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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八章 淯水紅

第一十八章 淯水紅

「你的臉真厲害啊。鬍鬚、頭髮都是紅的。」
他一個人奪回了一處寨門。但轉眼奔來一群手持長槍的騎兵,取代步兵突擊。
典韋斬殺騎士、步卒二十餘人。刀砍斷就奪槍,槍變成掃把就扔掉,用左右兩手抓住兩個敵兵轉著圈地甩,神勇無比。
不過,在重新收攏軍心方面,補償此次失敗,此舉綽綽有餘。
「不,沒有時間啦。」于禁沒有變陣。
曹操大喜,道:「如果雙方能夠永結親善,呂布也大幸,我也大幸啊!」說完,當即命刑吏斬韓胤首級。
可是到了二更時分,中軍外邊突然喊聲四起。
「久違啦,喝點美酒吧……」典韋在心裏嘟囔道。因為翌日中午開始就不是他值班,於是決定前去,答道:「請轉達謝意。」遣回差兵。
緊接著,窗戶的縫隙里映出紅色火光。一晚上泰然無事的曹操也吃了一驚,推開窗戶一看,寨中一片黑煙。煙里傳來喊聲,有人影晃動,非同尋常。
他面對三軍將士,淚流滿面,道:「在此次戰鬥中,我失去了長子曹昂、愛侄曹安民,但我並不因此深自傷心……可是,可是,讓平日里對我忠誠勤勉的惡來典韋赴死,實在遺憾!一想到典韋已死,就是我不想哭泣,也忍不住哭泣。」
「唉,寬寬心吧。倒是曹操該遭的報應,就得讓他遭!」
「那你為何反抗我派來的軍隊?」曹操詰問道。
展開一看,是一份請柬,上面寫著:在下願撫慰閣下長在寨中的無聊,特備粗樽等待閣下,請閣下明天傍晚光臨。
「開口說都有點難以啟齒。」
也許因為此故。
侍臣回來報告,道:「張繡的軍隊為了防止逃兵,正在巡邏。」
曹昂是曹操的長子。他也跟一群武士,九死一生,落荒逃到這裏。
號稱城中第一驍將的胡車兒很快應|召而來。他毛髮赤紅,像一隻鷲。他是一個異人,力能負重五百斤,一日飛馳七百里。
「那是什麼事?」
自己的兵馬四處逃散,幾乎全被斬殺在這條河裡。
士卒read.99csw.com跪下,邊拜邊拿出一封書信,道:「您就是典韋嗎?」
典韋從一個敵兵身上奪得腰刀,殺入敵陣。
祭祀時,曹操在全軍禮拜之前,登上香花祭壇,滿含眼淚,道:「典韋,受我一拜!」然後閉目良久,不忍離去。
「典韋!典韋!」曹操大呼。
侍臣再次跑出去。然後在帳外復命道:「沒什麼事。從兵卒雜亂的情況看,是裝馬糧的車著了火,大家正在滅火。」
賞罰之事處理完畢,曹操又設祭壇,悼念戰死將士亡靈。
過了兩日,離散的諸將和殘兵才得知曹操無事,漸漸彙集而來。
「可能您已經知道,這個韓胤奉袁術旨意,作為通婚使者來到徐州。呂布接到您的恩命,受朝廷賜平東將軍之綬,深為感激,結果撕毀與袁術的通婚前約。後來,按照與您加強親善的方針,綁縛韓胤,押來都城,以為印證。」陳登陳述使者之言。
「世上哪有無敵之人,但我卻不可能贏他。」胡車兒臉色頗為驚慌,搖頭道。
曾幾何時,曹操在兗州起事,招募四方勇士時,典韋響應檄文,前來當上曹操的臣下。當時他就因在錄用考試時展示怪力而被曹操評價為「你不亞於殷紂王身邊的惡來」。此後,他有時被叫做典韋,有時又被稱為惡來。
他半裸著身體躍出帳外。
「別著涼了……那我就告辭啦。」送典韋回來的兵搖晃他的身體,他卻鼾聲如雷。
「咦,是你啊!」
「什麼,都到中軍了?」
「都快到夏天了。」他一臉厭倦無聊的表情,在原地前行十步,後退十步,望著手中的大戟,好像在憐惜它此次遠征尚未沾血。
來到曹操大帳附近,連典韋都緊張起來。離交接崗還有一段時間,典韋一進自己的帳內,倒頭便睡,不省人事。
張綉來訪城外曹操的中軍,若無其事地抱怨道:「實在頭痛啊。見我這個城主沒有出息,城中的秩序近來鬆懈得很。手下的兵卒為所欲為,還有很多兵士開小差逃走。read•99csw•com真是一籌莫展哪。」
刑吏將韓胤拖到街上,特意在行人往來很多的許都街口處以死刑。
「原來是這樣。信是給我的,什麼事啊?」
「說什麼呀!臉像鬼一樣。」
「糟糕!戟不見了。」典韋猶豫。
就像本尊菩薩與門口的獅子狗一樣,忠實的護衛典韋經常站在曹操的屋外,目光炯炯。
曹操用拳頭捶打自己的頭,悔恨交加,道:「有如此長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卻又何其煩惱!身在遠征途中,卻怠慢寨中事務,被帶刺的毒花鬼迷心竅,想來毫無臉面。而且,還要讓兒子替我去受天罰……啊,曹昂,原諒父親!」
「失火啦……怎麼搞的!」
可是,「曹操逃啦」的消息很快傳遍,敵軍馬隊窮追不捨。一邊追,一邊嘭嘭地放箭。
曹操好像憐憫他沒有智慧似的,笑道:「你啊,阻止這種事情,哪費吹灰之力啊。在城外四門配上監視隊,派督軍不斷巡視全城內外,遇有兵卒開小差,當場斬首。如此,馬上就能止住。」
「果若如此,不費吹灰之力。」胡車兒露出兩顆大虎牙笑道。
「別那樣摸我的臉。」
當晚,曹操在私宅設宴,延請使者陳登,道:「路途遙遠,一路辛苦!」
儘管如此,典韋仍舊死守寨門,像仁王一樣屹立在那裡,但卻紋絲不動。敵兵膽戰心驚地靠近一看,他五體中箭無數,像只毛毛蟲,兩眼瞪天,已經死去。
「趕快吧……」他慌忙穿上鎧甲。
曹操的坐騎中了三箭。曹操左肘也被一箭射穿。
回顧過去,曹操的勢力每遇逆境便有躍進。
「既然如此……」紅髮紅須的兵卒倒退著出去,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奪過典韋的大戟,拿在手中。
同時。
曹昂滾鞍下馬,讓父親上馬。
張綉心內歡喜:「正中下懷!」卻故作平靜,回到城中,立即將此事耳語告訴賈詡。
青州是自己的股肱夏侯惇的領地,于禁是其一將。
曹昂倒下時還叫道:「父親快走,不要管我!只要有read.99csw.com你一命尚存,什麼時候都能為我等雪恥。別管我等,快快逃吧。」
曹操今晚又與鄒氏共酌。
曹操封于禁為益壽亭侯,特表彰其功,併當場賜于禁黃金器物一副,以為獎賞。
「危險!你把我的脖子勒那麼緊,我也走不動路啦。」
「哦,是嗎。」曹操並不懷疑。
大家感到,如果能為曹操而死,何等幸福!他們意識到平日里的忠誠何其重要!
這時黑暗中響起曹昂的聲音:「是父親嗎?」
曹操退兵回到許都后,徐州的呂布遣使押送過來一個俘虜。
「你的居所就在那邊。」
「可是,不除掉典韋,無論如何殺不了曹操。」
徒步的安民沒能逃脫,落入敵人大軍之手,被折磨致死。
他逃得相當機敏,敵方己方無人知曉。只有侄子曹安民一人光著腳跟在後頭。
將士一片肅靜,望著曹操的淚水,人人感動。
喊聲尖銳,戰鼓雷鳴,一看便知,張綉反水。
賈詡聽后,去主公張繡的居所。
「突然撤出住處,移寨城外了,是嗎?」
「不能再喝啦……哎,我的個頭已經很大了,你也很高大啊。個頭幾乎一樣哪。」
「就使此計!我也想到只要灌醉典韋,奪了他的戟,連你都能打殺於他。」
說巧也巧,就在這時,青州兵卒又來告訴他道:「于禁謀反,殺死青州兵馬。」
曹操鞭打受傷戰馬,撲通一聲跳進淯水波浪之中,剛要登上對面河岸,突然又有一箭劃破黑暗,箭鏃射進戰馬的眼睛。戰馬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早晨,有部下到賈詡那裡悄悄報告,道:「軍師,您聽說了嗎?」
「不是這事。」
「辯解自己的罪責乃保我一人之私事。若被一己之安危沖昏頭腦,如何防備張綉?我想,自己人的誤解之類,事後解開就好。」于禁明了地回答道。
典韋一晚上鼾聲大作,睡得深沉。可是聞到沖鼻的煙味,一骨碌爬起來。但卻為時已晚。
後來,于禁親自造訪曹操,稟明情況,道:青州兵所訴之事與事實完全相反。read.99csw.com他們乘亂掠奪,我便懲罰,他們恨我,意欲造謠,陷害於我。
無論如何,曹操敗得很慘。
曹操滿身是血,戰馬也是鮮血淋漓,再也站不起來。
曹操在此次遠征中,因人性的另一半吃了大敗。但一旦回到三軍統帥角色,恢復武人的本領,便能如此不忘賞罰分明,嚴整軍紀。
「客氣得無聊啦。你若不通過自己的手嚴正軍紀,我軍也無能為力啊。」
「嗨,去哪裡?」
「是曹操的事情吧。」
「幸好遇到你!」曹操欣喜,立即跳上馬背,飛馳而去。曹昂尚未跑出百步,就被敵軍亂箭射中戰死。
曹操隻身一人,好不容易爬到岸上。
使者是陳珪老人的兒子陳登,犯人是袁術的家臣韓胤。
「那馬蹄聲是怎麼回事?」他感到奇怪,突然放下酒杯,叫侍臣立即去查看。
第二天,太陽還沒下山,典韋就出門赴宴。他在城中飲酒,直至二更,喝得爛醉才回城外,幾乎連路都不能走。
他把兒子的屍體抱在鞍側,徹夜奔逃。
「是典韋!是惡來!」敵兵步卒逃竄。
「嗨,是找我有事的啊。」
「喝了一斗啊。看,我這肚子里,啊哈哈哈,都是酒啊。」
大寨四面火光衝天。
翌日。
賈詡點頭道:「請把胡車兒叫來,我吩咐他。」
「去看看,是什麼事!」
後來張繡的兵馬也蜂擁殺到此地。只有于禁的營寨有條不紊,成功防禦,最終擊退張綉。
都這樣了,敵人也不敢靠近,遠遠地圍著,開始射箭。箭矢無情地射向半裸的典韋。
就在此時,曹操暗道:「不當白白死於此地!」他跳上馬背,一溜煙逃跑。
「主公吩咐,要我送你到中軍,請扶在我的肩膀上。」一個兵卒護著他,扶著他的身體,親密有加。
「是的。我是張綉差來的。」
「胡車兒,你戰曹操身邊的典韋,有自信贏嗎?」賈詡問道。
「是的。」
分別處罰投訴誹謗于禁的青州兵,對主將夏侯惇予以譴責,理由是「管教部下不力」。
淯水一片黑暗。如在白晝,https://read.99csw.com一定燃燒著血紅。
「見我腳下混亂,圖謀暴亂,這傢伙太可恨啦!」曹操暴怒,派兵直搗于禁大寨。
「請到這裏來吧。」
「我也這麼想來著。但我已經投降,雖說是自己的兵馬,在貴軍當中調配……我還是有所忌憚的。」
「說得是啊。」賈詡並不觸及張綉發怒的問題,靜靜地回答道,「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說出來的好啊。男女之事另當別論嘛。」
由於天熱,典韋半裸而眠,連穿戴鎧甲的工夫都沒有。
「可鄒氏畢竟是鄒氏啊……」
扭轉逆境,甚至把逆境化為前進之一步。曹操深知這個訣竅。
「還能再喝嗎?」
「好,很清楚了。我對你的懷疑一掃而空。」曹操一直正視著于禁的臉,聽完他明快的申辯,向他伸出手去,充滿力量地說道。接著,他極口讚賞于禁,道:「你公私分明,臨亂不惑,將對一己之身的誹謗置之度外,堅守己方堡壘,而且擊退敵軍急攻。你真乃名將也!」
「要是這樣,我有一計。典韋好酒,我託事把他灌醉,假裝扶他,混進曹操的中軍。」
典韋總也不來。
「真痛快啊!」
他的臣下見他不似往常,便諫道:「這完全是因為青州兵卒向丞相進了讒言。如果此次抵抗,就真的成了叛逆行為。差人陳情,辯明事實如何?」
部下小聲說出了鄒氏與曹操的關係。
突然,一個士卒走過來,邊走邊窺視走廊。典韋立刻大聲呵斥,解解無聊。
張綉也在鬱悶,滿臉厭惡的表情,一見賈詡的面,便突然大吐鬱憤,道:「豈有此理!我不知道他有多麼傲慢,但侮辱我也得有個分寸。我已經不能屈就曹操啦。」
「啊,真困啊。」閑來無事,他看著在中軍——司令部外面飛舞的蝴蝶打哈欠。
不過,就是這個惡來典韋,像獅子狗一樣,漫漫長日,持戟站立,也會倦怠的。
謀士賈詡支開侍臣,低聲密語。
于禁作為前軍先進攻張繡的一翼,業已布下陣地,聽說曹操派兵來攻,並不慌張,命令道:「挖好戰壕,鞏固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