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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軍閥混戰 5.皇帝成了香餑餑與菜糰子

二、軍閥混戰

5.皇帝成了香餑餑與菜糰子

這是一份告狀揭發奏摺。
歡迎皇帝的不僅有李克用、韓建、朱全忠,四川的王建、淮南的楊行密都打出了勤王的旗號,紛紛表示願意請皇帝到他們地盤上去。落魄的皇帝變成了香餑餑,人見人愛,沒見到皇帝的也對皇帝愛得死去活來。大有人人都想為皇帝獻出一點愛的架勢。表面上看起來,人人都想為皇帝出力,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一兵一卒入關討賊,都只是想將皇帝這個寶貝弄到手上作籌碼。這些藩鎮軍閥對皇帝的看法開始轉變。他們已經不再將皇帝奉為國主,而是開始將皇帝視作工具,視作爭霸天下的工具。只要將皇帝弄到手,自己就可以能量大增,以至於號令天下。這是比任何拼殺征戰都划算的買賣,且名利雙收,成本低廉。
那麼李克用為什麼沒有立即應皇室之邀出兵勤王呢?按李克用的性格,其行動力無與倫比,早應該揮師南下,這次為何仰天長嘆呢?因為李克用的後院起了火,他受到了一個新軍閥的制約。
崔胤的爺爺崔從、父親崔慎由都是唐朝大官,以端莊正派著名,叔父崔安潛是領軍高手,所以崔家屬於官宦士族中的望族。可是環境會改造人,家風也會扭曲失傳。崔家雖然家風正派,書香門第,可是到了崔胤這裏就變了。崔胤,字昌遐,此人工於心計,擅長陰謀,更巧于攀附達官顯貴。崔胤為人雖外表凝重嚴肅,然而內心總在不停的運轉計謀,兇險異常。崔胤在乾寧二年中進士。王重榮主鎮河中時,請崔胤作為從事官。後來崔胤調入中央政府,逐步開到了考功、吏部員外郎、郎中、給事中、中書舍人,官職一路高陞。大順年間,又當上了兵部、吏部侍郎,很快弄了個同平章事的銜,位列宰輔。
原本就動了殺機的韓建,加快了下手的節奏。韓建向皇帝上奏摺說:「自從陛下繼位以來,屢屢和京畿藩鎮對立交惡,都是因為諸王掌握兵權,蠱惑所致,以至於現今皇帝流離失所。前幾天,我向陛下建議罷黜諸王的兵權,實在是為陛下著想,擔心發生意外的變故。這兩天,我聽說延王和覃王又再蠱惑皇帝,妖言惑眾,圖謀不軌,懇請陛下快下決心,發之未萌,斬草除根,這是為江山社稷周全永固的決策啊,請陛下明斷!」
八個王爺慌裡慌張滿頭大汗一路小跑地來到韓建府門前,請求面見韓建。沒想到,韓建給這八位王爺統統吃了閉門羹。這還不算,韓建振振有詞地說:「八位王爺冒冒失失地忽然來到我家門前,我弄不清他們到底想幹什麼,為了慎重起見,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還是不應該和王爺們直接見面。」
現在韓建是刀俎,皇帝是魚肉。
韓建心裏不是這麼想的。
皇帝只有任由韓建擺布了。
這可不是單個的恩怨衝突,這顯然是集團式的利益衝突。
崔胤是繼張浚之後又一個政治投機分子,而且其功力比張浚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正皇帝的家當也被折騰的零零散散,捉襟見肘,殘缺不全了,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打鋪蓋捲兒拔腿就可以走。皇帝已經成了「行走大仙」了。「說走咱就走,風風火火闖九州啊」。皇帝起駕直奔鄜州。
常言說「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皇帝住在韓建的地盤上,雖然行情身價暫時企穩,可是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昭宗皇帝還算知趣,沒多久就加封韓建兼任中書令。
朱朴很有口才,能言善辯,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一連給皇帝海闊天空地講了三天。這堂培訓務虛課忽悠得昭宗心花怒放,感到自己發掘到了夜明珠稀世寶。這朱朴是曠世奇才啊!昭宗還自鳴得意昏頭昏腦地說:「朕雖非太宗,得卿如魏徵矣。」立即下旨封朱朴為左諫議大夫、同平章事,並賜給朱朴大量金銀和綾羅綢緞。在犒賞朱朴之後,對有推薦之功的何迎也賞賜一番。
韓建又打出了第二張牌,韓建騎在高頭大馬上對皇帝「良言苦諫」:「陛下您選拔人才,任用賢良,足可以平定天下,消除禍亂,又何必組建殿後四支御林軍呢?如此以來,既顯得陛下對軍界有厚薄之分,也涉嫌拉幫結夥搞小圈子。況且您招募的這些兵卒不過是井市無賴,姦猾流氓,即使太平年間,還擔心這幫傢伙惹是生非,一旦大難臨頭,他們必定指望不上。現在卻讓他們人人掛刀佩劍,自由出入皇宮禁內,享受如此殊榮,我既為皇帝擔心也感到寒心,依我看,還是解散算了,省得有名無實,招惹非議。」
皇帝的兄弟子侄違法亂紀?
這可是個爆炸性新聞,不亞於火箭上天、人類登月。大家都知道朱朴此人庸碌無能、卑鄙粗劣、迂腐孤僻,沒有任何專業技能,皇帝竟然用這種人做宰相,弄得文武百官哭笑不得。有頓足捶胸的,有嚎啕大哭的,有嘲弄諷刺的,有怪自己投錯胎的,還有抱怨爹娘給起錯名字的。
昭宗對這個道理認識越來越深。
末唐朝綱廢弛,權制混亂,朝中宰相集團與宦官集團爭鬥激烈,每個派系各有朋黨,各有藩鎮靠山,從中央到地方層層勾結,各有陣營,盤根錯節。在那種環境下,只要做官,必須要有陣營,否則就和浮萍落葉一般,很快就會淹沒在政治鬥爭的風浪中。即便所謂賢良方正之士也多有read.99csw•com靠山。
解除長安危機后,李克用向昭宗建議,藉此機會一舉剷除李茂貞等不聽話瞎搗蛋的藩鎮。可是李克用的建議沒有得到昭宗及眾班大臣的應允。李克用只得在滿腹抑鬱與牢騷中回兵晉陽。
李茂貞和王行瑜兵變作亂,逼死了杜讓能和韋昭度,當時的宰相崔昭緯和王行瑜串通一氣,互相援助。崔胤很善於拉關係,以本家族人的由頭攀上了崔昭緯,崔昭緯出於朋黨需要也屢屢薦拔崔胤。王重盈死後,河中大亂,朝廷暫時派崔胤代理河中節度使,以作權宜之計。三鎮逼京城,昭宗逃往石門,崔胤和徐彥若、王摶等人一路追從,算是有護駕之功。等到李克用解除了危機,皇帝返回京師之後,對護駕大臣加官進爵。在這一撥提干中,崔胤官至禮部尚書,並賜號「扶危匡國致理功臣」。
擺布皇帝的滋味令韓建興奮。
上次昭宗讓宗族王子興辦治安部隊的提議被諸大臣打壓后,昭宗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經過了這次逃難之苦,那些反對皇帝辦軍隊的大臣也不再做聲了,因為他們也受到了生死洗禮和困苦教育。劫後餘生之際,這些大臣們暫時收斂了對權力的貪慾,知道保命安全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昭宗為了加強對軍隊的控制,決意要將這幾支軍隊辦成私家軍。他不再相信藩鎮將領,也不再相信宦官統領。昭宗將自己的弟弟兒子安插到了新建部隊中,擔任各軍的統帥。不僅如此,嗣延王戒丕、嗣賈王嗣周又自行招募了幾千人,直接隸屬自己指揮。這也是歷史的滑稽,整個天下應該都是皇帝的,皇帝卻還要搞私家部隊,可見皇權所能覆蓋的範圍已是多麼可憐!
這韓建還是多了個心眼,挽留皇帝但不指名道姓說別人壞,避免直接得罪李克用。
韓建和昭宗看到朱全忠的奏章后,知道崔胤這小子傍上了「大亨」。朱全忠可不是好惹的,別人的面子可以駁,但是朱全忠的面子必須給。且韓建為了將皇帝留在華州,只好先以支持崔胤還朝為交換條件穩住朱全忠。昭宗也怕事情進一步複雜化,急忙蓋章下旨,恢復崔胤的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官職,至於去洛陽的事情,讓朱全忠再等一等,看看事態發展形勢再說。
這一天,延王李戒丕從晉陽李克用那裡回來了。在皇權墜毀,朝柄旁落的危難時期,李戒丕為昭宗分憂解難,發揮了重要的精神支撐作用。這次李戒丕身負重任出使河東,目的是遊說李克用,請他出面再次勤王。李戒丕不虛此行,帶來了李克用要迎接鸞御的好消息。這個消息對韓建可不是個利好,反倒是個極大的負面刺|激。李克用如果能夠成行,那韓建的如意算盤將化為泡影。
見皇帝先發制人,早有準備。李茂貞又搬來了新的借口,豬八戒倒打一耙,向皇帝上奏章說道:「現在延王無緣無故領兵討伐我,那我就帶兵入朝請罪。」好傢夥,這軍閥邏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方面反咬一口說皇帝要難為他,另一方面訴冤請罪居然還要帶上軍隊。這下子一鬧騰,昭宗心裏又毛了,畢竟自己這幾萬人剛剛湊起來,能不能打仗誰心裏也沒數兒。昭宗只好又急惶惶派人向李克用告急。
在空虛浮躁脆弱和僥倖的心理驅使之下,昭宗急忙讓人把朱朴找來面試。
昭宗辦起了幾萬人的衛戍部隊,心裏似乎踏實多了,信心似乎增強多了,幹勁兒似乎強壯多了。為了顏面,為了安全,為了寶座,昭宗命令滋、嗣周、戒丕三王分別率軍隊保衛京城,保衛長安,保衛皇室。李戒丕率軍屯紮在東北西三渭橋,控扼長安交通要道。
韓建一看皇帝給他玩起了太極拳,不僅自己的熱臉貼了皇帝的冷屁股,而且還被皇帝順手當槍使,韓建心裏很不舒服,一鼓腮幫子犯起了倔勁兒。韓建接二連三地給皇帝上奏章,一次比一次語言懇切,一次比一次情緒激動。韓建的「盛情厚意」終於「感天動地」,暖了皇帝的心。皇帝和眾位大臣們一商量,覺得如果對韓建態度過於冷淡,弄不好會將韓建激怒,到時候局面恐怕不好收拾。況且大老遠地去投奔李克用,也吉凶未卜啊。這些人商量來商量去,折騰了一個晚上,最後決定可以留下來,但要和韓建好好講講條件,把規矩事先說好。
讀罷奏摺,昭宗當即大驚失色。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足底透過心房灌入昭宗的頭顱。
那麼朱全忠又為什麼沒有對王室的危機表現出積極的態度呢?因為朱全忠發動的「三朱大戰」正進入高潮,這個「三朱大戰」曠日持久,消耗了朱全忠巨大的精力和財力。此時,朱瑾已破,朱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朱全忠決定一鼓作氣,咬緊牙,集中精力,將朱瑄消滅,這是收服兗鄆的關鍵時刻。朱全忠心想「朝廷的傑出青年當不當也沒什麼用?管他呢,先忙自己的事」,因此,朱全忠沒有對皇室危機投入太多心思。
國無刀槍難興邦。
手中無軍心裏慌。
韓建是面二,皇帝是菜糰子。
現在昭宗跑到華州,「破國思良將,危難想忠臣」,皇帝又想起了李茂貞逼死杜讓能這檔子事。昭宗決定要給杜讓能平反昭雪。給好人平反,就必須要懲處壞人。因此,在揭發崔昭緯以前斑斑劣跡的時候,徐彥若、王摶將崔胤攀附崔昭緯的事情告發。恨屋及烏,因此昭宗將崔胤趕走,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尚書左丞陸扆為戶部侍郎、同平章事,代替崔胤。
九_九_藏_書興奮亢奮中殺人。什麼感受?
首當其衝的就是鳳翔節度使李茂貞,他感到皇帝這是衝著他來的,很明顯嘛,無緣無故地辦什麼軍隊?李茂貞做賊心虛,心裏發毛,吃飯睡覺總不踏實。李茂貞心中有鬼嘴上就沒把門兒的了。李茂貞對皇帝辦軍隊十分不滿,天天罵罵咧咧,指桑罵槐,對皇帝品頭論足、冷嘲熱諷。李茂貞的牢騷和不滿傳到了皇帝耳朵里,又勾起了昭宗對李茂貞的憎惡。雙方互相猜忌,心中還沒露刺兒的矛盾在逐日發酵。
按照以往的經驗,皇帝做出如此讓步,危機應該可以得到解除或緩解。
韓建可等不及皇帝答覆,不管皇帝是冷處理還是熱處理,韓建決定甩開皇帝,直接下殺手。這就是軍閥的邏輯,與皇帝的邏輯根本不是一個哲學體系。韓建和知樞密使宦官劉季述偽造了詔書,發兵將諸王宅邸團團圍住,如探囊取物一般,將這些王爺王子王孫一一抓捕。各位王爺披頭散髮,有的順著牆根逃避,有的跑到房頂上呼救,有的爬到樹上去發信號。任憑這些王爺們喊破了喉嚨,揮斷了手臂,也沒有人來救援。
皇帝聽韓建描繪的前景還不錯,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韓建的邀請。皇帝及大小官員隨從進入華州之後,韓建讓出藩鎮府衙,給皇帝作為行宮,自己搬到龍興寺居住辦公。那時候,佛教昌盛,寺院遍天下,除了政府機關就數寺廟豪華。因此,韓建才搬到寺廟去辦公,條件一點也不差。
現在,昭宗感到自己身邊都是野獸,眼睛發著綠光的野獸。他急需要靠得住、有本事、能吃苦、形象好的大臣助手。昭宗仍然把國勢日衰的原因歸結為沒有忠貞謀國的能臣。為了選拔奇傑之士,昭宗開啟了一幕幕飢不擇食的選人鬧劇。
這話從何說起?
終於有一天,李茂貞坐卧不寧,心理承受能力達到了極限,怒吼一聲:「他奶奶的,總懷疑我不是好人,改天我帶人到朝廷去說理去!」李茂貞此話一出,飽受驚亂之苦的長安老百姓立即慌了神兒,以為兵災又要降臨,紛紛拉家帶口地往山裡跑。往日匯聚天下風流人物、商賈雲集、繁華薈萃的帝都,現在成了普天之下最恐怖的地方,是最不宜居的城市。
當前晚上,韓建披掛上陣,親自率領部下精兵將昭宗的行宮圍了個嚴嚴實實,武力逼宮的舊戲再次上演。韓建李茂貞很善於領兵犯闋,動不動就帶領人馬揮舞刀槍對皇帝恫嚇一番。韓建一面在宮外搖旗吆喝,一面又給皇帝寫了份奏摺,建議皇帝不僅解除八王的兵權,而且將這些軍隊解散,美其名曰發揚教化。昭宗趴在行宮圍牆之上,探頭向外張望。在黑沉沉的夜幕里,華州兵馬喧嘩成一片,在燈籠火把的映照下,猶如鬼魅惡魔亂舞。韓建體型肥胖,肥頭大耳,黑眉白臉短須,小眼睛埋在一堆肥肉里。光影搖曳中,韓建盔明甲亮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持長毛,站在隊伍最前面,戰馬不時地打著響鼻。
昭宗親手辦軍隊的心思也死灰復燃。
皇帝這個急啊,事不宜遲,刻不容緩,這種事情哪裡能等?皇帝命人一連發出幾道詔書請韓建,韓建躲在家裡就是不出來。昭宗見韓建不來宮中,只好打發作為被告的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個王爺放下身段,屁顛屁顛地跑到韓建府上去彙報情況,主動告白,自行申訴辯解。估計是昭宗急昏了頭,才想出這種荒唐的辦法。
皇帝在大張旗鼓地擴充軍隊,場面和動靜搞得實在太大,長安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軍隊是幹什麼的?打仗的。皇帝辦軍隊是幹什麼的?當然是對付不聽話的臣屬的。先收拾誰?當然是先收拾離得最近最不老實的。惶惶之中,開始有人對號入座了。誰幹了壞事誰心裏清楚,誰干過壞事誰心裏就不踏實。誰還想幹壞事,誰就不得不重視皇帝的這一舉動,不得不對皇帝提防戒備。
韓建專權,立即像脫胎換骨一般,雄心萬丈,似乎俯視天下,無出其右者。一朝權在手,且把令來行。韓建大大咧咧地向各藩鎮發布命令,要求各藩鎮向華州輸送糧草物資,以供奉皇帝。李克用見到這種境況,仰天長嘆,憤憤地說道:「去年如果皇帝按我說的辦,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韓建是世人皆知的莽夫,現在脅迫皇帝,動搖皇權,這個笨蛋哪裡是佐國輔政之材?將來即便不被李茂貞擒獲,也會成為朱全忠的階下之囚!」
這崔胤鹹魚翻身,又結交了朱全忠這個當世大佬,回朝之後儼然是王者歸來的做派,立即精神得像打了八針雞血,硬得像剛淬過火的鐵棒。崔胤官複原職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擊政敵。崔胤捏造了個罪名,將代替他的陸扆貶為為硤州刺史。排擠了徐彥若為大明宮留守兼京畿安撫制置等使。又提拔了本家侄子崔遠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一時間朝廷內被崔胤攪得天昏地暗。
被拔掉牙的老虎連家犬都不如。
奏摺的內容是告發皇帝的兄弟子侄違法亂紀。
昭宗看到這陣勢,心裏害怕了,他意識到今天如果不答應韓建要求,其勢絕不會善罷甘休。皇帝李曄用顫抖的嗓音下達了命令,解除八王兵權,讓他們各自回家,並將八王率領的軍隊兵權交給韓建指揮。
皇帝讀完韓建來的這份奏章,心裏別提有多氣憤了,可是更氣憤的還在後面。
昭宗下達解除八王的兵權命令之後,正要扭頭下宮牆,聽到韓建又提出新的無理要求,https://read.99csw.com當場氣得眼冒金星,捂著胸口咳嗽不止。昭宗低著頭,過了很久之後,才無奈地揮揮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就按卿說的辦!」一夕之間,皇帝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這點家底被韓建抖摟光,灰飛煙滅。
讓昭宗經受了一夜的精神折磨之後,第二天一大早,韓建又送來一份奏摺,說道:「各位王爺應當主動規避嫌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以招惹眾人非議。如果陛下果真疼愛他們,建議您按照祖宗規矩,請這些王爺們各自回府,解除兵權,聘請德高望重的師傅,教授他們詩詞文章禮儀歌賦,別再以軍權干預朝政!」韓建揣摩著皇帝不會老老實實地聽取他的意見,因為他十分清楚皇帝建設這幾支軍隊的背景和用意,皇帝是不會甘願自剪羽翼的。在一番扭捏作態的文斗之後,韓建暴露了其猙獰的軍閥面目。
此事來頭一定不小。
昭宗內心裡是這麼想的。
韓建左右朝政僅僅是第一步,還有更赤|裸裸更血淋淋更瘋狂暴力的手段。雖然韓建暫時攬住了朝政,但是這個軍頭出身的傢伙,深切明白軍事力量的意義。皇帝昭宗為了對付不聽話的內外大臣,近年來通過近親兄弟子侄組建了幾隻禁衛軍,這些軍隊雖然多為烏合之眾,但是在形式上似乎還有些威懾力。就因為這幾支禁衛軍,韓建天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感到這幾隻軍隊就像幾把鋼刀在自己后脖子上方晃來晃去。韓建要動手了,動起手來的韓建與屠夫無二。
昭宗天天醉生夢死,度日如年,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英氣。有一天,他這落魄皇帝忽然受人喜歡起來,儼然是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可是,真正把皇帝弄到手之後,這香餑餑就變成了菜糰子,被人任意揉搓。
崔胤被排擠不僅是徐彥若搗鬼,還有韓建也不喜歡崔胤。因為崔胤對於韓建把持朝政是個威脅。崔胤被迫離開政權中心,鬱鬱寡歡。但是崔胤不死心不甘心,他走到湖南時,想到了一條計策。崔胤給朱全忠寫了封信。信中崔胤建議朱全忠抓緊修繕東都洛陽,準備好供張用具,上書請皇帝去東都。很顯然,東都洛陽要比華州優越的多,承辦接待皇帝巡幸這種大事,很有競爭力,一定能申辦成功。崔胤這是在通過政治投機拉攏朱全忠。
昭宗無需過多思索,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張行思經韓建授意所為。以小小城防將的身份,張行思決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與皇帝宗族作對。韓建唆使心腹城防將軍張行思揭發各位親王,冠以濫殺大臣、劫持皇帝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是很有份量的,而且足以引發一場七級宮廷地震。昭宗雖然治理天下束手乏策,見識不多,經驗不夠,但是對於宮廷鬥爭的確不陌生、不麻木。皇帝知道這事找張行思不會有結果,張行思不過一跳樑小丑、前台龍套。
奏摺是城防將軍張行思寫來的。
想不通,可以慢慢想。逃命可是片刻不能耽誤。
韓建步步緊逼,揪住皇帝的心臟死死不放。韓建引用玄宗、代宗等前朝故事,說幾次叛亂都是因為皇室宗親在外任職引發的。現在不少王子在地方上位居要職,有害無益,還是召回來吧。昭宗迫於韓建壓力,只好降旨,把在外任職的皇親國戚統統召回行宮。實際上,韓建是將各位王爺王子集中起來,軟禁在了各自家中,日夜派人監視。
韓建第一個盯上的是捧日都頭李筠。這位李筠曾保護昭宗逃出長安進入山中,在石門夜以繼日地值班護衛幾十天,對皇帝忠心耿耿,立下大功。李筠現在是皇帝身邊的頭號侍衛將軍。這也就是韓建盯上李筠的原因,不拔掉李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韓建就感到他和皇帝之間還隔著距離,他對皇帝的掌控還不夠直接與踏實。韓建捏造了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將李筠在大雲橋梟首示眾。李筠的死在朝野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懷疑、憂慮、憤恨、焦躁、恐懼、無助等各種不良的情緒開始蔓延。韓建殺李筠無異於在皇帝的臉上重重地摑了一掌。
韓建又說:「華州雖然小鎮,兵力不強,可是地理位置控扼關輔,自保沒有問題。臣厲兵秣馬,積草屯糧,努力工作,治理同華也有十五年了,供養陛下的基本保障還是較厚實的。況且這裏西距長安不算遠,請陛下去我那裡,慢慢再圖興復。」
皇帝「出幸」的消息很快就不翼而飛。臨近鄜州的同華節度使韓建最先得到了消息。消息就是金錢,消息就是時間,消息就是生命啊。其實比這些還寶貴。韓建知道大福臨頭了,肉包子從天上掉下來。以前,韓建沒什麼大本事,傻頭傻腦地跟著李茂貞和王行瑜做小弟,暈頭轉向地忙乎半天,最後什麼也沒撈到。韓建一直心裏不舒服,決定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要將這肉包子吃到口。
昭宗乾寧二年(公元897年)正月,剛剛過完新年,雖然適逢亂世,雖然春寒料峭,春節畢竟是大喜的日子,喜慶氣氛儘管並不濃厚,但還沒有遽然散去。華州城裡儘管並不繁華,但大街小巷懸挂的彩燈也不算少。
朝中有位名叫朱朴的人,時任國子監博士,此人每每在大庭廣眾之中自吹自擂說:「我如果能夠做宰相,不出一個月,就可以使天下恢復太平。」就是這種荒誕離譜的胡話夢話混話離譜話,居然打動了昭宗那顆脆弱的心。正巧,還有更混蛋的人抬轎子。水部郎中何迎上表皇帝推薦朱朴,說朱朴才華堪比東晉的謝安。反正誰也沒見過謝安,無九*九*藏*書論是皇帝還是其他人都無法將謝安找來與朱朴比劃比劃。還有個道士許岩士也向皇帝推薦朱朴,說他有理財輔政的奇才,既會算賬,又擅理財,還能投資,就差會炒股票做期貨了。
華州軍兵押解著通、沂、睦、濟、韶、彭、韓、陳、覃、延、丹十一個王爺到達石堤谷。隨著韓建一聲令下,十一顆人頭落下,滾入谷底,撞擊出沉悶的迴響。
韓建屠殺諸王,無異於天崩地裂的爆炸新聞,在華州城內造成了強烈的衝擊波。韓建這傢伙雖然沒太多政治頭腦,但是殺人從不含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趕盡殺絕。殺完王子,再清除礙手礙腳的文武朝臣。韓建將禮部尚書孫偓排擠到南州做司馬,將朱朴先貶到夔州再到貶郴州做司戶,將何迎貶到湖州做司馬。自此之後,韓建徹底掌控了皇帝及皇帝身邊的大事小情。皇帝成了韓建腋下的受氣包。
朱全忠得到崔胤的點撥,豁然開竅,知道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過朱全忠的申辦離不開朝廷內部大臣的支持,所以,崔胤要求朱全忠支持他返回朝廷。崔胤的這封信一下子拉近了崔胤和朱全忠的距離,兩人結成了秘密同盟。關東第一大諸侯朱全忠與河陽節度使張全義聯名上奏皇帝,請皇帝到洛陽來住,為了皇帝的安全,朱全忠還願意派出兩萬人馬去迎駕!朱全忠在表達完迎駕的熱切願望之後,又為崔胤遊說。朱全忠說崔胤是忠臣,皇帝落難,崔胤一直追隨左右,他不應該離開皇帝。
皇帝在華州落腳后,將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胤趕出了行宮,外放武安節度使。這位崔大人也是宦海沉浮,歷經冷暖。不過,大家要記住崔胤此人,這個在將傾的大廈上又踹了一腳的人。末唐的終結,崔胤是主要的操盤手之一。
擅自屠殺了皇親國戚之後,韓建遍帖告示,說這些人圖謀造反,死有餘辜。本已落魄的皇族一日之內失去十一個輕壯後人,這是何等的打擊!簡直是要李氏皇權斷子絕孫。
李茂貞可不等皇帝是否準備好沒有,直接帶著他的鳳翔軍殺奔京城而來。覃王和鳳翔軍戰于婁館,說「戰」好聽點兒,其實是剛剛接招,官軍一觸即潰。這些官軍不說是豆腐渣,也和豆腐末兒差不多,根本就不會打仗。七月,李茂貞馬上要兵臨城下了,進逼京師指日可待。延王李戒丕對昭宗說:「當今關中籓鎮沒有可靠之人,不如從鄜州渡黃河,去太原。臣弟申請先去太原通告李克用」。昭宗默然應允。為今之計,只好如此。龍椅還沒坐熱,又要逃難。昭宗這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昭宗想不通,皇帝辦點事,怎麼這麼難呢?
公元896年,昭宗下旨,在神策兩軍之外,再增設軍聖、捧宸、保寧、宣化等幾支軍隊,補充了幾萬人。從這些軍隊建制的名稱中可以發現,昭宗李曄組建軍隊的目的和用意,以及希望這些軍隊擔負的職能。皇家辦軍隊那還不容易?既有地位,又有名聲,關鍵是有錢,招兵告示一貼,應募者雲集。可是當下的皇家辦軍隊還真不容易,除了有錢之外,幾乎一無所有,沒有統帥,沒有教練,沒有規章制度,沒有演習經驗,更沒有實習經驗。到皇家軍隊來當兵的大多是為了混個「鐵飯碗」,誰也沒打算真去為皇家打仗賣命。
消除了武力威脅之後,韓建的膽子才真正的大起來。
朱朴上任之後,昭宗將財政管理、軍旅調度等大事全部委託給他全權負責。
韓建屁股底下的椅子做大了,脾氣自然長起來,一舉一動牽動朝野,確切地說牽動朝中參与決策議事大臣的心。這些位列朝班的大臣戰戰兢兢度日如年。這些文大臣徹底喪失了盛唐時期文官的高傲與強勢做派,優勢心理蕩然無存。在藩鎮武夫一再犯上作亂的折磨下,這些體面盡失的大臣早已經患上了武力恐懼症。討論任何事情之前都習慣性刺探一下軍頭們的風聲,甚至連回家吃什麼飯菜,在做決定時腦海中都不禁會浮現出軍閥的陰影。
韓建派遣兒子韓從允帶著他的書信,去鄜州拜見皇帝,請皇帝到華州坐一坐,如果覺得合適就住下來。昭宗知道韓建也非善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於是一口回絕了韓從允。可是既然韓建表現出了親近的態度,那也不能給他潑太多冷水。雖然皇帝不願意去華州居住,不過皇帝還是給韓建找了一個表現的機會。昭宗任命韓建為京畿都指揮、安撫制置及開通四面道路、催促諸道綱運等使,現在皇帝封官純粹是實用主義優先了,在職務名稱上把要求韓建做的事全羅列上。
「解鈴還需系鈴人」,因此,昭宗連夜召見韓建,請韓建來商量商量溝通溝通,看看有沒有希望從中斡旋斡旋解脫解脫。大出皇帝意外的是韓建竟然裝病不來見皇帝。這個軍閥韓建將一顆核炸彈甩給皇帝后,竟然和皇帝玩起了藏貓貓。
李克用撤軍之後,昭宗突然覺得有些失落。特別是看到李茂貞和韓建賊心再起,昭宗心裏無比的忐忑不安。在一個個輾轉難眠之夜后,昭宗終於明白自己失落的原因是手上沒有衛戍部隊。
皇帝突然變得如此受歡迎,感受最深刻的還是皇帝本人。昭宗內心深處十分清楚自己行情看漲的原因何在,突然來了大牛市,其中必定有極大的泡沫與陷阱。皇帝還算有些自知之明,他估計到自己身價的這輪通貨膨脹背後隱藏著無法琢磨的風險。牛市的背後就是熊市啊!那些軍頭們都在打著九_九_藏_書如意算盤,個個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是大灰狼、灰太狼。皇帝一旦去了軍閥的地盤,將一失足成千古恨,很可能就此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昭宗咬著牙磨蹭拖延時間,把希望寄托在李克用再次出兵勤王上面。
韓建進一步將皇權削弱,對皇帝也實行隔離軟禁,揶揄皇帝總和一些道士來往,交際活動不檢點,影響很不好。這些道士借用各種歪理邪說蠱惑皇帝,混淆視聽,後果很嚴重。這種不正當交往應該予以禁止,以後不許和尚道士之流進入皇宮。如此一來,皇帝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既無人可以指派,也無從得到情報與消息。昭宗天天坐在狹小的寢宮內,獃獃地望著門外灰濛濛的天空失魂落魄,時而不知所措地抖動幾下身體。
昭宗皇帝和文武大臣剛剛吃完一頓餃子宴。曲終人散,醉意朦朧的昭宗起身,在太監的攙扶下回到寢宮,踉踉蹌蹌地準備睡下。就在昭宗走過書案旁側的瞬間,他瞟見一份奏摺擺放在桌面上。昭宗蹣跚著走過去,拿起這份奏摺,藉著搖曳的燭光翻開觀瞧。
昭宗第二天才得到諸王被殺的消息。噩耗傳來,昭宗當即暈厥倒地不省人事。經過宮女太監御醫手忙腳亂地搶救半天,昭宗才緩過一口氣,微微張開雙目的昭宗,無力地掃視了周圍的侍從之後,突然頓足捶胸、嚎啕大哭起來。涕泗橫流地哭了一陣子之後,昭宗又昏過去了。
韓建這個奏摺遞到皇帝書案之上,真把昭宗嚇著了。讀罷奏摺,昭宗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昭宗咬著發紫的嘴唇,額頭青筋暴露,雙手劇烈顫抖,不住地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時而坐下,時而站起來,突然揮手在案頭一拍,破口大罵:「韓建賊子,欺人太甚!我兄弟子侄何至於要造反害我?」昭宗明白這是韓建設的圈套,要昭宗自己往裡鑽,要他親自動手剪除所剩無幾的親近人。
皇帝再次逃離長安,城內沒有了主人,頓時陷入了混亂。李茂貞長驅直入,殺入京城。鳳翔軍一通燒殺搶掠,徹底將長安城翻了個底朝天。自僖宗中和以來十五年間逐步恢復的亭台樓閣、宮室集肆被焚燒殆盡。長安城每隔幾年就被折騰一次,每折騰一次,長安城作為帝都的繁華就凋零一次,作為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元氣就被傷害一次,聚集天下人望的號召力就削弱一次。戰亂,蠻暴粗野的戰亂,摧毀的不僅是物質財富,還有社會的精神。很快,長安就將成為人們心中遙遠而永遠的痛。唐之後,再也沒有哪個王朝去長安定都,這其中,難道沒有對歷史的傷感和對災難的恐懼嗎?
韓建開始了殺人。
真不知道,昭宗皇帝這決心是這麼下的,求援的臉面是如何拉下來的。李克用主動幫他除害,他不答應。現在禍在眼前,又要去求李克用。看來這皇帝的臉也不長,一拉就到地。皇帝放下架子,委婉曲折傾訴一番,要求李克用再次勤王。
皇帝走到陝西富平的時候,派人將韓建找來,和韓建當面談判怎麼個留法。韓建馬不停蹄跑到富平,見到皇帝后,急忙跪倒行大禮,還擠出了幾滴半涼半熱的眼淚,哽咽著說:「放眼天下,飛揚跋扈的藩鎮諸侯可不只李茂貞一個人,陛下你為了避開李茂貞遠離京城和宗廟園陵,這是要到哪裡去呢?哪裡又安全呢?臣擔心您過了黃河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回京城了」。
正如李克用所料。李克用前腳剛走,才低下頭沒兩天的李茂貞和韓建重又硬起來。李茂貞和韓建對朝廷的米面錢糧供奉銳減,時有時無,讓皇帝吃了上頓沒下頓,對皇帝進行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摺磨。不僅如此,這倆傢伙離得皇帝近,沒事三天兩頭給皇帝寫信,字裡行間滲透著沒完沒了無窮無盡的傲慢無禮,對皇帝進行眼睛和心理毒害。
昭宗帶在身邊的大臣本就凋零殆盡,股肱忠貞之士屢遭毀滅,剩下這些殘缺不全的書生,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得罪韓建,第二天早上起來後人頭與脖子拜拜。於是出現了可笑滑稽的現象,每當昭宗組織大臣們討論重大問題時,如果韓建不在場,或者即便韓建沒有往外透露傾向性風聲,其他大臣就嘰里咕嚕地胡亂說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意見,弄得皇帝如墜十里雲霧,無所適從。時間久了,皇帝逐漸明白了其中的蹊蹺,原來是眾人懼怕韓建的緣故。於是,皇帝下明詔,乾脆直截了當地請韓建參与機務,現場議論朝政。如此一來,這韓建還假惺惺地擺起了譜,堅決推辭,絕不答應,不參加朝政會議。如此這般,你邀請我推讓地折騰了幾次,才算作罷。皇帝和韓建都勉強保住了顏面。雖然韓建在形式上不干預朝政,但誰都清楚,如果不看韓建的眼色,幾乎就議不成任何朝政。左右朝政的是韓建那隻看不見的手。
昭宗皇帝悲憤地抬頭望著屋頂,強忍著眼淚沒有掉出來。罵歸罵,事情還必須儘快想個對策,稍有不慎,這幾個人將沒命了。要是直接找韓建去說理,韓建一定會裝傻,說不知情,還要讓人來對證。對證的人自然都是韓建早已安排好的,演戲給皇帝和世人看。對證的結果就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幾個宗室親屬一定會被當街砍頭。要是否認此事,等於昭宗自己承認偏袒親屬,有私心,示人以不公,韓建還會揪住不放,沒完沒了,後果也難以預料。思前想後,昭宗決定拖一拖,期待情況會向有利的方向轉化。所以,昭宗沒有立即答覆韓建,而是將這份奏摺留在了案頭,進行了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