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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陰人

第四章 陰人

「嗯。」爺爺點了點頭,然後就跟著喻廣財出了門。
喻廣財停下手中的動作,幾人都靜悄悄地盯著那面銅鏡。四周的火光在鏡面上跳躍著,幾人的臉被映在鏡面上,飄來盪去,非常扭曲。果然,那鏡面上漸漸地閃動著一幅山洞之外的畫面,這幅畫面在鏡面上也變得越來越清晰。爺爺瞪大了眼睛,他在鏡面上看到了一間裝扮得非常花哨的屋子,還有坐在那屋子中間的莫晚,還有焦急地走來走去的羅琪。
「怕就怕,最終害我們的不是這個雪兒,而是對面那個男人。」爺爺變得非常擔憂。
爺爺在客店的飯堂里吃了些簡單的早飯,曾銀貴、羅琪和莫晚也從樓上下來,非拉著爺爺陪他們一起吃。爺爺問師傅怎麼不吃,曾銀貴打著哈欠告訴他,說是讓他幫忙帶一點上去,好像還在思考昨天晚上的事情。
老闆回頭望了爺爺一眼,又回頭望了望手裡的那個盒子,突然笑道:「是這樣的,這個盒子是以前用來裝散錢的,我媳婦生前就是這樣一點點存錢起來,後來盤下了這間店。可惜啊,盤下來沒幾天,她就生病死了,這麼大一個店就我一個人打理著。」
「被變作小鬼之後,起初肯定會對主人不滿,因為是主人害死了他們,這時候主人就會用很多方法來懲罰他們,他們會生活得非常痛苦,就好比上次遇到的倀鬼,其實總體說來是差不多的,只是小鬼更加講究。」喻廣財喝了口水,說,「小鬼的年紀最好不要超過十二歲,然後給他們穿上紅衣服,在頭上扎針,封住死穴,然後用黃楊木或者桃木來拘提魂魄,魂魄會依附在上面,一旦魂魄被提走,死者就永遠無法超生,一定要在陰年陰月陰時做這些,不然小鬼養不成,還有就是如果能夠遇到一個陰人的話,那這小鬼就更不得了了,啥子趨避病痛、災禍和霉運這些都是小菜一碟,能夠養到這種小鬼,你至少能做半個神仙。」
「幾位是那欣雨樓的住客?」糖鋪老闆問道,他微斜著眼睛,像是有什麼話已經到了嘴邊。
陳強將自家的地址留給幾人之後,就朝著街尾走去。看著他的背影,爺爺感嘆了一句:「又是一個讓人揪心的故事。」
「人咋個可能鑽進你的夢裡來,就算能鑽進來,也不能在你的夢裡胡作非為啊?」莫晚問道。
三樓的過道上非常空落,腳踩在上面,「嘎吱」的聲音更加明顯。三人朝著最右邊的那個房間走過去,爺爺回想起那天的那個夢境,正對著三人的那道房門虛掩著,裏面黑漆漆的。
青龍山對面的山洞里,大雪依舊封鎖著洞口,地面上的積雪越積越高,就快要封住那洞口的一半了。這時候的青龍山已經入了夜,這座山像是一個幸運的人,有幸避過了那場大風雪,山腳與平地的交界處,大雪就在這裏戛然而止,深處大雪之中的人們,肯定猜想不到這青龍山上依舊好花好草,只是一片秋色。
陳強本來盤算著第二天要去置辦一些家什,可這樣一來,錢不夠又要拖到後天了,於是就跟蘇艷紅抱怨了一句。他不知道蘇艷紅這天心情不好,蘇艷紅竟然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吵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喻廣財思索了一陣,說:「羅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經吩咐了樓下的丘二準備飯菜,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莫晚你陪著她。」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莫晚上前去打開房門,只見幾個警察上樓來。爺爺和曾銀貴也從房間里出來,見了幾個警察,連忙問道:「你們是來找我們的嗎?」
喻廣財說:「如果她沒有害人,倒是非常可憐。」
「是那個妓|女!」曾銀貴突然開了口,「她咋個會死了呢?」
羅琪問:「我們是從哪個地方回去?」
這男人的步伐沉穩,卻依舊不能完全不驚動腳下的地板,走起路來,依舊有樓板之間摩擦的聲響。根據他那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判斷,此時他正在一步步朝著通往三樓的樓道口走去。男人似乎早就已經拿到了那道鐵門的鑰匙,開了門之後,又將鐵門從裏面鎖上,然後一步步邁了上去。
羅琪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曾銀貴開始著急地在四周摸索起來。他記得剛才進來的時候,羅琪就坐在他的身邊。他沿著那方向摸出去,大約在半米之外,摸到了羅琪的臉。他輕輕拍拍羅琪的臉:「喂,醒醒。」
「這到底是咋個一回事?」爺爺問道。
兩人見已經露餡,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無奈地回房去。走到一半的時候,爺爺再次抬頭去看三樓的走廊,那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回到她的那個房間里去了。
羅琪說:「是這樣的,既然這個雪兒是個鬼,並且控制著我的夢境,那就說明三樓的這個雪兒和青龍山對面洞子里的雪兒是同一個人,她鑽進了我的夢境里來。也就是說,現在在這個夢境裏面,只有她和我曉得青龍山的事情,你們完全不曉得,而她就在想方設法地整死我們其中的一個,你們要是哪個出了意外,雖然只是在我的夢裡,但出了意外的人,回到那個山洞的現實的時候,這個人也會死掉。」
「今晚,今晚戌時。」
「不曉得,但頭一次是峻之做夢,夢死了張七,第二次是曾銀貴做夢,夢死了師兄李偉!」羅琪瞪大了雙眼,希望面前的喻廣財能夠相信這話。
「是這樣的,我們剛才出門的時候,在外面聽說了這個客店鬧鬼的事情……」
青龍山對面的山洞里,幾人看到這裏,心裏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喻廣財想了一陣之後,說:「夢境是有辦法可以看見的,但我們不能進入她的夢境,主導她的夢境,這一切都是隨著她的想法在改變,現在有人事先控制了她的想法,如果要改變她的想法,就必須要找到這個控制她的人。」
喻廣財聽后,埋頭思索了一陣,說:「這方法不太可取,我們等一等再說,如果到了明天中午,我們還沒有找到可以從這個洞子出去的路,我再告訴你們。」
老闆說:「你們是不是聽別人說了啥子?那些都是別人胡亂說的,都是旁邊幾個客店請來的托兒,天天詆毀我的這間客店,鬧得現在也沒人敢來住了。」
「到底是啥子辦法?」爺爺問道。
「哦,謝謝你啊。」爺爺朝他點點頭。
遠遠望去,那黑乎乎的山洞里,已經亮起了一盞微微的火光,那火光在洞子里搖曳著,顯得有些岌岌可危。
「出啥子事情了?」爺爺問道。
到了晚上,三樓就是雪兒的天堂。她從小木屋裡出來,在三樓的走道上跳舞,哼著歌,她仰著臉,讓自己的臉頰沐浴在月光之中,她貪戀這種感覺。
「可是,現在我們就在夢裡,在我的夢裡,我並不想睡,是因為李偉死在了青龍山對面的山洞里,你在回憶以前跟李偉的事情,我聽著聽著就打了個盹兒,我不想睡,更不想做這個夢,這個夢會害死你們其中一個人!」羅琪近乎咆哮,努力地在爭取幾人的信任。
「不對啊,這羅盤都看不出她是人是鬼,這說明樓上的東西法力非常強,不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他給收拾了。」喻廣財陷入了沉思,他心裏在想,這麼大一個麻煩事,如果這樣簡單就被對面那個姓黃的術士給收拾了,那姓黃的可能也不是個人。
「你們都確定,剛才看見了那個人影?」曾銀貴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到大堂的時候,那個客店老闆斜著眼睛望著幾人。
「不過,如果那個女人說的話沒錯的話,我覺得這個人應該帶著的不止一個人頭骷髏。」喻廣財說,「這些骷髏頭應該還不是撿來的。」
這天晚上,爺爺一直不停地望著天花板,他總覺得那個住在三樓的女孩跟新來的那個男人有幾分瓜葛。可具體兩人有什麼聯繫,爺爺也說不出來。這樣想著,爺爺就漸漸睡了過去。
「可我們明明都看見了呢,我們四個都看見了,不可能四個都眼花了吧?」爺爺接著追問。
「警察曉得這些不?如果曉得,他們就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不是人乾的嗎?」曾銀貴這樣問道。
當爺爺跟著曾銀貴從房門口進去的時候,喻廣財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兩人的身上,而是遠遠地看著對面。爺爺走到喻廣財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回去,只見對面的那個男人此時也開了門,和喻廣財同樣的姿勢站在門口,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喻廣財。這兩人的樣子倒好像是在對峙一般,只是爺爺這時候感覺心裏有些毛毛的,難道剛才他和曾銀貴蹲在地上看三樓走廊那個女孩的時候,他就一聲不吭地站在兩人身後?
爺爺望著這四周黑漆漆冷冰冰的牆壁,感覺像是進了地獄一樣,他討厭極了這個地方。
羅琪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扭頭對他說:「我這樣說吧,師傅你曉不曉得有一種可能性,別人會控制我做夢?」
爺爺聯想到那個在三樓的女孩,心裏突然生出了几絲好奇來。他和曾銀貴都無法肯定,那樓上的女孩究竟是人是鬼,而且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兩人,它像是一條毛蟲,在兩人的心窩上不斷地蠕動,原本這天晚上已經被對面那個男人轉移了注意力,可現在又被這條神秘的蟲子一點點牽引住了,心中的疑惑又慢慢被提了起來。
幾人剛剛走出了一段,還沒有拐出這條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喊聲。
「那你覺得他是個神仙?妖精?」
曾銀貴講述完他的這個夢境,蹲在山洞的石壁下,還有些心有餘悸。爺爺上前,在他的後背上添上一件衣服,可明顯無濟於事。
警察走後,整個欣雨樓又陷入了沉寂之中。這幫警察果然跟陳強說的沒什麼兩樣,討厭人家對他們的能力提出質疑,而本身又沒有什麼能力。剛才在樓道拐角的地方,爺爺不敢肯定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但很有可能那東西根本就沒有這個警察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嚇人。
兩人走到三樓最右邊的那個房間前,只見那房門虛掩著,裏面漆黑一片。那陣霉味再次籠罩著爺爺的鼻息,每一次呼吸,他都感覺自己吸入了許多不幹凈的東西,讓他非常彆扭。
這丈夫回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轉了一圈之後,想起面前的人在那停屍間里見過,臉上立刻擠出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來。他說:「你好,聽那個警官說,你們是行家?」
「那我們現在先看看她的夢到底是啥子嘛,就算是死了,下了地獄我也曉得我自己是咋個被弄死的。」曾銀貴說道。
「難怪這看不到傷口,警察再這樣查下去可能查到死都查不出兇手。」曾銀貴說道。
「剛才那一撞,他拴在腰上的口袋也被我撞落在地上,那口袋裝著人骨頭,骷髏頭!有這麼大一個!」女人在面前比畫著那骷髏頭的大小。
「師傅,我們先不要想這麼多,接著往下看吧。」曾銀貴說。
「那你的意思是……」莫晚已經猜到了什麼。
「不過這個喻師傅,啥子叫抽魂哦?」莫晚探出腦袋來問道。
「沒得事,下樓去吃點東西,我準備了一些早飯。」老闆說著,開始往樓下走。這時候爺爺才注意到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盒子,這個盒子看上去做工並不好,好像隨便找了幾塊木塊拼湊成的。
「不要!」羅琪大叫了一聲,也朝著曾銀貴撲了上去,擋在了他身上。
那腳步聲消失一陣之後,又出現在了三樓的走廊上。
「老闆,我們要退房間。」
「娘親,我不要這個男人做我的父親。」雪兒將這句話寫在一張紙上,遞給了那個新娘看,新娘看后笑了笑,關切地摸著雪兒腦袋,大抵說了一些開導她的話。
可喻廣財還是搖搖頭,說:「不行,你一旦出去了,那肯定是有去無回,外面茫茫大雪,你不回來,第一個坐不住的莫晚,她又想要確定你的生死,接著是我和他們兩個中的一個,這樣的話,我們全部都要死在這裏。」
從那之後,客店老闆每天只上樓兩次,一次是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拿著個木盒子裝些飯菜給雪兒送上去,晚上的時候再去取下來,給她換另一個盒子。後來,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天一次,到後來兩三天才一次。
「師傅,你是不是猜到啥子了?」爺爺問道。
「直接滅了這個鬼魂?」曾銀貴問。
「那這個女鬼一直都是住在這個客店裡嗎?」爺爺追問道。
「這他娘的,啥子小鬼,有種你沖老子來啊,就他媽曉得躲在背後害人,我看你是一點本事也沒有!」曾銀貴的聲音在山洞里回蕩開來。
第二天醒來之後,陳強見蘇艷紅還在睡覺,就上前去叫她,叫了半天也沒有見她醒過來。這時候他才回想起昨天晚上蘇艷紅跟他說的話,他對蘇艷紅再了解不過了,她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昨天晚上陳強這樣罵她她都沒有反駁,就只能說明一點,她當時真的很害怕。
老闆從他的話里似乎聽出了什麼意思,放下手中的算盤,對爺爺說道:「小兄弟,我們的三樓是專門用來堆積雜物的,上面沒人。」
喻廣財聽到這話,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曾銀貴旁邊:「趕緊將她叫醒!」
「你們現在基本被排除了嫌疑,但你們還不能離開這裏,必須待在那個客店裡,等候我們,隨時接受調查。」年輕警察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在兇手被抓到之前。」
喻廣財說:「原本這個夢裡,我們幾人都有可能一個個死掉,可是羅琪第一個撲上去,她被抽了魂,那這個夢境自然而然就只有結束了,如果第一個被那女鬼害的人不是羅琪,可能還會有下一個。」
爺爺有些看不過去,連忙上前來將喻廣財拉到了身後。他說:「我們沒有殺人,昨天晚上就在上面好好住了一晚上,啥子事情都沒有干,甚至樓都沒有下過,咋個可能殺人?」
「那個房間里的女娃看到我們就把窗戶關了,有點問題。」曾銀貴繼續說。
爺爺指著他手中的盒子問道:「老闆手裡拿的啥子?」
喻廣財癟了癟嘴,說:「你這個說法不正確,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把她關進了罐子里,她被超度去投胎了,那就永遠醒不了了。」
爺爺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來問道:「是的,咋的了?」
曾銀貴看到這一幕,嚶嚶地哭起來,他沒有想到羅琪會為了救他,而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
等喻廣財結完了賬,一行五人就邁出了那個叫作欣雨樓的客店。
而這時候,坐在對面的羅琪和曾銀貴卻沒有吱聲。天色又暗了下來,洞里的視線並不明朗。爺爺突然問道:「銀貴師兄。」
爺爺看著喻廣財的樣子,猜想到這事情肯定需要很大的犧牲,說不定會要了誰的命。
「剛才我準備下樓,他直衝沖地走上來,把我撞到了地上,我本來想讓他給我道歉,哪個曉得他站在原地理都不理我。」女人驚慌說道。
那頭頂上的腳步聲還在持續著,在那種緩慢的節奏之下,那個走路人的心態就更加值得人揣度。
這時候的她穿著一身白色,臉上的妝容也已經洗凈,容貌看上去要乾淨許多。喻廣財仔細地查看了她身上的每一處可能受傷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一處傷口,可當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天靈蓋之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說:「沒得啥子其他的發現。」
爺爺上前拍了拍曾銀貴的肩膀說:「師兄,不用那樣難過,莫晚在羅琪姐的夢裡那句話說得對,人的命由天定,福禍都躲不過,如果真是上天的意思,那我們咋個拚命都沒有用,只要儘力就好。」
「咋子了?」爺爺在說話的時候,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喻廣財擰起眉毛,思索了一陣之後說:「這樣,我們等到晚上上樓,好好看看樓上的那個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鬼,那就姑且信了羅琪。」
這時,那女孩從地上站直了身體,舉著雙手撲過來,長長的指甲陷進了他臉上的皮膚里。一陣劇痛,讓他沒忍住大叫起來。
「師兄的死和我在夢裡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曾銀貴說,目光放到洞外,看著洞口處正飄著的簌簌白雪。
「我看還是先等到明天天亮,直接問那個老闆要鑰匙,上三樓去看看,即使真的是鬼,起碼也可以作一個確定。」爺爺這樣說道。
「羅琪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喻師傅和峻之他們,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要趕路。」說著,莫晚準備出門,卻再次被羅琪叫住。
「啊?為啥子?是不是這客店不幹凈?」莫晚問道。
「會不會是我們眼角的金粉還沒有失去功效?」爺爺回想起在丹鳳鎮上的事情,幾人為了看見倀鬼,而不得已在眼角塗上了特製的金粉。這段時間,老是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在眼前飛來飛去。
「意思是樓上這個女娃娃就是被那個男人養成了小鬼?那以後小鬼的生活會咋個樣?」爺爺問。
羅琪對喻廣財說:「師傅,你要相信我,現在我們都在夢中,必須醒過來不然我們之中有人會很危險!」
正在爺爺用力地扇著鼻前空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非常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吱吱」地叫著,非常尖銳,聽了兩聲,爺爺感覺到了,那是磨牙的聲音。
正在這時,那原本已經黑掉的銅鏡上突然又閃現出了一些畫面。爺爺湊上去,他在銅鏡里看到了雪兒,還有那個客店老闆。那個場景像是一場婚禮,新郎是客店老九_九_藏_書闆,新娘還躲在花轎里,而雪兒就趴在窗前,看著這場婚禮在自己的眼前發生。
喻廣財說:「我聽到了,那聲音的步伐沉穩,不可能是個鬼。你們剛才走到對面就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站在你們身後?」
三人從二樓下來,走到底樓的櫃檯前,那個老闆正在櫃檯前算著賬,老闆的臉上露出一臉飽含深意的微笑。
「我想醒,可是醒不過來。」
爺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給老子站住!」
「師姐呢?」爺爺的話問出去之後,就沒有等來回應。
女人不停地搖著頭,樣子還處於極度的恐慌之中。她顫顫巍巍地說:「那個人!」
「雪兒應該是那個女人的娃兒,後來女人改嫁,帶著她,本來客店老闆就覺得是個累贅了,加上她天生極陰,見不得光,看待她就跟看待怪物一樣,雪兒的母親死了,他就更加不能忍受這個女娃,她又經常嚇到店裡的客人,客店老闆巴不得有人可以帶她走,也不管用哪種方式。」喻廣財說著,也長嘆了口氣。
「羅琪姐,你先坐下吧,這件事情我相信喻師傅是可以解決的。」莫晚這樣勸道。
喻廣財說:「是啥子關係這個倒是不好說,既然這個女娃是個人,那這蘇艷紅的死肯定就跟她沒有關係,我倒是覺得那個男人不簡單,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養小鬼賣錢的,很有可能是自己養著,不曉得有啥子更加可怕的目的。還有那天蘇艷紅所看到的他的布袋子里裝著骷髏頭,肯定不假。這男人就是用人骨讓小鬼有所依附,不然我動用羅盤的時候肯定可以看出端倪來。」
羅琪停下手中的動作,茫然地看著幾人,曾銀貴連忙上前將她手中的花瓶取了下來。他責罵道:「你是不是腦殼被門夾了?這麼大個花瓶往腦袋上砸,還有活路嗎?」
「我明白了,那天晚上去要蘇艷紅命的肯定是那個男人養的其他小鬼乾的。」爺爺說。
喻廣財走上前來,說:「你不要想得太多,這件事情我看真的沒有那麼簡單,難道我們真的走進了啥子有超高道行的迷魂陣?對方可以通過控制我們的夢境,來控制我們幾個人的命運?」
「巫師要比道士起源早得多,他們是最早成為人與天溝通的橋樑的,遠古時候祈求天晴下雨,占星卜卦這種人就被稱為巫師。比如我們的祖先巴人就傳說有十個巫師曾經幫助當時的皇帝安邦定國,這十個巫師長居深山,被稱作『靈山十巫』。其中巫咸就創造了筮占卜,曾經在商朝是個大官。後來巫咸常住在巫山,巫山就是因為他來命名的。」喻廣財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後來,巫師逐漸退出政治舞台,逐漸替代巫師的就是僧人和道士。這之後,巫師們紛紛隱蔽於民間,有的地方沿襲著這種秘術,並且將它們改進,用以治病等等。大部分後來都逐漸精於其中一門,比如現在的關亡婆、湘西的巫蠱師等。」
沒過多久,欣雨樓迎來了一場喪事,是雪兒娘親病死了。雪兒那天很想下樓去送送娘親,客店老闆卻不願意給她開門,她就趴在那鐵門裡面,透過門縫望著娘親被從欣雨樓里抬了出去。
羅琪似乎也有要上樓的意思,喻廣財伸手制止住:「你跟莫晚在房間里,這次上樓要用特殊手段,人太多了也不好,我們三個正好有個照應。」
「我覺得不像一個正常人。」曾銀貴撇了撇嘴。
喻廣財聽后,來回地踱著步,他不時地望了望羅琪,感覺到她並不是在毫無根據地說這番話。他停下腳步來,問道:「那你說說,我跟李偉到底遇到過啥子事情,我曾經沒有跟你們講過的。」
「我也去。」曾銀貴湊上來。
被抽魂的這個女人名叫蘇艷紅,曾經是一個窯子里的頭牌妓|女。面前的這個丈夫名叫陳強,父親曾是開裁縫店的。當時父親還在的時候,裁縫店的生意非常好,城裡就開了四五間店,他也算是一個小闊少爺。後來一次偶然,陳強認識了蘇艷紅,當然是在窯子里。可陳強知道父親的為人,要讓他同意自己娶一個這樣的女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這樣跟蘇艷紅的關係保持了一年多,陳強的父親突然患了重病去世了。陳強在蘇艷紅的慫恿之下,把家裡的幾間鋪子都賣給了當時父親的一個幫手,他就帶著這筆錢先贖出了蘇艷紅。可很快,兩人抱著的這些錢就花光了,生活越來越窘迫,被逼無奈之下,蘇艷紅只好重操舊業。雖然已經嫁了人,可她的容貌卻一點也不遜色于那些黃花大閨女。知道她重新出山,很多窯子爭著要她。可蘇艷紅很聰明,那窯子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再把自己給賣了,想要出來可能就只有等下輩子了。於是,她就輾轉於一些酒家和客店,做一些零散的生意。起初,陳強也不願意讓她出去再做這一行,可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他開始慢慢給蘇艷紅安排晚上出勤的地點,兩人默契地配合起來。
喻廣財看了爺爺一眼,說:「峻之,你來給她解釋吧。」
爺爺和曾銀貴連忙衝上前去,喻廣財也跟了出來。
「那羅琪姐的夢,就這樣完了嗎?」莫晚問道。
「說這些都無濟於事,現在需要想想辦法。」
「我看樣子,那鬼並不是被他解決了,而是被他收了。」爺爺說,「你剛才沒有看見他手裡端了一個罐子?」
「那我們應該咋個辦?」爺爺問。
等幾人走進警察局的時候,發現昨天那個男人和客店的老闆坐在審訊室里。其中一個帶頭的警察說:「將他們全部分開,挨個審問,人是不是都已經到齊了?」
幾人都非常默契地點了點頭,喻廣財額前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散開。
年輕警察看了看他,然後從凳子上起身來,說:「走吧。」
「你說我們悄悄上去看一看,他咋個會曉得?」曾銀貴臉上帶著試探的笑意。
「是她又能咋樣,我們現在連這個洞子都出不去。」莫晚這樣說道。
爺爺見他要走,連忙伸手將他一把給抓住了,爺爺解釋道:「你誤會了,雖然我們是喪樂隊,但我的師傅也精通一些陰陽之間的事情,根據我們的初步判定,你的媳婦很有可能不是人害的。」
「師傅,我有個事情要跟你商量。」羅琪說道。
「你們最好不要去招惹他,我感覺這人一定不簡單。」喻廣財說,「既然你們現在不想睡了,我們就等著天亮吧。」
爺爺在心裏想,這眼前的大雪或許並不是大雪,也有可能這山洞,這洞里的幾人都是一場夢境而已,等到睡夢清醒,一切都還能還原。他已經將李偉的屍體從雪地里拖了回來,然後用他身上的衣服將他的臉蓋住。這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了,在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他才回過來聽曾銀貴講述的丹鳳鎮的那個夢。這樣細細一回想,爺爺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怪怪的。之前李偉倒在雪地里掙扎,脖子上突然多出來幾個牙洞,接著鮮血如注。可是,根據曾銀貴的講述,當時李偉在被拖進那個山洞之後,被啃咬得只剩下了一顆面目全非的腦袋和一身沾著肉屑的骨架,難道……
爺爺搖搖頭:「沒啥子沒啥子,聽師傅說。」
「我聽說啊,女鬼長了一張白臉,晚上走路都是用飄的!」
「不用多看,我們先回房。」喻廣財說道。
「啥子不幹凈?」喻廣財問道。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之後,那個年輕警察打開門來,說:「你現在可以走了。」
「哎喲,兩位大哥,要不要耍一哈嘛?」女人靠在柱子上,扭動著她的小蠻腰。
曾銀貴指了指頭頂:「樓上有聲音。」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天的夜晚降臨得很遲。等到黑夜將這個城市完全吞噬之後,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彷彿每個人的眼睛都被染上了濃濃的黑漆,看不到一絲黑色之外的顏色。
這老闆起初不願意掏鑰匙,可被警察一聲呵斥之後,還是乖乖地將那鐵門的鑰匙拿了出來。
「咋了?是哪個?」爺爺問道。
羅琪沒有反應,曾銀貴連忙將手湊到她的鼻息前,試了試還有呼吸。他戰戰兢兢地說:「羅琪她睡著了。」
曾銀貴想開口繼續追問,被羅琪給中途按住了。羅琪說:「原來是這樣,剛才聽外面那個老頭說的時候,嚇得我一身冷汗,我還在想今晚還要不要住在你們這裏,現在倒是放心了,那我們就先上樓了。」
爺爺走在前面,他伸手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一陣刺鼻的霉味鑽進他的鼻息里。房間里空空的,喘氣的聲音也在回蕩著。喻廣財掏出火舌子來,在黑暗的房間里吹亮,火光很快在房間里蔓延開來,視野越來越開闊。這時候,曾銀貴突然驚叫了一聲。爺爺和喻廣財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被吊在房樑上,她的眼角滲出血來,那血跡劃過她潔白如紙的臉頰,頭上的一頭長發倒垂下來,樣子有些嚇人。
「不行,我一定要上樓去看看。」喻廣財最後作出了這樣的結論。
「那下一個可能是峻之,再下一個可能是莫晚,又或者是我。」喻廣財說。
爺爺見狀,好奇地走上前去,說:「官爺,你們就不調查一下那個男人?當時蘇艷紅死之前就是撞了他一下,看到他的布袋裡裝著人頭!」
喻廣財的話讓爺爺和曾銀貴都不知道怎麼往下接,於是兩人就埋頭喝起了涼茶,等著喻廣財作指示。
「你們兩個在搞啥子?!」走廊對面傳來一陣呵斥聲,是喻廣財的聲音,他站在門口處,惡狠狠地瞪著爺爺和曾銀貴。
買了差不多三塊大洋的糖,羅琪和莫晚一人提了一個口袋裝著。兩個女人倒像是撿了什麼寶貝似的,臉上跟開了花一樣。
被他這麼一問,爺爺倒是覺得有幾分尷尬,想了想說道:「我們是無意之中走到這裏,聽到裏面在爭吵,以為出了啥子事情。」
兩人貓著身子一步步走到門邊,輕手輕腳地將那門后的栓子取下來,然後將門打開之後,悄悄邁了出去。
這時候爺爺也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蘇艷紅死前看到的那個掛在他們家房樑上的女孩,白衣服,長頭髮,會不會也是這個三樓的女孩?
「那現在我們能幹啥子?」爺爺問道。
「那個女人到底是咋個死的?」爺爺問道。
這時候羅琪想起了那個害死蘇艷紅的女孩,她心中一緊,就悄悄從房間里出來,跟著那個影子一直走到了喻廣財等人的門前。那女鬼輕輕推開了那扇門,然後飄了進去。羅琪沒有多想也跟了進去,只見那女鬼朝著爺爺和曾銀貴的床位飄了過去。她漸漸升起來,懸浮在空中,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爺爺和曾銀貴。停留了兩秒,突然朝著曾銀貴撲了上去。
莫晚回過頭來,有些詫異地望著她,似乎她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莫晚說:「沒有啊,我們現在在回去的路上,這裡是重慶城,現在我們住在客店裡。」
羅琪拉著曾銀貴轉身上樓,幾人穿過堂屋,走到那木樓梯口前,曾銀貴從她手中掙脫開來。曾銀貴沒好氣地說:「你剛才拉著我幹啥子?」
「看來,這個覺一旦開始,就只有等到見了血光才能醒來。」喻廣財頹然坐倒在地上。
喻廣財搖搖頭:「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黑影應該是個男人,而且並不是小娃娃,要從那裡鑽進去不可能。」
等羅琪走後,爺爺回過頭來,問喻廣財:「師傅,這件事情你咋個看?」
「哪個提議住進來的?」
「師傅,我們能不能鑽進她的夢境里去看看?」曾銀貴問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無辜,「不能就這樣傻戳戳(傻乎乎)地等死的啊?」
喻廣財嘆了口氣,說:「通常有種說法叫養小鬼,是從外國傳過來的,跟巫術差不多,養鬼的人目的也有不一樣的,有的是為了趨避災禍、病痛,有的是為了旺財運,養了小鬼之後,你就可以將你身上所有不好的東西都轉移到他們身上,你的病痛、災禍、霉運等。一般養小鬼的人如果不是行家,很容易出事,小鬼承擔著你身上所有不好的東西,但要他們存活就必須要用人的精元來餵養,久而久之,這小鬼所吸取的精元越來越多,能力也就越來越強,到一定程度之後,他會反噬你,那時候你就慘了。」
「師傅,我們曉得錯了,晚上這房頂上有腳步聲,我們想出去看看。」曾銀貴擺出一副小孩子認錯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這個可惡的客店老闆,簡直就是該死!」曾銀貴惡狠狠地罵道。
爺爺漸漸將李偉臉上的那件衣服扯開來,如他所料,他那張被啃爛的臉上的皮肉連在了那件衣服之上,扯動的時候,發出「噝噝」的撕裂聲。那一副景象,讓爺爺頓時退回了莫晚身邊,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莫晚點點頭之後,準備轉身送幾人出門。誰知幾人剛一轉身,就注意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投在紙窗上。喻廣財反應很快:「哪個?有事請進。」
「你個小流氓,還想不認賬是不是?這個女人你認不認識,你們都來看看,認不認識?」警察掏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幾人的面前。爺爺一看那照片上的人就驚呆了,正是昨天晚上在客店樓道上搔首弄姿的女人。照片上的她,塗著紅艷的嘴唇,一雙眼睛顯得特別妖媚。
帶爺爺進審訊室的警察是個小年輕,一看就讀過不少書,興許還上過大學,可惜被分到了這裏,乾著一些不想乾的事情。爺爺看得出,他對審訊犯人幾乎沒有一點興趣。
剛剛走進房間里,羅琪和莫晚也跟了進來。
莫晚從睡夢之中逐漸清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說:「羅琪姐,你醒了?我給你倒杯水。」
莫晚點了點頭,也招呼羅琪回房。羅琪被喻廣財這麼一說,感覺這個故事已經勾起了她傾訴的慾望和好奇心,一時間有些收不住。她一邊跟莫晚討論著,一邊往門外走去。
爺爺點點頭,說:「是的,十有八九,這個女人是撞鬼了。」
爺爺聽到這話,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陣難過,他回頭瞪了曾銀貴一眼。曾銀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做出把自己嘴巴封死的動作。爺爺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又回過頭去望著那個糖鋪老闆。
喻廣財從布袋子里掏出一些熒光粉,往地上一撒,這些熒光粉散落下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圖案顯現,也就說明前面沒有什麼奇怪的陣法和鬼怪的蹤跡。
「好,我等你的信兒,越早解決越好。」
喻廣財似乎也有點想不通這個問題,坐回凳子上一臉的不解。
羅琪說得沒錯,如果讓這客店老闆聽出點什麼,而他又正好想要隱藏什麼的話,那接下來幾人的行動將很難開展。曾銀貴反應也還算快,被羅琪這麼一說之後,他立刻會意,招呼著幾人朝樓上走。
本來以為是店小二,喻廣財這樣喊了一聲之後,那人影動也不動,就直直地愣在原地。爺爺心想,這大半夜莫不是還能碰到什麼污穢東西。曾銀貴反應最快,連忙上前去,將那門拉開。可就在他做出這一系列動作之時,那人影朝著房間的右手邊沖了過去。
這樣想著,羅琪在心裏作了一個決定,既然現在一切都是夢境,那如果打破這個夢境的話,就能拯救那個正處於危險之中的人。在正常情況下,其實羅琪也遇到過好幾次這樣的狀況,明明自己在做夢,夢裡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夢。通常這種情況都是在做噩夢的時候,將自己真正從夢中驚醒的那一刻,肯定是自己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有一次,她夢見自己被一個臉上纏著繃帶,渾身惡臭的屍體按在地上。當時她就在夢中告訴自己,你儘管殺了我吧,反正我不過是在做夢而已。可就在那屍體手中揚起一根鐵釺,朝著自己捅過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明顯的恐懼,那一刻她醒了,躺在床上大汗淋漓。
「那先這樣,你不要太著急,一面警察在幫你,一面我們這邊也幫你看看,如果有啥子消息,我們就去找你,這幾天我們也都在那間客店裡,你要是發現了啥子,都可以來找我們。」喻廣財這樣說道。
爺爺的話音落下,幾人都陷入了沉默。說完那句話之後,爺爺就回想到了那個昨天夜裡坐在三樓走廊欄杆上的白衣女孩。這件事情會不會和她有關?
「我不曉得,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我們出不去,那肯定也是我先死在這裏面。」喻廣財的言辭非常懇切,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讓爺爺在心裏又添了幾分信心。
「這樣一來就更加奇怪了,這個女孩跟這個老闆到底是啥子關係?還有蘇艷紅的死是咋個回事?」爺爺問。
那天晚上,客店老闆再一次發火,上樓將雪兒打了一頓。雪兒想哭,這客店老闆卻勒令她不準哭出聲,不準嚇到他的客人。
爺爺也非常費解,上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應該是在早飯之後,這才不到一天的時間,那男人居然就完全白了頭髮。莫非那房間里住著兩個人?一個是早上見到的男人,一個是這個白頭髮老頭?
警察接過鑰匙,上前去將那道鐵門打開來,然後準備上樓。爺爺和曾銀貴早就已經按捺不住好奇,也想跟上去,卻被警察一下子攔住:「你們不能去。」
回到房間之後,三人都沒有說話。爺爺其實在心裏是贊同曾銀貴的想法的,只是不知道那個女孩跟剛才莫名其妙消失的黑影有沒有關係,她的樣子的確九九藏書有些可疑。不過因為之前的事情,喻廣財接連失去了兩個徒弟,心裏自然有了幾分忌憚,帶著喪樂隊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同行也算接觸得不少,真的碰到麻煩鬧死人的情況還的確不多。這種事情一來讓喻廣財有些收斂,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徒弟一個個的鬧得這樣的下場,二來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他的面子掛不住不說,因為沒有生意,這個喪樂隊就只有散了。於是,爺爺尋思了半天,也沒有開口糾纏這件事情。
「我一向都不敢招惹這樣的人。」爺爺說道。
曾銀貴看著爺爺,擰著眉頭仔細回想,他也點了點頭:「我也差不多。」
「我說過,這件事情要儘快!你答應過的錢,可是一分都不能少。」老闆說道。
整個山洞里一片寂靜,除了喻廣財說話的聲音,就是找不到源頭的滴水聲。爺爺仔細地觀察著喻廣財的表情,他每每回憶到與李偉所乾的一些趣事的時候,臉上就會浮現出笑容來,可這笑容停留不過兩秒,等到話音一落下,就在他的臉上很快就消失了。
羅琪連忙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說,她說:「你錯了,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因為現在是在我的夢裡。那這個雪兒咋個會出現在這裏呢?這裏距離青龍山有這麼遠的距離,難道她每天來回奔跑?不對,夢境和現實應該是兩個不同的層面,時間、地點都不同,但其實我在現實中可能還在睡覺,而是這個雪兒鑽進了我的夢境。」
曾銀貴聽后,蹲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天晚上,羅琪一直沒有睡覺,她坐在凳子上,仔細地聽著對面那個房間里的男人的聲響。等到差不多半夜的時候,羅琪果然聽到一點聲音。那聲音像是一陣風一樣,「嗚嗚嗚」朝著這邊刮過來。羅琪伸手輕輕將門打開,裂開一道門縫來,羅琪將眼睛湊上前去,只見一個輕飄飄的影子朝著喻廣財等人的房間飄去。那影子雖然在黑暗中,但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頭髮長長的飄在身後,那陣嗚嗚嗚的聲響就是在她移動的時候發出來的。
老闆這時候又添了一句:「如果你們需要啥子,儘管給我說。」
「那當然是,現在這種年頭,客店生意是一個比一個好,尤其是在重慶,做窯子的生意一來不那麼好做,二來做起來會給那個老闆添很多麻煩。他之所以這麼搞,是因為他那客店的生意不好,就算平時其他客店都客滿,他那裡入住的人數也不會超過一半。」糖鋪老闆一邊說著,一邊略帶深意地點著頭。
「嗯,李偉已經死在了銀貴師兄的夢裡,我現在想確定張七的生死。」爺爺望著喻廣財,眼神像是在乞求。
「好戲要開始了。」曾銀貴這樣說道。
爺爺搖搖頭,說:「我們只是想上去看看。」
喻廣財收起了羅盤,朝著房間里走去,爺爺看得出他也是一頭霧水。三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房間對面的那個房間里,那個男人正站在窗戶里一動不動地瞪著他們。
老闆被身後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哆嗦了一下,回過頭來,見是爺爺就連忙轉換了口氣:「你也是,昨天晚上睡得還行吧?」
曾銀貴拐了爺爺一下,爺爺扭過頭去,只見曾銀貴正對的那個房間的角落裡,蹲著一個白衣服的長頭髮女孩。這女孩抱著自己的膝蓋,腦袋埋在膝蓋里,那陣磨牙聲正是從她的嘴裏發出來的。
「其實我並沒有看清楚,我就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她的頭髮很長,所以覺得是個女娃。」爺爺說。
「哼,我不拉著你,你再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估計他就會死死地盯著我們,你就別想上三樓去了。」羅琪一臉嫌棄地看著曾銀貴。
羅琪聽完之後,這下更加不明白這件事情了,她明明看見那個女孩就是在青龍山的那個山洞里見到的雪兒,如果她是個人,怎麼可以鑽進自己的夢裡來呢?
喻廣財從布袋子里掏出了一面銅鏡來,在地面上找到一片凹地,讓爺爺到洞口捧些冰雪進來,在凹地里化作清水,形成一片小水窪。喻廣財將銅鏡立在那片小水窪的正西方,鏡面斜下來,對準小水窪的水面。
「被解決了?」羅琪這樣問道。
「雪兒?你確定有這個人?」喻廣財到現在都不相信她的話。
爺爺轉過頭來,對莫晚說:「抽魂這個很好理解嘛,就是將一個人的魂魄抽離出來,然後關在一個地方,具體關在啥子地方,用來幹啥子這個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果人為的抽魂非常麻煩,需要挑選一定的時辰,一般在陰時動手最佳,被抽魂的人身上沾的陰氣越多越好,通常要被抽魂的人自願那樣效果最好,需要在天靈蓋上扎針什麼的,非常複雜。但抽魂還有一種方式,就是鬼魂來抽魂。這種抽魂就有多種多樣的了,比如鬼魂來勾你的魂,這樣就要簡單得多,一般老人小孩和女人比較容易碰到這樣的事情,陽剛正直的男人,通常的鬼魂是不敢輕易靠近的。」
喻廣財說:「一般鬼和人的區別是,人屬陽,有陽氣代表你還活著,陽氣越重就說明你生命力越旺盛,而鬼屬陰,鬼在的地方陰氣就很重,通常陰氣不太足的鬼見到陽氣很重的人,都會退避三舍,不敢冒犯。人的年紀越大,生命力就會減弱,陽氣漸漸變少,容易招來鬼怪。至於羅盤,就是通過辨別整個地方的陰陽屬性來斷定指針落定的方向。第一次,它落在三樓的位置,說明三樓那裡陰氣重,有鬼出沒。可緊接著它又落回了起始點,就說明這個地方的陽氣是平均的,沒有過盛的陰氣,也就是說沒有鬼怪。」
老闆稍稍頓了頓手中的動作,笑著說:「我保證幾位下次再來的時候,不會再有這樣的聲音了。」
「你好好跟我們說說,你昨天晚上遇到的情況。」爺爺說道。
喻廣財繼續閉回了眼睛,說道:「那個時候,其實我也剛出師不久,三十來歲,憑著以前跟著我的師傅學的一些手藝,結交的人脈,勉強還算能夠養活我們倆。平時沒事幹的時候,他就跑到鎮上去買酒,我們煮一些水煮花生和著酒吃,吃醉了,他就開始套我的話。這個李偉最笨,比不上銀貴,他想假裝無意地從我口中討些絕學,平時又不敢問,就只能等到我喝醉了來套話,可他笨得不行,每次糊弄他兩句,他都要回去琢磨半天,琢磨不透了,也不敢來問我,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意思。」
「這位是死者的丈夫。」警察說道,那男人清醒過來,看見幾人,從椅子上站起來。
陳強的睡意還沒有完全消散,一雙眼皮上像是掛了千斤重的東西,睜也睜不開。他見罵人沒用,就變成哄的,他說:「哎喲,我的小心肝,好好睡覺吧,有啥子事情明天再說。」
「有你媽的毛病!」陳強咒罵了一句,轉過身去,呼呼大睡起來。
這屍體是早上才發現的,暫時被存放在警察局後面的停屍房裡。爺爺幾人走進去的時候,只見一個男人趴在一旁的長條椅上,在打著瞌睡,他的眼眶黑漆漆的,樣子非常疲憊。
喻廣財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走到那屍體面前,伸手將蓋在上面的白布掀開,幾人就看到了昨晚那個女人。
喻廣財嘆了口氣:「後來民間的巫師最終分為兩種,一種是善類,一種惡類。善類就幫助人趨凶避災,用巫術看病之類;而惡類就利用一些旁門左道,害人。」
爺爺看了喻廣財一眼,兩人都相繼點了點頭。
「嗯,過了今天晚上就好。」爺爺說著,拍了拍曾銀貴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睡下了。曾銀貴倒是對住在對面的男人有幾分好奇,可還是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跟著爺爺走到了床邊。
現在這個喪樂隊之中,就剩下了他們三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為了節約房錢,只訂了兩個房間,一個房間里有兩張床,爺爺讓喻廣財獨自睡一張,而曾銀貴和爺爺睡一張。
一天的熱鬧之後,雪兒一個人睡在三樓的小木屋裡。三樓的樓道口這時候就已經裝上了一扇大鐵門,鐵門上也已經上了一把大鎖。每天雪兒叫娘親的人會上來給她送吃的,雪兒每一次都捨不得她,乞求她可以留下來。娘親對她還算不錯,會坐在床邊跟她聊一會兒天。每一次雪兒都提議想到樓下去逛逛,可都被娘親給勸阻了。
「這回是真的麻煩了,分不出是人是鬼,那就不能作下一步計劃。」喻廣財也陷入了這樣的為難境地。
剛作了這樣的判斷,正準備轉身回房,那羅盤上的時針卻又搖擺了起來,左邊晃了幾下,右邊晃了幾下,隨著又在羅盤上甩來甩去,停在了起始位上。
「鬼才曉得!」說完,那警察就出了審訊室。
喻廣財還是那句話:「如果等到明天中午,我們都還沒有找到其他辦法,我再告訴你們,不過你們記住了,從現在開始,大家都不能合眼,更不能睡著。」
剛才那個氣焰囂張的警察說:「老大,基本已經到齊了。」
喻廣財一聽,也連忙從地上起身,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天靈蓋,那上面果然有一處痕迹,他縮回手,說:「魂被抽走了。」
聽了喻廣財的講述,曾銀貴有些雲里霧裡,過了半天,他問道:「那剛才那個男人,應該是屬於哪種?」
「他娘的,這也太可怕了嘛!就好像是我們在等著受死一樣!」曾銀貴滿臉驚訝。
兩人對望了一眼之後,搖了搖頭。曾銀貴想到那一幕,覺得有些怪怪的,他問:「他一聲不吭地站在我們身後是要幹啥子?」
「哼,可惜的是,這個雪兒不是人,而是鬼,我早就覺得她不對勁了,這麼冷的大雪天,居然穿這麼少的衣服,對了,仔細說起來這個三樓上的女孩跟雪兒還有一點不同。她的穿著和臉都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頭髮,雪兒連頭髮都是雪白的,像雪一樣,所以叫雪兒。我們不曉得她要幹啥子,所以不能阻攔她,現在這個是我的夢境,如果是她在害我們,那我就讓她在我的夢境中出不去!」羅琪惡狠狠地說著,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爺爺一邊朝前走,一邊不時地回頭望著那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早上他們在院子里見到的那個,至於那個白頭髮的老頭,不知道藏到什麼地方去了。雖然隔得遠,爺爺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可爺爺感覺得到,那男人一定對他們三人懷有敵意。
幾人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兩個警察,一人提了一根警棍站在不遠處,惡狠狠地瞪著幾人。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其中一個警察就說:「看啥子看,說的就是你們幾個瓜娃子!給老子過來!」
老闆點點頭:「是的,以後樓上就乾淨了,我們也清凈了。」
這種欺軟怕硬的警察著實要比妖魔鬼怪更難纏,喻廣財深諳此道。於是,連忙露出一副恭敬的樣子走上前去,對兩個警察說:「兩位官爺,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只是從這個地方過路的,在前面的欣雨樓住了一個晚上。」
糖鋪老爺臉上也顯露出几絲笑意,他說:「這一點你倒是說對了,沒錯,這種事情那個老闆不敢白天干,做窯子要給官老爺交點銀子,雖然老闆有些關係在局子里,但也不敢太大張旗鼓。不過我跟你們說的不是這件事情,那你們可以想想,他為啥子放著好好客店不做,要做這一塊?」
曾銀貴這時候卻打起了馬虎眼,說:「看清了吧,應該。」
喻廣財搖搖頭,說:「不可能,這羅盤是沒有問題的,我剛才調試的時候也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只是那個女孩,連羅盤都不能認出她是個人還是個鬼。」
回到房中,莫晚和羅琪連忙站起身來迎接。
爺爺緩緩站直了身子,朝著剛才那個男人進去的房間看了一眼,那個房間正好與他們三人住的房間正對著。這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女人的聲音,他伸手熄滅了房間里的燈。
蘇艷紅也沒有還口,而是低聲說:「我覺得房樑上有個人,是個小娃娃。」
「第二種,就是殺了她,讓她灰飛煙滅。」喻廣財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深思。
「這樣就擺平了?」曾銀貴問道。
根據腳步聲來判斷,這警察走到樓梯口拐角的時候就停了下來,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麼。爺爺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於是往上走了兩步,只見那警察直愣愣地站在樓道拐角,眼睛一直盯著那三樓的位置。
等到走出了警察局,喻廣財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說:「太慘了,這女人被抽了魂。」
男人的動響在幾人的耳邊消失了,他進了那個房間之後,好像就沒有再動過。隨即,幾人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哭喊聲,好像正忍受著一陣要命的痛。那聲音無比尖銳,幾乎震動了整個欣雨樓。爺爺聽得心裏都在發毛,不得不抓住了莫晚的手。一旁的幾人也被那聲音震得有些難受,紛紛蹙起了眉頭。
「咋樣了?」羅琪問道。
糖鋪老闆笑出聲來,他說:「那是因為曉得這間客店或者住過這間客店的人都不會再去住第二次。」
「那你的意思是說,上樓去把三樓的那個給收了?」爺爺問。
「這樣做的確很危險,這樣吧,你們在房間里等我,我一個人上去。」喻廣財說。
喻廣財說:「這個人或許只是單純地來住店,和我們一樣,明天就走了,所以沒有必要管這麼多,人家也沒有招惹我們。」
三樓的小閣樓,爺爺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個躲在房間里的女孩。
羅琪第一個轉身上樓,當她走到那個樓道口的時候突然收住了腳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三樓的那個房間。爺爺這時候跟上來,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問道:「師姐,咋子了?」
「聚日月星辰的力量,讓我們看見她的夢境。」說著,喻廣財在一張紙上寫下羅琪的生辰八字,將這張紙點燃之後所有的煙灰都丟進了那個小水窪之中。
爺爺甩了甩頭,儘力讓自己不再糾纏這件事,至少現在不應該被這種事情擾亂了心智。
這時候,欣雨樓的老闆連忙湊上去,在警察的耳邊不知道耳語了些什麼,這警察臉上的表情變得略顯驚訝,隨即又一把將他撩開,說:「有你媽的大頭鬼,有你說的那麼嚇人嗎?把那道鐵門給老子打開,老子上去看看!」
「是啊,我對她也算是盡心儘力了,人做事不是儘力就好嗎?」老闆尷尬地笑著,朝著樓下走去,只是他的這句話,讓他的形象在爺爺心中大打折扣。
糖鋪老闆聽后,搖了搖頭,說:「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當我曉得那個客店之後,就聽說了那裡面的怪事,以前我有幾個朋友不相信,還專門在裏面去住了一夜,被那個女鬼嚇得半夜就跑了出來。」
曾銀貴還沉浸在剛剛穿過鐵門的興奮之中,他壓低聲音說:「師傅,你這招真的是太有水平了!」
「羅琪,不過是夢裡的羅琪,我們正在等待著一場災難。」
爺爺將昨天晚上見到那個女人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這個年輕警察,當他聽到那個死去的女人說看到那個陌生男人袋子里裝的是人骷髏的時候,微微抬了抬眼,但也沒有多問,就將這個細節記錄了下來。
莫晚說:「羅琪姐,其實我覺得這人生而有命,是福是禍都躲不過的,你不用太擔憂。」
「這個肯定不得行,我才不想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死在你的夢裡!」曾銀貴生出了几絲擔憂來。
「哦,一個拉生意的女人。」爺爺說著,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喻廣財邊上坐下來。
曾銀貴也不知所以,他不敢肯定爺爺的推斷是否正確,於是說:「在這裏猜來猜去,不如我們再到三樓去看個究竟?」
「哎,那個罐子也不一定是封魂罐,有可能裏面是裝了一些滅鬼的法器嘛。」曾銀貴說。
羅琪說:「原來真的是雪兒。」
等兩人收拾好了包袱,喻廣財帶著幾人從樓上下來。爺爺看得出,喻廣財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是非之地,他不想再這樣無緣無故地把大家捲入一些無謂的紛爭之中。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曾銀貴一直在跟羅琪和莫晚描述昨天晚上的經歷,說得兩人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爺爺走到那樓道的時候,倒是特意回頭望了三樓的那個房間一眼,那房間里的女孩到底是個什麼人?為什麼會被一直鎖在三樓的閣樓里?如果她不是人,那她又該有怎樣的一段故事?
曾銀貴這時候連忙擺手:「這事情我的確不曉得,沒有丁點記憶。」
喻廣財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心思跟他閑聊,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朝樓上走去。
「其實如果這個雪兒真的是在雪中被養大的小鬼,倒是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這一切,不過要等到明天正午。我們先往下看,看到底會發生啥子。」喻廣財說。
「能夠看出這個時辰的人,要麼是誤打誤撞,要麼是會點真功夫,我預感這個姓黃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所以,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晚上聽到樓上發出啥子聲音,都不要吭聲,更不要出門去看。」喻廣財這樣吩咐道。
「嗯,那你現在準備咋個辦?」喻廣財問羅琪。
爺爺這時候也感覺到了恐懼開始在洞子里蔓延開來,閻王爺此刻應該就端坐在這洞子的某個角落裡,等到羅琪在夢中夢見誰死了,他就會立即索了這人的命。只是,這最後倒霉的究竟是誰,答案根本沒人知曉。
喻廣財嘆了口氣,說:「我要是可以進入這個夢中就https://read•99csw•com好了,我不想看到你們再出事。」
喻廣財嘆了口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可不想你們當中哪個再出事。」
幾人都沒有搭腔,只是凝神聽著樓上的動響。
他的話一出口,就被羅琪狠狠在身上掐了一下。他忍住劇痛,連忙從爺爺身邊沖了上去。本來他想就勢上三樓,沒想到二樓到三樓的樓梯拐角處,被一道大鐵門牢牢鎖住,上面的鐵鎖要是沒有鑰匙的話,估計要好幾人用鐵釺合力才能撬開。
「你他娘的,要醒來之前,能不能給點先兆啊?」曾銀貴壓低了聲音,想必鼻子上的劇痛,夠他受得。
這句話從幾人踏入這片雪地開始,就不知道已經被人說了多少遍,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這大雪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下越大。再這樣下去,可能這個山洞的口子都要被越積越深的大雪所堵住。
「那你剛才說的養鬼到底是咋個回事,以前倒是聽一些老人說起過。」爺爺問。
莫晚這時候降低了聲音,湊到羅琪耳邊說:「我也覺得這客店有問題,像一個窯子。」
店小二來收了碗筷,爺爺提議,乾脆到街上去走走。喻廣財也並沒有阻止幾人,只是叮囑幾人早去早回,說完之後,自己就上樓進了房間。
糖鋪老闆見這時候也沒什麼其他客人,就乾脆將四人迎進了鋪子的小圓桌旁。他剛一坐下來,臉上就跟沾了煤灰似的,全都黑了。他悠悠地說:「你們可曉得那欣雨樓是個啥子名堂?」
第二天醒來,爺爺感覺飢餓難耐,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都沒有吃晚飯,於是連忙從房間里出來。
「有,關於夢境大致有兩種狀況,一種是擺出日月星辰陣,用一面古銅鏡和一枚古錢幣,就可以通過銅鏡看到別人的夢境,對了,還需要這人的生辰八字。至於另一種情況就是控制你的夢境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具有超自然能力的對象,這種情況之下,才能達到真正控制你的夢境,在你的夢境裏面操控你的腦子,想讓人倒霉就讓人倒霉。」喻廣財這樣解釋道。
「肯定是那個叫雪兒的女娃。」曾銀貴說道。
「這聲音真讓人受不了。」曾銀貴說。
「啊?老娘勸你還是不要上去,上面的房子里不太乾淨。」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都沒忍住打了一個寒戰。
喻廣財蹙著眉頭,緊盯著羅琪看了一番,他悠悠說道:「你可能是睡昏了頭,張七的死是在廣東無頭塘撞了邪,李偉是在丹鳳鎮被一個猛獸的亡靈咬死的,那些都是我們實實在在經歷的事情,不是在做夢!」
「現在只能等。」喻廣財回答。
「那個女鬼長啥子樣子?」曾銀貴問道。
糖鋪老闆搖搖頭,說:「也沒啥子,就是問問,不過你們住在那店裡可要當心一點。」
等莫晚出門之後,羅琪從床上站起身來,她開始慌張起來。爺爺做了一個夢,導致夢裡張七死了,雖然一直沒有找到張七的下落,可他遭遇不測的事情應該八九不離十。後來曾銀貴做夢,又導致李偉死了,這可是她親眼看見的。那自己的夢裡豈不是又要害死一個人?
爺爺問:「剛才有沒有看到啥子人出去?」
爺爺看了曾銀貴一眼,然後邁步走上前去,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在他的手剛剛接觸到她的身體的時候,爺爺突然縮了回來。她的皮膚非常僵硬,不像是一個活人的身體,而且皮膚冰涼得如同一團冰雪。
爺爺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因為肚子里揣著一些這個客店的故事,有些倚老賣老的意味,若不主動上前懇求一番,想必他是不會主動說出口來的。
三人都明白這老闆的意思,只是沒想到窯子和客店都已經融合到了一起。喻廣財搖搖頭后,低頭沉思著,引著兩個徒弟上樓。走到木樓梯邊的時候,他停下來仔細地觀察了這個客店的房頂,二樓最右邊那個房間的樓下放著一口石缸,石缸里裝滿了水,裏面的水看樣子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換過了,水面上泛起了青苔。而那個房間的頂上有一個房間,那個房間是封閉著的,三樓和二樓的走廊也不是完全對齊的,羅琪和莫晚她們的那個房間外面的走廊頭上是沒有走廊的,房頂也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迹。可剛才那個黑影到底去了哪裡呢?
有一天夜裡,一個客人,半夜不知道起來做什麼,突然看到了趴在三樓走廊上一動不動的雪兒,這個全身雪白的女孩嚇得他大叫起來。所有人都被他吵醒來,這個客人說三樓上有個女鬼,客店老闆也被驚醒,連忙上前來跟各位解釋,好不容易才把客人哄得進了房間。
「不用配合,晚上要是聽到啥子響動不要出門就是了,他說他能夠解決。」老闆笑道。
「客店?咋個會有這麼奇怪的裝飾?」羅琪伸手摸了摸床簾。
老闆弓身:「好。」
那男人打開了三樓某個房間的房門,同時伴隨著他的兩聲咳嗽,想必是被那房間里的味道給熏得有些出不了氣。
喻廣財說:「記得差不多在他二十八歲的時候,他的婆娘丁曉月去世了。丁曉月的父親是個赤腳醫生,自己也懂一些醫術。李偉跟著我出來之後,就很少回家,一年也不超過兩次。有一次,他回到家中,丁曉月提議兩人生個孩子,可李偉想到我交給他的事情,就拒絕了,說下次回來一定生。可真正等到下次回家,也就是差不多大半年後,丁曉月就已經病入膏肓了。其實丁曉月在提議生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患了絕症,她算是通一些醫理,也曉得自己的病不好治,可還是去找了醫生來看,醫生是學西醫的,診斷出她患有癌症。如果進行手術的話,可能以後就不能再生育了。丁曉月曉得自己不能這樣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不能讓李偉背上這個家族罵名。加之這巨額的醫藥費,是李偉家裡根本就承受不起的,於是丁曉月決定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里,直到李偉回家之後才發現。唉,等到丁曉月死後,李偉就一直很內疚,他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發現丁曉月的病,才導致她的死,這麼多年,可能到現在他才算真正放下了。」
年輕警察沒有抬頭:「我不曉得。身上沒有一處傷口,不是勒死,不是毒死,也不是捂死。」
剛走到二樓拐角處的時候,爺爺看到那門柱邊上靠著一個女人。這女人穿著一件紅色的旗袍,正在整理頭上已經亂掉的頭髮,見了幾人,她連忙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媚笑。爺爺這時才注意到她胸前的幾顆扣子都沒有完全扣好,露出胸前雪白的皮膚。
喻廣財的話,倒是讓莫晚忍不住抽泣起來。爺爺見她不停地抽|動著肩膀,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爺爺點點頭,摸了摸肚子說:「就是餓得不行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那個在羅琪夢中住在喻廣財等人對面的那個男人進來了,客店老闆帶著他在客店裡轉了一圈。男人讓客店老闆打開了房門,男人上去之後,進門看了看雪兒,在手中擦亮了一根火柴,火光慢慢朝著她接近的時候,雪兒身上的皮肉竟然像是被大火燒了一般,開始慢慢冒起了煙來。男人滅掉了手中的火柴,非常滿意地對客店老闆點了點頭。之後從他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條裹得緊緊的大洋,遞給了老闆。
有人打開了雪兒的房門,拉著她從房間里出來,這人像是一個媒婆,手裡的紅色絲絹看上去非常鮮艷。媒婆拉著雪兒一路出了門,那天的陽光非常燦爛,剛一出門,雪兒就不自覺地伸手擋在了額頭前。媒婆將她連拖帶拽地拉到了客店老闆的面前,被媒婆按著給他磕了個頭。客店老闆很是開心,從懷裡掏出一個金鏈子打賞給了雪兒,新娘則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細心地拍了拍她的膝蓋。
說完之後,這個警察轉身對另外幾個警察說:「你們聽清楚了,老大下了命令,每一個房間搜清楚,到底還有沒有人住過,只要是個人,老子就要把他抓出來!」
丈夫點了點頭,將知道的事情一點點地講給了幾人聽。
雪兒的那個房間自從她的娘親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收拾過,變得一天比一天臟,最後乾脆就成了一個動物的窩一般,讓人看著都很揪心。
「我倒寧願第一個人是我。」曾銀貴這樣說道。
「這個你倒是說得沒錯,我過來訂房間的時候,找了差不多兩條街,全部都客滿,這是唯一一間有客房的客店。」曾銀貴說。
羅琪的話弄得莫晚更加莫名其妙,她伸手探了探羅琪的額頭,說:「你不會還沒有睡醒吧?」
「從萬州,做了一個簡單的喪禮,這個你都不記得了?」
喻廣財看出了羅琪的疑惑,說道:「羅琪啊,你不用多想,這件事情並沒有完全超出你所假設的範疇,你想想,說不定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切,正是你所說的那個雪兒生前的遭遇,而你所說的青龍山對面的那個山洞里遇到的雪兒,說不定正是成了小鬼之後的雪兒,你不是說她的頭髮跟現在的樣子不同嗎?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個男人養在雪裡的,只要有雪,她就能擁有強大的生命力。」
等到那陣驚叫聲完全落下之後,幾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接著幾人又聽見了那個男人的咳嗽聲,爺爺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幅這樣的畫面:一個蹣跚的老頭在樓上制服了一個女鬼之後,非常冷靜地收拾著殘局,接著又佝僂著身子轉過身去,帶上了房門,一步一步從樓上走下來。
羅琪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這房間裡布置著不少粉紅色的絲帶、床簾、窗戶,還有身子下面的粉紅床單,身邊的被子已經被拆開,上面綉著龍鳳的圖紋。
想到這裏,陳強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發現她已經死了。
丈夫一聽,立刻抬手阻止爺爺的話語,他說:「行了,我現在還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她剛剛死,我曉得肯定是遭人害死的,最好不要讓我抓到這個人是哪個!」
曾銀貴照著喻廣財的意思,抓住羅琪的肩膀,不停地搖動,一下接著一下,羅琪好像一朵枯萎的花朵一樣,隨著他的動作前後擺動,卻並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嗯,陰人就是出生在陰年陰月陰時的人,這種人就好像鬼一樣,見不得太多的陽光,必鬚生活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生命線比較短,通常活不到三十歲。」喻廣財說。
睡到半夜的時候,怪事就發生了。蘇艷紅伸手拐了拐陳強,將他從睡夢中拽了出來。他迷迷糊糊地罵了一句:「他媽的有毛病是不是?」
那女鬼整個身子鑽進了羅琪的身體里,羅琪渾身一擺,女鬼又從她身上鑽了出來,跟在女鬼身後的,還有羅琪的魂魄。
那埋頭的女孩突然收起了那陣磨牙聲,緩緩朝著兩人抬起頭來。當她的臉顯露在兩人面前的時候,兩人被嚇得差點破了膽。那女孩的臉上除了一張猩紅的嘴巴,其他什麼也沒有,嘴巴以上的位置如同一塊平整的木板,而且這木板還像刷了油漆一樣,一片雪白。
「我想出去看看。」爺爺說道。
羅琪用力地甩了甩腦袋,周圍的一切散發出曖昧的味道,她感覺這像是一間新房,可又有點怪怪的。她努力地回憶在入睡之前的情形:青龍山對面的山洞、張七不見了、有一個叫雪兒的姑娘、李偉死了,被曾銀貴的一個夢境害死的。這樣想著,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哪裡。沒錯,就在自己的夢裡,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並且在這場虛幻之中散布著恐怖的氣味,這氣味正從一個自己完全不知的方向朝著自己靠近。
「你們住在三樓?」那女人好奇地問道。
這跟爺爺所猜想的差不多,大家沒有搭腔,都湊到鏡子面前看起來,曾銀貴也收起了他的難過,靠了過來。
「這些都是李偉死在那洞子里之後,你講給我們聽的,當時峻之、莫晚和曾銀貴都在。」羅琪說。
爺爺走到那個丈夫的身邊,問道:「你是她……的男人?」
喻廣財在正東方點燃了一根供死人的長蠟燭,瞬間整個洞子被照亮了大半,接著又挑出一根較小的蠟燭擺放在鏡子的後面,也就是小水窪的正西方。最後掏出了幾個細碎的最小個的蠟燭,這種蠟燭是用來在回魂夜做引路天燈的,將這些蠟燭分別插在南北兩邊,全都點燃。
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整理好了警帽,裝作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說:「走吧走吧,上面沒人!」
爺爺點點頭。
「住手!」喻廣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房門,看到面前的這一刻,迅速大聲喝住。
爺爺聽出了喻廣財話裡有話,喻廣財肯定已經了解了那個男人所乾的行當,不過他選擇了不說。爺爺猜想,既然喻廣財是這樣的反應,那就說明很有可能這個男人所乾的事情比爺爺和曾銀貴事先猜想的要複雜許多。
他的話徹底讓爺爺從對曾銀貴的自責中抽身出來,他甚至屏住呼吸,仔細地聆聽著樓板上面的聲音。「嘎……吱……」這兩個音調相隔的時間很長,都是因為樓上木板鬆動發出來的。那像是一個人的腳步聲,這人走路的習慣是先腳跟著地,然後緩緩放下腳尖。腳跟和腳尖落到樓板上的時候,驚動了原本並不結實的樓板,於是發出了那兩個奇怪的音調。
說著,四人回到了客店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糖鋪老闆的話在心裏起了作用,爺爺一跨過那客店的門檻,就不由得覺得后脊背有些涼涼的。
剛走出房間,爺爺突然見到那個客店老闆從三樓的那道鐵門裡鑽出來,並轉身將那個鐵門鎖上。
喻廣財帶著兩個徒弟走到三樓的樓道口前,望著那道鐵門,在確認那鐵門被完全鎖上之後,喻廣財壓低聲音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要用非常手段,你們要記住,這種東西不能隨便亂用,否則是會要折壽,祖宗要怪罪的。」
「很有可能,用女人的靈魂也可以滋養這些小鬼,讓他們能量更大。」喻廣財這樣說道。
這個時候的雪兒大概只有七八歲,她的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特別好看。這時候的她已經披著一頭長發,不過這時候的頭髮才剛剛長到腰上。她看著窗外,客店老闆將新娘從花轎上接下來,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兩人拜了天地。
爺爺連忙扭頭望去,果然,在走廊的另一端,一個穿著長衫的人正朝著一個房間快步走去。沒等爺爺開口叫他,他就鑽進了一個房間里。
爺爺伸手抓住了喻廣財的手:「師傅,雖然我們也很好奇,但是我覺得現在上去真不是時候,一來我們沒有鑰匙,二來那個老頭上樓之後有沒有收拾住那個女鬼並不能確定。如果他在上面布了一個陣法,我們上去之後,很容易掉入其中的。」
在兩人進門之後,喻廣財漸漸將門給合上。爺爺和曾銀貴知道這一次一定會被喻廣財痛斥一番,就乖乖地坐在圓桌前等著喻廣財折身回來。喻廣財轉過身去,在兩人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在你們幾人之中,李偉是第一個跟著我跑江湖的。」喻廣財突如其來的話,把爺爺嚇得縮回了手。他回頭望了喻廣財一眼,此刻他正閉著眼睛在回憶著。
喻廣財聽后,贊同地點了點頭。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床上,爺爺突然回想起第一天在羅琪的房間里見到的那個憑空消失的黑影,他會不會也躲在三樓上,他和那個女孩還有對面的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在欣雨樓過夜的只有三撥人,這裡是兩撥,還有一個進城賣煤炭的男人,天還沒亮就已經走了,我已經叫人去找了。」警察這樣稟報道。
連喻廣財都思索不出答案的問題,爺爺自然也是找不到答案。不過對方如果是跟幾人有仇,這個陣法算是用到家了,控制其中一人的夢境來,在夢境之中害死其餘的人,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害人的最佳方法。這樣想著,爺爺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做的那個夢,在廣東的無頭塘,李偉被紅色怨念所包裹,張七直接被要了腦袋。在此之前,他注意到李偉頸項上的紅色斑點,就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那正是在夢裡,李偉被紅色怨念包裹之後,留下的紅色印記。可夢醒之後,他頸項之上為何還保留著那紅色斑點?現在李偉死了,又和曾銀貴夢中所經歷的死法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夢裡出現的場景,誰死了,誰受傷,在現實里,在這個山洞里,所對應的人都會有相應的反應。如果是這樣,那張七豈不是……
老闆搖搖頭:「沒有啊,半個時辰之前,有個客人訂了房間,之後就沒有人進出,我一直在這裏,你們不會是丟了啥子東西吧?」
雪兒白天的時候,只要一靠近窗戶,看到外面的陽光,全身就會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每一次靠近陽光,只要在陽光下停留超過十秒鐘,她就會躲在牆角,被這劇痛折磨很久。可她仍舊堅持著每天都到床邊看看太陽。
羅琪回頭望了她一眼,說:「現在是在哪兒?是不是又遇到了啥子麻煩事?」
「我在。」曾銀貴回道。
「雪兒是哪個?」爺爺問。
「西方和北方是陰位,但如果鏡面正對東南,那就能聚集陽氣。」喻廣財說道,又取出了一枚古錢幣,「這枚銅幣是從千年古墓里挖出來的,這古墓被一個得道高人施過咒,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沾有靈氣,丟入水中有凈化水和聚集靈氣的作用。」
「是那個女娃娃。」曾銀貴說。read•99csw.com
這時候,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莫晚似乎並不知道羅琪已經醒了,眯著眼睛,響起略微起伏的鼾聲。
喻廣財說:「我看羅琪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她說得有條有理,我還是比較相信她。」
「先不著急,用你的手摸摸它。」喻廣財說。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製造了這樣一個夢境給我們看,然後看我們在遇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會不會出手幫她?但是我們都眼睜睜地等著她被那男人給收了,我們接下來會遇到啥子?」羅琪說道。
「你咋了?」莫晚問道,右手邊距離差不多兩米的喻廣財也眯起眼睛來看他。
曾銀貴搖搖頭,說:「比我們想象之中要複雜得多,三樓的女孩是個人而不是鬼,師傅說的,叫啥子陰人。」
到了晚上,雪兒一個人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子很舊了,縫縫補補不知道多少回。突然,房門被撞開來,只見是喝醉了的客店老闆,他上前來將雪兒從床上拉下來,開始不停地在她身上找著什麼。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客店老闆發火了,扇了雪兒兩個耳光,雪兒這時候只好乖乖地將藏在枕頭下面的那條金鏈子拿了出來,遞給了客店老闆。客店老闆滿意地看了看金鏈子,又伸手戳了雪兒的腦袋兩下,才出了房門。
「那也不至於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嘛?」曾銀貴覺得有些可笑。
「不光是這樣,那個男人說的這個時辰也很有意思,今晚的戌時,是極陰的時候,如果三樓那個真的是鬼,在戌時的時候最兇猛,選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時辰,不曉得他是何用意。」喻廣財這樣想到。
當幾人走進那間客店的時候,老闆也已經回來了,因為出了蘇艷紅的事情,老闆心情似乎也並不太好,對幾人也沒那麼熱情了,看了幾人一眼之後,將房門鑰匙交給了幾人。
正當幾人聽得入神的時候,那道門突然被拉開了,老闆從裏面氣沖沖地出來,跟在他後面的那個男人,果真就是住在他們對面的那個。見了幾人,老闆立刻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那男人倒是沒有半分停留,徑直地出了院子。
爺爺從床上猛地撐起身來,額頭正好撞在了曾銀貴的鼻子上,一瞬間,他的鼻子血流如注。
「雪兒就是那個帶著我們到了青龍山前山洞的女孩,如果沒有她,我們就不會進那個山洞,張七不會出事,李偉也不會出事,我也不會做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夢,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羅琪說道,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警察摸出了腰后的警棍,一步步朝著樓上邁去。那地面和爺爺在夢中見過的差不多,全都濕漉漉的,腳踩在上面需要輕拿輕放,這樣才能站穩了腳跟。警察一步步拐出了幾人的視線,所有人都探著腦袋張望著樓道。
當幾人走到樓下大堂的時候,客店老闆也才剛剛起身,一邊取著門頂上的插銷,一邊打著哈欠。這時候,爺爺注意到羅琪在聽完曾銀貴的講述之後,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她一直在嘀嘀咕咕地念著什麼。
喻廣財連忙伸手將他攔住,他說:「我曉得,你是想出去找張七,你的那個關於無頭塘的夢,讓你現在非常擔心他。」
「少他媽給老子演戲!全部都要給我走!」警察上前來,拽著幾人朝著警察局趕去。
爺爺早已經猜到喻廣財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將莫晚從凳子上迎起來,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有啥子事情喊我們一聲就可以,晚上睡覺還是留點心。」
警察老大點了點頭,將在場的幾個人各自帶到了一間單獨的審訊室。爺爺從那間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回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他長了一副長臉,嘴角泛起了胡楂,身上的長衫也不像是本地人的樣式,有些怪怪的。自始至終,這個男人都沒有回頭看過爺爺等人。
「他二十歲結婚,媳婦叫丁曉月,結婚沒多久就跟著你,是他的叔叔介紹給你的。」羅琪細數著,猛然想起了一點,補充道:「還有,他媳婦是因為患了重病,不想告訴李偉連累他,後來病入膏肓,無葯可醫,李偉一直很內疚。」
「這麼珍貴的東西,你放在三樓的啊?」爺爺催問。
爺爺說:「這裏面肯定不簡單,這個姓黃的術士行走江湖,以捉鬼為生,咋個可能幫這個店老闆捉鬼,還倒給他一筆錢?而且你看這店老闆的身家,還有當時他說話那種口氣,這筆錢肯定也不少。」
正這樣想著,喻廣財突然轉身給爺爺使了一個眼色,爺爺順著他的目光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那個死去女人的丈夫正走在幾人的前頭。爺爺明白喻廣財的意思,於是快步奔上前去。
喻廣財在圓桌邊坐下來,揚了揚手:「你說。」
「那現在在跟我說話的人是誰?」
莫晚不解地望著她,從她懇切的表情之中,莫晚也看到了真誠。她並沒有撒謊,那她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是我們都在做夢?
「老先生,你是不是聽過那客店裡的啥子故事,為啥子不講出來聽聽,也讓我們這些晚輩長長見識。」爺爺順著他的意思,這樣說道。
當然,曾銀貴的話也不失為一種可能性,只是爺爺剛才的話倒是讓羅琪又陷入了擔憂之中。這鬼魂被封在罐子里,要超度七天七夜才能完全讓她失去法力,然後轉世投胎,羅琪的這個夢境還能不能撐過七天七夜?
可是,很不巧的是,一天客店老闆看到了這張紙條,當時他正喝了些酒,他咆哮著將這張紙條給撕了粉碎,然後對著雪兒一頓拳打腳踢。那個新娘聞風趕來,連忙上前去拖,客店老闆藉著酒性,將她拖過來一塊毒打了一頓。
爺爺走到那鐵門前,朝著鐵門伸過手去,以為可以取得和喻廣財同樣的效果,可手指剛剛觸到那鐵門的時候,卻被彈了回來。
三人從樓上下來,走到緊鎖的鐵門前,喻廣財再次用那種方式將兩個徒弟送了出去,最後當自己也鑽出那道鐵門的時候,喻廣財看到那個男人此刻正站在門口,看著三人。
「銀貴師兄。」莫晚遞過手中的茶杯,說,「當時是他負責先一步到街上找客店,也不曉得為啥子,所有的客店都滿了,就剩下這間客店。之前走到這間客店門口的時候,我們都沒有發現啥子不對勁的,直到進了這房間,才覺得有點怪怪的。」
「老闆,早上好。」爺爺上前給他打了個招呼。
「剛才三樓上那個女孩你看清楚了嗎?」爺爺反問。
幾人正要轉身離開,那糖鋪的老闆突然開了口。這老闆大約五十來歲,臉部尖瘦,頭上戴著一個地主帽,帽子已經有些舊了,帽檐已經裂了口。
看到這裏,那銅鏡上的畫面又黑了下來。
兩人離開之後,爺爺和曾銀貴做了簡單的梳洗。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那個女人與人爭吵的聲音。曾銀貴和爺爺扭頭隔著牆朝那聲音的源頭望了一眼,喻廣財說:「沒得啥子好看的,風塵女子,就曉得招男人的眼。」
喻廣財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的全貌,她的一張臉非常地白,頭髮一直垂到了膝蓋,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衣,走起路來,那長衣在風中輕輕飄蕩,看上去真與傳言中的女鬼無異。
莫晚將布袋子里所有的食物都已經分盡,吃過了這一頓,下一頓就徹底沒了著落。幾人吃著餅子,口渴了就到洞口前捧一捧冰花,在手心裏捂得融化,然後一口喝盡。
回到了樓上,幾人將這事情講給了喻廣財聽,喻廣財聽后疑惑起來。
老闆點點頭,說:「以前我媳婦就住在三樓,後來她去世之後,我才發現那三樓有點不對勁,這些東西都一塊鎖在了上面,我就住樓下,很少再上去。」
這天晚上,天上的月亮隱沒在了厚厚的雲層之中,這雲層像是一條棉被一樣捂在重慶城的上空,悶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曾銀貴拉了爺爺一下,指了指走廊的對面。爺爺立刻會意,他並不是想要去看對面那個房間里的男人,而是站在對面的走廊上正好可以看到兩人頭頂上三樓的動靜。當然,如果可以探察到一點關於那個男人的蛛絲馬跡,也可以算作意外收穫。
這時候的幾人都傻了眼,這種現象就表明這個地方除了人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可剛才幾人明明都看得很清楚,那指針是指著三樓的那個女孩的。碰到這樣的情況,估計喻廣財也開始頭痛了,羅盤都不能判斷,那就說明這女孩是人也是鬼,要麼就半人半鬼。
「那現在這個雪兒被那個姓黃的男人控制了,這一切肯定都是那個姓黃的人搞出來的,包括之前消失在青龍山裡的軍隊,還有林子師兄。」莫晚推斷道。
爺爺搖了搖頭,曾銀貴突然插了一句:「我曉得,白天是個客店,晚上是個窯子。」
曾銀貴點點頭:「應該是被解決了,我看那男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如果很麻煩的話,他不可能這麼優哉游哉的。」
羅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喻廣財打斷,他說:「行了,不要說了,這件事情你們不要管,晚上睡覺的時候,放些法器在床邊,安安穩穩睡一覺,明天我們就走。」
陳強嘆了口氣:「我太了解這幫臭警察了,他們在接到這種命案的時候,起初都會一個比一個積極,他們想立功嘛,這時候你跟他們說啥子他們都不會相信,越是困難就越是要來挑戰挑戰。可是當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也查不出個苗頭,他們就都會紛紛推卸責任,我就沒有指望過他們。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懷疑過,不過我聽老人說,一般人在感覺到自己處於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有可能見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所以就沒有多想。你們這麼一說,就更加肯定了我的這種推斷。」
回到房間之中,喻廣財正坐在燈下看書。見幾人回來,他將書收了起來,問道:「你們在跟哪個說話?」
「這個有啥子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嘛,有種沖老子來!」曾銀貴大聲地咆哮著。
「那個窗戶有點古怪。」曾銀貴也看見了那個窗戶,說道。
「哪個很危險?」喻廣財問道。
兩人立馬給喻廣財認了錯,連忙跑到床邊上了床。等兩個徒弟趴到了床上,喻廣財卻坐在桌邊若有所思地嘆了兩口氣,隨即才緩緩朝著那床上走去。
「認錯人?既然在那個客店裡面住過就對了,現在懷疑你們幾個之中有人是殺人犯,全部帶回去,接受檢查!」那個警察揚起手中的警棍,一臉不屑地指著喻廣財的臉。
「我看你們也是行家,我帶你們來看屍體的事情,不要讓其他警察曉得了,能幫忙就幫忙,盡量別添亂。」年輕警察說著,將幾人送了出去。
吃過了晚飯,爺爺感覺羅琪還有些不太對勁。她一直聲稱現在幾人經歷的都是夢境,爺爺倒是有些想不通。可她口口聲聲說張七和李偉的死亡就是在自己和曾銀貴的夢中造成的,這倒是讓爺爺心裏有了幾分猜忌。
這天晚上,羅琪回到了房間里,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曾銀貴見爺爺有些發愣,就扯了扯他的衣袖,將他拽進了通往三樓的樓道里。這木製的樓道上像是長滿了青苔,腳落在上面,總是覺得有些站不太穩。兩人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上了三樓。
喻廣財上前止住他,說:「你剛才在羅琪的夢裡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
「官爺,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看看那具屍體,說不定我們能回憶起點其他東西。」喻廣財這時候終於開了口。
喻廣財轉過身去,豎起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空氣中念叨著口訣,念完之後,伸手摸了摸那鐵門,然後朝著鐵門內伸進手去。這時候的爺爺看得驚呆了,喻廣財居然將手臂穿過了那扇鐵門。
「也可以這麼說。」糖鋪老闆壓低了聲音說,「聽他們說啊,那客店裡有鬼,就在客房三樓的那個小閣樓里。」
「難怪那男人要倒給這個老闆錢。」曾銀貴說。
喻廣財退後兩步,只見她的頭頂上扎著三根銀針,在火光里閃著光。他突然聯想到了什麼,呢喃一陣,說:「糟了,我早該想到,這個女娃是個陰人,人中鬼類,出生在陰年陰月陰時,而今晚的戌時正好也是陰年陰月陰時,那個男人在養鬼!」
「羅盤到底是咋個辨認的?」爺爺問。
「這樣不好吧?師傅都已經交代過了,不要管這間客店裡的事情。」爺爺有些擔憂。
「啥子叫基本?」老大追問。
羅琪見曾銀貴有些驚魂未定,便蹲到他身邊,安慰他:「堅持一下,這場雪肯定會停的。」
「那你覺得啥子時候才是好時辰?」老闆問。
喻廣財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倒是曾銀貴突然冒出一句:「你那床挺舒服的,就是半夜的時候樓上太吵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吵得我們兩兄弟睡不著。」
在那個夢裡,爺爺再一次跟著曾銀貴走到了三樓的那道鐵門前。曾銀貴告訴爺爺,三樓里到底藏著什麼,這個問題讓他實在睡不著覺。於是,他找來了一個鐵鉗子,據說這是鎖匠的專業工具。在爺爺與他的合力之下,將那把鐵鎖給夾斷。當那扇鐵門被打開的時候,爺爺聞到了一股從裏面飄出來的霉臭味。那股陰冷的空氣,讓爺爺感覺像是受了一陣冬天里最冷的寒風,不由得渾身一顫。
爺爺抬頭看著門裡的情景,整個樓道都濕漉漉的,腳踩在上面很容易被滑倒。爺爺朝樓上邁了兩步,曾銀貴又從鐵門外面鑽了進來,接著是喻廣財。
「哎,我也是剛才看見你們從那個客店出來,又一路看著新鮮,才猜想你們是那個客店裡的住客。」糖鋪老闆從凳子上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說:「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們要有自己的判斷,反正哪,住在那個客店裡,晚上還是留點心。」
爺爺心想,我也只是說說,你他娘的不還去查過了嗎?可爺爺咽了口唾沫之後,轉而指著三樓說:「這三樓上……好像有人。」
曾銀貴搖了搖頭:「也不是那個意思,反正我總覺得那個人的背影給我的感覺有些怪怪的。」
這老闆的話裡有話,不過爺爺可以從他的言語之中猜出來,他這麼肯定,應該跟那個住在爺爺房間對面的男人有關。很有可能,這個男人是一個捉鬼的妖師,以捉鬼為生,而面前的老闆完全信任他可以幫他解決三樓的那個麻煩女孩。爺爺見喻廣財現在一心只想從這個地方出去,早點踏上回家的路,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
羅琪說:「所以說,我們現在不能坐著等死,要先發制人。」
「這個巫師和道士到底有啥子區別嘛?」曾銀貴問。
「這麼確定?」曾銀貴笑著問道。
難得有一天空閑,能夠在重慶城裡轉悠,羅琪很快就在莫晚的帶動下,忘了之前一直糾結的問題,開始四處逛起來。當走過一個糖鋪的時候,莫晚非要讓爺爺買些糖給她吃。爺爺出門忘了帶錢,頓感囊中羞澀。羅琪見狀,很快就化解了尷尬,上前讓作為幾人師兄的曾銀貴來掏這筆錢。曾銀貴倒是一點也不摳門,拿出幾塊大洋,讓幾人想吃什麼就挑什麼。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爺爺這樣問道。
丈夫凝眉看了幾人一圈,然後將目光收回到爺爺身上。他說:「早看出你們是道士,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還真像,說實話,我起初以為是她被別人下了葯,有點神志不清了。」
這時候正是清晨,街上除了一些擺攤賣包子油條的攤販,很少有過路的人。本來這條路就有些冷清,在這樣的時間段里,更顯蕭條。
爺爺連忙伸手攔住她:「不好意思,我們只是單純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曾銀貴回過頭來,臉上滿是詫異。爺爺和喻廣財跨出門去,當看到右手邊的場景之時,不由得心裏一顫。羅琪和莫晚的這個房間是在二樓的最右邊,走過這個房間就是走廊的盡頭,那右手邊的位置除了一面牆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也就是說,剛才的那個人影往右手邊跑,能夠跑出幾人視野的可能性就只有憑空消失。
「哦,這倒是沒有,不好意思打擾了老闆。」喻廣財拉著兩人準備往樓上走。
「會不會是羅盤出了問題?」曾銀貴說。
「師傅,你剛才說有方法可以破解這一切,到底是啥子方法?」爺爺問道。
「整件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陳強這樣說道。
「話是這樣說,但我不想因為我,害死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這件事情我們查過了,那是個遊走江湖的道士,他的布袋裡就裝了藥盒子,根本沒有啥子人頭,妓|女的話你也信?」警察略帶諷刺地看著他。
曾銀貴聽后,也瞄了爺爺一眼,他肯定聽出了喻廣財話里的意思,他給爺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追問,先睡覺。
羅琪和莫晚只好點了點頭,無奈地坐回了凳子上。
「真是可憐了。」爺爺也感嘆了一句。
「難道這個雪兒是要告訴我們,她的身世?」喻廣財疑惑地問道。
吃過了早飯,幾人就準備到客店的院子里去轉一轉。幾人剛走出院子,想穿過長廊上樓的時候,路過一個房間,聽到裏面在爭吵。爺爺聽出其中一人是客店的老闆,另一個人也是個男人,爺爺猜想是住在他們對面的男人。
誰知,他的話音一落,那女人突然驚叫起來。喻廣財也感覺到了有些奇怪,連忙下床穿鞋。爺爺和曾銀貴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只見那個女人坐在二樓樓梯的拐角處,整個身子蜷縮在地上,身子劇烈地發抖。
「他二十歲那一年,剛剛結九-九-藏-書婚,他的叔叔就將他介紹給我,說他已經學過了一些手藝,後來以前的師傅病死了,希望他可以跟著我。」喻廣財回憶著,臉上露出了笑容,「實話實說,在你們幾個之中,李偉是最肯乾的一個。可他比不上林子和峻之,這兩個娃娃比他有悟性。」
喻廣財點點頭,說:「看來別說找到林子,我們就是能夠從這裏平安出去都不錯了。如果張七、李偉和羅琪都只是死在了這個雪兒的夢中,我想還有可以挽救的辦法,只是這個辦法……」
警察轉身之後,那老闆連忙將鐵門拉回來鎖上,那三樓里除了那個女孩到底還有什麼?
「你說這個老頭會不會故意編故事騙我們?」曾銀貴問道。
喻廣財一邊做著手裡的動作,一邊給幾人仔細地講著,生怕幾人聽漏了半點。爺爺自然理解這種心情,現在沒有人可以肯定誰會死在羅琪的夢境之中,不過每個人都已經作好了霉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準備。
正在這時,那樓上果然再一次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三人的耳朵都捕捉到了這個聲音,喻廣財掏出羅盤來,在羅盤上稍作設定,然後悄悄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正好可以看到三樓的那個女孩。
「三樓上的那個,就是雪兒。」羅琪瞪大了眼睛。
喻廣財也有些不解,仔細地聽著。當斷定那聲音從三樓的樓道口出來,正踏上二樓的走廊的時候,喻廣財終於忍不住從凳子上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來。爺爺和曾銀貴也好奇地跟上去,伸出腦袋,只見一個白頭髮的老頭正緩慢地行進在那二樓的長廊上,他的手裡端著一個罐子。因為天色太暗,房裡透出來的燭光只能勉強支撐起一點視線,老頭越走越遠之後,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樣子。這老頭走到走廊的對面,打開那扇房門鑽了進去。
等兩人站定,喻廣財說:「我們上樓,盡量少出聲。」
這樣想著,爺爺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絲擔憂來。
昨天晚上,蘇艷紅出勤的地方就是欣雨樓。這個地方是蘇艷紅的老窩點,老闆是蘇艷紅夫婦的老熟人,蘇艷紅經常去也帶動著他的生意,所以老闆也比較照顧她。加上這個老闆跟警察比較熟,通常情況下,警察都對這裏面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昨天晚上蘇艷紅回到家之後,把掙來的錢一起丟給了陳強。陳強數著這筆錢,發現比上一次又少了一些,於是就追問她。蘇艷紅實話實說,白天的時候在客店裡接了兩個客人,晚上就遇到了一個賣煤的,本來有兩撥客人,四個男人,卻沒有一個做成的。
「可是,我們沒有鑰匙。」曾銀貴說。
爺爺說:「好的,我轉告一下另外一個沒有下來的人,晚上我們不出門就是。那我們就先上去了?」
「你想做啥子?」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這個雪兒是這樣被害死的,更沒想到我們遇到的雪兒竟然是一個小鬼。」爺爺說。
曾銀貴沒有搭腔,在羅琪的身邊坐下來。
「他咋子了?」曾銀貴問道。
喻廣財似乎也不能理解那人的行為,如果是兩個徒弟吵著了他睡覺,他大可出言訓斥,可他不吭聲也不驅趕兩人,就那麼直直地站著,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喻廣財這時候也湊了過來,他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個巫師,他身上的穿著和走路的神態,看著有點眼熟。」
「那還能咋個死?」爺爺問。
「我們可以找個機會上三樓,將這個雪兒抓住,然後關進你的封魂罐里,超度七天,讓她入地獄,轉世投胎。」羅琪這樣說。
曾銀貴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太對勁,喊道:「羅琪,羅琪!」
曾銀貴聽后,沒忍住笑了起來,他顯得有些不屑一顧:「這個女鬼難道還能有李偉的屍體嚇人?」
「要不這樣,羅琪姐你先回房間,我們跟師傅商量一下,看這個事情接下來應該咋個辦,商量好之後我們來通知你。」爺爺勸道,他給莫晚使了一個眼色,莫晚也過來幫忙拉著羅琪出門。
「師傅,你相信我,我們現在所有人都還在青龍山對面的那個山洞里,大雪漫天,我們出不了洞口,頭晚我們睡覺的時候,峻之和曾銀貴分別做了一個夢,一個夢是在無頭塘,一個是在丹鳳鎮。」羅琪儘力讓面前的幾人相信自己的話。
蘇艷紅從他的臂彎里掙脫出來,她說:「你困了你先睡,那個小娃娃望著我,我睡不著,她跟我說有人要來取我的命,還是個女娃娃,她的頭髮好長,都到膝蓋了。」
老闆聽后,連忙轉身鑽進了櫃檯里,他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問道:「幾位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天色越來越晚,街上行人漸漸回巢,當幾人從糖鋪出來的時候,過路的人都屈指可數。
幾人來到二樓與三樓的樓道連接處,一直安靜地坐在樓梯上。這天晚上整個客店特別安靜,爺爺不時地望著對面那個男人所住的房間。照理說,在蘇艷紅的這次死亡事件之中,這個男人的嫌疑最大,所以他肯定也沒有獲得批准離開這間客店。蘇艷紅與他相撞之後,說在他的布袋子里見到了幾個骷髏頭,而警察去搜的時候裏面卻變成了藥盒子,這真是蘇艷紅在說謊?還是那男人事先掉了包?
那之後,這個客店老闆不止一次到雪兒的房間里來,每次來非打即罵,那之後雪兒看著他就開始往暗處躲。那個新娘也經常進雪兒的房間里來,每一次過來都非常耐心地跟雪兒說話,只有在跟她相處的時候,才能看到雪兒臉上少有的笑容。
曾銀貴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著,他們從家裡搬進了那間欣雨樓里,客店開張那天,很多人都來慶賀,其中還有幾個眼熟的警察。雪兒躲在三樓的房間里,獃獃地望著樓下的一切。這時候的雪兒稍微長大了一些,她的皮膚很好,像個白瓷娃娃。
「真他娘的奇怪,一個下午就白了頭髮?」曾銀貴問道。
聽到這話,爺爺斷定喻廣財是非上去不可了,於是爺爺想了想,說:「那我跟你一起。」
爺爺覺得有些驚訝,可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從審訊室里出來,只見喻廣財等幾人已經在外面的長條椅上等著他了。
喻廣財安慰他:「不用太擔心,既然現在在夢裡,她就能用夢裡可以利用的方式來置我們于死地,她的魂魄雖然已經被提走了,但依附在黃楊木或者桃木上的魂魄需要經過師傅拜壇作法七天才能完全獨立行動,暫時還不用擔心。」
爺爺笑著點了點頭,說:「有你這麼念舊的男人,她就算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兩個辦法,一個是達到她的目的,比如她鑽進你的夢裡,布置這所有的一切,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你說得沒錯,那她就是想我們其中一人死,我們之中有人死了,那她的目的就達成了,你的夢自然能醒!」
爺爺越發感覺到奇怪,這個客店,這一晚上莫不是要住齊了妖魔鬼怪?
這樣想著,爺爺緩緩地朝著李偉屍體所躺的方向靠過去,一點點地接近了蓋在他臉上的那件衣服。
如果要從這夢中醒來,一定要讓自己受到與之相似的刺|激。於是,她隨手搬起了高凳上的花瓶,對準自己的腦門砸了過去。
爺爺和曾銀貴聽得有些雲里霧裡,可還是點頭答應了。
爺爺聽後點了點頭,然後說:「那我們應該咋個配合他?」
兩人抬頭望向那三樓的走廊,果然,有一個身著白色衣服的女孩正高高地坐在那走廊的欄杆上,她的頭髮很長,一直垂到了她的膝蓋上。這時候的她微微抬著臉,也許她是想讓自己的臉頰沐浴在月光之中,可遺憾的是,那月光卻遲遲不肯從雲層後面露出來。雖然兩人隔她很遠,可依舊能夠聽見輕微的哼歌的聲音,那歌曲曲調怪異,一起一伏,像是喪樂一般。
送走了那個驚魂未定的女人,幾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被她這麼一鬧,原本剛剛襲來的睡意,這下又被驅散得一乾二淨。
突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從三樓傳出來。爺爺記得這聲音,就跟他做夢時候聽見的磨牙聲一樣。那警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連忙從樓道口裡逃了出來,跑到二樓的時候還因為踩滑了,狠狠地摔了一跤。
「莫晚,不用怕,我們現在只是在一個夢裡。」
老闆聽后,眼神晃了一圈,說:「是這樣的,本來這件事情我還想悄悄進行,不想驚動店裡的其他客人,但既然你們問起,我就告訴你們。剛才這個人姓黃,是個行走江湖的術士,幾天前他來找過我,聽說我們店裡在鬧鬼,想幫忙看看,我本來想打發他走的,沒想到他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之後,還拿出一個羅盤看來看去,看完之後,他欣喜地決定幫我收鬼。過了兩天,他還真的住進了我們店裡。哪個曉得他一來就死了蘇艷紅,這捉鬼還沒有開始呢,店裡就惹來了麻煩事,所以我剛才在催他呢!」
「那該咋個辦?」曾銀貴追問。
羅琪也坐下來,說道:「這種地方還是少來,地方不幹凈,人也不幹凈。」
「你也曉得?」爺爺問。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那個雪兒,說到底是因為我們不該來找林子師兄。」
爺爺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雙腳,已經完全冰涼。爺爺這時候才有了驚訝的發現,他說:「不是鬼,是個人!」
其中一個警察背著手,說:「沒你們的事,全部給我回房間里去。」
「謝謝光靠嘴巴子說,那好沒得意思哦。」女人又做出了要解扣子的動作,嚇得爺爺忙不迭地逃回了房間里,惹得那女人大笑。
喻廣財回過頭來,朝兩人點點頭,說:「峻之,你先來。」
爺爺凝神聽著三樓和對面房間的聲音,哪怕只是一陣風聲,也會牽動他的神經。這個欣雨樓的秘密,就在今晚,將會被揭開。還有羅琪,羅琪所謂的那個夢境,如果對面的那個男人有這能力,上樓去解決了三樓的女鬼,這個夢境將會被徹底打破,那幾人的未來又會是怎樣?
爺爺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這時候,他注意到三樓走廊最右邊的那個房間的窗戶半遮半掩,一個女孩從窗戶里探出頭來看了看,然後伸手取下了窗戶下那個支撐窗戶的木棍,將窗戶關了下來。如果說那個黑影真的是個人,很有可能從那個窗戶鑽了進去。
「我這就去告訴師傅,讓他去將三樓的雪兒給收了,在青龍山裡她可以逃出山洞,讓師傅找不到她,但這一次她就沒法逃了。」羅琪自信滿滿地說著。
羅琪說完,莫晚也跟著嘆了口氣,然後在一旁坐下來。
兩人盡量讓自己的腳提得高高的,落下的時候也儘可能地放輕聲音,可儘管如此,那「嘎吱嘎吱」的聲響依舊不絕於耳。兩人硬著頭皮走到了走廊對面,蹲在那欄杆下面,想讓自己處於隱蔽狀態。
「咋個先發制人?」喻廣財問道。
女人連忙站直了身子,鄙夷地看著爺爺和曾銀貴身後的兩個人。曾銀貴說:「對頭,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不方便,你還是找別人嘛!」
爺爺點了點頭,他見曾銀貴還有些意猶未盡地望著樓上,就伸手將他拉進了房間里。
羅琪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可能是我睡昏了。」
「你們都聽見了?」老闆反問。
曾銀貴朝著門口甩了甩腦袋,示意爺爺現在跟著一起出門。爺爺思索了一下,還是咬著牙從床上翻了下來。
男人聽后,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這事情不是急得來的,需要等一個好時辰。」
「你說我們現在遇到的事情是發生在峻之和曾銀貴做夢之前,還是做夢之後啊?」羅琪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來回踱步,她的樣子讓莫晚一頭霧水。緊接著她就確定了:「肯定是在之後,因為現在,現在這個夢裡張七和李偉都已經死了。」
第二天,等到天色剛剛亮起,喻廣財將兩人叫醒,此時的他早已經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包袱。兩人見窗外剛剛透出了一絲幽幽的日光,太陽還沒有完全露出頭來,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實在有些睜不開眼睛。喻廣財想把兩人硬生生從床上拖起來,卻好像不太管用。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羅琪和莫晚的聲音,兩人一聽就慌張起來,忙不迭地穿好了衣服褲子,裝出一副等候多時的樣子。
「據說那個閣樓里有一個女鬼,只在晚上出現,好多在那裡住店的客人都被嚇走了。」糖鋪老闆說著,一對眼睛睜得老大。
到了這個晚上,喻廣財準備了東西之後,囑咐爺爺:「記住,等會兒不管有啥子狀況都不要貿然行動,看我的指揮,滅靈釘就不要帶了,我看著那東西就瘮人。」
喻廣財端著手裡的那個火舌子,另一隻手非常小心地呵護著上面的火苗,這可是他點了好久才點燃的。他將火舌子朝著羅琪的臉部靠近,這時的她臉上一片寧靜,幾乎看不到一點波瀾,自從她睡過去之後,幾人幾乎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夠叫醒她。她的這個夢讓幾人感覺到毛骨悚然,因為它預示著死亡,而且是未知的死亡。這種從天而降的災禍,讓幾人感覺到好像在隨時等待著雷劈一樣,但又帶著確定性,這雷一定要劈死一個人,而這個人就在現在醒著的四人之中。
「如果你站到窗戶口看到樓下有人在看你,你也會做出相同的反應。」說完,喻廣財就趁勢上了樓,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他又叮囑了一句,「不管這個客店裡面有啥子,只要不危及我們,就不用去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們就起身回去。」
曾銀貴坐在那張圓桌旁,問道:「剛才你們看到那個男人沒有?」
爺爺回頭望了喻廣財一眼,在喻廣財點頭之後,他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實話說吧,我們是一個喪樂隊的,平日里就給死人送終,正好我跟你們家那位也認識,你看……」
「糟了!羅琪!」爺爺反應迅速,上前去拚命地搖著還在沉睡的羅琪。羅琪卻沒有半點反應。
五人都坐在喻廣財的房間里,圍著那圓桌一圈,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盞茶杯。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整個欣雨樓在入夜之後,幾乎就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五個人坐在一起,也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格外詭異。
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頓臭罵,陳強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可他記得非常清楚,在上床睡覺之前,他還專門去檢查了一遍門窗,確認所有都關得好好的之後,才沒好氣地回到了床上。他也懶得理會蘇艷紅,心想女人總有那麼一段時間特別招人厭,也難得跟她置氣。
「難道三樓那個女娃娃是個陰陽人?」曾銀貴顯然作了一個非常無厘頭的假設。
爺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本想給曾銀貴道歉,曾銀貴卻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把食指豎在了嘴邊。
喻廣財肯定地點點頭,說:「這些事情他的確沒有對外人提過,他媳婦的死一直是他心裏過不去的坎,他是肯定不會輕易告訴其他人的。」
喻廣財端起那個已經經過他設定的羅盤,對準了三樓上的女孩,兩句咒語一念,只見那羅盤瘋狂地轉動起來,上面的指針在遊走了一圈之後,停在了正對著女孩的方向。三人見狀,都互看了一眼。爺爺點點頭——看來幾人猜想的沒錯,那個女孩是一個女鬼!
「等啥子?等大雪停?你覺得這場大雪它會停嗎?」爺爺開始著急起來。
爺爺見幾人都生出了憐憫之心,唯有羅琪臉上雖然也蹙著一個深深的眉頭,但卻沒有吱聲,好像她更加渴望儘快置樓上那個女鬼于死地。
曾銀貴開了房門,站在門口,愣了半天也沒有說話。
女人點點頭:「這一片的人有幾個人不曉得,這間店沒有啥子生意,來住的都是路人,老娘要不是不喜歡賣身進窯子,才不會在這種地方來做生意。」
爺爺照做,在他摸的同時,喻廣財嘴裏念叨著口訣。漸漸地,爺爺感覺手掌下面的鐵門變得越來越軟,他一用力,整個手臂都完全穿了過去。接著是他的身子、腦袋和雙腳。在曾銀貴的注視之下,他整個人都鑽了進去。
「你們……」爺爺問道。
爺爺伸手探了探羅琪的鼻息,回頭說:「沒氣了。」
「人家是個女娃,啥子陰陽人?!」爺爺不耐煩地說。
爺爺想了想,還是先問問這個老闆。他說:「老闆,你們三樓是不是還有客房啊?」
欣雨樓中,羅琪自從見到了三樓那個女孩一眼之後,心裏就像貓抓似的,一秒鐘也坐不住。其實早上出門的時候,她聽曾銀貴說起昨天晚上他和爺爺出來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心裏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加上在街上聽那個陳強講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就越加懷疑。直到剛才,她走到樓道口時,看到三樓的那個房間的窗戶邊站著的女孩,她就更加肯定,那三樓住著的人就是雪兒。
喻廣財笑了笑說:「你真把這幫人當成警察看啊?過一段時間找不到兇手,死者的家屬也被磨得沒有耐心,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再說了,屍體上找不到傷口,哪個可以證明是兇殺?說不定是猝死,現在醫學上有很多問題就得不出答案,隨便安一個啥子稀奇古怪的名頭也就糊弄過去了。」
這樣想著,對面的房間突然發出一陣「嘎吱」的開門聲,這聲音讓幾人都徹底提起神來。爺爺注意對面那個男人這麼久,幾乎沒有聽見過他的一點動響,這一天晚上倒成了例外。
喻廣財搖搖頭:「也沒得啥子,不關我們的事,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