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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不戰不和

第四十三章 不戰不和

仔細看來,不僅是臉和手足,就是身上、手臂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繩索印痕,而且全身腫得像龜甲般一塊塊地凸起。
張飛一聽到劉玄德的訓誡就心中有氣。
王忠道:「沒想到被俘後會受到你劉玄德的酒食款待,希望能儘快恢復我們的自由。」
接著,伍長點頭哈腰地報告了綁在樹上接受懲罰的士兵在不知不覺間突然失蹤的事由。他嚇得渾身發抖,不可名狀。
張飛的夜襲就像他的性格一樣,聲勢浩大。
劉岱仔細一看,一個只是個普通的士兵,另一個手腳上傷痕纍纍,腦袋腫得像一個酒瓮。
這時,趁著傍晚灰暗的天色,有個士兵爬到樹上,在受刑士兵的耳邊悄悄地耳語幾句后,割斷綁在他身上的繩索。
劉岱和王忠對劉玄德殷勤的招待和他流露著真情的話語一時不知所措,只是頗感意外地面面相覷。
張飛發出一陣爆笑,劉玄德朗聲大笑,關羽也起勁地鬨笑著。
那兒軟禁著先前捕獲的敵將王忠。他在小閣內享用著劉玄德特意送來的錦衣玉食。劉玄德讓二位敵將坐在擺滿了美酒佳肴的餐桌邊。
他親自引導著劉岱走進一個小樓閣。
張飛下達命令后不久,首先有兩千士兵趁著夜色悄悄地開拔了。
「把他綁起來帶回去!」張飛對士卒們傲然地吩咐道。
張飛見此情景,高興地笑了:「清算的時候到了,敵人中了我的計!」
半死不活的受刑士兵和救助他的士兵兩人互相攙扶著,帶著滿腔仇恨回過頭看了張飛的陣地一眼,然後混在黑暗的夜色里,不知逃到何處去了。
張飛是個急性子,見此情景非常生氣。
「張飛生性暴躁,沒想到他這次巧用智謀,立下了很大的戰功。我現在可以說他也具備了當大將的才幹。」
當受刑士兵筋疲力盡地低下頭時,烏鴉又彙集而來。
半夜二更剛過,站在防寨圓木崗樓上值夜班的士兵突然敲起了警板,大聲叫道:「夜襲的敵軍來了!」
「你說什麼蠢話?」張飛不滿地嚷道,隨即閃到一旁。劉岱和王忠千恩萬謝后,帶著殘兵朝許都方向抱頭鼠竄而去。
張飛的夜襲攻勢顯得非常凌亂。九_九_藏_書
劉玄德的命令還是含糊不清,對於一心想爭氣的張飛來說,總感到有點不滿足。
其後,劉玄德考慮到徐州不利守備,決定依託小沛之城,並將妻小安置在關羽的手下,移居到原來呂布居住過的下邳城。
「現在還早,可以再喝一杯。」
劉玄德的態度更加懇切:「我讓你們一時受到繩索之恥,實在對不起。我從來沒有要了結兩位性命的不法之念。只要你們願意,隨時可以離開徐州。這也是我劉玄德對丞相軍隊表示恭順之意的一個實證。如果你們能明白我的好意,那就不勝感謝了。」
在三人笑作一團時,五花大綁的劉岱被士兵們押上場,他臉上的表情一如往昔。
「嗯,也許是這樣。」
「不行嗎?」
張飛用短兵相接的方式出城快速突擊,但沒料到敵人像蓑蟲一般躲在裏面不出來應戰。張飛對此毫無辦法,只得每天唆使士兵們到敵軍防寨的下面高聲地惡言叫罵:「木頭人!大糞蟲!忘了拉屎嗎!」
劉玄德笑道:「今天的你可大不一樣了。真可稱做歷代少有的優秀大將。」
於是,他在白天請士兵們喝酒。他自己也大口大口地痛飲美酒。
他對士兵們粗聲粗氣地命令道:「已經夠了,我們要進行夜襲,今晚二更時分,開始夜襲,一下踩死那些蛀蟲。大家快去準備。」
「詳情已在先前對您的下屬說過了,除此之外,沒有需要補充的細節了。」
劉岱發出了最後總攻的命令。
無論張飛怎樣怒喊「不許後退!」,進攻部隊的整體崩潰已經難以阻擋。張飛也只好帶著敗退的部隊,在滾滾的濃煙中被大火卷揚著逃跑了。
「如果你硬要殺那二位將軍,那我關羽先做你的對手。來,咱倆先過一招。」
劉玄德誠懇地說道:「說實話,這次的錯誤在於鄙人劉玄德和你們打了一仗。我自己原本深受丞相大恩,何況丞相的命令就是朝廷的御令。我憑什麼要背叛丞相呢?我常想,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要回報丞相的大恩大德。由於一個偶發的事件,使丞相如此誤解我,我只能暗嘆自己的不德,還請你們回到許https://read.99csw.com都後向丞相如實轉告我劉玄德的苦衷。」
「救命啊!」受刑士兵不斷地叫喊著。
叫喊者正是那兩個逃跑的士兵。他們根據張飛的命令,特意從張飛的陣地逃脫,向劉岱密告張飛今夜偷襲的消息。而劉岱對此先疑后信,還未及善待他們。兩個士兵在此役中立下了特殊的功勞。
兩人對劉玄德的寬宏大量感激不盡,他們匆匆地集合了手下的兵馬後立刻啟程返回許都。
「沒有的事。我們就是變成鬼,也發誓要讓張飛那傢伙落得碎屍萬段的下場。我們真的是逃到貴軍陣地來的。」
「那太麻煩了!」
「啊,畜生!」受刑士兵發出一聲慘叫,烏鴉一下子飛走了。
「你們為何對張飛抱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哦,是二哥呀,你為何要阻止我?要是今天放走了這些傢伙,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來襲擊我們的。」
「這真是個有作為的大將。」士兵們喝著酒,紛紛稱讚張飛。
「說劉岱在虎牢關之戰中驍勇善戰,這個我也知道。雖然如此,對我又能怎樣呢?待會兒我張飛騎馬衝過去,一下子就把那傢伙抓了帶回來,讓大哥好好看看。」
到處放火,箭矢如雨,鳴鼓不絕,吶喊如潮。
張飛亮開大嗓門,滿臉得意地說道:「大哥,大哥,你平時總說我是像耳中之虻或懷中之蟹那樣討厭的莽夫,今天又該怎麼說呢?」
「這太不可思議了!」
張飛道:「快為他們鬆綁,好好照顧!」
其中有個士兵不知為何沒有喝酒,張飛痛打了他,且邊打邊罵:「晚上我軍出發前就拿你小子開刀,血祭軍旗。現在把你吊在大家看得見的大樹上。」
張飛望著劉岱驚慌失措的樣子大笑道。他縱馬緊追,一下生擒了劉岱,然後把他扔在了地上。
張飛舉著大杯,好像自我慶祝似的一干而盡。他走出營帳,仰望著星空,自言自語地說道:「快二更了。我的三千兵馬一分為三各自行動。一部分悄悄地去抄近道出擊,一部分翻山繞行迂迴以作策應,還有一部分留下來對付正面之敵。」
在黑暗的夜色中,只聽得敵軍士兵如潮水洶https://read.99csw.com湧般的吶喊聲。接著,在陣門的前面,敵軍堆起柴草,驀地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天空,帶著響聲的箭矢紛紛落在劉岱的身邊。
士兵哭叫著合掌求饒,但張飛就是不肯饒恕,並把他反剪兩手捆綁著吊在大樹上,活生生地處以殘酷的刑罰。
這時,一個伍長慌慌張張地進來報告道:「由於看守士兵的疏忽,出了大問題,實在對不起。」
張飛率領的士兵們特別畏懼自己的大將,甚至超過對敵人的害怕。
劉岱開口道:「喂,你們這兩個敵軍的逃兵!你們這些傢伙接受張飛的計策,跑到我們這兒告密說今晚張飛要來偷襲。真是太可笑了,你們一定是想傳播種種流言來攪亂我們的陣地。對不對?老實告訴你們,我劉岱不是那麼好欺騙的。」
「我要在今夜拿下張飛的腦袋,絕不讓那些進攻的傢伙們一人生還!」
「暴躁,暴躁,大哥老是批評我是個莽夫,像討厭耳中之虻、懷中之蟹般地討厭我。如果我把劉岱殺了,隨便怎麼說都行,不管你是大哥還是主公,總不能說自己的義弟做了一件蠢事吧。」
「糟了!敵人的逃兵沒有撒謊,現在全軍一起進行防戰!」
劉岱和王忠現在已經毫無戰鬥的意志,只是在馬上簌簌地發抖。
陣營里,張飛還在不斷地喝酒。
他們好像是繞到敵人防寨背後的伏兵。
「那麼,把受刑逃兵的衣服脫|光了讓我看看。」劉岱對身邊的部下命令道。
「看來劉玄德對我們毫無敵意,真是兵家中少有的溫情之人。」
劉岱訓誡部下不要動搖軍心,同時叫手下把那兩個傍晚時分逃來告密的敵軍逃兵帶到自己面前。
劉玄德不停地勸酒,好言相慰,絲毫沒有對曾是對手的虜將顯露侮蔑之意。
與此同時,剛才還在潰逃的張飛軍出人意料地和張飛一起大舉反攻,頃刻間扭轉了敵我之間的攻防態勢。
準備工作完成後,張飛又道:「先要養好精神!」
「你的勇猛不容置疑,但你的暴躁性格卻令我很擔心,你去的時候一定要當心。」
只聽得受刑士兵恨聲說道:「混蛋!此仇怎能不報?!」
負責攻城read.99csw.com的曹軍大將劉岱也知道張飛要來進攻,心裏非常害怕,趕緊對手下的士兵命令道:「堅守柵欄、塹壕和陣門,我們決不主動出擊。」
平時做事極其謹慎的劉岱一下子蒙了。他慌忙向自己的防寨退去,但為時已晚。那天夜晚,正面襲擊曹營的軍隊只不過占張飛兵力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一的主力部隊則迂迴到防寨的後面或側面的山上,他們趁曹軍開門追擊之際一起出擊,輕鬆地攻佔了曹軍的防寨。所以此時的防寨再也不是劉岱的營壘了。
站在一旁的關羽也插嘴調侃道:「不要忘了,要是當初大哥沒有那樣嚴格地批評你小子,你就不可能打這樣漂亮的大勝仗。你會怎麼處理劉岱的腦袋?是不是早就砍了帶回來吧?」
驚慌失措的劉岱自己也趕緊拿起順手的武器,直接參加了防寨保衛戰。
劉玄德看了劉岱一眼,似乎在想著什麼。他突然親自為劉岱解開繩索,並和顏悅色地說道:「你跟我來!」
劉岱一看,忍不住說道:「這傢伙看上去很勇敢,原來沒有一點智謀,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知道了知道了,我作為大將要知道這些小事幹什麼?哈哈哈,那樣就好了嘛。」
但是,半路上的一處山林里突然閃出一標人馬。原來是張飛引兵來襲。
「唉,他實在太狠毒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向他報仇。」
「我講了幾遍,你怎麼還不聽?」
果然,到了第二天,劉玄德把二位將軍送出城外,而且將俘虜的士兵全部歸還給劉岱和王忠。
張飛站在二將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手持丈八長矛,怒目相對,大聲地喝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活捉了二位,難道就這樣輕易地放走了嗎?即使我大哥放了你們,我也不放,要想過去不妨試試看!」
「你中計了吧?」
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了張飛攔路的一幕,關羽不由得高聲喊道:「張飛!張飛!你怎麼又要干這種無謂的不法之事,難道你要違抗大哥的命令嗎?」
「你們沒有一點錯,為何要遭到張飛的痛打,還被緊緊地綁在大樹的樹梢上呢?」
張飛嘴上胡亂說著,怒氣沖沖地向閣外走去。他點起三千兵馬,進read.99csw•com行戰前動員。
聽到捷報之後,劉玄德感到無比的興奮,大大地褒獎了張飛的巧妙手法。
於是,劉玄德親自出城迎接張飛的隊伍。
他突然調轉馬頭,大聲叫著:「生擒劉岱!」
張飛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兵馬留在原地。就在行動之前的一個時辰,他還是不離酒壺地狂飲,只是偶爾察看一下星斗的移動。
不一會兒,受刑逃兵就被脫|光了衣服,全身赤|裸了。
這時,從防寨中傳來了叫喊聲:「快把我們身上的繩索解開!」
不過,兩人也不得不帶著誠意回答道:「劉豫州,你的真情我們已經明白,但我們現在是足下的俘虜,怎麼能回到許都向丞相轉告你說的話呢?」
「如果他們再來,我們再次活捉他們就是了。」
殘餘的敵人都已投降,於是張飛下令燒了曹軍的防寨,帶著劉岱以及大批俘虜回到徐州。
那天夜晚,劉岱的防寨里很早就知道了今夜敵將張飛要來夜襲的消息,所以里裡外外充滿著高度緊張的氣氛。
在劉岱的指揮下,全體防寨的將士們集聚起來,向張飛的部隊發起反擊,很快就擊退了夜襲的敵軍。
防寨的大門終於打開,曹軍蜂擁而出地開始追擊。
由於心中煩悶,張飛不由得拿手下的士兵出氣。他厲聲說道:「現在我們要去生擒劉岱。我和關羽不同,軍紀特別嚴。」
傍晚,大群的烏鴉聚集在大樹上,被張飛打得皮開肉綻全身呈紫色的士兵也許看上去像一具死屍,有的烏鴉就大胆地停在他的臉上,一邊扇起翅膀,一邊啄他的眼睛。士兵的全身停滿黑色的烏鴉,已不辨五體,高空中充滿著刺耳的聒雜訊。
這時,從後面趕來一騎。來者正是關羽。由於劉玄德很擔心曹軍在回去的路上會出事,所以特地命令關羽趕來察看究竟。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不像是欺詐的。」
此時,連疑心甚重的劉岱也相信了一大半,但是他還是難以決斷,所以並沒有積極進行防止敵軍夜襲的準備工作。
張飛親自為他倆解開繩索,得意揚揚地凱旋。
「不要驚慌,這隻是敵人的逃兵傳來的消息,輕易相信是很危險的。我要親自審問那兩個逃兵,把他們帶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