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芒剛說出「報」字，祁寒就立竿見影地從抽屜里抽出一疊報紙：「我就懷疑是報紙嘛！我整個雙休日都在研究它。看見沒，都快翻破了。哪篇報道的問題？」

死亡畢竟是，很難談笑間灰飛煙滅的存在。

一切光線都會被黑洞吞沒，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目光說不定也是一種光。

「哦，是這樣啊。那就拜託你了。」麥芒順理成章地把掃帚撿起來塞進祁寒手裡。

麥芒挺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不要那麼自戀，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究竟是誰會跟她說柳溪川「長得很像校花」？

因為不知所措，似乎和麥芒有點疏遠，對話也簡化到變成單詞短語，甚至還懷了點怨氣。但不是「漠不關心」那種嚴格意義上的疏遠，目光始終還停在她周圍。就連大課間和同伴在樓下練羽毛球時，那拎著垃圾袋目不斜視匆匆走過的身影，也會引起一個常規球在與球拍相距甚遠處寂然落地。

「就是……」祁寒難得語塞，「我和你哥哥是摯友，你和我哥們是閨蜜，你呢，偷|拍過我照片……行行行，不是你拍的……收藏過我照片，另外還害我跟我女友吵過許多架。多麼親密的關係啊！」

「以前大家都說是他，可現在大家又都說不是他了。」

「我覺得你們的問題就在於兩個人都太不主動，遲鈍得像千年老烏龜一樣。誰都放不下身段去告白，所以只能曖昧曖昧毫無進展，如果有一個人告白，形勢肯定就大不相同了。」

「是那個長得很像校花的柳溪川姐姐？」麥芒插嘴打斷他的思路。

「而且你也說，我們是朋友嘛。放心啦，你掃地，我會在這邊陪你的。」麥芒一臉燦爛慣常如昔。

這個「以前」的所指，應該是高三那年他騎車撞傷京芷卉之前。

雲萱趁勝追擊，從京芷卉的手機里找出謝井原的號碼按下撥號鍵，把手機直接遞到她眼前：「告白吧。」

所以首先，應該先支開麥芒。

「唷？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老神在在的啦？」雲萱詫異地轉過頭看她，發現還是那張沒有神採的臉，「還在鬱悶啊！讓你再繼續打電話你又不肯。真受不了你！」

謝井原困惑地微皺起眉，不明白女生演的是哪齣戲。

「心不在焉，你今天超不對勁啊。」

吃過晚飯，又看了會兒大熱的韓劇，腦際還起伏著驅不散的懊喪，做什麼事說什麼話的好像都不是自己。京芷卉沒心思跟雲萱爭論電視里那個男主角究竟是不是女演員反串的，會停在這個台只是因為它關於愛情。最近連韓劇都不灑眼淚了，儘管狗血還是灑得厲害，成為絆腳石的永遠是男女主角懸殊的地位。

「哎哎，不要這麼沮喪啦，只是沒撥通又不是被拒絕，待會兒再撥唄。」

井原和朋友在外面吃晚飯，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多鍾了。他和母親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自己房間，開燈后嚇了一跳。麥芒正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地抱膝坐在他床上，面前擺著一份報紙。

「……生氣。」突兀冒出的答案。

下一秒，沉默換成了忙音。

芷卉最初沒有認出那是誰，畢竟和一貫的形象差太遠。

沒有待會兒了。

因為，一直以來，本該麥芒承受的一切都是井原代勞的。這件事對井原造成的影響遠大過對麥芒。

男生一臉htｔpｓ://rｅａｄ•99csw.cｏｍ如同面對對不上暗號的欺詐犯的懷疑神色，猶豫著把冰棍往回縮了一點距離，恰好錯過她在下一秒伸過來的手：「難道你不是京芷卉？」

——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

課間從辦公室受完教育回來，祁寒還挺得意地對麥芒說：「我沒出賣你，夠哥們吧。」而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倒霉的深淵。剛落座就重新翻出那張報紙，指著殺人犯的腦袋開玩笑：「他是你家鄰居？」

「爸爸是在媽媽死前受工傷死的。」

想得腦殼快開裂了，身邊還有個不識時務的祁寒總在打岔。

震驚之後是失望，以及怨憤難當。芷卉同手同腳地朝他走過去，途中被道具箱絆得踉蹌，用冒著火的目光盯住他一路走到跟前，但接下去的突變讓她更加措手不及。

劇烈的陽光下，有個男生很惹眼，墨黑的頭髮，過了會兒又成亞麻色，不知是光線魔法還是被曬得褪色。他袖子挽到半截，小臂的膚色比原先深不少，正和另一個男生一起搬起鐵架往舞台後部摞上去，身旁有個什麼也不幹的女生拿著個小袋子擋陽光，眯起眼笑嘻嘻地跟他說著話。

「……」祁寒預計自己無法把女生間的爭風吃醋解釋得通俗到麥芒的理解範圍內，又覺得現在的行為有點像挑撥離間，男生做這麼沒品的事可不好，「因為我……跟你是朋友，她喜……討厭我，所以……嗯！」最後一個語氣詞其實是給自己的確定。邏輯好不容易成立了。

京芷卉覺得「白痴」這個詞先於自己存在實在是太好了，它讓人生而有種強烈的歸屬感。

左右為難之際，手機鈴聲大作。

「我不擅長安慰人。」井原垂下眼瞼，目光落在麥芒面前的報紙上，「而且，對力所不及的事大包大攬究竟會不會給別人帶來更多傷害，我現在很不確定。」

「因為我啊。」脫口而出。

「沒有。我只是經常聽人說起她。」

語句太長，意思太繞，麥芒理解不了。她只知道，哥哥看起來情緒比平時低落了一萬倍。

「就是因為生氣。」在猶豫地重複中終於逐漸明晰了條理，「我就是生謝井原的氣。憑什麼我要先告白？他就不能主動一回么？我可是……女生啊。」順理成章地，對自己的性別又產生了歧視——如果是男生的話，大喇喇直接走到對方面前去告白也用不著窘迫。

「沒撥通？」雲萱想不出其他理由能夠解釋面前這張瞬間陰鬱的臉。

可我卻的確如此啊。京芷卉沒好意思說出口。

新聞本身並不複雜——

「哈啊？」

雲萱哆嗦了一下：「那應該不是喜歡的人，而是某種生化武器在逼近。」

「我當然知道。」

「那你……也沒有晒成黑皮來找我敘舊的先例啊。」芷卉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起初看人走眼的。

「那請問小姐，你的手機在哪兒呢？」

全身的肌肉突然僵硬起來，轉動眼球去仔細看一遍那篇被粗略瀏覽過的社會新聞，祁寒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出麥芒在這字裡行間的位置。

是了，就是她搗的鬼。

謝井原以前不知道，校花的長相有個固定標準，而柳溪川只是長得像。他無可奈何地笑一點，看向麥芒：「你見過她？」

井原忍著噁心，關上門把血腥氣hｔtpｓ://ｒead.99ｃsw.ｃｏｍ阻隔在屋裡。

數學老師撐著講桌饒有興趣地問道：「對你，有什麼教育意義嗎？」

只是因為……

「哈啊？」徹底傻掉，「不是，為什麼給我啊？」問題少年換成了祁寒。

其實她異常介意，但表面上又偏愛裝作洒脫不羈。

溫柔的語氣讓芷卉沒剎住車，叉起腰又指住他鼻尖的動作凝固在瞬間，顯得分外滑稽。

「我有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最後又是個悲劇吧。」雲萱一邊笑一邊居安思危。

更多是多少？更少的話又會少到什麼程度？傷害又不是大米，稱幾斤就是幾斤。

不能看著她的眼睛，如果那樣，恐怕會丟臉地比她先哭。

京芷卉不禁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追問：「難道我在你心裏僅僅是個『人』嗎？」

雲萱費了好半天才跟上她的思路：「嗨——這種事還分什麼男女！你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謝井原都對你說過『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那種話了，以他那孤僻又遲鈍的個性，這完全已經算是直接的告白了啊！」

兩三秒，一個決定，然後，改變的是兩個人的人生。

男生放下重物，轉向芷卉，從自己嘴裏拿出吃了一半的冰棍，淡然對她說：「來得夠慢的。」接著一邊道謝一邊從身旁女生手中接過（之前一直被她用來擋太陽的）另一根尚未拆開的冰棍遞給芷卉，「應該還沒完全化掉。」

「那你為什麼不回撥過去安慰她呢？你們不是特別好的朋友嗎？」

——你以為晒成麥色就可以像麥芒一樣為所欲為了嗎！

彷彿為了故意製造懸念，靜默持續了長長的五六秒，讓京芷卉的心提到嗓子眼，再用急促得有些粗暴的忙音使它陡然下沉。

祁寒笑著等待她的下文。

而另一方面，關於京芷卉是否喜歡謝井原，雖然京芷卉本人神經大條不太確定，但最了解她的閨蜜雲萱言之鑿鑿，那就相信她沒錯吧。

從井原把門推開一條縫隙，往裡面只望了兩三秒就立刻重新掩上時開始。

祁寒的好奇心和自尊心打了一小架，前者迅速勝出。他低聲下氣地問：「那是怎麼回事？在車上突然看見前男友？不要光搖頭，說話啊。我當天晚上就想打電話問你了，可就是不知道你電話號碼，去問韓一一，那傢伙口風比共產黨員還緊，真是的，這有什麼好保密的啊，咱倆都這種關係了。」

放棄得又不夠徹底，做不出洒脫的姿態。

那麼，究竟誰才是石沉大海的那個？

被隊友用球拍從老遠點過來，祁寒擦著額頭的汗笑一笑：「累死了。」

從那以後，彷彿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夠讓謝井原驚慌失措了。他逐漸不太和同齡人打成一片，眼神冷漠，寡言少語，滴水不漏行事，隔岸觀火處世，只有在面對麥芒時才變得溫柔寬容，這是他自己作的決定，後果要自己承擔，因為替麥芒看見了、知曉了、經歷了。經歷過這樣的災難，內心的溫暖本就被消解得所剩無幾，而這所剩無幾的部分，應該全部留給麥芒。

「胡扯什麼。」

每次剛剛變得親近，就忽然又無緣無故變得疏遠，關係走勢圖像是正弦函數。

井原正苦惱于如何說服麥芒繼續走她的陽光元氣火星小天使路線，不要來插手大人們的凶殺案，但話說回來，那畢竟是read.99csw.com她媽媽。

「怎麼了？媽媽先回家了嗎？」身邊突然傳來女孩的聲音。他想起身邊還跟著麥芒，這個瞬間，他前所未有地冷靜，絕不能讓她看見！

「不是你自己說的么，我要做值日都是因為你。」

此刻的祁寒極度想扇自己耳光。他深刻地體會到，麥芒這傢伙，根本就不適合做什麼悲情女主角讓人牽腸掛肚。無論身世再怎樣凄苦，都改變不了她禍國殃民的本質。同情？純屬多此一舉，對象是她還是自己都未為可知。

「不，是旁邊那篇。」

「還不是拜你所賜么？身為主持在綵排日也不敬業一點，磨蹭到將近中午才現身。害我上午一直被使喚著掛條幅搬道具，因為我——」男生模仿著文藝部那幾個幹事的語氣，「閑著也是閑著。」

祁寒拉住她胳膊：「可……」你有沒有明白我的重點？

「什麼驚喜啊？你臉上分明寫著『我不認識你』五個大字。『你找我啊』的下文一般不都是『請問你貴姓』么？」井原坐在舞台邊緣咬著剩下的冰棒，「再說，你以前也沒有用茶壺造型迎接我的先例吧。」

話題進行到此，已經沉重得遠超預料了。祁寒惶恐不安，聲音也變得沙啞：「那個……我不知道是……對不起……可……你告訴我這些……我……」

這才想起什麼關鍵問題，女生慌張地在包里一陣亂翻。

芷卉看著雲萱那張怔忡的臉，心想驚訝個什麼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兩個音節從哪兒來的。

聽見撥號音的京芷卉這才反應過來，慌得險些沒拿住手機。

那個普通的少年，看見親人的屍體倒在屋子中間，她的臉接觸著地面，頭枕著手臂朝向家門，好像作勢要匍匐到門外求救，從床邊一直延伸過來形狀詭異的血跡證明她已經努力爬過了好一段距離，最後她終於精疲力竭不再掙扎，血液在她身上身下安靜地蔓延成暗紅的湖泊，浸沒了茶几的四個腳，還似乎在繼續擴散。屋裡採光不佳，但就連十幾歲的孩子看見這景象也知道，失血這麼多，她一定活不了了。

「為什麼整我？」仰起的臉還真是老實得一點折扣不打，「我跟她是好朋友呀。」

「就算不出聲，我也知道是你，」謝井原在「喂」了三聲都沒得到應答之後，將手機換到另一邊，沉著聲音說，「溪川。」

祁寒奔回教室，跑向麥芒，拽過她手中的掃帚扔在地上：「別掃了，傻瓜。今天不該你值日。衛葳在故意整你都不知道。」

井原內心大呼著「救星」，從書包里翻出電話，連來電顯示也沒看就直接接通——

學校里的女生們都說：謝井原帥是帥啦，不過以前總是給人又乖僻又陰鬱難以相處的感覺。

從麥芒發現家門虛掩，舉著喪失用武之地的鑰匙滿臉迷茫地抬起頭，用眼神向井原尋求幫助后開始。

但其實，男女主角經歷越多波折，最終走向團圓的可能性越大。被截斷的線段始終還是線段，可悲的是從一個端點延出的線傻傻地跑向無窮遠，找不到能夠停靠的另一個點，甚至連自己會不會變成射線也不確定。

告白這種事，尤其是一鼓作氣再而衰，非得藉助異常的頭腦發熱，有時連頭腦發熱也不行，還得有姐妹淘在旁煽陰風點鬼火，要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不比設祭台作法變出read.99csw.com場大雨來得容易。

「未來三天將持續颱風天……天氣預報？」音調不自覺地拔高，好幾個前排的同學都轉過頭。

「當然啦。喏，他已經告白過了，現在輪到你了。你不說，他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呢？」

從六年前那個異常炎熱的黃昏開始。

京芷卉想不通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語氣中甚至已經出現「抱歉，我認錯人了」的窘迫。

「你又看上麥芒了？」不是沒覺察那目光一直跟隨的身影。

「在這兒啦。」男生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女式手機，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你上周末落在雲萱家了。我就是來給你送手機的。」

「為什麼？」

但咬牙切齒之餘，祁寒還是慶幸，在最短的時間里重新找回了與她相處最自然的方式。

「喂？」

那是誰的名言來著？

終於恍然大悟，在她那比棣棠花深兩個色度的瞳孔里，流動著何種憂鬱。有些經歷，如同黑洞，光線毫無戒備地游弋到跟前，想折返卻已來不及。

「什麼關係？」

「就是上周五你突然變成殭屍的原因啊，是我說錯什麼話還是……」

麥芒又空著手往教學樓的方向回去。不對啊，她上周四明明就輪過值日，怎麼今天又輪到她？

井原沒仔細看，但已經知道了那是昨天的晚報。他嘆了口氣，正對著麥芒坐在床邊。

「如果你真的要找我，完全可以打手機……」

其實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只是有點「慢」。慢慢的慢慢的，就能夠想明白很久前的某一刻，某一個詞彙，某一個表情，意味著什麼。麥芒覺得自己只是缺少一個頓悟的契機，就好比事隔數天她才在課堂走神中琢磨出哥哥的內心糾結之處，但她卻還是拿不出對策，因為就「對力所不及的事大包大攬究竟會不會給別人帶來更多傷害」這個命題而言，她比哥哥更不確定。

「哎？」連聲調都拐了個彎。

「你——？」

麥芒聽他如數家珍，只覺得真的數出了很多，也沒仔細思考性質，就理所應當地認定的確親密：「好吧，我告訴你。那天我看見報紙……」

「那篇。」大略一指。

石沉大海還能聽見「咕咚」一聲呢！謝井原整個星期一聲不吭，音訊全無，芷卉寢食難安，但又礙著面子不去找他，如此強烈的心理鬥爭在巧遇他的瞬間演化出走路時同手同腳的效果，但讓她震驚到這地步的絕不止相遇。

「她是我們新旬學長的女朋友你知道嗎？就是剛仙逝的夏新旬。」麥芒其實很認真地先後斟酌過「犧牲」和「就義」，還是覺得「仙逝」聽起來更加崇高，但就最終結果而言，井原覺得她還不如直接說「死掉」。

「呃……但你和謝井原好像從來都只有『默』沒有『契』吧？」

等她再次不經意往那方向瞥去，男生的臉正好也側過來，嘴裏居然叼著煙。沒什麼比目瞪口呆更恰當的描述，在那幾秒的時長內，芷卉連呼吸都忘了。揉一揉眼睛，是井原。再揉一揉，真的是井原。

視之為承認。同伴冷不丁想起無法置之不理的一個大麻煩：「那衛葳怎麼辦？」

麥芒搖搖頭：「他殺了我媽媽。」

「我沒覺得他喜歡我。一般人遠遠感知到自己喜歡的人走近，不是應該全身毛孔都瞬間擴張嗎？根本就不用眼睛看的啊。」

「衛葳？」祁寒轉過去看向在九_九_藏_書台階上休息的同伴，眼神像失憶般迷茫。

為了掩飾尷尬，手勢改變軌跡轉而去接那根遞來的棒冰，京芷卉極力想表現出自然而不誇張的驚喜：「你找我啊？」誰知連冰棍也很不給面子地沒有在原處等她，伸出的手在抓空之後因著慣性失敗地垂下去。

全班哄堂大笑。

首先，應該報警。

京芷卉闔起手機：「嗯。」

「……默契……世界上不也有那種情侶么？不用開口也能會意……就是所謂的『有默契』啊。」

六年前犯下三樁血案的兇器被找到，通過指紋和最新的DNA技術鑒定確認的疑犯卻已在監獄里。他之所以待在監獄是因為殺害自己女友，當年他一經拘捕便立刻對罪行供認不諱，並表現出深深的悔意和良好的改造態度，被判處二十年有期徒刑。但如今的證據表明，他之所以認下那起命案，是為了逃避實際犯下的命案，衝動殺死自己女友的人無法同時出現在別處槍殺另外三人，他的嫌疑理所應當地被排除。衝動殺人和蓄謀殺人有著本質區別，量刑標準不同，他略作衡量便選擇避重就輕。

站起來的祁寒口不擇言：「不不，不是天氣預報，是特大殺人案告破。」

為什麼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像個被拔掉插頭的電器，啞然靜止在那裡。

就拿這次來說，本以為進了大學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可誰知謝井原同學竟像記憶喪失了一樣從來沒有聯繫過這位（不算是正式的也至少是緋聞中的）女友，甚至有一次在學校里迎面遇見，居然形同陌路擦肩而過。

在祁寒將目光移向一個滿臉戾氣的勞改犯照片的同時，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終於忍無可忍：「祁寒你自己上課看天氣預報也就算了，還要影響其他同學！你給我站起來。」

「愛情是不會成為悲劇的，悲劇是『成不了愛情』的。」芷卉說。

——久別重逢時，出現的居然是無法用苦笑一帶而過的局面。

祁寒覺得異常的是「女友」這個詞：「那你爸爸是……」

「真……真的么？」

可以繼續再嘗試卻偏要放棄。

雖說，京芷卉覺得，考慮到謝井原走路通常不看人的習慣，他百分之九十九沒注意自己，但這還是讓人無法釋懷。

——學什麼抽煙！又和別的女生說笑什麼！搬什麼破東西！

一直在跟井原說話的女生看見芷卉突然眼前一亮，拉著男生袖子：「她來啦。」

既然彼此都相互喜歡，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女生長久無言，最後從喉嚨里哽出一句叫人無法回答的問話：「哥哥你說，如果不是這個人，那是誰殺死了我媽媽？」

謝井原的妹妹麥芒如此確定地說他喜歡的人就是京芷卉，那肯定就是喜歡沒錯了。

「告白么？」京芷卉撐著頭若有所悟。

不好笑。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更糟的是，這不是玩笑。雖然麥芒時常會一本正經地說出脫線言論，但幾秒后祁寒意識到，沒有人會拿自己媽媽的生死開玩笑。

如果判斷無誤的話，麥芒的媽媽是這個「女友」，也就是說，麥芒媽媽的案子隨著這起特大殺人案的告破，失去了它的兇手，變成了一樁懸案。

「行了吧。她可不會把你當朋友。」

「你想要知道什麼？」麥芒在這節課的第三十五分鐘終於轉過頭決定搭理他。

井原迅速地把視線移向一旁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