北京,為當年的驅張行動向這位老校長正式道歉。此後,他長期負擔張乾的生活與醫療費用,直至1967年張干病逝。這位學生用自己的行動,與當年被他趕走的校長修復了這段曾被破壞的師生關係。
方維夏又敲了幾下,卻仍然聽不見反應,他看看身邊的徐特立,兩個人都嘆了口氣。
「古語云:將心比心。然而真要做到這一點,真要從別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通過這一次,我只希望大家今後遇上別的事情的時候,不要光憑個人的好惡,不要以一時的衝動,不要單從自己的眼光、自己的角度來看待一件事、一個人,因為那樣做出的判斷,常常是有失公允,常常是會傷害別人,最終也令自己後悔莫及的。這,不僅是我們這些老師的希望,我想,當張校長走出一師的校門時,這,也一定是他心中對大家保留的最後一份期望……」
「校長沒能開除學生,倒是學生趕走了校長,這確實是一件奇聞,也確乎值得大家慶祝一番。可當大家歡慶勝利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認真地想過,你們趕走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你們對他,又了解多少呢?」眾多同學圍成了一圈,靜靜地聽楊昌濟講述著:「張校長的教育理念、治校方式,也許我們大家並不非常贊同,但當大家抱怨功課壓力太重的時候,有誰注意到了張校長辦公室里每天亮到深夜的燈光?當同學們為催交學雜費而意見紛紛的時候,有誰想過,張校長在教育司、在將軍府據理力爭卻毫無結果時的痛苦?當一項又一項新校規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九-九-藏-書有誰明白張校長千方百計保護學生的一片苦心?當同學們抱怨食堂伙食太差、吃不飽肚子的時候,又有誰知道,為了讓大家還能吃個半飽,張校長甚至賣掉了自己的懷錶……」
楊昌濟說:「可永畦的死,真的就應該歸結到張校長身上嗎?永畦身上的傷哪來的?那是被湯薌銘的兵打的!永畦的身體,本來一直就不好,加上這麼重的傷,這,能怪張校長嗎?當然了,張校長來校時間短,沒能及時了解永畦的身體情況,他有疏忽,可並不等於是他造成了永畦的悲劇啊!永畦走了,大家都很悲痛,可要是永畦還在,他會願意看到大家為了他,連課都不上,連書都不讀,會願意看到一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如果任由同學們這樣下去,永畦在九泉之下,也會去得無法安心啊!」
「方先生,你一再問我,學校的經費究竟哪去了。現在你該明白了,是湯薌銘斷了一師的經費,逼著學校收學生的錢。可我能告訴大家真相嗎?我不能!因為那等於挑起學生們對政府不滿,萬一學生們衝動惹出事來,吃虧的是他們啊!所以我只能讓大家罵我,把所有的氣,都出在我身上,罵完我,出完氣,他們就不會出去鬧事了!退一萬步來說,學生以學為本,嚴格校紀,發憤讀書,這也是我這個校長的本職工作,讓大家認真讀書,這總沒有錯吧?可現在我才明白,我還是錯了,楊先生說得對,第一師範不是一台機器,學生也不是木偶,他們有主見,他們敢想敢做,他們不需要我這樣一個逃避現實的校長。一個跟不上學生要求的校長,只能是一個失敗的校長,他所推行的教育,也只能是失敗的教育。而我,就是這個失敗者。」
毛澤東與蔡和森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顯然還難以接受這個要求。
楊昌濟:「我們都在等你,張校長!」
門開了,楊昌濟出現在門口。
張干不禁呆住了。
台下的學生異口同聲地回答:「是張干!」
張乾的背影一動不動。
方維夏說:「就算學生們違反了校規,可校規校紀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孔校長過去就常說,學校是幹什麼的,就是教育人的,學生有問題,我們應該教育他們,而不是往門外一趕了之啊。」
驚訝中,楊昌濟轉過頭來,老師們都面面相覷,然後一起急忙往校長辦公室走去。毛澤東則快步沖回寢室,拿出《退學申請》,叫道:「我毛澤東用不著他張干來趕,此處不留人,天地大得很!」說著,推開想要拉住他的蔡和森,沖了出去。
「但憑先生一言定奪。」
校長室外的走廊上,毛澤東拿著那份《退學申請》,三步兩步跨上樓梯,匆匆走向校長室。校長室里,正傳出張干激動的聲音:「怎麼,難道我身為校長,連開除毛澤東這麼一個學生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牆上的掛鐘單調而沉悶地晃動著鐘擺。張干獃獃地坐在辦公桌后,整個人如同一尊雕塑。
袁吉六又瞪了毛澤東一眼,狠狠扔下一句:「反了你了!」這才大咧咧地向校長室內走去。
「張校長真的要老夫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