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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使和談

第九章 北使和談

三是那些家在南方的前明降官們,盼望祖國早日統一的心愿比多爾袞同志更直接、更迫切,因為他們中許多人的家產、親人都統統留在了南方,自己在北京可是「裸身做官」,如果「南北分治、一國兩府」一旦實現,那只有等到變為鬼「才能回家看看」了。
在首輪談判無果后的次日,清內院官帶領戶部官員竟厚著瞼皮來接收「禮物」來了。十萬兩白銀、一千兩黃金、二千六百匹蟒緞以及弘光帝另準備賜給「薊國公」吳三桂的白銀一萬兩,緞二千匹,也被這幫傢伙們搜颳了個一乾二淨。
出現這種大好局面后,讓他對「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水鄉更加心馳神往,「萬里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滿族五百多年前的「一代梟雄」完顏亮未做完的「統一夢」,彷彿又在他的夢中浮現。
雙方都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第一要務,把嚴肅的外交談判,搞成了一個生動活潑、扣人心弦的「漢語大專辯論會」。
大明弘光帝馬上就是「奔四」的人了,而清朝的順治帝還是個小屁孩,如果讓弘光帝的身份上比順冶帝低一等,那就太有損「國家尊嚴」了。
二是突擊趕製了「大明皇帝致書北國可汗」的御書,賜薊國公吳三桂的誥敕,告《北方人民書》的聖諭,以及謁陵祭告崇禎帝的祭文。
直到二十六日,清朝的首席談判代表剛林再次出現在鴻臚寺,宣布雙方已無「判」可談,作為代表中國唯一的「正統」政府,大清將以「不救先帝、擅立皇帝、各鎮擁兵虐民」三項罪名討伐南明,大兵不日即將出兵南下,南明使團已被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請于接到本通告的次日即刻離京。
三、設立「友好發展基金」,由大明每年「出資」十萬兩白銀,用與協助大清進行開發建設;
剛學士帶衛士十佘人,威風凜凜地佩刀而入,到鴻臚寺的大堂上讓人拿出一把椅子后居中坐定,先揮手讓他帶來的手下坐在他右邊的地氈上,再揮手讓左團長及其它大明使臣坐在左邊的地氈上,這樣的安排,是明顯想讓明使談判未始,就低頭一等。
從剛才與滿族大臣剛林學士唇槍舌劍的交鋒中,他己明顯感到這樣一個現實:滿族,已經先進起來了,再也不是白山黑山之間那個混沌未開的野蠻部落了。
十五日,使團到達臨清,終於盼來了迎接的隊伍,原明錦衣衛都督駱養性時任清天津總督,念及故國之情,竟擅自作主派軍隊來為「南方人來的親人們」(事後老駱同志因此而被撤職查辦)保駕護航,這讓使團感到了莫大的溫暖。
但這一要求被剛學士斷然拒絕,他的理由是:作為見死不救的罪臣,你等已自動喪失祭拜帝陵的資格,有資格祭陵的,只有我們驅逐賊寇、禮葬崇禎的大清。
左團長也立刻做了最後的慷慨陳訴:「我江南民風雖弱,但也可執干戈衛社稷;我江南疆域雖小,但也可憑河澤擋北騎。戰端若開,孰勝孰敗,尚未可知!」
除此之外,老馬同志還派出兵部職方郎中馬紹愉擔任另一副團長,之所以派他,是因為這位馬副團長在崇禎時期已出使過清朝,和多爾袞、範文程等也算「老熟人」了。
九月初九,使團到達了汶土縣,終於見到了一個還算「講文明、懂禮貌」的人——大清河運總督楊方興,他正在這裏領兵疏通大運河。
在這三種因素的推動下,大清當政者已達成一致的共識——打過黃河去,統一全中國。
身挑重任的剛林大學士今天第一任務就想給左團長來個下馬威,長一長征服者的志氣,滅一滅被征服者的威風。
代表人選解決了,下一步該是確定談判方案了。
清朝政府的忽冷忽熱,令使團上下疑惑不解,紛紛猜測:清朝的當政者是否對南明的態度有了新的變化?
「弘光帝乃我國萬曆皇帝之孫,大行崇禎皇帝之兄,按法自然應立為皇帝」。
「落後民族在軍事中可以征服先進民族,但卻被先進民族在經濟和文化上反過來征服」(恩格斯的有關論述)。作為一個只有八萬多人的少數民族,滿族在征服、佔領遼瀋地區之後,立刻被淹沒在百萬漢人的狂洋之中了。漢族九九藏書先進的農耕技術、鑄造工藝、國家制度、文化典籍如狂勁有力的春風,剎那間喚醒了滿族沉睡千年的基因,使這個聰慧勤奮勇敢的民族再一次激|情迸發,狂飆突進,十來年就走完了漢族上千載才走完的進化立路。社會組織機構也由「部落酋長制」迅速過渡到「封建帝王制」。
由於剛才街上的一幕震驚了清朝的接待官員,所以當使團一行進入鴻臚寺后,這些清朝官員就如臨大敵,不但將大門緊鎖,還調兵將大院緊緊圍住,搞得使團上下形同坐牢,再也無法進一步開展聯絡工作。
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已定鼎北京的清朝處處以「正統」自居,憑藉自已方興未艾的軍事優勢,滅掉偏安一域、羸弱不堪的南明,建立全國「大一統」的王朝就成為清廷下一步必然採取的動作了。
出發前,祖澤溥哭哭泣泣來向左團長辭行,訴說自己因父命需暫留北京,並一再表示,日後不論身處何地,將「永不叛國」。

首輪談判

前幾天,他秘密派出王廷翰、王言、祖澤溥,持自己的親筆信去見已成為當朝新貴的馮銓、洪承疇、謝升、吳三桂,希望他們為南明的「和平建國」事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比起那個動不動就被皇帝監視、下獄、脫下褲子暴打的前朝來,現在的前明降官們整體狀態感覺良好,並沒有多少亡國之痛。明朝,已經在他們的腦海中漸行漸遠!
如果我們只看前面的文章,就會發現,作為閣首的老馬同志,似乎只在政治、黨務、財稅、以及貪污這些領域中「遊刃有餘」,而對其他領域,卻好像「不聞不問」。
五、認親——即弘光帝為叔、順治帝為侄,雙方成為有「叔侄」關係的親屬之國,友好相待,和平相處。
被無形之中引到「法律領域」的剛學士也隨之冒出了個法律程序問題。
謝升則感情複雜,接信后忽而嘆息、忽而鼓勵、忽而譴責、忽而欣喜,讓人不知所云;
左團長則如一太極高手,騰轉挪移,步步為營,識破了剛學士的一個個語言陷阱,並轉而痛擊之!
方案的核心是「以土地換和平,以身份促友誼」。這中間,土地是個實質問題,身份是個尊嚴問題。
熟悉外交禮儀的左團長看出了此人的險惡用心,大聲喝斥:「我等所奉為天朝御書,非一般藩邦進貢文書,必須當面遞交給貴國皇上。」
但在抵達德州的十八日,這種溫暖被一張張貼在大街上的告示颳了個乾乾淨淨。
冬去春來,在太醫院的高牆內,他仰望天空中南歸的飛雁,情不自禁地寫下了這樣的絕命詩:「漠漠黃沙少雁過,片雲南下竟如何;丹忱碧血消難盡,盪作寒煙總不磨」,只等生命的終結。
局勢嚴峻,左團長緊急召開全體使團大會,會上他著重強調使團這次工作的目的——是議和而不是投降,因此要求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端正工作態度,不能卑顏屈膝,做出有損國家尊嚴的事情來。
在李自成打進北京城后,物資供應鏈斷裂了,南方得不到北方的馬匹、煤炭等(這個相對好克服),北方得不到南方的糧食、布匹、茶葉等(這個比較難克服),結果弄得北京市面物資嚴重短缺,人民生活日趨困難,這也是李自成在北京呆不長的原因之一。而要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靠南方那點年年進貢的「發展基金」是遠遠不夠的,不如……(以下省略二十個字)
土地問題上,弘光帝先讓大臣們來提,在好久得不到答案的情況下,弘光帝只好自問自答,說國家可以拿淮河以北的土地換和平。
當年被崇禎帝打成頭號大閹黨的馮銓已對明朝毫無感念,接待來使時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待答不理的表情,連左團長的信拆都不拆;
七天後,被提出水牢的左團長依然是:「我志已決,為國殉死之心,皎然如日月經天!」

最後的結局

沒有得到充分地肯定,使團上下內心的沮喪可想而知,但方總督只是「一家之言」,不是清朝當政者的態度,使團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繼續北上!
北京城自從經過元世祖忽必烈興建,明成祖朱棣加工,近四百年https://read.99csw.com的發展,已使這個人煙稀少的邊城一躍成為北方的經濟中心和全國的政治中心,人口八十多萬,所需要的糧食、布匹、茶葉等根本無法自給,必須從南方源源不斷運來。
見皇帝陛下表了態,大學士高弘圖馬上跟進,建議拿黃河以北的土地換和平,顯得比皇帝更加愛國。
剛學士越談越顯得毫無和平誠意,只想佔一些嘴皮上的便宜。他象一個脾氣暴躁的拳師,頻頻出招,看似氣勢洶洶,卻毫無章法。
押回北京城的使田成員沒有再回到鴻臚寺,而是被關在太醫院囚禁。
作為滿洲正黃旗人剛林同志,與大多數滿人靠「武功」步入政壇的路徑不同,這位大爺完全靠自學成才,熟練掌握了滿漢兩種語言,並在大清首屆公務員考試以漢文應試,考取了「舉人」資格(並非等同於「范進中舉」中的舉人,此舉人必須精通滿漢蒙三種文字中的兩種文字)。後幾經升遷,現已成為滿洲首屈一指的文化高官,在內院大學士中僅排在馮詮、範文程、洪承疇、寧完我這四個漢人大知識分子之後。
吳三桂的答覆是;因清朝法令甚嚴,現身不由己,暫不能相見,但故國養育栽培之恩,沒齒難忘,今身發誓決不與大明為敵。
經過十來天的吵吵鬧鬧,和平談判的草案終於出台,內容為:
這位陳大人以前曾做過一件小事,但卻足以改變歷史,這就是他曾經救下了違反軍規即將處斬的張獻忠。
十四日,得到情況彙報后的多爾袞同志認為南明使團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於是考慮再三,決定派出滿族的大知識分子——國史院大學士剛林作為大清的首席談判代表,與左團長對陣。
為彰顯大國氣度與和平誠意,在出使前,南明中央政府還作了以下的「突擊工作」:

艱難北上

不甘心「兩地分居」的降官們自覺自愿地當起了國家統一的「急先鋒」,爭先恐後地給多爾袞同志上書,喋喋不休地講「江南民風脆弱、不難平定」「福王昏庸無能、難繼大統」這類假話大話,煽動這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投鞭斷流、立馬吳山。」
是的,這就是以前那些輕馬貂裘、錦衣玉食權貴們的態度,可以講些不負責任的寬心話,但實質性的幫助,卻一頂點也沒有。
六月十九日,無計可施的清廷將左懋第團長殺害於菜市口,一同被殺的還有使團隨員陳用極、王一斌、王廷佐、張良佐、劉統。
如果再聯繫以後他的所作所為,那我們就會悲憤地發現,這位仁兄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專門來做大明朝「喪門星」的。
不能責怪!不能譴責,惟有自己踽踽而行,以求一搏。
整個談判中,剛學士堅持南明除投降外別無他途,左團長則堅持必須保持南明的行政獨立和領土完整。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越往北走,越是這種荒涼凄殘的景象!沒有嚮導、沒有驛站,缺糧少食、盜賊橫行,使團的一行人飢一頓、飽一頓、小心翼翼、走走停停,終於在九月初五到達了清方控制區的第一個城市——山東濟寧。
從被押回京的那一刻起,左團長知道,盡忠報國的時候了。特手書一聯明志:「生為明臣,死為忠鬼。」后還畫了一幅蘇武牧羊畫像,掛在牆上以自勵。
使團無可奈何地踏上歸程,但當十一月初四行至河北滄州時,被清朝學士詹霸奉多爾袞之令帶兵將左馬兩團長及部分成員扣留,並押回北京,只放陳副團長一人帶隊南歸。
但左團長意志已定,再次嚴拒。
收到「禮物」后的清廷竟沒了任何的表示,直接把南明的使團「晾」在了一邊,不談判、不釋放。
七月二十一日,五百多名使團成員在眾人期盼和祝福的目光中,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征程。在下關碼頭,左團長眺望水天一色的長江,一種「風蕭蕭兮江水寒,此身一去兮不復返」的不祥預感忽然湧上心頭。
你談「政治」,我講「法律」,左團長馬上以《大明皇位繼承法》應對。
老馬同志對拿多少土地去換和平似乎不感興趣,他更關心的是第二個問題:談判的雙方——大明與大清的身份如何界定?
三是九_九_藏_書緊急從緊巴巴的國庫中籌集了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兩,綢緞一萬匹作為給清方的「見面禮」。
大明使團最後來到了此行的終點——大清外事接待部門,鴻臚寺。
一是突擊進封左正團長為南京兵部左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同時可相機經理河北,聯絡關東軍務;陳副團長為太子太傅,馬副團長為太僕寺少卿,以提高代表團的整體規格。
使團北上,到達泗州,拜會在此督師的首輔史可法,左團長緊緊拉住首輔大人的手,談出了自已心中的兩點疑慮。
這麼說就太冤枉老馬了,老馬同志在以上領域孜孜不倦工作的同時,也始終在熱情關注著另一件領域——外交,期盼在這一新領域也能繼往開來、有所作為。
他說:「,在舊國君被賊逼死之仇未報之前,應將討賊復讎工作放在首位,而你等卻先擅立新君,這嚴重違背了二千年孔專夫子《春秋》上的有關規定,作為一向標謗克禮復禮,以儒治國的貴國,不知貴使對此作何解釋?」
洪承疇、李建泰這兩位「投降模範」跑到左團長面前,現身說法,挨一頓痛罵后無功而返。
轉眼到了1645年五月,又是一個繁花似綿的季節,但外界傳來的消息卻是南京被清軍攻克,弘光朝灰飛煙滅。
這就是大明使團面臨的新問題、新挑戰——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太快!
一、拿山海關以外的地方給清朝換和平;
享用了一頓最高禮遇的大明使團只得鬱悶地繞城而過。
使團中還有一個有特殊身份的人——已降清成為「大清高幹」祖大壽的兒子祖澤溥(現在南明任錦衣衛指揮),把這位公子哥帶上,大概是老馬同志處於「統戰」工作的需要吧。
「國破山河在,相逢竟兩朝」,現場氣氛分外沉悶壓抑,歡迎者、被歡迎者情緒悲涼。沒有鮮花,沒有掌聲,只有無言的哽噎和無盡的眼淚。
帶隊清朝禮官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有御書,交給我好了。」說完作出伸手欲接的樣子。
陳大人這次自薦,名義上的理由是他同吳三桂有交情,便於聯絡,但實際上,是他早在六月底就被親家——已降清的前明參將唐虞奉多爾袞之命「策反」成功,成為了大清在南明的一個重要的「卧底」。
但使團在這裏得到的,既不是鮮花,也不是掌聲,而是代表了一聲聲猛烈的炮火(備註:不是禮炮)。

談判條件

大明使團將何去何從呢?
當他剛剛參加「革命時,被委」任陝西韓城縣令。韓城縣有蘇武墓,他曾幾次俳徊在蘇武墓前,感受斯人的氣息與忠貞。今天,歷史的機遇,竟把他與推到了與蘇武一樣的位置上。
首輪談判后,左團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焦慮之中。
首輪談判就這樣無果而終!
四、改葬崇禎帝梓宮;
最後,在會上「負出」的剛學士惱羞成怒,以一句「勿多言,我國已決定發兵江南」來總結已方陳詞,淮備結束了今天這場處於下風「大專辯論」。
清廷改勸降為迫降,將左團長關進水牢,妄圖以冰冷、潮濕、飢餓為武器迫使其「回心轉意、棄暗投明」。
這些告示是奉山東巡撫方大猷之令貼上去的,告示上寫得明白:「奉攝政王令旨,陳洪範經過地方,有司不必敬他,著自備盤費。陳洪範、左懋第、馬紹愉止許百人進京朝見,其餘俱留置靜海。祖澤溥所帶多人,俱許入京。」
變化的原因是這樣產生的:
左團長娓娓道來,說得弘光帝連連點頭。
「國家談判要憑實力,現在清強明弱,這能談出什麼結果來?我看,你們應該是先把南方的糧食北運,來顯示和平的誠意!這樣我也可以幫忙向攝政王求情,但最好的結果是你們先取消國號,承認大清中央政府,以藩王的身份成為新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清廷認為左團長一行已失去效忠的對象,特設「太平宴」,請左團長參加,作最後勸降的努力!
左團長說:「這次談判,如果給清方利益大了,自己就會和秦檜一樣擔上千秋的罵名;如果給清方利益小了,談判破裂,也會逃不脫誤國禍民的責任。兩不討好呀!」
十月十三日,清朝禮部派出幾read.99csw.com個普通官員來到鴻臚寺,明知故問:「南來使臣所為何事?」
左團長氣勢之大、言語之正,令剛林嚇了一跳,思索片刻后,讓人搬來一把椅子,請左團長與自己面對面坐下。
自恃深通漢文化的剛學士站在「政冶第一」的高度,單刀直入、先聲奪人。
二千年前的蘇武,作為出使匈奴的漢使,雖未完成任務,但其凜凜不屈、堅守北地十九年的事迹卻成為一個民族氣節的化身。今天,同為使者的自己,也未完成「議和求存」的任務,唯一能不辱這次使命的,只有奉獻出自己這條「卑賤的生命」。
見和談無望,左團長向剛學士提出最後一個要求——赴昌平祭拜大行皇帝崇禎。
史可法大吃一驚,趕緊張開自己「老媒婆」的貴嘴,滔滔不絕地為左團長上了一堂內涵深刻的「思想教育課」。
談判團團長左懋第卻自我加壓,建議只拿山海關以北的土地換和平。他的理由一是,北京為大明曆代皇帝陵墓所在之地,如果把北京拱手讓人,那每年皇帝陛下去祭陵掃墓豈不要年年辦簽證,歲歲需出國;二是,所謂大清不過是來自「老少邊窮」地區的一幫強盜,鼠目寸光,三次北侵內地不過是為了搶人搶物,這次也不過如此,如果大明此次多給些錢物,還是有可能「贖回」山海關以南的地區的。
這時,應天安慶等處巡撫左懋第也以「母死北京,願同陳洪範一同出使」為名申請加入了談判團,由於他的職位、名望都比陳洪範高,他成了正團長,先到的陳大人,反而成了副團長。
「招賢榜」還沒貼出,就有一個人已經「自告奮勇」地學毛遂自薦了,表示要主動為朝廷排憂解難,擔當起和平談判的艱巨任務來。
十月十二日,使團在清朝禮部官員的引導下,從正陽門入城,早已聽到消息的京城百姓自發地走上街頭,歡迎來自「故國的親人們」,只見為首的左團長一身素服,手捧國書,昂然前行。
楊方興,遼東漢人,早在皇太極時代就通過科舉考試「混」進大清公務員隊伍,算是大清第一代有文化有理想的國家大幹部。
由於南北阻隔,這一聲明經過一個多月,才跨越千山萬水「姍姍」地傳到南明中央政府的手中,這對立國之初就已確立「借虜平寇」國策的當權者來說,無疑是歡欣鼓舞的。
聲明中,多爾袞回顧了明清多年來的傳統友誼,指出此次清軍入關,是一次挽救中國危亡的正義行動,表達了清軍「解放」北方地域的信心和決心,希望這些地域各界人士順應時代形勢,積极參加和平建設運動。在聲明的最後,還闡述了將大清將尊重南方人民的自由選擇,希望南方人民完全憑自己的意願「輔立賢藩」,建立一個與大清和平共存、互不侵犯、友好相處的新國家!
一番熱情洋漾的講話,讓左團長如拔雲見日,心裏亮堂堂的,於是,他揮一揮衣袖,精神抖擻地再踏征途。
一是佔領了特大城市——北京后的多爾袞同志,日子過得並不輕鬆,北京及其周邊的十多個縣都鬧起了不同程度的糧荒,作為「大家長」的多爾袞只好「大公無私」地把滿洲這些年來的存糧都調來應急,仍沒有完全解決這一問題。後來,在北京「經濟界專家們」的指點下,明白了,這都是「南方獨立」惹的禍!
只有這樣,才可在九泉之下,無愧地相見因國家滅亡而絕食而死的母親,無悔地相見因社稷易手而投環自縊的先帝。
在明末漢族反抗外族侵略以身殉國的烈士中,他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他們堅守自己信念的人格力量,卻如一盞盞指路的航燈,既照亮了過去,也將照亮了未來!
對於被囚的左團長,清廷當政者態度是:勸降!左團長一降,不僅得一人才,而且也會讓全天下人看看,連來使的使臣都降了,大清王朝是多麼「得道多助」,而南明是多麼「失道寡助」!
臨行前,弘光帝再次親切接見的代表團的正副團長,告訴大家在進行和平談判的同時,還要完成謁陵和「聯絡」前明降官的任務,最後鼓勵各位不辱使命,載譽歸來。
更關鍵的是在這個民族上層人士中間,在遼東漢人的影響帶九-九-藏-書動下,已深深地把漢族的「正統」觀念植根於心里,並正在積極賦之以行動!
思想豁然開竅的左團長感到時不我待,忙修密表,派人急忙潛回江南,告之談判難成,望南明政府早作禦敵的淮備。
「漢人見漢人,說話甭客氣」,當楊總督得知使團的來意后,秉著「忠言逆耳利於行」的直率,給頭腦發熱的使團成員大潑涼水。
雙方為此爭執不下,最後這位清朝禮官嘟囔一句「不收也罷」后,拂袖而去!
作為降清的前明官員,方大猷採用這種方法來避免與南明使團相見,可謂用心良苦。
左團長立即以法律中的「但書」原則應對:「崇禎帝忽死社稷,事出非常,我國即以非常應對,合法、合理、合情」。
確定了「和談」的基調,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派出和談代表,列出和談條件,然後才能開始南北談判了。
十月初五,使團再次出發到達北京京郊的張家灣,清朝派出禮部官又奇庫來迎接,總算給了南明使團一點薄面。
「弘光之立,可有崇禎遺詔?」
這能責怪誰呢?這能譴責誰呢?
這位勇於擔當的仁兄就是明朝的都督同知——陳洪範。
使團的猜測是沒錯的,多爾袞同志在「和平聲明」發表還不到一百天,就對南明政府的態度又有了一個180度的大轉折——由「和平共處」改為「武力兼并」。
二是多爾袞同志對自已的統治手腕、行政能力又有了新的自信。最大的階級敵人——李自成被趕回娘子關后,大半年龜縮不出、無所動作。河北、山東的「濟王」叛亂已告順利平息、大清政府一系列收買人心的政策已經收到明顯的效果。多年紛繁戰亂的北方地區似乎正在慢慢地「塵埃落定」。
這一觀念,就是漢族封建士大夫四千多年一直堅持並實踐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觀念,用老百姓的大白話講就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洪承疇似乎良心未泯,見信後面色沉痛,含淚欲滴,對來使也寬言相慰;
二、承認清朝由「藩邦」升格為一個與大明身份平等的國家;
左團長只好領著使團成員,設太牢望昌平方向遙祭,然後準備回國復命。
史老師講義濃縮為一點,就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不好意思,借用了二百年後林大人的至理名言。)當前南明最大的政治就是謀取生存時間和空間。如果南北和談成功,即使暫時挨了一身罵,時間也會為你證明一切的,到那時,國家會牢念你,人民會感謝你。
九月二十九日,被「精簡」為百人的使團來到河北河西務,因為知道了清朝將定於十月初一舉行「開國大典」(清順治帝在北京即位,宣布將統治由東北擴展到全國),為避免不必要的「外交誤解」,使團暫停於此。
左團長豈能吃此「外交禮儀不平等」之虧,厲聲斥責:「席地而坐乃蠻夷之邦的坐法,我等來自禮儀之邦,快取椅子來坐!」
早在1644年6月,剛成為「北漂一族」的多爾袞同志鑒於北直隸、山東眾多「恐怖組織」活動猖獗,「恐怖事件」不斷發生,且最大的「恐怖頭目」李自成隨時可能捲土重來,「反恐」任務異常艱巨的客觀實際,發表了一份「和平聲明」。
左團長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等前來,一則為與貴國商議聯兵剿闖事宜,二則因貴國為我大行皇帝發喪,特當面遞御書、銀幣表達謝意。」
無論是在朝的弘光、老馬,還是在外督師備戰的史可法,都一致認為,應立即著手與清朝進行和談,如果能與清朝南北和談成功,那麼南明將獲得長期「休養生息」的寶貴時間,政府完全可以利用這一機遇裁軍減餉,緩和內部矛盾,從而象東晉、南宋那樣得到長期生存的可能。
「比起那些前朝的達官顯貴來,這些百姓是多麼淳樸啊!」左團長心生無限的感慨。
形式爭鬥結束,雙方開始了實質性的交鋒。
老馬提出:清朝皇帝年幼,可以和咱們的皇上認為侄叔關係,這一身份關係,既避免了大明向大清稱臣的「尷尬」,又使兩國關係「親上加親」,何樂而不為!
左懋第,山東萊陽人,死時,年僅45歲,余者生平籍貫均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