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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徐庶母子

第二十一章 徐庶母子

「這不說明我軍敗得太慘了嗎?」
「這些都是劉玄德騙人的伎倆。他是個巧言令色的偽君子,如果您的兒子被這樣的人所騙,將留下萬世的惡名。您還是按照我剛才所說的給徐庶寫封信。伯母快快動筆吧。」
曹操趕緊打住話頭,體貼地看著徐母。
「這就奇怪了,我老婆子聽到的百姓傳說和丞相大人說的完全不同。他們說劉玄德大人是漢景帝之後。他效仿堯舜之風,懷有禹湯之德,禮賢下士,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像他這樣的仁者不得到百姓的稱讚是沒有道理的。」
「是我說的。就算我作為一個潦倒的流浪漢的母親,即使過著貧困的生活,我也不會讓我的兒子為你這種逆臣出力。」徐母斬釘截鐵地說。
「您還猶豫什麼?為了自己的孩子,也為了自己能有個安泰的晚年,……瞧,筆墨都在那兒,想好了,就趕快寫吧。」
在這個所謂的繁華之都,人人目空一切。無論是赤身狼狽逃回的曹仁,還是帶著少數殘兵回京的李典,都有許多不光彩的流言。
程昱把徐母寫的書信精心地保存起來,並堅持練習模仿徐母的筆跡。一俟時機成熟,他就和曹操悄悄地商議,終於巧妙地模仿著徐母的口氣和筆跡,偽造了一封書信。自然,這是寫給在新野的兒子徐庶的家信。
「……」
「誰?單福?」
「儘管我是個鄉下的窮婆子,可也懂得順逆之道。漢朝的逆臣不就是丞相大人你自己嗎?你為何要我的兒子背叛自己的主公,棄明投暗呢?」
徐母神情自若,毫不掙扎反抗。曹操越發怒火中燒,忍不住親自拔出利劍,意欲手刃了這個倔強的窮婆子。
「真是有辱丞相的威嚴。」
一天傍晚,一位陌生男子敲響了徐庶的家門。徐庶聽說來人是母親的信使,便親自開門出來迎接。
他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環侍左右的文武大臣,只見程昱一人呵呵地笑著。
「他們說劉皇叔是為民而生的當世英雄,是真正的仁君。」
「……」
曹操仔細地觀察著徐母的表情,感到心中有底了。於是他用更親切的語調九_九_藏_書說道:「伯母大人,您想想看我說得對嗎?像徐庶這樣的人才為何要投靠劉玄德呢?我想伯母您也不會同意的。……而且劉玄德是個叛臣,他逃脫不了朝廷對他征伐的命運。」
「您為何不想寫信?」
曹操問曹仁道:「這次戰鬥中除了原來那些始終輔佐劉玄德的幕僚之外,有沒有新來的什麼人幫他出謀劃策?你發現過這樣的跡象嗎?」
「三萬兵馬的討伐大軍為何只有幾個人逃回來?」
「我們是潁上的同鄉。」
徐庶急切地問道:「我母親她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這時,徐母終於開始翕動嘴唇,好像有話要說。
徐庶讀到此處,禁不住涕淚交加,以至燭光熄滅后依然獨自站著抽泣不止。
「我想徐庶到劉玄德的身邊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呂曠、呂翔二位將軍沒有回來。」
曹操把目光落到程昱的身上:「程昱,你認識這個人嗎?」
「那為何?」
「丞相,請您不要這樣意氣用事。」程昱猛然衝到曹操的面前,攔住了他的魯莽舉動,勸慰道,「請您看一看徐母那種鎮定自若的神態。她敢於唾罵丞相,完全就是她自求一死的證明。丞相若動手殺了她,其子徐庶豈不會更加仇恨殺害老母的敵人,更盡心地為劉玄德效命嗎?丞相若殺了這位柔弱的老人,也將會失去天下人心。這也正是徐母的心愿呀。如果如其所願地讓她死在這兒,她必然會在心裏哈哈大笑呢。」
眾口嘲謗,猶如都市的麻雀叫個不停。
「非常熟悉。」
「啊?……這……」
沒過幾天,徐庶的母親被迎入京城,使者鄭重地把她引進丞相府,由曹操決定進一步的安排。
「斬!立刻把這個老婆子的腦袋給我擰下來!」
有效果了。
從此,程昱就像對待自己的母親那樣朝夕精心照料著徐母的生活。但是,由於徐母不喜歡奢華的生活,而且也不習慣程昱家人的過於客氣,後來讓她獨居在附近另一處幽靜的房舍,才算安下心來。
人們暗自猜測,當曹操聽到戰場的慘敗之後會是怎樣的震怒。
九_九_藏_書程昱仍然經常派人給徐母送去美味佳肴和應時的衣物。徐母礙於程昱的一片情意,也不時寫封感謝信作為應答。
接著,她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毛筆,扔向庭園。徐母的言行激怒了曹操,他突然站起身來,高聲怒吼道:「混蛋!快把這個瘋老婆子拉下去斬首!」
來人道:「老太太有書信在此。」說著,立即拿出一封書信交到徐庶的手上。接著又說:「我只是別人家的奴僕,老太太的家事我都不知曉。」
「嗯嗯……嗯……」
「儘可能把她好好地養護起來。徐庶就是身在劉玄德的帷幕,他的心裏也會想著老母,不會隨心所欲地和丞相敵對的。」
「丞相大人,我這個老婆子就像您看到的那樣,是個地地道道的鄉下人。世上的事情我都不懂,只是從那些砍柴的樵夫和耕田的老漢口中聽到了劉玄德大人的傳聞。」
「雖說如此,他現在不已經成為劉玄德的軍師了嗎?」
曹操特意用通俗的語言,委婉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嗯……是嗎?……那你說對這個老婆子該如何處置呢?」
「伯母大人,您看怎麼樣?請您給徐庶寫一封信好嗎?我真是為您的兒子埋沒自己的天才而感到惋惜。如果您把自己的兒子叫到我這兒來,一切都好辦了。他要想當大將的話,我曹操一定奏聞天子,授予他榮耀的官職,還在京城內賜他一座宏偉的庭園和美麗的豪宅,會有許多使喚的僕人來服侍您和您的兒子。」
「伯母大人,聽說您的兒子徐元直現在改名為單福,投靠了新野的劉玄德。只可惜一個天下奇才,為何要和一個沒有自己的領地、到處漂泊的賊黨攪在一起呢?」
「不,如果徐庶的才識、修養算做十分的話,我程昱的稟賦只得二分。」
「你不是在故意謙虛吧?」
只有一件事使曹操始終放心不下,他覺得在這次戰鬥中,像曹仁那樣頗懂戰術計謀的大將卻處處碰壁,他設下的計謀幾乎全被對方粉碎。顯然這隱居幕後的敵手已採取了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戰略。
「哦,說說你的理由。」
read•99csw.com操怒吼著,武士們立刻衝上去抓住了徐母,強行把她的雙手高高地舉起來。
乍一看,徐庶的老母平凡、樸素,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鄉下婆子。她身材矮小,又因為生了幾個兒子且上了年紀的緣故,整個腰背都佝僂著,更顯得顫顫巍巍。她睜著一對山鳩般的眼睛,顯露出羞於見人的眼神。當她在使者的陪同下惶恐地登上丞相府的貴賓閣,置身於四壁壯觀絢爛的環境中時,早已是頭昏眼花不知身在何處,臉上盡顯出不知所措的迷茫神色。
「此人年輕時喜好擊劍。聽說中平末年受人之託,為其報仇殺人,受到官府的通緝,他只得故意以煤灰塗面,披頭散髮,如瘋子一般流落街頭。最後仍被官府逮捕,但他堅不吐露自己的真名實姓。官府把他綁在車上全城遊街,訊問市民中有無知其姓名者,但大家都被他的忠義所感動,結果沒有一人去官府告發。」
不久,曹操帶著群臣走進貴賓閣,他就像見到自己的母親那樣謙恭拜見了徐庶的老母。
「程昱,這一切就交給你來辦吧。」
徐庶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急忙展開書信,在燭光下認真地閱讀起來。充滿孝心的徐庶看到母親那熟悉的筆跡,猶如見到了母親的面影,不知不覺地眼中噙滿了淚水。徐母在信中如斯寫道:「庶兒,近來好嗎?為母一切平安。勿念。只是汝弟康兒亡故之後我倍感孤獨,對你愈加思念。最近因奉曹丞相之命,我被安頓到許都。由於你有事從叛臣之罪,為母也難避監禁之災。所幸程昱念及與汝舊日之誼,才得以安然度日。總之,望汝儘快回到母親身邊,以慰我思念之苦。」
「遵命。我會妥善地安頓好徐母,……我還有一計,那等以後再說吧。」
曹操的話音剛落,徐母又一把抓起硯台,狠狠朝曹操砸去。
說罷,來人匆匆地告別而去。
「最好將這兩個敗將斬首,懸于城門示眾!」
「嗯,你這個主意太妙了,馬上給他老母寫信吧。」
「他的學問怎樣?」
曹仁回答:「確實如此。誠如丞相所料,聽說劉玄德新近read.99csw•com拜了一位叫單福的人為軍師,並且參加了這次戰鬥。」
「哦,這事真是越聽越有意思。那麼,你程昱的才智和他相比如何?」
程昱詳盡地敘述了徐庶的身世。曹操沒等程昱把話說完,就立即追根問底地問道:「如此說來,那個所謂的『單福』是徐庶的假名嗎?」
徐庶的老母沉默著,不知如何回答。她依然睜著那對山鳩般的小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曹操的臉色。
「聽說都已經戰死沙場了。」
對於這次的戰敗責任,曹操沒有多問,也沒有給曹仁、李典二將任何處分。
「丞相最好現在派人把徐庶的老母鄭重其事地迎入京城,對其親切地勸諭,然後以其老母的名義叫他歸來,我想孝順的徐庶一定會日夜兼程地趕到京城來的。」
「如果您老人家同意他去的話,豈不是有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丟到泥淖中去了?」
「是的。如果說起潁上的徐庶,知道的人一定很多,但說起單福恐怕無人知曉。」
徐母突然極力搖著頭:「為了我的兒子,即使在這兒拼了這條老命,我這個做母親的老婆子也不能動筆。」
「像我程昱這樣的人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原來如此!」
曹操歪著頭,想了想又道,「天下智者何其多也,我到現在還沒聽說過單福這個人。你們中間有誰認識這個人嗎?」
「哦,說什麼呢?」
「噢,你這樣推崇他,想必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曹仁、李典會大敗而歸。……啊!……」曹操發出一聲長嘆,「可惜呀,可惜,我一直不知道有這樣的人物。他被延攬于劉玄德的帷幕之中,今後一定會立下大功的吧?」
「嗯?!你這個老太婆,竟敢說我曹操是逆臣?!」
「徐庶幼年喪父,老母長期住在他的弟弟徐康家裡。但是,最近他的弟弟不幸亡故,老母身邊就沒有了朝夕親密相處的孝養之人。而徐庶是個出名的孝子,自幼在鄉間便有親孝之名。現在他的心裏想必朝夕都滿懷著思念老母的一片孝心。」
曹操入神地聽著,似乎非常感興趣。他注視著程昱快速翕動的嘴唇。程昱又read.99csw.com道:「其後不久,平日和他私交甚篤的朋友們一天夜晚大胆劫獄,把他從監獄中救出來,併為之鬆綁,讓他遠走高飛。從此,他隱姓改名,更加刻苦地磨礪自己的意志。常常疏巾單衣,僅佩一劍,不知疲倦地周遊列國。他向高士和前輩們虛心學習,不斷提高自己的學識。聽說浪跡江湖數年之後,又拜在司馬徽的門下,和司馬徽為首的風流研學之徒均有來往。其人真實的身份應是潁上人,名徐庶,字元直。所謂的單福只不過是他為避世人耳目,臨時起的一個假名而已。」
「才能如何?」
「義膽忠心。」
「丞相,您這樣的慨嘆似乎還早了點。」
不久,曹仁、李典二將拜伏在丞相府的地上,向曹操詳細彙報了幾次戰鬥的失利情況。豈料曹操聽了只是付之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再說了。」
「所以,我們趁他還沒有為劉玄德立下大功的時候,就設法使其改變意向。我想這也並非極難之事。」
「哈哈!」曹操故意高聲笑道,「鄉下的黃口小兒和白髮老頭懂得什麼?劉玄德不過是出生於涿郡的一介匹夫,年輕時靠賣鞋編席糊口度日。他乘天下大亂之機糾集了一批市井無賴,打著無名的旗號興風作浪。他在外表上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其實用心險惡,圖謀不軌,是個叛逆的壞蛋。他欺騙地方上的老百姓,是禍害百姓的流賊。」
「不,不。」
「精通六韜,飽讀經書。」
遼東、遼西也和幅員遼闊的河北一起,開始對漢王朝年年朝貢。因此,王城所在地的許都街頭更是逐年繁華興盛,已經名副其實地具備了首都的宏大規模。
「什麼緣故?」
程昱說完,便帶著徐母返回自己的府邸。他對徐母殷勤地說道:「以前我和徐庶是同窗,兩人的關係就像兄弟一樣親密。這次偶然有機會把您老人家迎到我的家來,真像是自己的母親回到家裡一樣。」
「他為人如何?」
單福——其實就是徐庶,在新野安定下來后,有了一套富有士大夫氣息的儉樸的居所。他的僕人不多,閑居的時候喜歡終日在家裡讀書自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