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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粽子

第三章 粽子

「你說黑貓警長?那個叫秦望的傢伙?」我冷笑一聲,「他們才懶得理呢!我們現在有什麼證據?就憑几句話?目前,我們沒人受傷,也沒有生命危險,警察能相信嗎?我們自己都沒搞清楚!雖然挖到了日誌,但日誌有什麼用?那算不上證據!關鍵是岳鳴飛他有難言之隱,如果去找警察,那他的秘密就得擺到檯面上了。」
「那你以為洪克的屍體是自己逃走的?你我不都看見了,張大戶那個漁民也在常除了那件怪事,唐二爺的屍體也很奇怪。總之我現在理不出頭緒,搞不好給你塞紙條的人,就是給我發簡訊的人,那個人想整我們。」我猜測道。
我和唐紫月相顧一眼,心中隨即瞭然,那個人拿著鏟子是來院子里挖東西的。若非我嚇跑了那個人,地下的東西就要被挖出來了。唐紫月見狀就捲起袖子,拿起鏟子要繼續挖下去,可我馬上奪過鏟子,不讓她現在就動手。天知道,泥巴下埋了什麼東西,我們現在還看不到端倪,沒準是一顆地雷。「二戰」時,軍隊要是被迫撤離,會有一種不成文的慣例,那就是在軍事設施里埋下地雷,用以對付那些趕來的敵軍。渡場雖然不是軍火庫,但也算一個重要的軍事要塞。
我把唐紫月和岳鳴飛帶進房裡,關上門后,連燈都沒開,像是搞秘密會議一樣,三個人就對著斷臂水神觀察起來。雕像的確又長了一隻手,變成了三臂水神。至於我的門為什麼忽然打開了,岳鳴飛也不清楚,他聽到動靜后,什麼人都沒看見。
「那個人夜裡悄悄來挖東西,一定沒那麼簡單,先看看日誌里有什麼東西吧。」唐紫月不放棄,拿過了日誌,隨即輕輕地打開了。
「藹—」我沒憋住,喊了出來,並把蛇甩了出去。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唐紫月和我臉色一變,以為唐二爺打電話來了。可等我掏出手機一瞧,號碼是岳鳴飛的,並不是唐二爺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之前溜出渡場,岳鳴飛早就睡了,這時他打電話過來,肯定有名堂。於是,我就馬上接通了電話,問岳鳴飛怎麼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最近怪事一籮筐,我嚇著嚇著,神經有些衰弱了。點開了手機上的簡訊,本以為是中國移動又來推銷騙人的業務了,可低頭一看,那號碼竟然是唐二爺的。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唐二爺不是死了嗎,他怎麼能給我發簡訊?我愣了愣,心裏就念叨,唐二爺,我好歹跟你關係不錯,死了別變鬼來嚇我呀!要嚇去嚇胡隊長好了!
唐紫月注意到我蠢蠢欲動,想要衝出去逮人,她就拉住正要站起來的我,小聲地叫我別著急,等人走近了再追出去。剛才,唐紫月也是躲在這裏,以為我是發簡訊的人,等我走近了,她才肯現身。我按捺下來,佩服地想,大學老師果然有文化,考慮得很周全。
「唐二爺?他真的沒死?」我一時驚喜,忘了危險,趕緊就穿過了別人踩出的小路。等我來到倒塌的圍牆前,身上掛了許多濕濕的落葉,帶刺的樹枝還把我的臉給刮出了一道血痕。
「也許就是這本日誌。」唐紫月如獲至寶,恨不得當場看完,只不過後面的頁面都翻不動了。想了想,她就對我說,「不如這樣,我把日誌帶回學校,想辦法把它都打開。這要花點時間,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
那人走路的聲音很大,不像我之前進來,腳步盡量放輕,就怕嚇跑其他人。等了一會兒,那個人來到了渡場的草堆間,可沒有開手電筒,一直摸黑走著。接著,那人拔了幾把野草,不知怎麼地,好像就拿起鏟子在挖東西。我本來已經靜下心,要等那人挖完東西了,再跑出去捉住人家。可是,我忽然覺得鞋子上有一根軟軟的東西遊上來,伸手摸了摸,操他媽的,居然是一條蛇。
下午時,賈瞎子的雙眼敷了葯,需要休息,我看到他回來就沒去打攪。直到天黑了,大家都吃過了晚飯,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拿出手機又撥唐二爺的手機。這一天,我撥了上百次,那邊總是關機。打著打著,我的手機就先沒電了,只能拿出充電器,讓手機先充會兒電。
讓人沒想到的是,舟橋部隊在江底沒找到武器,而撈起了許多粽子。那些粽子被打撈上來后,堆在江邊上,足足有一座小山那麼高。打撈的工兵摸不著頭腦,武器怎麼變粽子了?他們將一個個粽子剝開,裏面的糯米居然沒有臭掉,還新鮮著。時值戰亂,工兵們很久https://read•99csw•com沒吃飽過了,他們就決定先把粽子運回部隊,讓大家飽餐一頓。
「唐二爺到底死沒死?」
老渡場被重重野樹雜草圍著,雖然靠在河邊,但那裡有河崖,石林蠻多的。正是地形複雜,打仗時軍隊才把渡場建在那裡,以便掩護他們的行動。我只路過一次老渡場,沒有進去過,是唐二爺給我指了方向,依稀看見過那座渡場的輪廓。我順著河邊走了很遠,逐漸地看不到河邊兩岸的燈光了,這時就在手電筒的光束中見到落葉厚實的樹林里有一座倒塌的院子。
我狐疑地嘀咕著,心想岳鳴飛和我曾在水庫見過紅光,莫非就是那些前輩們遇到過的紅光?我和岳鳴飛那晚沒下水,看不到水下,不知有沒有巨大的怪影,如果有的話,彝江下面難道有水怪?這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水怪的命真長,居然還沒死!
腳步聲從遠及近,慢慢地靠近老渡場,我們像做賊一樣,慌張地跑到後面的房子里,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裡。我心想,幹嗎躲呀,咱們又沒做虧心事。可是,唐紫月卻不那麼認為,像是懷疑發簡訊的人另有企圖。
「沒看見。你擋在我前面,這附近又這麼多樹和草……唉,都怪那條蛇,我回去把它切了!」我怒氣沖沖地走回老渡場,可那條蛇已經逃走了,地上只剩下一堆被拔起來的野草,還有一把鏟子。
這時,我和岳鳴飛都看向唐紫月,想聽聽大學老師有什麼高明的見解。聽說唐紫月以前還在武漢的律師事務所待過,認識幾個刑事辯護律師,也接觸過一些案子,算是見多識廣的一個人,怪不得唐二爺想到要去找她諮詢事宜。唐紫月在昏暗的房間里,和兩個爺們兒處在一起,倒也不慌張,而是問我們:「你們看過橫溝正史寫的《本陣殺人事件》嗎?」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誰都沒來得及追上去,我忙道:「這一定是挖日誌的人!」
唐紫月沒有推搪,點了點頭就輕輕地走出去,留下岳鳴飛待在我房裡,與斷臂水神大眼瞪小眼。在路上,我問唐紫月,有沒有聽過斷臂水神這名號,如我所料,她從沒聽過或見過。唐二爺對雕像的事一字未提,誰都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交談之際,我們很快就走進了樟樹林里,唐紫月忽然就問我,知不知道史上最早的撈屍案?
唐紫月一過來就亮出手機,那上面有一條簡訊,號碼正是唐二爺的,簡訊內容與我的一字不差。這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掃完一眼那條簡訊,我也拿出自己的手機,讓唐紫月過目。隨即,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然後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就怕唐二爺的屍體一蹦一跳地跑出來。
「我……我在渡場外面。」我算到岳鳴飛發現我不在渡場了,只得說實話。
我聞聲就放下了鏟子,蹲下來撥開那些泥土,一本硬皮日誌正夾在泥層中。我好奇地抓住日誌本的一角,用力地拔了拔,它才完全從泥土中抽出來。日誌本藏在泥土下,早就染盡了土色,要不是唐紫月眼神好,我差點就一鏟子將它鏟斷了。這本日誌本很廉價,只要花幾塊錢就能在街上的文具店裡買到了,犯得著跑到老渡場里挖嗎?
「唐紫月老師?」我愣道,「你不在學校里休息,跑來這裏做什麼?你怎麼知道老渡場的位置……對了,你剛才說簡訊?什麼簡訊?」
「你別著急。」唐紫月對我說,「這本日誌如果真是舟橋部隊留下來的,那肯定不會寫得誇張,打撈日誌都是寫實的,跟寫日記一樣。他們打撈到粽子,那就一定是粽子,假不了的。我再看看……這頁提到了舟橋部隊的編號……88725舟橋部隊。這編號對嗎?你是渡場的人,應該聽過吧?」
其實,簡訊里沒提今晚見面的具體時間,我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去撞個運氣。簡訊里說「有要緊事」,不知是不是要緊事?一時間,我腦海里竄出許多荒唐的念頭,諸如唐二爺被人追殺,詐死逃匿,或者政府要他去做間諜之類的。
「奇怪了?為什麼有人給我們發一樣的簡訊?把我們騙到這裏來?」我奇道,「你是大學老師,居然還會上當?」
儘管我下了決心,但一天都魂不守舍,很想找個人說說那些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賈瞎子本應是最相信我的人,可他下午要去人民醫院做眼組織檢查,以防眼組織壞死後影響到其他器官,這檢查每個月都必須去一次的。賈瞎子看不見路了read.99csw•com,胡隊長就送他去,剩下的人只有金樂樂、韓嫂、岳鳴飛,我對他們三個開不了口。
我和唐紫月離開時,留下了那把鏟子,雖然擔心還會有人再來,但我們不可能永遠守在這裏。老渡場跑不掉的,只要我們一有時間就過來,再好好地研究唐二爺與它的關係。更重要的是,我想回渡場去看一下,誰不在那裡,或許挖日誌的人就是渡場的人,因為那人的水性非常好。
「噓!有人來了,快把手電筒關起來!」唐紫月忽然聽到動靜,急忙搶過我手上的手電筒,並迅速地將其熄滅。
我總覺得唐紫月的說辭很誇張,當下就問:「唐二爺真的沒說他要曝光什麼機密文件嗎?他又不是什麼大官,渡場的辦公室也能隨便進出,怎麼可能有那種機密的東西?你要是懷疑唐二爺的死有蹊蹺,怎麼不去跟警察說明?」
「那個人怎麼跑進學校了,難道不是渡場的人,而是……我們學校的人?」唐紫月訝異地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按理說,這些東西應該埋在這裏很久了,那個人為什麼現在才來挖?是不是最近才得到的線索?可挖這些東西有意義嗎?」唐紫月認真地問。
話音剛落,安靜的老渡場就響起陣陣腳步聲,恍若一個人的心跳聲。我緊張地環視著,很快地,一個人影從最深處的房子里慢慢地走出來,等人影脫離了黑暗,我就舉起手電筒照過去。可是,那個人不是唐二爺,也不是渡場里的人,是一個我沒想到的人。
橫溝正史寫的《本陣殺人事件》?這好像是日本鬼子寫的偵探小說吧?
「你想看就看吧。」我搭腔,「有什麼線索告訴我一聲,你有我手機號碼了,對吧?」
唐紫月苦惱地想了想,承認我說得有理,為了岳鳴飛,這事暫時不能說出去。唐紫月以前與刑事辯護律師打過交道,知道警察不是萬能的,有些只想得過且過。若報案的話,要麼不立案,要立案的話,有時還需要你自己去找證據與線索。唐紫月見我們同意了,便準備先回學校,明天再想辦法將日誌的頁面分離。有人既然夜裡去挖日誌,那它一定是重要的線索。
「苗姐已經安排好了,明天記得早起就好,別拖得太久,我可不想夜裡才從火葬廠趕回來。」金樂樂乾巴巴地說,完全沒有感情。
我晃了晃腦袋,表示不知道,這時唐紫月就笑了笑:「你不是看了那本日誌嗎?舟橋部隊撈出粽子,這就是一個提示。」
唐紫月聽我那麼一說,便道:「這不大可能吧?那個人都敢用鏟子挖,可見泥土下埋的東西不危險,不用那麼緊張。」
日誌用硬皮保護,內頁大部分凝成了一塊,可若仔細看的話,仍能瞧出不少內容。第一頁記載了彝山舟橋部隊為了運送武器,以及讓軍人渡河,派了幾艘船在江面上做接應。後來受到敵軍攻擊,船被擊沉了,武器軍火也沉入了江底。那些都是打仗時最重要的補給,不能這樣就輕易地丟掉。當晚,舟橋部隊就趁著夜色潛入江底,沒有穿潛水衣,也沒有戴氧氣瓶,就這麼赤著身子下去打撈武器。
沒等我走進院子里,我就發現有人影走動,不知是不是發現我來了,躲在了暗處。我一半驚喜,一半恐懼,心想來都來了,人和鬼沒什麼好怕的,以後打撈總會遇上髒東西,這次就當練膽子好了。於是,我握著手電筒,呼吸微顫地挪步前進,來到了多年未有人踏足的戰爭遺墟之地。
唐紫月全神貫注,被日誌吸引了,可後面的翻不開了,她怕弄壞,沒敢太用力。我站了起來,警惕地觀察四周,沒有人再往這邊靠近。為了安全起見,我又去檢查附近的野草堆,唯恐有人躲在裏面,哪知道我走到不遠處的草堆旁,竟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我半蹲下來,稀里糊塗地,不知道舟橋部隊還有打撈日誌這種東西。話說回來,現在的渡場也有類似的打撈記錄,但都由金樂樂負責,我們是不會去寫那些報告的。唐紫月很感興趣,翻開之後就認真地讀了一遍,那頁面都是土色了,墨跡也暈開了,辨認字句非常困難。我看唐紫月那麼專心,不忍心打斷,於是就暫時把離開的念頭拋到腦後。
「沒人動過啊,警察只帶走了屍體,手機應該還在他房裡吧。怎麼了?」金樂樂問我。
我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原來端午節正是來源於歷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早的一個撈屍大案。傳說,楚國的屈原在投汨羅江后,當地百姓馬上划船九*九*藏*書撈救,一直行至洞庭湖,始終不見屈原的屍體。百姓們又怕江河裡的魚吃掉屈原的身體,紛紛回家拿來米團投入江中,以免魚蝦糟蹋屈原的屍體,後來就成了吃粽子的習俗。令人惋惜的是,屈原的屍體始終沒有被打撈上來,誰都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很遺憾,日誌被埋在土下太久了,雨水滲到地下,將日誌的內頁都侵蝕了。唐紫月把日誌捧在手上,如同端著一塊磚頭,只能翻開第一頁,後面的如果強行撕開,整張頁面就會碎掉。我對日誌沒什麼興趣,一想到唐二爺不會出現了,就準備回渡場去睡大覺。可唐紫月拿起自己的手電筒,看了日誌的第一頁,她就把我拽下來,告訴我這是舟橋部隊的打撈日誌。
我收起了手機,心中猜來猜去,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唐二爺生前只會打電話,不會發簡訊,連讀簡訊都不會。可簡訊提到的老渡場,知道那地方的人並不多,因為那是上世紀60年代留下來的,在一處非常偏僻的河崖附近,從這裏走過去要半小時以上,那裡早被野草覆蓋了。通常,渡場不會建得那麼偏,否則軍隊來回行走太耗時間。可那是戰爭年代的產物,地點必須隱秘,不然很容易成為敵人的攻擊目標。
當我們飛跑過去,那個人已經不見了,漆黑的林蔭小道上不見一個鬼影,水跡也只留下了幾十米的長度。我不死心,跟著水跡還想繼續找,唐紫月也一樣,都不肯放棄。追著不清晰的水跡,我們又走了十多米,這時就看見淡淡的水跡里躺著一個東西。唐紫月奇怪地「咦」了一聲,連忙拾起那東西,臉上的迷茫跟著一掃而光,並肯定地道:「我知道剛才逃跑的人是誰了!」
我乾笑一聲,只得承認唐紫月有理,人家到底是大學老師,頭腦靈活埃可挖東西的事,輪不到別人,我不客氣地搶過了鏟子,當下就地挖起來。同時,我叫唐紫月看著四周,免得那個人會中途折返。唐紫月卻唱起反調,她認為那個人既然逃了,一定心裏有鬼,不敢打照面的。我一面挖,一面想,這話說得有道理,可發簡訊的人到底是誰?發簡訊的人早就知道我們會來,聽到我們的聲音,不會感到意外才是,足見簡訊的事與挖東西的人無關。
斷臂水神又長了一隻手?現在有三隻手了?
老渡場比現在的要大許多,空地也很大,在比人還高的草堆里,隱約擺著兩三艘漁船。院子里沒有樓,都是平房,大概是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那些磚牆有一半都倒塌了,沒有倒塌的也生滿了青苔,地上坑坑窪窪的,水窪里著一些黑色的蝌蚪,見人來了就害怕地在水中亂竄。潮濕的地上還有明顯的腳印,看起來是最近才留下的,我嘀咕有腳印就是有人了,鬼應該不會那麼重,能踩出深深的腳印。
可惜的是,當我趕回渡場時,仍舊是深夜,每個人的房門都關得緊緊的。我不可能在唐紫月面前,一個個地去偷窺,否則她一定以為我是變態色情狂。岳鳴飛見我回來了,還帶著一個美女,緊張的他就笑起來,擠對我夜裡跑出去幽會,還帶著女人回來瀟洒快活。我正色地咳了一聲,嚴肅地解釋了唐紫月的來意,以及之前發生的事。岳鳴飛本來還想開玩笑,一聽到那些怪事,他就不停地問:「這是真的嗎?」
「你……」我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女老師膽子真大,不怕被水鬼拖到河裡?半夜三更跑到這裏來,莫非她真以為唐二爺手裡握著天大的機密,想要一窺機密的內容?
這時,夜深人靜,江不靜。站在渡場里,能聽到嘩啦的水聲,唐二爺的房門上了鎖,我進不去,沒法找他的手機。大家都熄了燈,只有發黃的路燈在閃爍著,我怕時間不等人,沒有再猶豫,當即大步地跨出了渡場的院子。
「這就是借刀殺人。」唐紫月剛說完,她就捋了捋垂下的頭髮,小聲道,「別挖了,東西好像露出來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財寶,或者屍體,看來不是。」我嘆了口氣。
不過,我和苗姐不熟,她會拿這種事情整我嗎?從唐二爺出事到現在,苗姐都沒來過渡場,她不可能有機會偷走唐二爺的手機,然後裝神弄鬼。明天就是火化唐二爺的日子,要是屍體火化了,唐二爺還能陰魂不散,肯定就是鬼在作怪了。我鐵了心,不再多想,只打算等明天火化屍體了,再去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也不明白髮這簡訊有什麼目的。」唐紫月承認道,「雖然我知道唐二爺真九九藏書的死了,但有人發這種簡訊,又有他的手機號碼,想必是吃定我們了。就算我們這次不來,那個人還是有辦法把我們騙來的。」
我雖然是打撈員,但從沒想過端午節影射著一個最早的撈屍案,看來唐紫月的思維極度發散,少了她,我和岳鳴飛永遠都解不開那些謎底。說完這些話,我和唐紫月就走到了彝山師院的後門,那裡沒有保安,可以隨意進出。我們本要互道晚安,這時卻看見河崖上爬上來一個濕漉漉的人,轉眼間就衝進了師院里。
我自認沒看過,岳鳴飛也一樣,更不知道這和我們的事有什麼關係。接著,唐紫月就告訴我們:「小說和我們的事沒關係,可裏面有一句話,對現在的情況很適用。那句話是這麼說的——這件事中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進行,而是為何必須這樣進行。」
我和岳鳴飛先是愣住了,然後面面相覷,覺得這話非常有道理!回想起來,最近的事的確很詭異,也很恐怖,就像是單純地為了嚇唬我們,可為什麼要那麼做?最大的謎團應該是「為何必須這樣進行」。之前的我們就跟三流恐怖小說家一樣,只知道去思考什麼最恐怖,怎麼最嚇人,卻忽略了實施這一切的「必要性」。
88725舟橋部隊?這編號的確是彝山渡場的前身編號,既然日誌上寫到了,又那麼舊了,不大可能是作假。再說,日誌埋在土下,作假給誰看?要是沒人挖出來,它就要化作春泥更護「草」了。唐紫月見我點了頭,她就繼續看下去,一頁的紙記錄了不多,一會兒就看完了。我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哪知道唐紫月卻告訴我,那一頁後面還記載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有人在打撈武器時,除了撈起粽子,還有人看到漆黑的水下有紅光遊動,並撞見了一個非常巨大的水下怪影。
「我送你回吧。現在那麼晚了,萬一有危險怎麼辦?你也說肯定還會發生別的事。」我不放心地說。
我聽到這裏,覺得太誇張了,於是打斷道:「這是真的?彝江能撈出粽子?即使屈原他老人家有這份心,汨羅江和彝江也是不同的水系,他怎麼游過來呀?」
那個人是不是唐二爺?發簡訊給我和唐紫月的人就是他或她嗎?
外面的人聽到了聲音,撒腿就跑,唐紫月立馬追出去,可是那個人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溜到了河邊。等我趕去時,只聽到「撲通」一聲,那個人跳進了彝江里,不知游到哪裡去了。現在江面一片漆黑,這樣追人太危險了,那個人水性很好,跳下水后就潛到了遠處,讓人無處可尋。
「這就是鎮上第一座渡場了。」我深呼吸一口氣,想要找一條路走進去,這時竟發現有人踩出了一條路。那不像是雨打風吹的痕迹,明顯是有人一路踐踏野草,弄斷了橫長的樹枝,朝著圍牆倒塌的渡場院子走去。
岳鳴飛撓了撓腦袋,問我:「這可難倒我了,我想不出,黃丁意,你想得出來嗎?」
草堆之中,有人已經挖開了一片空地,土堆旁有個深坑,想必地下的東西已經被挖走了。我這才醒悟過來,日誌不是最重要的東西,老渡場里不只一處埋有東西。唐紫月聽我大聲一喊,跟著過來瞧了瞧,可惜泥土下的東西被帶走了,我們無從得知地下曾埋了什麼。
岳鳴飛有些驚恐,語氣起伏地道:「我剛才聽到開門聲,起來一看,你的房間開著,裏面沒人了,但是……你桌上的那個雕像……它長出第三隻手了,又多了一隻!」
我想到這兒,抹了一把汗,然後對唐紫月說:「給我們發簡訊的人如果不是剛才那個人,那發簡訊的人把我們叫來有什麼用意?就是讓我們看見有人來挖東西?」
「黃丁意?你怎麼來了?給我發簡訊的人是你?」一個女人疑惑地邁出房子,向我走過來。
「我想得出就不用坐在這裏了。」我喪氣地道。
金樂樂隨後走出來,我看見地上有人影了,忙轉身看了看,然後問:「那晚唐二爺被抬走,你們沒人動過他的東西嗎?他的手機呢?」
這簡訊是不是唐二爺發的,頓時成了我心中最大的懸念,儘管我已經知道唐二爺躺在太平間里了。這事將我弄得暈頭轉向,放下了筷子,我就走出了瓦房食堂,來到空地上就掏出手機,立刻回撥過去。可是,手機卻提示對方已關機,無論怎樣都打不通了。
「算了,沒事。」我懶得問下去,再問也不會有答案。
「我們趕不上了,你看,江面上什麼動靜都沒了。」我打著手電筒,來回地搜read.99csw.com索,只剩下江濤湧向下游,激蕩的漣漪已經散去了。
這頁面上看不清記錄時間了,可裏面提到,那天是端午節。舟橋部隊的人有文化的不多,大家都以為那是屈原從汨羅江送粽子來了,看來古代人也牽挂著現代人的戰爭呀!記錄上沒有提到粽子的來源之謎,其實那時的人就算有心要解開這謎底,他們也沒能力辦到。畢竟,那時他們天天要擔心生死存亡的大問題,能吃飽就夠了,誰有工夫下水去研究未解之謎。
「沒關係,我暫時也沒想到。不過,有人既然那麼做了,肯定還會有更多的事要發生,我們都卷進來了,最好小心謹慎一點兒。那個人可能是擔心唐二爺把機密文件給我了,所以也扯上了我。不如這樣,我們明天去找警察,把事情說一下。我們都是普通人,不是偵探,還是讓警察處理吧。」
「我沒你想得那麼深,只想知道這和唐二爺的死有什麼關係,他要曝光什麼機密文件?」我嘆道。
「你小子跑哪兒去了?」岳鳴飛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人發現。
「那明天就去把唐二爺領走?」我停住腳步,轉身問。
確定有人來過了,不是鬼在等我,我就喊了一聲:「唐二爺,是你嗎?你在哪兒?我來了!我是黃丁意!」
「紅光遊動?巨大的水下怪影?」
金樂樂眼珠子一轉,叫住我:「你先別走,我跟你說個事。明天是30日了,必須明天把唐二爺火化了,不然勞動節的七天長假到了,那就沒人管了。你不是說,醫院的太平間只能放七天嗎,超過要收錢的?渡場打撈又沒錢進賬,等不了那麼久的。」
唐紫月見我有所懷疑,她就告訴我,唐二爺找她諮詢法律時,鄭重其事,不像是閑聊的那種。今天,唐紫月從苗梨花那裡得知,唐二爺被定性為意外事故死亡,她就懷疑是不是有內幕。換作以前,唐紫月可不敢夜裡獨自跑到山中廢墟,只是那天她沒時間見唐二爺,然後唐二爺就死了,這事讓她深深地自責,不搞清楚就吃不香,睡不好。
在這些謎團中,除了唐紫月,岳鳴飛是最早接觸到怪事的人,因此我就不打算再瞞下去,想要告訴他簡訊和挖出日誌的事。也許,岳鳴飛能想到什麼,能幫我們揭開謎底。
我詫異地聽著,臉色大變,唐紫月察覺到了,她很想問怎麼了,可又不敢出聲。等我掛斷了電話,沒有再猶豫,當場就告訴唐紫月,關於斷臂水神的一切。這時候,不知為什麼,我變得很相信唐紫月了,也許有了一樣的冒險經歷,人心通常在這時會凝聚起來。唐紫月聽我嘮叨了一遍,很想去看一看雕像,而且她回去的路也要經過渡場,我們就決定先去渡場找岳鳴飛。
就這麼猶豫地等到了深夜,我堅定的決心忽然動搖了,開始想要不要去一趟老渡場,沒準唐二爺真的等在那裡。小說里不是經常有雙胞胎的故事嗎,唐二爺既然叫二爺,也許有個唐大爺或唐三爺的胞兄胞弟呢?搖擺不定的我給自己找了無數的借口,終於按捺不住,拿了手電筒和剛充一會兒電的手機就出了門。
我看著金樂樂又走回辦公小樓了,心裏就想,苗姐?對啊!渡場不是每個人都在食堂里的,還差苗姐不在。苗姐叫苗梨花,是渡場的二把手,因為是女性的關係,只做到副場長的位置,兩年前她嫁給彝山師院的一位教師,然後搬出了這破爛的老院子。渡場平時沒什麼大事,不需要坐班,也沒人會管,苗姐基本一個月只來一次,屬於吃空餉的主兒。
其他人看我臉色不對,不停地問我怎麼了,可我沒有跟他們提起簡訊的事,只答剛才吃急了,肚子抽地疼了一下。不是我想保密,而是簡訊里有一句話「今晚到老渡場里等我,有要緊事跟你說,別告訴任何人」。若非手機號碼是唐二爺的,我肯定馬上問,這是誰在惡作劇,玩笑別開過火了。問題是,渡場所有的人都在這裏了,他們都拿著筷子吃飯,誰都沒玩手機,這就排除不是自己人搞鬼了。
「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了嗎?男的女的?」唐紫月喘氣地道。
終於,那腳步聲慢慢地清晰了,我就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來者何人。可惜,黑暗中看不真切,渡場的空地上野草太高了,幾乎把人都擋住了。該死的月亮也不知道去哪裡風流了,夜裡朦朦朧朧的,只能勉強瞧見一個成年人的輪廓。
「喂!黃丁意,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岳鳴飛又問,「簡訊、老渡嘗挖日誌的人,這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