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狗靈

第三章 狗靈

兩人穿過那個戲台邊上的長廊,走進了後院。當時頭頂上的月光隱沒在薄薄的雲層里,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倒更添了幾分詭異。
「銀貴,你認不得我了嗎?」那女鬼突然開了口。
「我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你。」羅琪的聲音變得有些怪怪的,她從棺材里爬出來,然後對著曾銀貴招了招手,「我在後山發現了一件怪事。」
爺爺非常能理解喻廣財的意圖,他是可憐這兩人,希望能夠給他們一個更久的重逢的時間。儘管,這一切對喻大權來說都是虛無。
「那是在一個叫作丹鳳的小鎮上……」
「要不我把我的鞋子給你吧?」曾銀貴看得有些揪心。
「鬼也會發善心嗎?」曾銀貴問。
按照部署,需要一個人脫|光了站在深山之中,其餘人全部埋伏左右,在人站的位置周圍,布滿獵人打獵的巨鉗,只要這猛獸踩到巨鉗就會失去反抗能力,然後再用大網將它網住,捆入一個鐵籠之中。
曾銀貴感覺有一陣陰風鑽進了自己的骨頭裡,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這個冷戰讓他擺了擺腦袋,從混沌中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在不聽使喚地朝前走著。
「根據我的判斷,今天變成莫晚來引誘你的那個,應該是三少爺,這另外一個下人在哪裡,我們還不曉得。」喻廣財將床上被子展開來,說,「今天晚上二夫人和三少爺沒有為怪物引來食物,想必會過一個非常難受的夜晚。」
「沒有,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個叫雪兒的姑娘是不會傷害他的。」莫晚的聲音非常輕柔。
過了許久,喻廣財放下三人的生辰八字,幽幽嘆道:「難怪,這二夫人的八字已經顯露得很清楚了,天生紅顏薄命,我想如果不是她做了這麼多的善事,估計早就沒命了。」
「如果待會兒來的倀鬼不是喻大權,而是二夫人會咋樣?」李偉問出了爺爺心中的疑惑。
喻管家當時被氣得火冒三丈,將喻大權叫到自己的房間里,在反覆追問之後,這喻大權終於承認了。和爺爺等人想象之中的並不相同,事情的起因是喻大權有一次喝了酒,在路上遇到外出的林亞綸。他對林亞綸垂涎已久,藉著酒膽,他衝上前去將林亞綸攔住,將心裏對她的喜歡都說了出來。林亞綸被他嚇得不輕,喻大權越是解釋,她就越是慌張。最終喻大權看四下無人,就對林亞綸做出了齷齪事。
那一整個下午,爺爺的心情都非常複雜。喻大權和二夫人的事情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之中,期間又一直擔心著那個被猛獸拖進洞子里的李偉。對於喻大權和二夫人兩人,其實爺爺是可以理解喻大權的,有些人愛上一個人,可能會為對方付出所有,甚至可以放棄與對方在一起,讓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許,喻大權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一直未婚,應該就是在等著二夫人,當他得知二夫人懷著的孩子是他的時候,那種感覺或許旁人根本無法理解,他對二夫人這段看似根本不可能的情感,這時候有了一個結果,這個結果就是三少爺,他要呵護他,甚至想要帶著他離開。讓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眾人面前,叫他一聲父親。可這一切終究被一些繁文縟節和老天爺安排的陰差陽錯給毀了,變成了如今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他的話讓爺爺突然停下了腳步,爺爺回過頭來,雙手插在腰間:「你是故意找碴的?」
爺爺心想,這三少爺剛才必定是看到了二夫人的幻影被收進罐子的那一幕,雖然他並不能看見喻大權,但僅僅是這樣,他應該已經明白了身後跟著他的幾人的意圖。否則他不可能不現在回身過來,將幾人迷惑住。可如果是這樣,那他現在完全可以走得更快,可現在又好像是故意跟幾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讓幾人要費一些勁才能趕上他,又不會跟丟他。爺爺突然覺得,這三少爺或許是要帶幾人去一個地方,這個地方,不知道是吉還是凶。
回到了萬家大宅的後院里,羅琪和莫晚還等在那裡。見只有三人回來,羅琪已經猜到了李偉遭遇不測。
平日里一向多話的曾銀貴在這時候倒顯得沉默起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說:「咳,其實也沒得啥子奇怪的,就是我碰到了一個女鬼。」
爺爺聽后,上前問道:「可是現在這猛獸肯定是聽不懂人話的,對它來說,餓了就要吃人,生氣了就要殺人,如果要中斷這一切,現在就應該挖出它的腦袋,用滅靈釘滅了它。」
「此言差矣,自古國不分家,家不離國,能夠管好一個家的人,也有能管好一個國的才能,只是缺乏機緣而已。」
「峻之可不如你,他說謊編故事比你可差遠了。」李偉笑道。
「是這樣的,不管是動物和人,在死後都會變成魂魄,通常人死之後,沒有一些特別的原因,是不能在人世久留的,更別說是生前就沒有腦子的動物了。」喻廣財這樣說道,證明了幾人的設想。
曾銀貴被這突然鑽出來的女人嚇得大叫了一聲,他連退了好幾步之後,心臟都快要被炸開了。曾銀貴在那一刻聯想到傳說中的女鬼,他靠在戲台下的柱子上動也不能動。
曾銀貴覺得面前的羅琪非常古怪,可她並不搭理自己,曾銀貴又擔心她會出事,就只有跟了上去。
「對啊,就是看上了!所以要燒一個最好看的二夫人給他。」羅琪也賭氣似的說。
喻廣財聽后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
「嗚嗚嗚……」
喻管家在得知此事之後,決定將這件事情瞞下來。可這喻大權卻並不想善罷甘休,整天纏著二夫人,他說他愛二夫人。喻管家當然相信他的話,可如果這事情傳到萬老爺的耳朵里,這兩人估計都沒有再活命的機會。喻管家成天勸說喻大權,希望他能夠放下這一切,安安心心在萬家守著,活命終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喻管家接著說:「我後來去打聽之後,才曉得原來這猛獸的頭已經被喻大權給埋了,喻大權平時做事情有些粗獷,我擔心他有所失誤,就將他埋的腦袋挖出來看,腦袋的確在土裡,只是很奇怪的是,它的天靈蓋上多了一道傷口,那條傷口不像是無意中弄上去的,像是被啥子東西釘進去,而且還釘得不淺。」
等到天色暗下來,喻管家招呼幾人吃過了晚飯,也看到了那個被擺放在後院角落裡的以二夫人真人為模型做的紙紮,他被嚇了一跳,以為是二夫人還魂了。得知是喻廣財特意讓羅琪製作的,便對著羅琪的手藝誇讚個不停。
「看來,那天晚上你是真的被那個倀鬼變成的羅琪給迷住了,哈哈。」李偉說,「依我看,等咱們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之後,你就回去跟羅琪把事兒辦了。反正兩個人現在都是孤家寡人,雖然平時見你們吵吵鬧鬧,但還真是沒有看出你們這吵吵鬧鬧後面的情誼,看來就像師傅說的,我察人閱色,確實功力不夠啊。」
曾銀貴似乎聽出了這話里暗含的諷刺,不過這諷刺又帶著幾分祝福的意味,頂多算是對他深藏於內心的情感的一個調侃。於是,他說:「師兄啊,有些事情呢,不是你一個人就這麼想,想著想著就能成的。」
「嗯,我們要不要叫醒他?」爺爺問。
「這個喻大權也太狠了吧?」曾銀貴有些難以忍受。
羅琪沉默了一陣,問:「你就不怕裏面有鬼?」
爺爺搖搖頭:「睡得還不錯,現在精神飽滿,今天可以全身心地做事情了。說實在的,昨天晚上在後院的時候,我跟你們說那棺材裏面有動靜,我還以為你們都不相信我呢!」
爺爺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腦袋劇痛難忍。他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身來,想去給自己倒一杯水。他甩了甩頭,好像腦袋裡裝的都是水一般,有東西蕩來蕩去。
喻廣財和爺爺聽到這裏,倒雙眼一放光,覺得這是再重要不過的線索。爺爺在心裏已經按捺不住,想要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只見,三少爺對著李偉揚了揚手,示意他往洞里走。現在必須要上前去拉住李偉,雖然爺爺並沒有親眼見到那洞子里是否真的有猛獸,但裏面肯定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進了洞子,人就會失去視線,會處於一個敵暗我明的狀態。
「啊?那不就只有活生生地等死了。」曾銀貴難以想象那個場景。
「要不要打開看一看?」爺爺問道。
莫晚笑了笑,給爺爺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就幫著羅琪搬著東西朝後院外走去。
天色漸晚,喻廣財、李偉和爺爺回到了後院之中。曾銀貴還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羅琪的話,爺爺笑他:「這人真的是太不懂女人。」
「那要不回去,我們再給你扇扇風,我是看你小子雖然平日里說話沒個正經,但人還算是個靠得住的人,不然別說咱們了,師傅這第一關你就過不了。」李偉指著他的腦門說。
爺爺這時候算是明白了,李偉眼中看到的那個三少爺的鬼影其實並不是三少爺,而是他嘴裏喚著的那個名字的主人。爺爺想,如果是這樣,那這三少爺應該把李偉引到之前幾人所站的地方的那個洞口,怎麼會往樹林里引呢?
「咋個回事嘛?」喻管家問道。
「看來這個陣法比我們想象之中的效果還要好許多。」喻廣財說。
「也不對,應該是我害死了師兄,嗚嗚……」曾銀貴將腦袋埋進雙腿里。
既然喻廣財都這樣說了,爺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他點了點頭之後,說:「那我們就還是按照昨天晚上想好的思路來,先從哪一個下手?」
沒等曾銀貴回答她,她就從後院出來,開始朝萬家大門外走。他在後面一直喚著羅琪,可羅琪並不理他,只是低著頭快速地朝前走。
「那現在師傅他們去了哪裡?」爺爺問道。
「你們大半夜的在幹啥子嘛?」羅琪問道。
「說起來這種感覺我還真有點怪怪的,你想想啊,這個二夫人以前是個活生生的人,現在要燒一個二夫人送給這個喻大權,這像啥子話,如果這個二夫人要是還活著的話,那不是……」莫晚說道。
「嘿嘿嘿……」那聲音輕輕的,就是從他的身後傳過來的。曾銀貴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戰,緩緩朝著身後回過頭去,那笑聲又不見了。
喻廣財終於受不了這幾人的糾纏,他站起身來:「你們讓不讓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讓羅琪現在回去連忙扎一個最漂亮的紙人出來,人家喻大權已經死了,現在是鬼,你們倆這樣兒的估計他也看不上了,其實鬼和人沒有區別,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鬼引誘人,會變成金錢、美女。人要引誘鬼,同樣得投其所好。羅琪,看你的了!」
這一刻,喻廣財的眼中已經噙滿淚水。他近乎咆哮道:「這他媽的咋個回事?啊?這他媽的到底咋個回事啊?!」
「咋子了?」曾銀貴問道。
「這跟我剛才遇到的情況差不多,我在外面的那個通道的拐角里看到莫晚,她一直哭,我以為她出了啥子事,就追上去。她也是要帶我出這座宅子,幸好莫晚真的出來拉住了我。」爺爺說。
「師傅,這個事情你覺得應該咋個整?」李偉問道。
說著,喻管家將眾人的房間安排好了,共分三間房,喻廣財和爺爺一間,李偉和曾銀貴一間,莫晚和羅琪一間。放下行李之後,幾人都聚在了喻廣財的房間里。
「那後來呢?」爺爺問道。
莫晚搖搖頭:「如果有一天峻之出了意外,再也醒不過來,我肯定不會這樣做,我會隨著他去。」
「你們就沒有懷疑過自己人?」曾銀貴問。
爺爺按照喻廣財的吩咐,將金粉塗在了右眼眼角。塗完之後,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被開了光一樣,整個視界變得綠油油的,那些隨風擺漾的樹影也變得動作非常緩慢,喻廣財的話也像是被一個字一個字地劃分開來,語速非常之慢。
曾銀貴點點頭:「後來我大叫著跑了一段之後,撞上了師傅和師兄,這才跟著他們回來了。」
「但是,這後山上的東西也不是老虎吧?而且它不是已經死了嗎?」曾銀貴追問。
「人有弱點,這鬼也不例外,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記住,在做事的時候一定要保持頭腦清醒。」喻廣財說著,走到了曾銀貴身邊。
「我曉得她已經死了,可是我的右眼塗了金粉!我可以看見魂靈!」李偉還想掙脫,爺爺死死不放手。
「你們都還沒有睡嗎?」李偉問道。
可是,以前師傅不止一次地勸導幾人,如果師傅不在,不能在棺材進入陰井之前打開棺材蓋子。想到這裏,他稍稍縮回了手。
「那到底是咋個回事?」李偉問道,「如果照這樣說來,那通常吃人的野獸在死了之後,它入了地獄,那倀鬼就不會再存在,這中間可能還有啥子隱情。」
「其實這件事情非常麻煩,來了兩撥師傅,最後都走了,看他們的樣子是自知擺不平這事情。」喻管家背著手,微微嘆息,「不過有一點喻兄弟你可以放心,只要事情辦好了,給萬家消了災,我們老爺絕對不會虧待幾位。」
這時候,爺爺聽見山腰上傳過來一陣嚶嚶的哭聲,這音量雖然不大,卻讓爺爺覺得后脊背有些發涼。他順勢看過去,只見二夫人從山上一步步邁了下來,和這個「三少爺」差不多,她的身子也幾乎是透明的。爺爺這時候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這的確是爺爺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她的美有些遙不可及,可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又將她善良的本性暴露無遺。爺爺在想,如果他沒有事先遇到莫晚,心裏沒有住著這樣一個女人,或許他也會對面前的二夫人動心。
「必須抓到他!」李偉說了一聲之後,朝著爺爺手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這樣想著,曾銀貴覺得心裏稍稍舒緩了一些。他圍著那棺材繞了一圈,在心裏做了一個簡單的推算,這個三少爺死掉起碼也有六七天了,如果沒有任何的保存措施,屍體應該已經在棺材里慢慢變質了。
李偉反應非常迅速,將手裡的那個罐子朝著兩人扔了過來。曾銀貴反應很快,上前把就將罐子接在了手裡。可就在爺爺和曾銀貴的注視之下,猛獸朝著李偉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爺爺看得很清楚,它的牙齒從李偉的後頸扎進去,從前面的脖子鑽出來,李偉在地上一陣驚叫之後,徹底沒了反應。
可沒想到的是,這一切最終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爺爺連忙上前將喻管家從房樑上取下來,這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冰冷,脖子上的勒痕紅得發黑。喻廣財看到這一幕,輕輕說道:「放心吧,兄長,你囑託我的事情,我一定會將它爛在肚子里。」
面前的「二夫人」依舊沒有隻言片語。
「呵,這有啥子,如果換作我,你也會這麼做的。」
對面的莫晚再次收住了哭聲,抬起頭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三人沿路上山,在之前的位置上點燃了三少爺的紙紮。當大火燃盡之後,三人見到三少爺站在了那塊小壩子上。和之前的「二夫人」差不多,他站在壩子上,一動也不動,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過這次,爺爺看得很仔細,他的身體好像透明的一般,爺爺可以看見他身體後面的樹叢。
「最關鍵的是,他一邊踉踉蹌蹌往外走的時候,一邊還念著我們二夫人的名字——『亞綸』。這個狗東西!」喻管家顯然對作為下人的侄兒暗戀二夫人的事情很不能理解。
爺爺起身來,走到他面前,發現他肩膀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爺爺問:「師兄,你咋子了?」
喻管家在凳子上坐下來,說:「啥子問題,你儘管開口。」
「兄弟是不是發現了啥子?當然,我也不太懂這個,有可能那道傷口沒有啥子特別的意義。」喻管家說。
他的這句話,以及顯露出來的緊張的神色,讓爺爺突然回想起了什麼。爺爺笑道:「哈哈,既然我在那個時候遇到的倀鬼變成莫晚的樣子,那銀貴師兄你咋個會遇到倀鬼變成……」爺爺的目光從曾銀貴身上轉移到了羅琪身上。
「現在都已經後半夜了,他們不會還在後院里吧?今天也不用守大夜呀。」莫晚也開始好奇起來。
正在兩人激烈討論之時,喻廣財停下腳步,回頭提醒道:「剛才銀貴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上山還是留心一點比較好,畢竟現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可以對付猛獸的武器。」
昨天下午,喻廣財接到一個同行的口信,說在一個叫作丹鳳的小鎮上遇到了一件怪事。之前已經去了兩撥師傅了,可都沒有擺平。第一撥師傅去的時候,本來是接受邀請去做喪,為家中死人超度,可沒想到到了東家之後,發現怪事接連不斷,而那主人家又好像在掩蓋什麼。師傅不敢多問,就只能硬著頭皮去做禮,看風水找陰宅的位置。可誰知每進行到一個環節,那東家中就會有一人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死亡的樣子非常可怕,像是被猛獸撕破了臉和脖子。
喻廣財的話嚇退了幾人,然後回過頭去,用目測的方式仔細地丈量著那洞口的寬度。
管家帶著幾人一路往裡面走,一路問道:「師傅姓喻?」
「很痛?」爺爺問。
「不用問了,我曉得是咋個回事。」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曾銀貴突然愣了一下。他問道:「你,你咋個會在棺材裡頭?」
爺爺有些想不明白,這麼多年過去了,爺爺不止一次見過喻廣財偷偷在翻閱那本書。以前爺爺也好奇問過,這本是什麼書,喻廣財卻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說,這書裏面的內容爺爺現在還看不懂,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了,再加上爺爺能夠顯露天賦的話,喻廣財願意將這本書交給爺爺。從那個時候開始,爺爺就不好意思再多問關於這本書的事,只是爺爺可以猜到,喻廣財現在本領通天,那本書肯定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怪物的魂靈好像在洞口前掙扎了兩下,並沒有得逞,於是又悄悄退了回去。爺爺聽到那腳步聲稍稍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就沒了動靜。也就是說,那怪物現在並沒有走遠,就蹲在那洞口邊上。
喻管家:「你們要幹啥子?照片我可以找出來。」
那團火光在黑夜中越燃越大,最終漸漸將紙人燃成了灰燼。而這時候,爺爺看到了一個翩躚女子站在那塊小平壩上。她著一身碧綠的旗袍,旗袍是上等的絲綢,做工也非常精細,整個旗袍的線條與二夫人身材的線條剛好相稱,她的這個側面就已經完全印證了喻管家的話,二夫人的確是一個會讓每一個男人垂涎的漂亮女人。
「看樣子銀貴師兄也做噩夢了。」莫晚說。
「師兄,他……」
「不好,快點跟著他!」喻廣財說道,連忙拔腿跟了上去,身後的爺爺和曾銀貴也只得跟在喻廣財的身後。
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讓爺爺頓時覺得,以後他也要成為喻廣財那樣的人。看透生死,一生行得端做得正,俯仰都無愧於天地。
這時,爺爺突然聽到右手邊的小樹林里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他猛地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小男孩正盯著幾人在看。爺爺指著樹林說:「三少爺,在那兒!」
「我們先進屋裡再說吧,現在萬家的人都已經睡了,可不要吵醒了別人。」喻廣財說著,朝著他和爺爺的房間指了指。
「這白天採集日光,夜晚採集月光和星星的光線,看來這洞子里的怪物是真的出不來了。」李偉說道。
二夫人走到「三少爺」面前,蹲下身去,看著他的臉,大哭不止。她的雙手一直捧著「三少爺」的臉頰,這一幕讓爺爺有些動容,他完全可以想象出這「三少爺」對於二夫人有多重要。或許,當二夫人在面對他的時候,可能早已經忘記了他的父親是誰,有的只是最單純的母愛。
「不要……不要!」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男人的聲音,那聲音是從曾銀貴的口中傳出來的。伴隨著他的喊聲,他還拚命在地上蹬著腿。可奇怪的是,他的動作很大,卻沒有引來其他人醒來的反應。
「是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夢到了一條惡狗,這條惡狗太凶了,看不慣哪個就咬哪個,沒有一個人可以從它的嘴裏逃脫。」曾銀貴現在想來好像還是有些后怕。
「你們現在哪個去找找他,這個事情必須要先問清楚。」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大門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敞開著。爺爺正準備抬起步子跨出去,卻突然被身後一隻手給拉住了。爺爺回過頭去,突然心裏咯噔了一下,站在他身後的人也是莫晚。read.99csw.com
他正這樣說著,爺爺突然發現他的脖子上有什麼東西怪怪的。爺爺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他的脖子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針孔。爺爺試探著伸出手指在他脖子上針孔的地方按了一下,李偉突然驚叫了一聲:「你幹啥子?!」
喻廣財想要說點什麼,卻突然被曾銀貴打斷。他說:「師傅,我看這件事情的危險性比較大,而且你看羅琪她這長相,也不像是能夠勾引色狼上鉤的料啊。要不,您就試試……」曾銀貴揚了揚下巴,示意莫晚可以。
「羅琪姐,肯定會沒事的,可能是太累的原因。」莫晚安慰道。
「這個以後再跟大哥解釋。」喻廣財說著,扭頭對爺爺說,「峻之,去房間拿東西,我們現在上後山,封住那個洞口。剩下的事情,晚上就能見效果。」
幾年前,那時候林亞綸還沒有嫁入萬家,喻大權也沒有想過他會到萬家來做工。在此之前,他的叔叔也就是喻管家曾經不止一次給他提過,說萬家老爺對下人好,只要肯干,每個月的月錢是少不了的,而且隔三岔五,碰到什麼節日或者萬家有好事,老爺都會請下人吃好吃的,看戲等。可那時候喻大權聽了也就聽了,根本沒有把這當一回事。
爺爺第一次在喻廣財的臉上看到了殺意,這一刻,他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沒有人會再反對了。
「呵,怕啊,但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曾銀貴這樣樂呵呵地應了一句。
喻廣財將目光移到了羅琪身上,說:「這件事情必須要羅琪出馬,能不能成功,她是關鍵。」
「哪有那麼嬌氣,我就沒有睡枕頭的習慣。」
李偉聽后,也跟著笑起來,想必是之前已經聽爺爺說了羅琪對曾銀貴說的話。他說:「他哪裡是不懂女人,他連他自己都不懂,整天琢磨怪事的時候還心思縝密,一遇到這種問題就犯傻。」
羅琪也不多說什麼,就一個勁兒地低著頭笑。等到喻管家走後,爺爺才注意到她一張臉都給羞紅了。
喻管家張望了一圈,的確發現喻廣財的徒弟少了一人,可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講出了喻大權和二夫人的往事。
眾人隱蔽在山林中,等了差不多三個時辰,那頭猛獸終於出現了。它身體的形狀跟狗差不多,嘴巴上長著兩顆長長的獠牙,四隻腿的爪子差不多外露了兩三寸,它喘氣的聲音就足以嚇倒眾人。
爺爺搖搖頭,頓時覺得這一切變得奇怪起來。爺爺越想越覺得奇怪,乾脆就在一旁蹲下身來,陷入了沉思。
「師傅,你就真的這麼狠心,把羅琪往火坑裡推嗎?雖然她也不是啥子黃花大閨女,但,但也不像那種會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人啊?」
是自己聽錯了?曾銀貴這樣想到。可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這種假設,那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這一次他反應迅速,猛地回過頭去,他可以非常肯定的是,那聲音就是從邊上三少爺的那口棺材里傳出來的。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爺爺點點頭。
「師兄是被一條狗咬死的,一條看不見的,比老虎還要凶的惡狗咬死的!」
自始至終,喻廣財都沒有多說什麼。爺爺能夠理解此刻他心中所想,李偉跟著他少說也有十五年,這十五年的朝夕相對,以後都不可能再有。所以,他也不多說什麼,就順著那條山路跟著兩人下了後山。
喻管家趕到後院的時候,喻廣財從凳子上站起身。他似乎早就已經猜到喻廣財想要說什麼,伸手擋住示意他不用起身。喻管家說:「你們是來問大權和二夫人的事的吧?」
爺爺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然後略帶疑惑地盯著他的眼睛。他問:「師兄你沒事吧?剛才你還猴跳舞似的對丹鳳的怪事充滿了好奇,現在咋個這樣問,別玩假裝鬼上身的把戲啊?」
事情的前因後果是這樣的,大約十天之前,這萬家的三少爺失蹤了,這可把整個萬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給急壞了,這三少爺是萬家老爺的命|根|子,也是萬家以後唯一的香火和偌大家業的繼承人。萬家老爺通知了當地的警局,可當今世道一般人也是知道的,如果沒有夠多的錢根本請不動那些個官老爺,關鍵是就算你請動了,事情也不見得能夠解決得了。
三人回了萬家,曾銀貴主動提議去找喻管家。喻廣財等人回到後院等著曾銀貴請喻管家過來,等了差不多一刻鐘,也沒見曾銀貴回來,爺爺心中開始生疑。正當爺爺準備起身的時候,曾銀貴突然慌慌張張衝進了後院,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喻管家,喻管家他……」
「剛才我們遇到了一件怪事,」李偉說著,突然扭頭望著曾銀貴,「準確地說是銀貴遇到了一件怪事,還是你來說吧,銀貴。」
「他娘個乖乖,聽那出氣和走路的聲音,還真不是個小傢伙。」李偉說,「我還真想看看它到底長成個啥樣兒。」
萬老爺見到這頭猛獸的時候,正想著如何處死它,來泄心頭之恨。那頭猛獸或許是感受到了萬家老爺對它的殺意,在鐵籠之中掙扎著,還齜牙咧嘴的,做出一副要撕了萬老爺的架勢。萬老爺自然更加火冒三丈,對喻管家說:「把那把敲樓板的斧頭拿下來。」
對面的羅琪並不回答他的問題,緩緩從棺材里爬出來。曾銀貴對她還有几絲防衛,慢慢地朝著身後退去。
那個晚上,如喻廣財所料,月亮的光線特別的強。這月光倒是給爺爺心中留了一些底氣,這麼強烈的月光,看來那洞子里的怪物是沒辦法出來了。至於那三個倀鬼,對喻廣財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喻廣財說:「的確不錯,我們準備一下,收拾得差不多了就上山去,羅琪和莫晚就留在這裏,幫忙照看著這三口棺材。」
「那後來的夫人呢?」喻廣財接著問。
「啥子棺材蓋子?」
爺爺再次從床上下來,走到對面喻廣財的床前,那床上的被子還疊得整整齊齊的,伸手一摸,床上也是冰涼。
曾銀貴長舒一口氣,說:「說實在的,其實當時我是真的準備進去的。」
「大哥你真是太客氣了,既然你這麼說了,正好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喻廣財說道。
「我肩膀上,肩膀上有個東西,狗日的滿嘴臭氣,它要咬我的脖子!」李偉的雙手在空氣中與什麼東西搏鬥,好像他的肩膀上真的有個什麼怪物似的。
爺爺的一席話,倒是引起了曾銀貴的注意。在做事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像是被那口棺材給粘住了一般,時不時地就會瞟上兩眼。
就在大家都推脫之際,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這人就是喻管家的親侄兒喻大權。喻大權在萬家是出了名的大力士,並且干起活兒來非常賣勁,大家也都紛紛同意了。
喻廣財回過頭來,對著幾人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幾人趕緊往回退。幾人連忙照做,喻廣財也跟著後退了一段,然後仔細地盯著那黑乎乎的洞口。
喻廣財說:「也許是,但現在我沒有看出來,你不管這麼多,先去房間休息一下,準備出柩的事情就交給羅琪他們吧。」
喻管家將情況介紹得差不多之後,帶著幾人出了房間,他走到後院的戲台前,指著戲檯子下的幾口棺材說:「三個人都已經入了殮,喻兄弟要是有啥子問題,儘管來問我,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能做,把事情做好了,萬家不會虧待幾位。」
「必須要先找到二夫人,將她收進罐子里。」喻廣財嘆了口氣,說:「然後找出那怪物的頭,用滅靈釘——這也是它逼我的。」
「他們肯定已經看出了是倀鬼在搗亂,可關鍵是他們不曉得這些倀鬼後面的那個怪物到底是啥子,或者說他們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事情要這樣糾纏下去的話,說不定我們會遇到危險。」喻廣財說,「他們當時的感覺估計就跟我現在的感覺一樣。」
羅琪帶著他一路穿過萬家大宅後面的山丘,朝著那後山走去。
喻廣財嘆了口氣,說:「沒把握,而且到現在我終於曉得為啥子之前來的師傅最後都走了。」
「你不是莫晚。」爺爺說。
喻管家說完之後,忙著去做其他的事情,就邁出了後院。
爺爺不敢想象那洞子里藏著的怪物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可他可以斷定,肯定不是那喻管家所說的狗那麼簡單。如果說是獅子或者老虎,爺爺還覺得可信一點。
「其實今天喻管家在講整件事情的時候,我是非常理解喻大權的,他肯定非常愛這個二夫人,這種愛可能我們都沒有辦法理解,我聽喻管家說,喻大權是二十五歲的時候開始在萬家做事,也是那一年,這個二夫人嫁進了萬家。也就是說有可能這個喻大權對二夫人的喜歡,在她嫁入萬家之前就有可能開始了。在來到萬家之後,他每天與二夫人朝夕相對,也許他已經很滿足了,可沒想到這頭猛獸最終毀了這一切,他自然不會放過它,要用最毒辣的方法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恨意。」羅琪一邊編著竹篾,一邊說道。
喻廣財也看見了他,將身後的三人朝著身後壓了一壓,示意幾人躲到後面的樹叢里。他很快就停在了那個「二夫人」面前。遠遠的,爺爺聽見了他帶著哭腔的聲音:「亞綸,我在山上等了你好多天。」
爺爺被他這麼一問,反而覺得非常奇怪,他反問道:「你們,你們都沒有聽到嗎?」
等到天色漸漸亮起來,靠在離洞口最近的李偉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他的響動驚醒了爺爺。他看了爺爺和莫晚一眼,露出一個微笑,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站起身來,站在洞口,緊蹙著眉頭。
當爺爺走到李偉身後的時候,突然聽到李偉嘴裏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什麼。他好像是在喚著一個人的名字,可這個人是誰,爺爺也聽不太清。
喻廣財說:「那也沒啥子,倀鬼和其他的鬼不同,他們看得見人,也看得見遊走的鬼魂,可是他們唯獨看不見那些和他們一樣被同一個怪物咬死的倀鬼。」
幾人也跟著喻廣財笑了起來,曾銀貴心裏起了疑惑,他明明記得之前是在一個青龍山找林子,然後被大雪困在一個黑乎乎的洞子里了,怎麼就會突然到了這裏呢?
爺爺指著洞口,可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洞口的李偉已經沒了反應。而隔得遠遠的,爺爺看到那片雪地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
「那東西到洞子裏面去了?」曾銀貴這樣問道。
「啥子?出啥子事了?!」喻廣財回過神來,連忙從地下支起了身子。
聽到這話,對面的莫晚又開始哭了起來。她那哭聲里傳遞出來的委屈,讓爺爺不禁有些揪心。爺爺心想,管他娘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也沒啥子大不了,可如果現在自己掉頭離開,而這人又是莫晚的話,那莫晚不曉得有多難過。
喻管家倒是不圖什麼錢財,萬老爺待他一向不錯,每個月的月錢完全夠他生活,並且生活得很光鮮了。可一想到三少爺和二夫人,他也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決定加入其中。
「那我們現在應該咋個辦?」曾銀貴問道。
喻廣財說:「都怪我,當時該跟上去,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喻廣財說:「這也沒有啥子稀奇的,就是殺一頭野獸嘛,兄長確定沒有遺漏啥子內容?」
爺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著李偉的樣子不知如何下手。他乾脆扭頭去,走到師傅喻廣財的面前,將喻廣財搖起來。
喻廣財等人聽完之後,紛紛咂舌。曾銀貴像是想要為那頭猛獸鳴不平,爺爺伸手將他按了下來。
爺爺當時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洞口。根據那腳步聲來判斷,那股氣流就是那個怪物的力量,可因為它早已經化作了魂靈,在一般情況下根本看不見它的實形,尤其是在大白天。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曾銀貴試探著問了一句,恍惚之間,他覺得這一幕好像有點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裡經歷過。
喻廣財這時候開了口:「其實也不是他們賤,他們也不想這樣做,雖然自己已經死了,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有幾個人下得了手?但是他們因為是被老虎生吃的,所以,他們的靈魂會被老虎給困住,如果不引人來吃,老虎餓得心慌了,就會啃食他們的靈魂。雖然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生命,老虎再咋樣咬,也咬不死他們了,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又會經歷一次死前的痛楚。」
「莫晚,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你了,我起初也有點懷疑,因為她說話有點怪怪的,聲音也怪怪的。」爺爺說道。
「還能是哪裡,我們還在洞里啊?你睡了有一陣了。」
喻大權說:「你曉不曉得,三少爺是被哪個害死的?」
「還是快走吧,我們鬥不過它!」曾銀貴一邊說著,將爺爺拖著朝樹林里走去。
「師兄!」爺爺大叫了一聲,準備衝上去跟那猛獸拼了,卻被曾銀貴穩穩地拉住。
聲音再次響起,爺爺又推翻了剛才的結論,這聲音是女人和孩子的綜合體,開調的時候是女人的聲音,降調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個孩子的聲音,爺爺聽著院子里婉婉轉轉的哭聲,他感覺自己像是擅闖了鬼域的冒失的另類。
爺爺回想起,在進房間之前,喻廣財對他的叮囑。他咬牙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一邊假裝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哼著小曲,一邊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那聲音越來越大,爺爺呢喃道:「哼,老子不信,其他人都聽不見,總有人比我先出門的。」
房間里已經擺滿了準備下葬用的紙花,天燈也已經做好,看著這一排排做工精細的紙紮,爺爺突然在心裏生出了幾分惆悵來。這人生在世,有的人還未出生就已經夭折,有的人活了幾十年,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最後還是歸了塵土,只有這些紙紮與其相伴,這樣想想,倒是一件令人寒心的事情。
「你跟我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喻廣財喃喃答道。
羅琪點點頭:「那我就按最好的規格來,我需要一張二夫人生前的照片,最好是全身的。」
爺爺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站在洞口,不停地推著自己肩膀上的空氣。他一邊罵道:「他娘的,啥子玩意兒!峻之快點來幫我!」
「你要帶我去哪裡,現在走吧。」爺爺說著。
幾人站在原地,細心地聆聽著那洞子里傳出來的呼吸聲。可聽著聽著,一陣腳步聲漸漸朝著那洞子裏面走去,越來越小。
「所以你們要記住,仇恨永遠解決不了事情,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只會讓深陷其中的人失去更多的東西。」喻廣財說。
喻廣財說完,看見爺爺在發獃,問道:「你在想啥子?」
「這整件事情就是如此,原本我是希望這件事情就這麼爛在骨子裡的,既然你們問起,如果我不說,你們肯定也會追究到底。」喻管家說著,臉上的表情非常沉重。
「對啊,跟蜜蜂扎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非常害怕,心想跑掉算了。可聽著聽著,他心裏的好奇感徹底戰勝了恐懼。他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口棺材蓋子,竟然感覺到那棺材蓋子在微微地動彈。也就是說,那棺材里有個活物。
幾人都讓爺爺的話給鎮住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三口紋絲不動的棺材。幾人都凝神仔細去聽,可似乎並沒有從那三口棺材里聽到什麼異樣的聲音。這時候還沒有擺上傢伙吹拉彈唱,幾人一閉了口,整個院子里就好似沒人了一般,一片死寂。空蕩蕩的後院里,只能聽見幾人的呼吸聲和從院子牆角傳來的蛐蛐叫聲。
爺爺這時候插了一句,說:「因為現在沒有人可以肯定這後山上只有一隻那樣的猛獸。」
「呵,我是羅琪。」
曾銀貴跟在羅琪身後一直走到了一個山洞前,羅琪停在洞口。
正這樣想著,爺爺意識到不管前面到底是什麼,都不能再讓李偉走得更深。於是,他伸手將李偉給拽住了,呵斥了一聲:「站住!」
爺爺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面前的人這張臉的確是莫晚的,可是她說話的聲音還有語氣,卻與莫晚判若兩人。
羅琪的臉在燈光的映射下,燒成了一片潮|紅。喻廣財等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曾銀貴倒像是一個被扒光了褲子的孩子一樣,羞答答地衝出了爺爺和喻廣財的房間,接著聽到隔壁傳來了一陣重重的關門聲。
爺爺朝著那通道處走了兩步,突然看到一個白影從通道對面的口子處一閃而過。爺爺可以肯定,那聲音就是從那個白影嘴裏發出來的。爺爺趕緊跟了上去,根據他這一眼的視覺判斷,那個白影像是莫晚。
婚禮定在了幾天之後,當時整個鎮子上的人幾乎都來了。萬家老爺大喜,決定大擺三天宴席。他想要讓全鎮的人都知道,他娶了這個鎮上最漂亮的女人。
見幾人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他說:「這七張靈符,一邊貼七張是一個死陣,阻止外面的倀鬼進入其中,至於這三面鏡子,是採集天上的日月星辰的光線,這種自然光對這種長居深山黑洞的怪物是最有效果的。」
「你真不曉得現在我們要去哪兒?」羅琪問。
「峻之,你是不是發現了啥子?」喻廣財這樣問道。
喻廣財說:「注意留心周圍,躲在暗地裡的倀鬼了解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你的過去和現在,他們都一清二楚,所以不要過分地顯露出殺意,否則會被他們看穿。」
爺爺的提醒讓他想起幾年前幾人在一片竹林里被鬼上身的事情,剛才心中的那種熟悉感應該指的就是那件事情。曾銀貴尷尬地笑了笑:「我曉得,你是胡峻之,我沒有被鬼上身,但是我真的不曉得我們是要往哪裡去。」
羅琪的問題還沒有完全問出口,曾銀貴就點了點頭。
羅琪再次陷入了沉默,讓曾銀貴有些疑惑。他又問道:「你是不是有啥子事沒有跟我說?」
曾銀貴抱著那個紙人,一路上臉上都保持著笑容。爺爺心裏也琢磨不透,他是因為懷裡抱著的二夫人這個美人兒在高興,還是因為這「二夫人」是羅琪做成的。
喻管家講述的這件事情,讓爺爺一整個下午都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感覺。他好幾次在腦海中描繪當時眾人屠殺那頭猛獸時候的情形,覺得那應該是他見過的最血腥的場面。可仔細再往回想的時候,他又覺得這頭猛獸的確該死,他也完全能夠理解當時萬家老爺的心情。這種心情,就好比當初張七被無頭塘水下的怨念所殺時,他心中的感受。當時的爺爺無法抓住那一團怨念,如果這個怨念是一個活人或者是一個亡靈,他肯定也會讓這個人或者亡靈死無葬身之地。
「峻之,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李偉這樣問道,很顯然,他也沒有聽到什麼。
那猛獸並沒有追過來,而是用牙齒咬著李偉,將他一點點拖進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子里。爺爺這時候才看見,那猛獸在走動的時候也是沒有腳經的——也就是說,這個猛獸也是個亡靈。
那之後,喻管家一直暗中觀察著兩人,喻大權倒是收斂了許多。差不多半年之後,二夫人的肚子漸漸大起來,萬老爺為此非常高興。有一天晚上,喻管家從外面採購家什回來,在後院又碰到了喻大權死死地攔著二夫人不讓她走。喻管家這次沒有貿然衝過去,而是躲在一旁聽。這時候,喻管家才知道,原來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喻大權的。
喻廣財搖搖頭:「我不曉得,你們全部待在洞子里,不要邁出去半步。」
喻管家點點頭:「這是千真萬確,對她來說,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陪著三少爺練字學畫,她幾乎是將自己所有後半生的生活希望都寄托在了三少爺身上。」
喻廣財也被這一幕有所觸動,過了許久,他才回過頭來,給爺爺使了一個眼色。爺爺將手中的封魂罐遞給了喻廣財,喻廣財將那罐子打開,對著二夫人念著咒語。「三少爺」飄進了罐子里,二夫人還帶著哭腔,也跟著飄了進去。
的確,這是目前唯一有說服力的推斷。
「嗯。」爺爺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然後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幾人聽罷,都紛紛長嘆了一口氣。這夜晚的涼風,將喻管家的話語吹散在後院之中,聽得幾人心情都非常複雜。
爺爺屏住了呼吸,仔細地判斷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靜悄悄的房間里,除了那陣哭聲之外,就是自己的呼吸聲。聽著聽著,爺爺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可又說不上到底是誰的聲音。
喝了兩口茶水,腦中的睡意漸漸退去,他又回想起了之前師傅和師兄弟們不九_九_藏_書相信自己的話,那陣憋屈感再次回到了他的心裏,越是往下想,他就越是不爽。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之後,想要再次回到床上去。那杯涼茶提神醒腦的功效還真是不錯,不僅將他的頭痛給治好了,還徹底趕走了他的困意。倒在床上,爺爺望著天花板,不停地翻動著眼睛,再也睡不著覺。
爺爺「哦」了一聲之後,朝著事先安排好的房間走去。在轉身的瞬間,他又回頭望了那口棺材一眼,他可以肯定,那棺材里絕對有古怪。
前面的羅琪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保持著速度快速向前走去。這時候的羅琪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裙,裙子拖到了地上,被路邊荊棘颳得支離破碎。曾銀貴注意到她的雙腳打著赤腳,不知道踩在這些荊棘上會不會疼。
「你先稍微冷靜一下,峻之,你可以確定你看到的那個猛獸是沒有腳經的嗎?」喻廣財問道。
原本他正沉浸在這份陶醉之中,曾銀貴突然從凳子上起身來,說:「我看我們還是回房間去休息了吧,明天再想辦法收拾那洞子里的怪物。」
李偉輕輕推了他一下:「瓜娃子,你以為這是說書呢,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曾銀貴聽后,又生出一個疑惑來,他說:「如果三少爺和夫人都是惡狗生前所為,那夫人明明曉得那山上有怪物,為啥子還會到那山上去,也不可能是這條惡狗趁著她睡著了,潛進萬家宅院,將她從宅院中拖出來的吧?」
中途,喻廣財和李偉準備去院子里逛逛,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羅琪和莫晚因為怕冷早早就躲進了屋裡,曾銀貴知道,莫晚是不放心爺爺,爺爺的房間正好和兩人的房間是緊挨著的。
「對啊,為啥子?」曾銀貴好像到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
「難怪我會遇到它變成莫晚的樣子。」爺爺說著,回頭望了莫晚一眼,莫晚有些羞澀地垂下頭去。
「啥子是倀鬼?」羅琪問。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漂亮的女人都短命啊?」曾銀貴冷不丁地這樣問道。
那天下午,爺爺一直在後院里陪著莫晚和羅琪製作紙紮。不過這時候的爺爺再不會感覺到自己一個男人形單影隻,曾銀貴因為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對羅琪越加表現得殷勤。羅琪也明白他的心意,並不推辭。
這時候的李偉已經變得滿目柔情,似乎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現在在幹什麼。他一步步邁到了三少爺的面前,動也不動地望著他。
喻管家聽后,很快發現了問題:「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它的魂魄不會再害人了啊?」
「按理說,如果自古以來就有倀鬼的說法,那那些吃人的老虎啊猛獸啊,它們肯定也會有壽終的那一天,這樣的話,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應該是經常發生才對。」爺爺說道。
按照當時的行情來算,這是普通地主家出價的好幾十倍,更別說是平常人家了。
「哦,這個我懂,如果他們看得見對方的話,很容易聯合起來造反,這樣的話,怪物有可能會吃不消,對吧,師傅?」曾銀貴說。
喻管家說:「本來一早我就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幾位,可我見你們一直沒有詢問,心想這東西影響或許不大,就沒有多說。」
「你,你是哪個?!」曾銀貴故意將聲音放大,來給自己壯膽,很明顯,這並不奏效。
曾銀貴好奇地望著那個黑乎乎的洞口,這個洞子讓他想起在青龍山的大雪地里幾人避雪的山洞。他收回目光,看了面前的羅琪一眼。這時候,其實他已經在心裏相信了面前的這個人,不管她是好心還是歹意,既然是羅琪,他就會邁出這一步。
那天,在得知二夫人也和三少爺一樣死在後山之後,萬家老爺實在很難咽下這口氣,一來,這猛獸吃了萬家兩個人,這就是對萬家老爺權威的挑戰;二來,它吃的這兩個人都是萬家老爺視若珍寶的兩個,萬家老爺對於二夫人和三少爺的疼愛,萬家上下的人都知道,萬家老爺定然要給這兩人報仇。
「不會喲,這倀鬼這麼賤?」曾銀貴問道。
峻之到底在那口棺材里聽到了什麼?曾銀貴不禁這樣想到。越是往下想,他的腦子就越亂,也就對那口棺材越是好奇。他四下看了看,終於忍不住朝著那棺材邁動了步子。
喻廣財見狀,樂呵呵地說:「我看又有一樁好事要近了。」
喻廣財停在那山洞口前差不多十米的地方,他伸手攔住幾人,說:「不要太靠近洞口,它會聞到你身上的味道,然後把你當做它今天的午餐。」
這時候,那個紙人已經在黑夜中燃燒起來。曾銀貴做這樣的事情,總是非常細心,他將那紙人所在位置周圍的雜草全部掃開,以免在山林中引發了火災。他回到幾人身邊,見幾人的眼角都塗上了金粉,於是也跟喻廣財要了一些,主動塗到了自己的眼角處。
曾銀貴對那天晚上自己被倀鬼引上山的事情還記憶猶新,那條上山的路,他走了個開頭,就完全在腦海中回憶了起來。加上有了那天晚上跟在他身後的喻廣財和李偉的提醒,幾人也沒有多走彎路,徑直地就向著後山去了。那條曾銀貴在夜裡走過的小路,如今曝光在頭頂的日光之下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已經被人走過了好幾遍,但與一般的日常行路的小道又不同,完全沒有那樣平坦,路上的草叢被人踏過,卻還沒有死盡,想必之前幾個受害者都是從這條路登上山的。
他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可能我曉得,只是突然給搞忘了。」
這話被爺爺聽了去,他隱隱覺得這事情背後說不定還隱藏著什麼。
喻廣財蓋上蓋子,長舒了一口氣,說:「現在可以去萬家,讓喻管家找出當時埋那怪物的位置了。」
曾銀貴也跟著樂呵呵地笑起來,可他並沒有說什麼。爺爺注意到他,連眼神都不敢掃到羅琪身上,更別說與她對視。
爺爺和喻廣財的房間在一條曲折的迴廊中間,房間的右邊是莫晚和羅琪的房間,左手邊是曾銀貴和李偉的。至於其他的房間,他就不得而知了。在房間門口的右手邊差不多十步不到的位置有一個通向前院的迴廊,緊挨著莫晚和羅琪的房間。
羅琪和莫晚所製作的紙紮也已經完工,兩人將這紙人搬進後院來,讓在座的幾人都不由得瞠目結舌。這紙紮做成的二夫人可謂栩栩如生,跟照片上的二夫人幾乎沒有一點差別,要是隔得稍遠,還真的容易認錯。
「哪個?」曾銀貴問道。
那個師傅看了風水之後,就帶著幾個徒弟默默離開了。他感覺好像是自己害了那家人,心裏非常愧疚。回去之後,這師傅第一時間聯繫了另一位也算是在行業中受人尊敬的師傅,可這師傅過去之後,只做了一個道場,之後分文不取就離開了。
「這狗沒人性,抓著人就吃,這人也沒人性,抓著狗就吃。」曾銀貴說。
翌日,頭頂的陽光非常燦爛,太陽像是一個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不肯停止散發身上的光和熱。爺爺早上一醒來,就感覺自己滿頭都是大汗。他從床上下來,只見喻廣財在翻看那本泛黃的舊書,見爺爺醒了,他將那本舊書收了起來。
喻廣財睜開眼來,迷迷糊糊地望著一臉驚慌的爺爺。他似乎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爺爺使勁地搖了他兩下,喊道:「師傅,你快醒醒,師兄出事了!」
爺爺可以斷定,那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剛才那怪物往洞子裏面走,並不是在躲避或者回巢,而是可以走得更遠,然後做一個足夠的助跑。而此時的頭頂上,陽光完全隱沒在了烏雲之後。
當他拐進那個通道的時候,他被那陣哭聲弄得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瞬間就全都冒了出來。聽了一陣之後,他感覺那聲音不太像一個女人,有點像一個孩子。
「兄弟這話要是放在以前還有皇帝老兒的年代,恐怕是要被拖出去遊街了。不過呢,這話倒是說得我這把老骨頭,算是有了幾分欣慰,以後閉眼蹬腿入了土,也能夠含笑九泉了。」
喻廣財眯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朝著李偉走了過去。爺爺跟在他旁邊,越走越近之後,發現李偉癱倒在雪地里,那攤血是從他的脖子和臉上流出來的。他的整張臉像是被什麼怪物給撕爛了,七零八碎地掉落了一些臉皮,脖子上有兩個明顯的牙痕,鮮血還在朝著外面汩汩地流著。
聽完羅琪的講述,曾銀貴也陷入了沉思。許久,他說:「難道這些事情不是那條惡狗乾的?」
這通道里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點光線,連壁掛的油燈也沒有一盞。爺爺看著那個不斷抽|動著肩膀的白影,雙腿都有些發顫。他問道:「出,出啥子事了?」
「你這個倒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是它害人在先,如果它不再繼續害人,我們完全可以放它一條生路。只是,如果現在去滅了它的魂靈,那三個倀鬼的下場將會與它一樣,三少爺、二夫人和喻大權,最終都會魂飛魄散。」喻廣財長嘆了一口氣,「現在需要將他們三個送走,再看需不需要走你說的那一步。」
「所以,幸好當時你沒有進那個洞子。」
喻廣財說:「看年紀,你可能比我稍長一些,應該是兄長。」
曾銀貴跟著喻廣財和幾個師兄弟進了院子之後,在戲檯子右下方的一張圓桌上歇下來。管家很快從屋子裡出來,將幾人迎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客房。
喻廣財的話音剛落下,曾銀貴就說:「還是我去吧,反正我給她們講,也不會相信我,唉!」
莫晚上前來給喻管家入了斂,將他安置進了棺材之中,後院里又添上了一口棺材。
李偉回頭望了他一眼,笑道:「你現在倒是覺得害怕了?」
喻管家讓人準備了一些晚飯,送給幾人。匆匆吃過之後,喻廣財說:「等會兒你們準備出柩的東西,我算個好日子,我倒要看看到底要出啥子狀況。」
曾銀貴又插了一句:「那我問你啊莫晚,如果有一天峻之出了啥子意外,你願不願意照著你的樣子做成一個紙人燒給他?」
一步一步,他慢慢地朝著那口棺材靠過去。那棺材的頭上貼著一張萬家三少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非常燦爛,細皮嫩肉的。可在如今這種氛圍之下,曾銀貴實在無法將他的樣子和乖巧聯繫在一起。他的笑容越是燦爛,就越是讓曾銀貴覺得脊背發涼。
莫晚也回過頭來笑道:「你咋個跟上次在廣東的時候,峻之的反應一樣啊?喻師傅你給看看,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那之後的第二天,喻大權就來找到喻管家,主動提出要到萬家做工。當時的喻管家對兩人的事情並不知情,他見侄兒肯主動出來做工,不再靠著家裡,心裏非常欣慰,於是很快就將他安排進了萬家。
「你說,咋個回事!」羅琪問道。
說著,喻管家將這件事情向幾人做了仔細的回憶。
喻廣財說:「這個倒是,難道他們在殺死這個猛獸的時候,耍了啥子花招,導致這猛獸遲遲待在這裏要為自己報仇?」
「這個基本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謝謝大哥。」喻廣財微笑道。
可是,等了很久,爺爺也沒有等來一陣可以讓他心安的開門聲。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那聲音就像是一隻貓爪子似的,在他的心裏撓著。他從凳子上起來,倏地跑到門邊,將房門給拉開來。
一路人,幾人都沒有再說笑,走在前面的李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好在,在幾人趕到那洞口之前,並沒有發現山林里的異樣。
在這十二個人的合力之下,最後在丹鳳小鎮後面的大山林里找到一具遺骨,這具遺骨非常嚇人,被一個怪物啃得血肉模糊。幾人根據掉落在一旁的玉墜,判定那具幾乎只剩下骨頭的遺骸是萬家三少爺的。
「那張臉根本就不是羅琪,而是一張只有嘴巴,沒有眼睛鼻子的臉!」曾銀貴臉上冒出了青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那樹林前後的山洞是互通的,我們只封住了其中一個洞口。」喻廣財這樣說道。
幾人笑了一陣,喻管家再次走進後院來。他走到喻廣財面前,累得不停喘氣:「剛才那個下人叫我,我以為發生了啥子事情,他告訴我,我的侄兒喻大權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像是被鬼迷住了,踉踉蹌蹌地出了萬家大門,之後第二天就聽說他死了。」
莫晚上前,關切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不用擔心,你要是遇到啥子事情,就跟大家說,我們會想辦法的,其實晚上的時候,在你走後,喻師傅告訴我們真相了,他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感覺到、看到、聽到我們都沒有發現的東西,說明你最近很疲憊,所以才容易被髒東西靠近。」
「銀貴問得很有道理,這所有的一切奇怪現象,可能只有等到進了萬家院子,才能解答。」喻廣財說著,向幾人招了招手,「所以,現在我們得快一點,不然等到了下半夜,不曉得又要在這山林里遇到啥子怪事。」
「嗯,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倒不是怕萬老爺曉得這件事情之後,追究我丟三少爺的事情,只是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可能我們喻家以後在丹鳳鎮再也抬不起頭來。」喻管家說道。
這事情就奇怪在,大約在一個月之後,萬家老爺本來都決定放棄的時候,林家老漢主動上門來,提起了這門婚事。林家老漢說,希望萬老爺再一次上門提親,林亞綸已經被他說服了。這個林老漢在這件婚事上,其實一直都保持著旁觀的態度,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尊重女兒的意思。這次上門,林老漢卻說,其實自己早就在心裏默許了這樁婚事,女兒脾氣太倔,一直不肯答應,本來以為萬家老爺拿出誠意,女兒就會點這個頭,可沒想到還是沒能成功。
羅琪與爺爺交換了一下位置,然後將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重述給他聽。
「你們三個,大半夜的找不到人,我們能睡得著嗎?」羅琪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賭氣,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曾銀貴身上。
「之前我們在燒掉按她的樣子做出的紙人的時候,喻大權的話你應該已經聽到了吧,為了節省時間,現在必須要找喻管家打聽清楚,喻大權和二夫人的關係到底是咋樣的。」喻廣財說道。
李偉正要再次轉身,爺爺死死地拽住他:「曉月已經死了,那是假的。」
那天之後,林亞綸一直在掙扎,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父親,或者要不要去報官。後來,她發現自己竟然懷上了孩子,這事終究沒有瞞過林老漢。正巧這個時候萬家老爺又一個勁兒地上門提親,林老漢想了個辦法,乾脆就順了萬家老爺的意。如果林亞綸懷上了喻大權的孩子,不走這條路,就只能要麼嫁給喻大權,要麼從此成為丹鳳鎮的笑柄。無疑,這兩條路都不是什麼好路子。
爺爺和李偉迅速地回過神來,將注意力轉入到這件正事上來。李偉說:「這喻大權我們倒是已經想到辦法將他收入罐中,可這二夫人和三少爺……」
幾人都紛紛搖頭,只有喻廣財眉頭緊鎖地望著他。
「他不是在看那棺材里的羅琪嗎?」爺爺問道。
喻管家走後,幾人回過神來。
「峻之你不要生他的氣,他可能是真的突然腦子壞了,人經常會在干一件事情的時候,乾著乾著突然就腦殼發憷,尤其像他這種本來就腦子不太發達的人。張七在我們去廣東的時候不幸去世了,還是你親手給他挖的陰井,你會不曉得?」羅琪的話里略帶諷刺,看曾銀貴沒有反駁,她大致已經可以斷定曾銀貴並沒有撒謊,她說,「還是我來給他補補課,峻之,我們換一下位置。」
喻廣財聽后連忙伸手阻止,道:「兄長現在莫談這些,我們吃這行飯的雖然不是啥子仙風道骨,也說不上視金錢如糞土,這個世道吃不上飯的大有人在,我們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只是這陰陽之間的事情,不能幹的我們絕對不會幹,只要在情理法理之中,我和我的幾個徒弟一定盡心儘力。至於報酬的事情,我們往後再說。」
「啊?為啥子?」李偉不解。
這個時候,有個下人走過來,在喻管家身邊一陣耳語。喻管家點點頭,對喻廣財等人說:「幾位小師傅,喻老弟,我這裏還有點事,我就先過去了,有啥子需要叫我。」喻管家轉過身,對那個下人說,「有啥子關於大權的事情?」
喻廣財點點頭:「其實我的想法也是這樣,不過這裏面有一個問題,三個倀鬼,一個是小孩,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壯年輕,他們出現的時候一般都會變成其他人的模樣,我們就搞不清到底哪個是哪個,如果搞不清這個,就沒有辦法對症下藥。」
於是,幾人在喻廣財的招呼之下,加快步伐,朝著那個叫作丹鳳的小鎮趕了過去。
喻廣財接過那個罐子,說:「現在還差一個了。」
莫晚的話,讓爺爺頓時就震驚了。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莫晚出了什麼意外,他會不會有這樣的勇氣。
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下來,其實這樣就挺好的,可以挨著自己心愛的人,任何危險都好像跟兩人八竿子也打不著,有的只是幸福。
「我還是去看看吧,始終有點不太放心。」說著,爺爺朝著萬家的後院走去。剛走開兩步,他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來望著莫晚。
喻廣財扭頭看了爺爺一眼,說:「好小子,我咋個就沒有想到,你這種說法也有很大的可能性。這棺材蓋子要麼是從外面打開的,要麼是從裏面打開的。如果是從外面打開的,是哪個膽子這麼大敢不聽師傅的勸,擅自打開這口棺材呢?如果是從裏面打開的話,那棺材里的三少爺是不是還在呢?」
「峻之說得對,所以即使是傍晚,還能看得見腳下的路,就說明是有光線的,怕就怕等到晚上月亮不出來,那就有些麻煩。」喻廣財說著,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說,「好在今天晚上應該有大月亮照著,所以不用太擔心。」
爺爺點點頭,說:「當三少爺在那洞口停下來的時候,我和銀貴師兄還在說,說有沒有可能那三少爺並不是被那樹林前面的山洞里的怪物吃掉的,而是後面那個山洞里的怪物。正這樣討論的時候,那怪物就從那洞子里沖了出來,我也是後來在銀貴師兄拖著我離開的時候,才注意到它,的確是一個亡靈。」
「他就是不想我再糾纏你,可是,你應該曉得,我對你的愛,其他人咋個理解得了。我們都愛著我們的孩子,儘管我不能站在他面前,讓他叫我一聲父親,但只要你們過得好,我能天天見到你們,我就心滿意足了。」喻大權說著。
他的聲音很大,在洞子里回蕩了一圈。這時候,莫晚、羅琪和曾銀貴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莫晚跟羅琪走到爺爺身後,見了地上的李偉,差點沒忍住嘔吐出來。可兩人很快就將這種噁心感轉換成了傷心,她們連連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七咋個不在?」曾銀貴換了一個問題問道,希望旁敲側擊可以推斷出現在幾人的去意。
接著是十四張靈符,喻廣財在每一張上念了一段咒語之後,走到那洞口前,將十四張靈符,平均分為兩份,然後將一份貼在洞子的左邊,一份貼在洞子的右邊。等到大功告成之後,喻廣財回到了幾人面前。
李偉似乎也聽到了這聲音,他弓身做好一個防禦的姿勢。如他的目光所指,那聲音的確來自那個洞子,因為洞里空間狹窄的關係,裏面的一點聲音會被像濾過喇叭一樣擴大好幾倍。
喻廣財笑了笑:「還好我們三個是平安回來了,要是我們有個啥子三長兩短的,你不把我們罵死才怪。」
「對對,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們會平安找到林子師兄,然後平安地從這裏出去。」爺爺咬著牙,黑暗中的臉上一臉篤定的表情。
「你掐我兩下試試。」爺爺說。
爺爺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恰恰相反,她很在意你。」
「師傅,這到底是咋個回事?」羅琪低聲問道。
看了一陣,那棺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這讓曾銀貴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哪裡有那麼多的稀奇古怪,再說了,自己向來有福星罩著,一般的鬼怪也奈何不了自己。
喻管家點點頭:「三少爺是現在萬家唯一的一個男丁,因為這樣,萬老爺對二房更加偏愛,但府上的其他兩位夫人也沒有對二夫人懷有恨意,大家相處也還算融洽。我們的二夫人啊,對三少爺疼愛有加,出了三少爺read.99csw•com的事情之後的那幾天,她一直鬱鬱寡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很多下人都看得心疼。」
在後山腳下,眾人布下這個陷阱之後,讓喻大權脫了衣服站在其中,在他的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地擺滿了巨鉗。只要這頭猛獸靠近,除非它能夠準確地在巨鉗的間隙間跳動,不然就一定會被眾人擒下。
迷迷糊糊之中,爺爺感覺臉上突然一陣冰涼。那陣涼意好像穿過他的皮膚,透過毛孔鑽進了他的骨頭裡,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對面的莫晚輕輕轉過身去,朝著前院走去。萬家的前院比後院要小一些,裏面種滿了花草,中間有一口石頭打製成的魚缸,魚缸上面雕刻著非常精緻的龍鳳圖案。爺爺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沒想到她竟然要從大門口出去。
聽到這話,爺爺突然回想起之前在李偉肩膀上摸到的那團毛茸茸的東西。
爺爺跟著兩人走到了門口,看著兩人進了房間,將房門的門閂拴上之後,才折回了屋子。
這四人走後,後院里就剩下了曾銀貴一人。因為之前說好了要在後院等著李偉回來,所以他也不好中途食言溜掉。他孤零零地坐在後院里,夜漸漸深了,這萬家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曾銀貴呆坐在後院的那張桌子前,根本聽不見一點人聲。他聽著呼呼吹來的微風,回想起剛才爺爺的話,不禁覺得後背有些發毛。他時不時地回頭望著那口右手邊的棺材,棺材的頂上就是戲檯子,戲檯子前的兩根柱子上綁著白色的布條,頂上用白布條子疊成了一朵菊花的模樣,菊花下面的白布條並沒有固定,風一吹就悠悠地盪起來。
「這件事被萬老爺曉得之後,可能他不會追究你丟三少爺的事,他要是曉得這三少爺原本就不是他的骨肉,估計也不會深究,只是這事情對你們喻家影響的確不小。到時候萬老爺要是責備起來,可能會追究你故意介紹喻大權到萬家的責任。」爺爺說。
「以前咋個就沒有見你這麼認真過?」曾銀貴問道。
「難道三少爺不是之前那個洞子里的猛獸吃的?」爺爺接著推斷。
羅琪搖了搖頭:「你們走後,他就沒有過來過。」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那口棺材的蓋子劇烈地震動起來,好像裏面被關著什麼,他正急切地想要從裏面逃出來。
警隊的七個人幾乎搜遍了整個丹鳳小鎮,都沒有找到萬家三少爺的下落。警隊的幾個人也有些急了,覺得如果在一個鳥屎大的地方,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到的話,那還真是丟盡了警察的臉。於是,七個人擴展到了十二個人。他們一部分負責搜山,一部分負責去查看河裡有沒有情況。
「不會這三口棺材又是空的吧?」曾銀貴問。
萬家大宅位於丹鳳小鎮的最南端,算是郊區的位置。在萬家大宅後方差不多幾百米的位置,有幾座起伏的山丘,這幾座山丘上種滿了果樹。而在山丘後方大約幾百米的地方,就是幾座連綿的大山。
走在他前面的人是爺爺,爺爺穿著一件白色褂子,身上背著一個布袋子。爺爺的前面是羅琪和莫晚,再前面就是李偉和喻廣財。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汗衫已經差不多濕透了。被浸濕的汗衫讓夜晚的涼風一吹,有點襲人的感覺。
這天早上,幾人在後院簡單地吃過了早飯之後,喻管家走過來。他問道:「幾位師傅昨天晚上休息得咋樣?」
曾銀貴聽后,上前來說道:「那如果這流落在外的倀鬼被洞口的十四張靈符鎮住,而進不去那洞子里的話,他們肯定也非常著急,喂不飽這洞子里的怪物,三個倀鬼要是再次出現在那怪物的魂靈面前,不曉得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事情是這樣的,爺爺回到房間之後,莫晚和羅琪也跟著回了房。後院里,就剩下了喻廣財、李偉和曾銀貴三人。喻廣財心想著那三口棺材里的死人究竟是怎麼死的還是一個謎團,為了搞清楚這件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個萬家大宅的地理情況給搞清楚。於是,他就帶著李偉開始去宅院四處轉悠,後院里就只剩下了曾銀貴一個人。
臨近正午的時候,幾人帶著東西朝著後山走去。羅琪和莫晚留在萬家宅子里準備晚上要用的紙紮,喻廣財出門之前吩咐兩人,一定要按照二夫人的模樣做,體型和模樣越接近越好。爺爺跟著喻廣財也算是走過不少的喪禮,可這根據真人的模樣來做紙紮,要做到惟妙惟肖,首先肯定要考的是畫功,其次是對相片上真人身材比例的觀察和把握。
羅琪和莫晚見幾人回來,連忙上去詢問在上山遇到的事情。曾銀貴主動請纓跟兩人講述在後山的經歷,將幾人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一陣描述,讓兩個女人對喻廣財崇拜不已。
喻廣財說:「的確,如果是老虎,這萬家這麼多下人,肯定認得出來。這倀鬼其實在傳統上是被曲解的一個說法,不僅僅是老虎,如果生吃了你的是一條狗,一隻豬,你也會變成這樣,只是老虎吃人最多,大家就這樣認為。至於它是不是已經死了,這的確關係重大,如果它現在還沒死,倀鬼將你引上山去,你面臨的最多是一個老虎或者其他猛獸,它有血有肉,如果你跟它放手一搏,你還有勝出的可能性,歷史上不還有武松打虎的傳說嗎?可是,如果對方已經死了,你去跟哪個搏鬥?」
「你說謊,我剛才一直在房間里,後來是聽到你開門出去了,我才打開門出來看個究竟的。」莫晚說著,打量了爺爺一圈,說,「結果我看到你鑽進了那條通道里,我以為你要去哪裡,在身後叫你也不答應。我就跟著你走了一段,可走著走著你又停下來,對著空氣說話,還喊著我的名字。」
「啥子無頭塘?」莫晚問道,「你喝了水之後,我們就在洞子里歇息,一覺睡到了現在。」
「二夫人是三少爺的母親吧?」爺爺問。
「哎,年紀是恐怕是要稍長一些,不過我不如你,你是遠近聞名的喻師傅,我就是一輩子躲在人家的大院子里做個下人。」喻管家笑道。
等到李偉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喻廣財對爺爺說:「峻之,你要記住,下一次再見到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時候都要仔細地辨認,尤其是碰到一個的時候,不要被迷了心智,更不能往後山跑。」
喻廣財看了莫晚一眼,沒等莫晚開口就搖了搖頭:「莫晚不行,不過她可以作為羅琪的幫手,主要還是看羅琪。」
那聲音是莫晚的,爺爺連忙問道:「莫晚,這是哪裡?」
「那她是誰?」爺爺手指著剛剛已經出了門的莫晚,回頭一看,發現那騰著薄霧的石板路上,並沒有什麼白影。
李偉說:「師傅你多慮了,這猛獸既然已經死了,對付它用武器恰恰起不到作用,還不如我們袋子里的滅靈釘。」
喻廣財說:「其實也不一定,有可能她死的時間短,加上她天生一顆悲天憫人的心,所以才會這樣,我相信,再過一陣,她也會受不了那洞子里猛獸的折磨,會下山來再次害人的。」
萬老爺想了想,臨時改變了主意,要先將這猛獸的兩顆獠牙拔下。於是找來一個打狗的鉗子,將這猛獸的脖子鉗住,拖到了牢籠邊上,叫人用鎚子將它的牙齒活生生敲下來。那頭猛獸忍受著劇痛,在牢籠之中並不服輸,依舊狂叫著。萬老爺又命人來鋸腿。
「你在說啥子糖?現在這個地方可沒得啥子糖吃。」李偉笑道。
想著想著,爺爺聽見李偉大聲呵斥道:「滾開!」
還沒等爺爺站直了身子,李偉就已經忍不住,朝著雪地里奔了出去。他並沒有跑得很遠,而是倒在洞口的雪地里掙紮起來。他的雙手還在與肩膀上那個無形的怪物搏鬥著,看他的樣子,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始終無法擺脫掉肩膀上的怪物。
爺爺伸出手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爺爺溫柔地說:「不用害怕,有我在。」
「是這樣的,天靈蓋下兩寸,是人的命根,這個根不只是人在活著的時候,更是在死的時候。我們這一行的,有一種法器叫作滅靈釘,這種釘只要從人的天靈蓋上釘下去兩寸,就會讓人在死後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甚至是下地獄的機會都沒有。」喻廣財說。
「喂喂喂!你們這一個個!」見爺爺已經走遠,曾銀貴沒好氣地坐下來,開始思索羅琪的話。
曉月是李偉的前妻,後來因為犯了病沒有錢醫治,在家裡被活活疼死。她一直是李偉心中不能放下的痛。
莫晚將剛才兩人經歷的事情告訴了羅琪,羅琪漸漸鎖緊了眉頭,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和你這個差不多,夢見曾銀貴跟著一個女鬼上了後山。」
喻廣財說完,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要走過去,但不是用現在這種方式。」喻廣財答道,然後繼續測量那洞口的寬度。
曾銀貴小心翼翼地上前,將那個紙人放在壩子中間。爺爺當時非常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生怕在這紙人還沒有點燃之際,那三個倀鬼就過來了。想到這裏,爺爺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到時候趕來的不是喻大權,而是二夫人的話,那會變成怎樣?
那棺材頂上也是綁著兩朵大白花,面前這三口棺材都是棺材中的上等貨,一口棺材的價錢估計就夠當時曾銀貴家裡一個月的吃喝了。
喻管家聽到夫人,臉上的表情再次垮了下來,說:「死掉的這位夫人,是萬家府上的二夫人,說起這位夫人,我們萬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不痛心的,二夫人人長得漂亮,在這丹鳳都是出了名的,鎮子上的酒館里還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丹鳳鎮,產美人,最美不過林亞綸,可惜可惜太可惜,成了萬家二夫人。」喻管家嘆了口氣,「林亞綸就是我們的二夫人,而且她心腸好,經常給萬老爺請示,把自己二房每個月的月錢都分出一些來,換作糧食到鎮子上施粥,大家也很感激她,要說有人害她,我是萬萬不信的。這事情最奇怪的就是,明明三少爺在之前已經在後山出了事,她不可能冒著這樣的風險獨自跑到後山去。」
爺爺倒是非常理解喻廣財的意思,喻廣財是想了解,這個喻大權是不是真的在此之前就與二夫人私定了終身。如果是這樣,那想必二夫人很喜歡喻大權,按照喻大權的模樣來做紙人會事半功倍。可這隻是一個假設,必須要得到喻管家的肯定。能在第一時間收了二夫人,那就可以縮短几人去山洞里找李偉的時間。
爺爺連忙從布袋子里掏出這幾樣東西,先把銅鏡遞了過去。
喻廣財緊蹙著眉頭,也不敢作這樣的判斷。幾人站在原地等了好幾分鐘之後,喻廣財說,「現在應該可以行動了,那東西估計現在沒有在洞口。」
兩人出了房間之後,徑直到了後院。那三口棺材還擺放在原地,喻廣財因為受了爺爺的話的影響,走上前去,蹲下身來,開始在棺材蓋子上尋找火漆印。爺爺見他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就上前將那個火漆的位置指給了他。
「我後來被那個假的莫晚迷惑之後,是莫晚衝出來叫醒了我,而我之所以會半夜下床,是因為我發現你沒有在房間里,就想出去找你們。莫晚叫醒我之後,我們到了後院,我發現那三少爺的棺材蓋子上面封的火漆被打開過。」爺爺說。
「不過這件事情,我想還需要一個重要的人幫忙。」喻廣財說。
爺爺循著那女人的哭聲,朝著那條通道走過去。此時的萬家大宅,好像所有人都已經走光了,幾乎聽不到半點除了青蛙蛐蛐叫聲之外的聲音,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活人氣兒。
眾人帶回了萬家三少爺的屍體,萬家老爺悲痛欲絕,讓管家拿出錢來打發了警局的人。他找來了一撥師傅準備給三少爺辦一場法事,風光大葬。誰知在這撥人來了之後,萬家府中又死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三少爺的母親,死法和三少爺一模一樣。
爺爺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喻廣財,喻廣財卻蹲在地上沉默不語。
「師傅你以前有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事情?」爺爺問道。
「我有一點好奇,之前你們三少爺或者夫人在出事之前,就沒有先兆嗎?」爺爺問道。
他的這句無心的話,倒是引起身邊爺爺和李偉的注意,兩人扭頭去望著莫晚。莫晚尷尬一笑,說:「很多不漂亮的也短命,命理是這樣,沒有人逃得掉,天災人禍還有鬼搗亂,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莫晚的話倒是提醒了爺爺,這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夜晚,不能讓其他人打擾。而當莫晚再次靠過來的時候,爺爺感覺到睡意再次襲來。
喻廣財說:「兄長的意思我明白,這件事情我們作一個了解,只是為了可以將這件事情解決,多餘的話我們絕對不會泄露半點。」
李偉的問題並沒有等來爺爺的回應,他抬頭望去,只見爺爺低頭沉思著什麼。他的眉頭緊鎖,一邊喃喃地念道:「不對啊,在無頭塘的事情難道真的經歷過?」
「師傅,你要相信我,肯定不是我聽錯了。」爺爺拉住喻廣財的手,開始極力地辯解起來。
喻廣財在身後招呼他,李偉卻好像根本聽不見似的,鑽進了樹林里。
這時候,爺爺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遠處朝著這個地方飄過來。爺爺連忙閉上了自己的左眼,果然,那個人影在視線中越來越清晰,正是喻大權。他一邊朝著這個地方飄來,一邊不停地喚著二夫人的名字。
曾銀貴在院子里閑坐了一陣之後,回想起之前爺爺一直在說那右手邊第三口棺材有異樣,於是他就對那口棺材特別關注。起初的時候倒是沒有發現什麼怪異,可坐著坐著,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走到那口棺材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它。可能是之前爺爺的話在他心中作了鋪墊,他越發覺得那口棺材不對勁。看了半天,他終究還是沒有找出什麼線索,就準備再次回到圓桌前,這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嘿嘿嘿」的聲音。那聲音明明是一種笑聲,卻被發聲的人搞得像是在哭一般。他循著那聲音的源頭,目光鎖定在三少爺的那口棺材上。
喻管家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說:「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你們要是還有啥子問題,儘管問吧,沒有比這件事情更值得隱瞞的了。」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是有了一個了結,可沒想到那條惡狗在被殺掉之後,萬家又死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萬家老管家的侄子,當初被介紹到萬家做工,跟當時的三少爺和夫人的死法一樣,這讓萬家老爺覺得這事有蹊蹺。而當初找來的第一撥師傅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狀況,於是帶著徒弟幾人悻悻離開。第二個師傅過來之後,做了一場法事,其餘事情都還沒有開始做,就主動辭了工,也離開了。
「看來還真是老眼昏花了。」喻廣財說道。那火漆的顏色與棺材的顏色很相近,爺爺當時也是無意之中才瞟到這個火漆的。
莫晚在黑暗中點了點頭,她伸手摸了摸爺爺的額頭:「峻之,你是不是不舒服?」
喻廣財凝眉細想之後,回答:「這種事情我的確是第一回遇到。」
本來,這山上猛獸連吃兩人,已經讓這座宅子的人對那座後山懼而遠之了。可當萬老爺亮出了一個非常可觀的報酬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決定上山。這幫人之中,就有坐在這裏的喻管家。
爺爺緩緩走上前去,目光緊鎖在那小團火漆之上。莫晚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深吸了一口氣,氣流穿過她牙齒的時候,發出「嘶嘶」的聲音,末了她說:「這棺材……在入殮之後,被打開過?」
喻大權慢慢地接受了這一切,只是不知道源從何起,萬家老爺好像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跑來問喻管家二夫人是不是最近和喻大權走得近。喻管家知道再這樣下去,萬老爺肯定會懷疑到三少爺身上。於是,有一天他趁著萬老爺出去了,就悄悄帶著三少爺出了門。本來,他是將三少爺丟在一條行人還算比較多的路上。這條路是丹鳳鎮通向省城的大道,經常有商人從這地方過路,這三少爺長得也算俊朗,要是被哪個好心人撿了去,也算是為這事做了個了結。
「大雪還沒有停嗎?」爺爺問道。
爺爺報以一個感恩的笑容,然後轉身朝後院走去。
喻管家笑道:「我也勸導過多次,說過分地沉迷在這種美女身上,是成不了大氣候的,可好像他還有點屢教不改的意思。」
喻廣財聽后,沉思著點點頭。
「腦子裡就沒有一點好東西!」羅琪伸手拍了他的腦門一下。
「我曉得。」喻廣財笑道,「可是那個倀鬼最後沒有讓你進去,而是把你嚇跑了。」
李偉低頭一看,也覺得有些奇怪:「沒有,老子身上都是黑的,是不是長了啥子癬?」
過了好幾天,萬老爺似乎依舊不知道這件事情,喻管家特地去感謝二夫人。而二夫人的表現卻讓喻管家有些好奇,二夫人不但完全不計較當天的事情,而且表現得非常害怕喻大權。喻管家以為喻大權對二夫人做了什麼非常過分的事情,說乾脆把這件事情告訴萬老爺,讓他來做處置,只要留他一條命在就好。喻管家的話一說出口,二夫人立馬驚慌起來,她懇求喻管家不要將此事告訴給萬老爺,這倒是把喻管家給弄得一頭霧水。
曾銀貴覺得有些奇怪,那萬家的大門竟然到了大半夜還敞開著,而整個前院里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喻廣財說:「他們的確不相信你,可是我相信,有些話我也不曉得該不該說,你其實對這種東西很敏感,你善於發現這些東西的蹤跡,現在應該學的是如何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泰山崩於前不動聲色,那就是你成大器的時候。昨天晚上你說了之後,我其實很擔心,怕你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容易被這種東西給迷惑,讓你回房間休息,沒想到你一走,這個銀貴又遭了,當時我們返回後院的時候,發現他站在棺材面前有些不對勁,他像個傻子一樣盯著那口棺材看,也不曉得在看那棺材蓋子上的啥子東西。」
「這個二夫人對三少爺可是真的喜歡?」喻廣財問。
羅琪聽到這消息,好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憤,她支支吾吾地說:「這,這咋個會這樣呢?」
其實喻管家想的辦法和喻廣財決定在晚上用來引倀鬼的方法大同小異,這猛獸喜歡吃人,那就用人做誘餌,然後布下天羅地網,將它擒獲。喻管家知道老爺對這頭猛獸的恨意,於是決定生擒它。
這時候曾銀貴也湊上前來,他拍拍李偉的肩膀,說:「師兄,你被迷惑了。」
「啥子?你說啥子耶?」李偉還是沒有聽清爺爺說的那幾個字。
曾銀貴走了之後,爺爺將在山上的事情都講給了莫晚和羅琪聽。兩人對那洞子里的怪物也非常好奇,有了爺爺的引導,兩人也開始疑惑,那兇猛的野獸死了之後,魂靈怎麼會還待在這山上。照理說,這天下所有生靈在死了之後都有魂魄,可除了人之外的生靈,其他生靈並沒有所謂的智慧,它們根本不懂得如果繾綣人間,做生前未完成的事。
喻廣財眯起了眼睛:「根據我的判斷,剛才引你上後山的人應該是這萬家的二夫人。她生前心地善良,肯定也是被那山洞里猛獸逼得沒辦法才鑽進那口棺材里,引誘你上山的。可你在上山時對她說的話,還有你的行為,可能對她有所觸動,所以她決定放你走。」
他的話倒是讓爺爺幾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後面還有這樣的事情。爺爺這時候,終於真正理解了上山抓猛獸時他為什麼會這樣積極地參与。或許有一些想法是要杜絕死人事件的再次發生,但可能他想殺了這猛獸之後,儘快了結這件事情。
喻廣財伸手阻止道:「咦,先不要輕舉妄動,這棺材蓋子一旦蓋上了,就不能輕易打開,除非遇到特殊原因。幾年前在李家谷中,我是在做破血湖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布的陣法跟棺材里的屍體不能產生共鳴,才肯定那口棺材里有問題的。現在看來,根據我的判斷,這口棺材里的確有人,絕不是空的。」
最後,這頭猛獸幾乎是被眾人分了屍。這猛獸常年生活在山林之中,膘肥身健,下人們提議將它燉來吃了。萬老爺不但沒有反對,反而說在燉好之後,一定要端一碗給他。
李偉這才緩緩將自己的肩膀從爺爺的手中抽出來,他非常懊惱地站在原地。頭頂的月光穿過樹林的枝葉的罅隙投射進來,爺爺看見,九九藏書李偉的眼眶中噙滿了淚花。
喻大權站在陷阱中間,身上的衣服和褲子都已經脫了精光。那頭猛獸從山上下來,圍著他轉了一圈,見喻大權沒有什麼反應,就突然朝著他撲了過去。這一猛撲,跳到了離喻大權將近一米的位置,剛一落地,一雙前腿就被鉗住。它被這陣劇痛弄得大叫起來,這兩個鉗子完全激怒了它,它根本就沒有要後退的意思,再次朝著喻大權撲過去。好在喻大權反應也比較靈敏,果斷地閃過身子,猛獸從他的身邊撲過,沒有傷到他。猛獸再次掉落到喻大權另一邊滿地的巨鉗之中,四隻腿都被鉗住,血流如注。
「師兄咋個辦?」曾銀貴問道,「不可能就把他的屍骨丟在那洞子里吧?」
莫晚伸手拉住了他,說:「你先別慌,這個火漆是入殮的時候給弄上去的,這口棺材是三口棺材中停留時間最長的,也不一定是剛才才揭開的,再說了,有喻師傅在,他們應該不會有啥子問題,要不我們先回房間去等一等吧。」
「不曉得?你會不曉得?之前張七跑去哪裡了你說你不曉得,青龍山明明就在對面,我們卻走了那麼久沒有走到,你也說不曉得,現在師兄死了,你也不曉得,那你曉得啥子?」羅琪厲聲責問。
進了房間之後,爺爺注意到曾銀貴的臉上還有幾分隱隱的擔憂。
爺爺和莫晚在後院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之後,心裏都有些疑惑。正在他準備轉身到別處找找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最右邊三少爺的那口棺材上有些奇怪。在爺爺的印象之中,睡覺之前,在仔細地觀察這口棺材的時候,發現那棺材蓋子和棺材身子的連接處,被入殮師印了一小塊火漆。一般這種東西是不會給外人講的,只有行內人才知道,這種火漆印在封口處,在棺材入土之前會揭開棺材蓋子給所有的親友再見最後一面,可如果在此之前,這火漆要是裂開了,就說明這棺材有問題。而此刻,爺爺看著那上面的一小點火漆,發現那棺材蓋子的確是被打開過。
「那你呢,羅琪?要是有一天我出了啥子意外,你願不願意這樣做?」曾銀貴轉頭問道。
「現在就剩下兩種可能性,一種就好像你說的,有可能這些事情都不是那條惡狗干出來的,另一種可能性就是三少爺和夫人是當時惡狗活著的時候造的孽,而後來死掉的下人,是惡狗的陰靈作祟。」爺爺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在青龍山下前面的那個洞子里?」
「既然這樣,倒不如我們跟上去,讓他以為我們已經被他迷惑,再找個時機將他給收了。」李偉回過神來,邁步上前。他的話倒是沒有錯,可爺爺知道,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哪怕只是能看到他妻子的一個影子,他也非常滿足了。
「火漆被打開?也就是說有人動過棺材板,那口棺材裝的是三少爺,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喻廣財的話,讓曾銀貴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你到底在說些啥子?啥子一會兒是一條狗一會兒又是你哦?」爺爺問道。
「你們快點跟上李偉,不要讓他走得太遠了。」喻廣財說。
「說實話我們也很奇怪,我們的三少爺不到五歲,走路都還打著踉蹌,從我們這個宅子到後山,來的時候估計你們也看到了,就算是個大人起碼也要走上小半個時辰,就別說是他了。而且這件事情在此之前就沒有任何人發現點蛛絲馬跡,你說奇怪不奇怪?」說著,喻管家的臉上露出疑惑。
「無頭塘。」
說著,喻廣財又從布袋子里取出了一些金粉,遞給了爺爺和李偉:「將這金粉擦在你右眼的眼角。」
爺爺這時候才低頭去看死者的名字,上面寫著——喻大權。
喻廣財說:「也不一定是最親,倀鬼嗅覺非常敏銳,只要你一靠近,他們聞一聞你的味道,就能曉得你過去的一切,所以,他們會挑選其中對你來說你最關心的人下手。」
「我剛才倒是在前院見過他,去取竹篾片的時候。」莫晚說道。
羅琪的紙人在做完第一遍之後,自己並不太滿意,也讓爺爺和曾銀貴幫忙看了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的。綜合了兩人的意見,羅琪將紙紮推翻了重新描繪重新編。她說,這是她入行這麼久以來,做得最認真的一個紙紮。
曾銀貴有些尷尬地笑起來,說:「也不是啦,這種問題要事先有個防備嘛,這樣貿然上山,是很危險的。」
羅琪停下腳步,扭過頭來,隔著頭髮望著他。曾銀貴因為看不見她的眼睛,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見她停在面前,曾銀貴以為她同意,正要去脫鞋,羅琪又轉過頭去,繼續朝前走去。
「哪裡有停,看樣子比昨天還要大了一些。」李偉應道,好像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不停地扭動著脖子。
爺爺這麼仔細地一對比,他才看出在塗了金粉的人眼裡人和鬼的差別——人的腳下有腳經,每走過一個地方都會留下印子,而鬼就恰恰相反。只是,爺爺沒有搞懂,這三少爺將李偉引到這個洞口來做什麼。
「沒有在房間里嗎?」莫晚說,「後來你回房間之後,我跟羅琪姐也回來了,我怕你出事,所以一直都沒有上床睡覺,沒想到你還真的大半夜跑出來了。」
爺爺聽后,贊同地點點頭。
爺爺正要上前去,曾銀貴卻一把拉住了他。曾銀貴朝著李偉的腰后使了個眼色,爺爺順勢看過去,只見李偉竟然已經將那個封魂罐從腰后取下,遞到了面前,蓋子已經打開。他一邊敲著罐子的後面,嘴裏剛剛念動咒語,那三少爺驚恐地回頭望去,慢慢被收進了罐子里。
「大功告成!」曾銀貴鼓掌稱好。
緊接著,莫晚一隻手伸過來,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掐,有明顯的陣痛,就說明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他有些蒙了:「剛才在無頭塘里……莫非那才是一個夢?」
爺爺說:「可是,我們看到的並不是曉月,而是三少爺。」
喻廣財的這個問題,到現在肯定是三個徒弟都無法解答的。於是,幾人只好下山去,向喻管家問個明白。
萬家的宅子是一座老宅,宅子里還搭著一個戲台,逢年過節,萬老爺會找來鎮子上的戲班子給全家老小唱一些戲段,在平日里這戲台就給萬家的下人娛樂用,傍晚收了工,下人們就在檯子上吹拉彈唱,也甚是熱鬧。
莫晚的話讓他頓時腦袋就炸開了,現在還在洞里,那之前在無頭塘經歷的那一切……
對面的莫晚聽后,又埋下了腦袋,她說:「峻之,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爺爺點點頭,拉了曾銀貴一把,讓他也緊跟著兩人。
「也不在房間里,這幾人到底去了哪裡嘛?」羅琪跺著腳,雙手緊搓著。
喻廣財笑道:「正是。」
「你先不要著急,我們還是在房間里等一下吧,不然他們回來找不到我們的話,會更擔心的。」爺爺說道,他與莫晚相視對望了一眼,然後跟著她進了兩人的房間。
說完,萬老爺就轉身離開了。爺爺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出來了,在喻管家做出這行為之前,想必已經向萬老爺陳述了所有的事實。可爺爺不明白,這是一個怎樣冷若冰霜的人,這個管家跟著他幾十年,管家的死竟然不能讓他有絲毫的觸動。
這時候萬家老爺趕來,這是爺爺第一次見到他。他比爺爺想象中要年輕許多,見喻管家躺在床上,身體已經冰涼了,他愣了許久,說:「選個日子,厚葬,帶兩百個大洋,交給他的家人,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以後不許多問。」
「啥子怪事?」
「如果我等會兒進去遇到啥子,我會大喊一聲,你就不要進來了,回去通知師傅他們。」曾銀貴說完,低頭就準備鑽進那個洞子里。可就在他邁步跨過羅琪的身邊,走到那山洞的口子上的時候,羅琪突然就伸手抓住了他。
「落枕了。」
「那是,曾銀貴一張嘴,可以把死說成活,活說成死,就不該聽你的!」羅琪這樣抱怨了一句,臉上雖然不滿,這份不滿卻被漸漸顯露的笑容給出賣了。
曾銀貴這次終於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拖著那棺材的蓋子從棺材身子上移開。當他剛回頭過去,想往棺材里看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從棺材里冒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披頭散髮,幾乎把臉上的五官都給遮擋完了,只有頭髮的間隙露出臉上白白的皮膚。
「我也是剛剛才醒過來,發現房間里有些不對勁,太安靜了,這才發現他沒有回房。」
正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口棺材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那棺材「嘣」的一聲,那棺材蓋子也好像動了一下。曾銀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咬著牙,抬起步子朝著那口棺材走了過去。
沒等喻廣財回答,幾人再次聽到了那洞子里傳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及近,咚咚咚,一步比一步快,不像是在走,而像是在狂奔。
爺爺的話倒是提醒了李偉,他上山之前就想著如何應對那隻躲在山洞里的猛獸的魂靈,現在有了這番話,他倒是擔心起這山洞外山林中的其他與那隻已經死掉的猛獸的同類。魂靈可以用法器鎮住,可如果遇到活生生的猛獸的話,幾人未必能夠將它擒下。
喻廣財說:「宜早不宜晚,我們現在就去,最好今天能進那山洞里將李偉給抬出來。」
「現在你也看不了,它已經死了,如果等到了晚上,擦兩滴牛眼淚,或許可以實現。」喻廣財說著,然後扭頭吩咐道,「銅鏡給我,三面一起,靈符十四張。」
喻廣財問喻管家要了幾個死者的生辰八字,然後坐在一旁的桌子邊仔細地研究起來。爺爺回想起之前喻管家敘述的事情,對這三個人的死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在那三口棺材邊轉悠起來。
爺爺上前將羅琪拉到一旁,接著就聽見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幾人此時行走在一片竹林里,這竹林密密匝匝,枝葉將頭頂的月光割得支離破碎,投到這條羊腸小道上的時候,有些光怪陸離的感覺。
「那咱們是家門,如果師傅是廣字輩,那我們還對得上字排,你我可以兄弟相稱。」這管家能說會道,很快就融進了幾人之中。
「是這樣的,你的侄兒,也就是這位已經去世的喻大權,你能不能簡單跟我介紹一下他?」喻廣財說。
「你們有沒有見過喻管家?」李偉問道。
「其實也不一定,有可能這個火漆真是當時第一撥師傅離開的原因。」爺爺說道。
羅琪點點頭:「明白。」
「咋個可能!」李偉嚷道。
喻廣財這時候對李偉點了點頭,李偉立刻領會,轉身將那個封魂罐的蓋子揭開,輕輕拍打著罐子的底部,一邊念著咒語。那個「二夫人」漸漸朝著這封魂罐的口子飄過來,喻大權捨不得她,連忙追了上來,終究跟著「二夫人」一起被關進了罐子里。
喻廣財和爺爺已經猜到這事情多有不妙,於是連忙從凳子上起身,朝著前院奔去。在曾銀貴帶領之下,兩人來到了喻管家的門前,這時候已經圍了不少的下人。爺爺的目光穿過下人們的頭頂,只見喻管家被吊在房樑上,看樣子早就已經沒了氣。
這把斧頭是專門用來建房子的時候砍大樹和敲房梁的,大得完全可以將一頭肥豬砍成兩半。喻管家命人去取來,聽候萬老爺的指示。
羅琪埋著腦袋,正面對著曾銀貴。曾銀貴可以感覺到那雙躲在長長的頭髮後面的眼睛,此時正斜斜地盯著他。過了一陣子,羅琪說:「我跟你說的東西,就在裏面。」
曾銀貴這就更加不明白了,他的這句話哪裡有故意找碴的意思,就算是沒話找話說,那也是出於對張七的關心啊。曾銀貴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冤大頭,他委屈至極:「哎喲喂,我這樣說也不對,那樣說也不對,你們到底要我咋個整?」
可是,這時候曾銀貴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問:「那如果到了傍晚太陽下了山,月亮還沒有升起來的時候呢?又或者像現在這樣,烏雲完全遮蓋了太陽的光線,那會咋個樣?」
喻廣財像是害怕自己聽走了神,又將耳朵湊到棺材邊上,差點就趴了上去。可聽來聽去,他也沒有聽出什麼名堂。喻廣財走到爺爺面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關切地問道:「峻之,你是不是太累了?」
幾人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之際,喻管家很快就跟著曾銀貴趕來了後院。喻廣財讓喻管家在凳子上坐下來,好好跟幾人回憶當初宰殺那頭猛獸時候的情形。
喻管家在一旁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是明白我那個侄兒的,他一直喜歡二夫人,二夫人被這猛獸吃了,他其實比哪個都要難過,也不曉得他是從哪裡聽來的這種做法,最後還害了他自己。」
喻廣財這時候擰緊了眉毛,說:「其實很棘手,首先之前已經死了三個人,這三個人肯定是會站在那個怪物的鬼魂那邊,也就是說,加上那個怪物,我們總共要對付四個。」
喻廣財害怕自己聽錯了,一步步朝著那棺材靠過去。可不管他怎麼聽,也沒有從那口棺材里聽出點特別的聲音來。
李偉這時候準備邁出腳步,將喻大權收進罐子里。可喻廣財伸手攔住了他,皺了皺眉,示意他再等一會兒。
「不曉得咋個回事,脖子有點痛。」
喻廣財的話音剛落,爺爺就聽到了一陣凄厲的叫聲,從後山的方向傳了過來。那聲音里夾雜著女人和小孩的哭聲,聽得爺爺陣陣發毛。
李偉也跟著笑了一下,見幾人不吱聲了,繼續說:「在很久以前,有很多人生活在大山旁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想法一直在中國人的腦子裡根深蒂固,包括到現在都還是這樣的習性。但是靠著大山呢,這大山上就不免會有猛獸,這些猛獸每天躲在山裡飢餓難耐,就慢慢朝著人群密集的地方靠近,有些在山上的住戶和一些在山裡過路的路人就經常被老虎吃,老虎吃人的傳說在這天底下應該並不太稀奇。而這些人死了之後,就會被老虎控制,變成老虎的僕人,在老虎餓了之後,就會幫助老虎去引一些人來讓老虎吃。而這種死後的人,變作鬼魂,就稱為倀鬼。首先被害的人就是倀鬼的親人,因為這些人最相信他們,如果不曉得他們已經死了,跟著去就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曉得他們死了,稍稍動之以情,親人們還深陷在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也會跟著去。倀鬼就把他們帶到老虎面前,老虎下口把他們給吃掉。」
「他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跟李偉都沒有看到啥子羅琪,而且那棺材蓋子都沒有打開!」喻廣財說,「我發現他不太對勁,李偉本來想上前去叫醒他,我攔住了,我想看看這個迷糊曾銀貴的鬼到底想要幹啥子,不出我所料,他被引到了後山。當時如果那個所謂的女鬼不嚇退他的話,我跟李偉都準備衝上去了。」
「依我看,我們應該先封住那個山上的洞口,讓裏面的怪物不能出來,我們再一個個地收拾那三個倀鬼。」李偉說。
「如果二夫人還活著的話,這種做法,那是要折陽壽的。」爺爺說。
「差不多快天亮了。」
「這倀鬼的『倀』,就是為虎作倀的倀,這個詞語傳了這麼多年,一般用來比喻幫助壞人幹壞事,可根據字面意思來理解,就是老虎想要吃人,而有人卻偏偏在幫助老虎害人,把人引到老虎面前,讓老虎吃。」李偉說著,給自己倒了杯水,樣子有些口渴。
爺爺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回頭望著那三口棺材發獃。
聽到這裏,羅琪突然面露難色,說:「這還真夠噁心的。」
「不用了吧,現在叫醒他也只能傻等天亮,雖然是做著噩夢,可一直睡著總比醒來好,這樣可以保持足夠的體力,等到明天出山洞。」
後院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那三口棺材躺在戲台下,上面綁著的白色絲帶,在涼津津的夜風中起起伏伏,樣子有些瘮人。
直到這個時候,爺爺終於忍不住了,他說:「師傅,先等一下,有情況。」
可沒過兩天,喻管家就看出了蹊蹺。這喻大權經常做事情就會圍著二夫人轉,剛開始的時候喻管家以為喻大權是因為出於對二夫人的喜歡。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很正常的事,別說是他,有時候二夫人從身邊經過的時候,喻管家都忍不住會多看兩眼。他找到喻大權,希望他能夠拿捏好分寸。可後來,喻管家又在院子里見到過好幾次,每次都是喻大權上前攔著二夫人,二夫人卻一副想要擺脫他的樣子。喻管家有一次終於忍不住上前去,讓喻大權給二夫人認錯,並囑託二夫人不要將此事告訴給老爺。
喻廣財點點頭,繼續說:「你說得對,我剛才只是說了滅靈釘,可還有一種東西,這樣辦了之後,只會有一種效果,會導致這個人死了之後,魂魄遊離在陰陽之間,入不了地獄,永遠無法投胎轉世,而這種代替滅靈釘的法器就是桃木劍,或者桃木樁。」
「在哪裡?這裏嗎?」爺爺伸手到李偉的肩膀上,果然,他好像也碰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當他的手剛剛與那毛茸茸的東西一接觸,就感覺有一隻腿一樣的東西,將他的手給狠狠踹開。那東西的力氣很大,讓爺爺朝後打了個踉蹌。
爺爺點點頭,下巴輕輕碰在莫晚的頭頂上。接著,他將夢中在無頭塘遇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莫晚聽。因為擔心吵醒其他人,他故意將聲音放得很低。莫晚聽完他的講述,不由得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她說:「好在只是一個夢而已,要是張七真有個啥子三長兩短,你肯定會一輩子都放不下。」
「師傅,你相信我,邊上這口棺材有問題。」爺爺指著那口棺材,得不到大家的認同,他感覺自己有些委屈。
這時候,眾人紛紛從隱蔽的石堆後面鑽出來,用大網網住了這頭已經無法逃脫的猛獸。他們將它捆得死死的,然後裝進了一個鐵籠里,從後山抬了回來。
這個從洞子的角落裡傳出來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扭過頭去,只見曾銀貴蹲在牆角,目光渙散地望著地面上那個光禿禿的石頭。
白影頓了頓,抽泣了兩下,然後緩緩朝著他抬起頭來。那一刻,爺爺以為那張臉在抬起來的時候,會嚇得他尿褲子。可當那張臉真正展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爺爺反倒鬆了一口氣,如他所料,那正是莫晚。
爺爺湊上前去,他被李偉的反應弄得慌了陣腳,急忙問道:「師兄,我該咋個辦啊?」
「師兄!」爺爺在身後喊了他一句,可李偉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繼續朝前走著。
爺爺無奈地點了點頭,準備折身離開的時候,喻廣財叮囑了他一句:「你記住,就算聽到啥子聲音也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先通知我們。」
曾銀貴似乎對喻廣財的話不是很理解,想繼續追問,可支吾兩聲之後,還是決定先去把喻管家找來。
「啊?師傅,有你這樣的嗎?」羅琪顯得特別的為難。
說著,三人再次上了後山。莫晚和羅琪都對三人非常擔心,本來吵著一塊去,卻被喻廣財給阻止下來。
正這樣想著,爺爺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間屋子裡擺著兩張床,與爺爺同住的人是師傅喻廣財。按照喻廣財的習慣,他晚上睡覺都會帶著輕微的鼾聲,而現在卻沒有半點聲音。如果他還沒有睡著,看見自己起床之後,肯定會叫自己一聲。想到這裏,爺爺覺得有點奇怪,窗外的月亮告訴爺爺,那時候起碼已是三更天。
爺爺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這個倀鬼咋個就會曉得我們身邊最親的人是哪個?」
「嗨,我當好大回事。是這樣的,我這侄兒,今年31歲了,沒有娶老婆,平時力氣大,做事情也非常肯干,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蠻牛』。平時也沒得啥子特別的愛好,也不喜歡看書,也不喜歡下棋的,酒也不太愛喝,沒得事的時候就喜歡躺在房間里睡覺,飯量比較大,但不挑食。」喻管家說了半天,似乎並沒有說到重點,聽得幾人都覺得有點著急。
直到後來,林亞綸嫁入了萬家。其實萬老爺的這樁婚事也是有些奇怪,在林亞綸答應嫁入萬家的一年前,萬家老爺就已經派人上門說親事,前後不下五次,其中有三次,是喻管家跟著媒婆一起上的門。可這幾次都被林亞綸婉拒,媒婆送過去的彩禮,也被紛紛退了回來。
「可剛才峻之不也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嗎?如果你不叫住他,很有可能他也會被引去後山。」羅琪這樣說道,轉身帶著兩人走到了李偉和曾銀貴的房間,九九藏書在門前敲了一陣之後,裏面並沒有應聲。
「現在是啥子時辰?」
爺爺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大師兄就是大師兄,將計就計這一招的確被他玩得駕輕就熟。正在兩人為李偉的壯舉歡欣鼓舞之際,突然聽到那黑洞之內,傳來一陣震天的跑動聲。這聲音,與這天中午在前面那個山洞口前聽到的腳步聲差不多。
喻廣財點點頭:「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就希望你原原本本告訴我,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得趕緊為我的徒弟收屍。」
「你平時沒有這麼紅的皮膚吧?」爺爺指著他腹部的位置,問道。
爺爺點點頭,連忙朝著房間奔去。
爺爺的問題並沒有等來迴音,當他快步上前,就要拐過第三道拐的時候,爺爺突然迎面撞上了那個白影。爺爺守住了腳步,那白影就站在他面前。這白影的哭聲還在繼續著,爺爺聽得渾身直發毛,根據這個白影的身形和頭髮來判斷,真的和莫晚很像。
「你看到了啥子?」爺爺問道。
「哈,廣財兄弟果然是行家,的確有內容。」喻管家笑道,隨即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在大家將這猛獸燉來吃了之後,我發現這猛獸的腦袋不見了,因為在我們這個地方,通常殺狗都有這種習慣,吃了狗肉,要將狗的腦袋埋在地里,傳說狗比較通靈性,也是以防萬一。」
三人在房間坐了差不多兩刻鐘,終於聽到迴廊里傳來了李偉的聲音。爺爺連忙起身將門打開,只見喻廣財、李偉和曾銀貴三人從外面匆匆進來。從三人的神色來看,應該是剛剛經歷了一些讓人心緒難安的事情。
走在最前頭的李偉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詢問喻廣財的意思,一直保持著很快的前行速度。喻廣財年紀稍大,走了一段就已經累得不行。爺爺跟上前去,扶住了他。
爺爺其實已經完全認不得腳下的路了,如果現在不跟著前面的小鬼頭走,要下山的話,也會在樹林里轉悠半天。於是,爺爺乾脆加快了步伐。
這件事情讓萬家老爺實在忍無可忍,於是召集了一幫人上山查看,結果在山上搜出了一條惡狗,這條狗長得跟老虎差不多大。一幫人在山腰處設計了一個陷阱,將這條狗活捉了。這條惡狗被關在一個鐵籠里,見了萬家老爺還是一副非常兇惡的樣子,這讓萬老爺非常氣憤。他下令將這條狗用專門的狗鉗子夾死,然後將它剝了皮,身上的肉分給了下人吃。
喻廣財說:「你們碰到的都是同一種東西,這種東西叫作倀鬼。」
「先從最左邊這個吧,也就是喻管家的親侄兒,這萬家大宅里的下人。」喻廣財說。
喻廣財的笑聲變得更加大聲了,他說:「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你的懷疑很有必要啊,不過在事發之後,我第一時間就做了暗中調查,結果還真是沒有,所以,這個三少爺是咋個去的後山,到現在我們都想不通。」
喻廣財一路上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言論,眉頭緊鎖著,他的話自然也與兩人討論的問題毫不相關,他說:「晚上,如果能夠將喻大權的魂靈引出來,先將他裝入封魂罐中,二夫人和三少爺的也一樣,等到把洞子里怪物的魂靈驅散之後,再將他們放走,做一場法事超度,送他們去投胎。」
爺爺在很久之前見喻廣財使用過這種金粉,這種金粉據說是從雲南一個術士手中買來的,它摻雜了具有靈氣的五行的粉,古墓中的陳年金、出土的千年棺木、陰山地下水、太歲地上的黃土沙,然後用上千張靈符點燃的烈火燒成。金粉塗上之後,將會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都可以見到陰界遊走的亡魂。
曾銀貴傻笑道:「我也就只是說說,你要我寫出來,那還是算了吧,我認識的字還沒有峻之的多,這個事情可以交給峻之來辦。」
羅琪放下手中的活路,盯著他:「一天到晚不曉得想點好的!出了啥子意外你高興,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他們還不曉得好難過的!」
爺爺說:「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身子?」
「這個我懂,每一行有每一行的法則,不過你大可放心,萬家老爺向來宅心仁厚,缺心眼的事情肯定不會幹,我估摸著是有髒東西進了這宅子,在宅子里鬧騰。」喻管家說著,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彷彿那髒東西就在這屋子裡一般。接著,他說,「當然,這隻是我的揣測,喻兄弟不妨一試,如果看出啥子端倪,不方便下手的,我絕對不會強求。」
爺爺也在兩人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
說完,她就拉著莫晚回了房間。喻廣財、曾銀貴和爺爺就坐在後院,等著這個紙紮送出來。
「嗯,峻之這個辦法很不錯,我們可以從他們的性格來判斷哪個是哪個?倀鬼可以引人入套,人為啥子就不能引倀鬼入套呢?」喻廣財像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滿意地眯著眼睛點著頭。
「到底咋個回事,你跟我說說。」喻廣財聽出了他話中蹊蹺,也湊了上來。
和爺爺想象的差不多,這具屍骨,就剩下了一個被啃爛的頭和沾著肉屑的骨頭。曾銀貴實在受不了這場面,靠在牆上翻腸倒胃。爺爺掏出一塊白布,將李偉的屍骨包裹起來。
爺爺手指著擺在最右邊的那口棺材,說:「這裏面有聲音。」
喻廣財並沒有回頭,對曾銀貴的反應不以為然。他說:「我看是他們兩兄弟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想偷懶。」
「現在只要曉得這個喻大權的弱點,就好下手了,我們也來一個引蛇出洞,然後瓮中捉鱉!」李偉顯示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
「是在這裏?」曾銀貴問道。
準備好了所有的工具之後,現在就差一個願意站出來做誘餌的人。這猛獸想必動作迅猛,雖然整個計劃非常周密,只要猛獸靠過來就會被巨鉗夾住,可為了防止萬一,還是得挑選一個反應迅速的壯年才行。
當爺爺再回過頭去的時候,那樹林里卻沒了蹤影。
喻廣財從布袋子里取出兩個鈸來,這個鈸體型並不太大,剛好可以穩穩地躺在喻廣財的手中。他走到那個紙人邊上,一邊圍著那紙人轉,一邊敲著鈸念著咒語。轉了三圈之後,喻廣財在紙人正立的面前停下來,咒語還在口中繼續著,可他這時候在不停地鞠躬。依舊是三下之後,喻廣財將一對鈸收了起來,走到幾人面前。他說:「銀貴,現在可以去點火了。」
於是,他吹著口哨準備回到那桌子邊坐下來等著李偉和師傅喻廣財回來。誰知,就在他邁出步子,從戲檯子下方的位置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笑聲。
「峻之,你醒了啊?昨天晚上沒做噩夢吧?」喻廣財問道。
曾銀貴聽后,好像並不太能理解羅琪口中的話,而是說:「我看你是看上這個喻大權了吧?」
喻大權好似忍受了眾人都難以理解的痛苦的思念,這一刻他終於忍不住上前將「二夫人」抱在了懷裡。看到這一幕,爺爺想起他與莫晚闊別三年之後的那一次見面,當時的爺爺也是這麼死死地抱著莫晚,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因為在這一刻,再多的話也是蒼白的。
爺爺連忙喊道:「師兄快逃!」
「峻之,你到底咋子了?」莫晚擰著眉毛,開始有些為爺爺著急。
爺爺深吸了一口氣,說:「也不是,不過我總覺得這三口棺材有些怪怪的。」
爺爺睜開眼來,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臂有些發酸,一顆腦袋正枕在他的臂彎里。屁股下面也傳來一陣冰涼,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是冰冷的地面。爺爺搖了搖臂彎里的腦袋,那腦袋的主人清醒了過來,聲音顯得無比慵懶:「峻之,咋子了?」
幾人上了後山之後,月光漸漸被頭頂稠密的枝葉遮擋。穿過那片小樹林之後,幾人就走到了那個山洞的門口。
李偉看了爺爺一眼,然後從他手中掙脫開來,說:「不要攔著我,我看到曉月了。」
喻管家像是做了一件讓他功垂史冊的事情,高興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有你們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氣幫我們解決麻煩,要是有啥子問題,有啥子需要你隨時問我,如果找不到我的話,你們就隨便找一個下人,把事情吩咐給他們,讓他們來找我就是。」
喻廣財從口袋裡掏出了滅靈釘,對著那口子釘了進去。末了,喻廣財從地上起身來,長嘆了一口氣說:「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用這東西。」
這座萬家大宅後面的大山是東西走向,大山上的植被鬱鬱蔥蔥,即使是在夜晚,也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輪廓。
爺爺無力地靠在牆面上,在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心想,是一個夢也好,這樣至少張七還有可能活著。想到這裏,爺爺扭頭問道:「張七回來了嗎?」
按照喪樂隊里的規定,在辦事的過程中,要走夜路的話,通常情況下不能說太多的話,除非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了之後。由於那幾個倀鬼一直進不去那山洞,不能回到那個怪物身邊,他們現在一定亂了陣腳,可他們的蹤跡現在幾人也是完全不知的。如果中途說話,漏了人氣,很有可能會引來他們。
喻廣財聽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吩咐羅琪:「你就照著三少爺的樣子,再做一個紙紮。」
做完了這最後一件事,三人再次上了山。這時候,爺爺眼角的金粉還沒有抹去,只是周圍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有些不同了,好像更加富有生機了。按照之前的記憶,三人進了那個山洞,事先準備好的火把根本無法照亮整個山洞。沿著那山洞走了差不多半里路,幾人終於在地上看到了一具骨架,擺放在一旁的被扯得稀巴爛的衣服,可以證明這具屍骨正是李偉的。
「糟了,師傅他們肯定是遇到啥子麻煩了。」爺爺顯得慌張起來。
「你們說,之前那個怪物要是突然撲出來傷害我們咋個整?」曾銀貴問道。
「你不是跟著莫晚回房間了嗎,這期間我一直都在後院里,沒有看見你進來過啊?」
喻管家從小也算是讀書不少,做起事情來也是有條有理,他勸住了那些想要貿然上山的下人,讓大家在上山之前好好坐下來商議一個對策。對付這樣能吃人的猛獸,肯定不能硬來,必須要智取。
爺爺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下,轉而又想到,是誰惹得她這樣傷心。於是,爺爺問道:「哪個把你惹哭了?」
「我也應該勸住師兄,不讓他跟著三少爺走。」爺爺說著,將那個罐子遞了出來,「師兄被那猛獸按住的時候,曉得自己回不來,將這個罐子扔給了我們。」
這樣想著,爺爺突然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通道的盡頭跑過去。那條通道並不是直線,總共有三道拐。爺爺衝過去,拐過第一道拐的時候,聽見那聲音稍稍清晰了一點。然後他加快步子拐過第二道拐,他試探著問道:「莫晚,是你嗎?!」
喻廣財搖搖頭:「不,恰恰相反,正是這道傷口,最後害死了你的侄兒,還有可能害死更多的人。」
爺爺臉上露出一個笑臉來,說:「謝謝你,莫晚。」
喻廣財接過之後,粗略量了一下洞口的位置,然後在距離洞口正前方差不多三米的位置放下一塊銅鏡,鏡架和鏡面稍稍調整之後,那頭頂的陽光被直直地射進了洞子里。接著,另一面鏡子在洞口左面差不多兩米的位置,和之前的鏡子一樣,調整角度,將光線射進了洞子里。最後是右邊,位置與左邊相對,也同樣將光線折進了洞子里。
喻廣財審視了半天之後,起身來:「看樣子,是好幾天前印上去,可能就是入殮的時候,當時第一撥人過來,替三少爺入了殮之後,就在棺材蓋子上印上,他為了每天查看這棺材有沒有異樣,才印了這個火漆印,只是可惜了,他們沒想到這火漆還真的會被打開。」
林老漢的話再次點燃了萬家老爺心中的熱情,終於再次帶著彩禮親自上門,林亞綸果然答應了這樁婚事。
「你們去哪裡了嘛?是不是遇到啥子事情了?」爺爺問道。
李偉覺得爺爺有些奇怪,可還是將身上的棉襖解開來,並敞開了裏面的褂子。讓爺爺覺得奇怪的是,李偉的身子果真有些泛紅。雖然那紅色已經漸漸褪去,可總能看出几絲異樣。
爺爺思索了一陣,鑽進了戲台旁邊的長廊,剛拐進廂房的迴廊時,兩人碰見了羅琪。
喻廣財笑著點點頭:「大哥照料得太周到了,床也很軟,雖然中途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可總體說來,休息得還算好,你看一個個生龍活虎的。」
「師傅,你在說啥子喲!」羅琪嬌嗔了一句,從凳子上起身,拉著莫晚也回了房間。
喻廣財將幾個徒弟攔在了身後,不停地壓著幾人往後退。那洞子的腳步聲在衝到那洞口的時候,爺爺看到洞口邊上的一些草叢都紛紛向後倒去。像是有一股非常強大的氣流從裏面湧出來,吹得洞口上的靈符都飄了起來。
這個林亞綸年過二旬,生得一副讓男人垂涎欲滴的容貌。萬家老爺已經年過四十,並且已經娶過一個正房。加之,這林亞綸雖然生在小鎮上,卻從小讀了不少書,定然是不會為了錢嫁入萬家。萬老爺也明白,於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人上門說親,最後一次還親自上了門。為的就是想讓林亞綸看出自己的真心和誠意,結果可想而知,依然被林亞綸給拒絕。
喻廣財嘆了口氣,對李偉說:「你講給他們聽。」
師傅怎麼還沒回來?爺爺這樣想著,準備折身出去找他。誰知他剛一轉身,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是一陣女人的哭聲,悠悠蕩蕩的,像是從很遠的山谷里飄過來,在萬家的大宅里不停地回蕩。
喻廣財從其他下人口中打聽到了那個埋猛獸頭的地方,將它挖出來,如喻管家生前所說,這頭的天靈蓋上的確有一道口子。
喻管家保持著笑臉,將雙手背在了腰后,略有深意地望著曾銀貴。曾銀貴知道自己說錯了,於是連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說,很有可能是哪個人要故意加害三少爺,將他帶到山上去的,當然,也有可能不是府上的人。」
「把握有多大?」李偉問。
喻廣財說:「這樣的,大哥我就直說了,你不要多心,我們就作為一個了解,興許能夠用上。就是這個喻大權,平時有沒有特別的嗜好,最好是壞的,也就是說有沒有啥子東西特別吸引他?你不用擔心,我們曉得之後,絕對不會傳出去。」
曾銀貴並不太理解爺爺的話,還想繼續追問,爺爺看出他是準備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於是,連忙從凳子上起身來,說:「我要去找師傅他們了,這裏就先交給你了,麻煩事兒解決了,估計還要吹拉彈唱好幾天,辛苦了。」
李偉鑽進小樹林之後,動作非常快,喻廣財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儘可能地加快速度。爺爺緊跟著喻廣財的身後,越過前面的兩人,他果真看到了一個小孩的白色影子,朝著樹林深處飄去。
「這頭頂上的太陽雖然被頭頂的烏雲完全遮擋,可只要是白天,我們走路能夠看到腳下的路,就說明是太陽光在支撐我們的視線,除非出現天狗。」爺爺說道。
「為啥子?」爺爺問。
之前的三少爺一直走在前面,興許是見三人沒有跟上來,於是又停下腳步來,站在樹叢的位置等著三人。三人都不吭聲,只顧著悄悄地跟著三少爺。三少爺走到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前停了下來,回頭望著李偉。
「難道這個洞里還有一頭猛獸?」曾銀貴這樣推斷著。
見羅琪一臉的自信,喻廣財也沒有再提醒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只讓羅琪在做紙紮的時候遇到什麼問題,可以等到幾人從後山回來之後再作決斷。
「咋了?」莫晚問道。
面前的羅琪突然開始哭泣起來,她抽|動著肩膀,嗚咽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曾銀貴實在有些難受,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而這時,面前的羅琪突然抬起頭來,那一刻,她的臉終於從一頭的長發後面顯露出來,那張臉嚇得曾銀貴大叫了一聲之後,撒腿就跑了。
曾銀貴聽后,陰陰一笑,說:「我還以為是娼妓的『娼』。」
爺爺突然回過神來,斜著嘴巴思索著,他呢喃了一句:「曾銀貴沒有打開那口棺材,那……那棺材蓋子……」
「如果我們不走過去,那咋個用東西封住洞口?」李偉問道。
「你這話說得就有些片面了。」喻廣財說。
喻廣財收住步子,迴轉身來,問:「啥子情況?」
「二夫人」因為是紙人燒成的,所以並不能說話。她稍稍垂下頭去,像一隻小鳥一樣,露出一副可憐樣,沉默地站在喻大權的面前。
說著,莫晚伸出手來,拉住了爺爺的手。爺爺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冰涼從他的手腕處傳遍了全身。爺爺顯得有些不自覺地將自己的手從莫晚的掌心之中抽了出來。莫晚停下腳步來,她問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那要不這樣,這三個人雖然已經死了,我想是不是他們還保留著生前的一些習慣,比如二夫人生性善良,那死的那個下人是不是應該有自己獨特的愛好和特點,還有三少爺。」爺爺說道。
喻廣財聽說了這件事情,本來不想去多管,可沒想到那個帶口信的人剛走,這東家的人就趕來了,說是此人家姓萬,家中有良田好幾百畝,大山好幾座,一年產出的糧食都能養活一個村子里的人。只是出了這件事情之後,這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先是少爺,接著是夫人,再來就是下人,弄得這家老爺夜夜不得安寧。所以,他放出豪言,如果誰能幫他家解決這件麻煩事,他就賞五百大洋。
喻廣財站在原地張望了四周一圈,在右手邊不遠處發現了一塊平壩。他給曾銀貴指了指,示意他可以將「二夫人」放在那塊平壩上。
「哈哈,老弟你多慮了,我才不會擔心這點。我這個侄兒的確有一個癖好,他好色。他自己長得其貌不揚,也沒有啥子特別的才能,但一般普普通通的姑娘,他卻瞧不上眼,但一旦遇到長得好看的女人,他就會把控不住,跟人家示好,之前還被隔壁村子上的一個老漢告到官老爺那裡去了,說他跟蹤老漢的女兒,想圖謀不軌。」
喻廣財笑道:「我看銀貴以後可以將我們遇到的事情著書立傳,做一部演義傳給別人看。」
「哈!你的意思是,莫晚就很會搔首弄姿,很會勾引男人了嗎?!」爺爺惡狠狠地問道。
「脖子不舒服?」爺爺也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了李偉的身邊。
深夜裡的大山腳下,灌著夜風,曾銀貴感覺到有些發寒。他一邊跟著前面的羅琪,一邊說:「你走慢一點,黑漆麻烏的。」
喻廣財聽后,想了想,扭頭對羅琪說:「二夫人,就按這個做。」
那一刻,他的雙腳像是被牢牢地粘在了地面上,他望著三少爺的那口棺材,身子也像是被固定住了,不敢有絲毫動彈。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而那口棺材雖然在那一刻還死死地蓋著,可他總覺得那裡面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像一個在等待機會發動攻擊的猛獸,可能一眨眼的工夫就會衝破那個棺材的蓋子朝他撲過來,然後三下五除二就將他啃得稀巴爛。
「羅琪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曾銀貴問。
「是我的叔叔,他曉得這個孩子是我和你的,而不是老爺的,於是想把這個孩子丟進山林里,讓我和你的事徹底有個了斷。」喻大權嗚咽著。
「你很怕我嗎?」羅琪問道。
這時候,爺爺似乎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除了耳邊的風刮過山林翻動樹葉的聲音之外,他還聽到了一陣巨大的喘息聲。那聲音在吸氣和呼氣之間,有很大的間隙,而且每一次呼吸,那氣體想必都能吹走地上的一大堆黃樹葉。從這呼吸可以判斷,有一個巨大的東西正在朝著幾人靠近。
李偉被爺爺的話弄迷糊了,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只見那洞子里突然撲出了一個黑毛的猛獸,穩穩地按在了李偉的肩膀上。爺爺跟曾銀貴被嚇得連忙後退了兩步,爺爺看清了那個猛獸的模樣,和喻管家形容的差不多,外形像狗,卻比狗要大出好幾倍,它的獠牙和利爪,讓爺爺望而生畏。
爺爺說:「我剛才在房間里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從房間里出來,結果我就看到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一邊走一邊哭,說要帶我去看一樣東西,我就跟著去了。」
羅琪拎著按著三少爺模樣做成的紙紮走到後院,幾人都表示非常滿意。
說完,羅琪搬著她的一大堆材料朝著後院的長廊走去。她拉起莫晚:「走,這群男人都是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