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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滄桑盡在酒時語

第七章 滄桑盡在酒時語

「三日後。」
韓安國接過馬韁,慨然道:「恭敬不如從命,願將來我們重聚在長城腳下。」
「將軍言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可知,自漢軍班師后,匈奴又從漁陽犯境,殺我吏民。在下素知將軍志在疆場,豈能因此而負了百姓呢?」
但是,他從來沒有感到尷尬,而他欣慰的是,幾個兒子都很爭氣,大兒子李當戶、二兒子李椒、小兒子李敢都做了軍中的騎郎。可惜當戶早殤,只留下了遺腹子李陵,雖然僅僅只有十歲,卻知禮習武,很有壯志。
「不好!」李廣心中「咯噔」一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主管封賞的汲黯在查閱漢初以來的封賞記錄時驚異地發現,高皇帝時婁敬因主張和親而曾獲得過這一殊榮。一樣的爵位,一為和而封,一為戰而賞,但它所表達的是漢匈之間一種新的、不同以往的關係。
「老夫用六支箭就一連射落六個匈奴人,其餘人紛紛撥轉馬頭向北逃去。回來后,老夫自縛面聖,想以死謝罪。豈料皇上開恩,沒有將臣治罪!」李廣斟滿一爵,眼裡充滿了感激。
當然代價是慘重的,李廣在射殺了大量匈奴人後,在一道土梁前被絆馬索放倒。在跌下馬的那一刻,他屏住呼吸,緊閉眼睛,甚至僵硬了身體,任由匈奴的千夫長將他放進了狩獵的大網。
這酒一直喝到太陽西斜,李廣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了。是的,他需要一個僻靜的去處,來總結此役的教訓,他也需要一段時間,去回顧自己的一生。
這些往日從不在意的景物,如今在他眼裡卻格外的親切。
「將軍言之有理。」李廣再次舉爵相邀。
期門軍的營地就在長安附近,當衛青以驂乘的身份,帶領浩浩蕩蕩的犒軍隊伍走近營寨時,劉徹的熱血沸騰了。展現在他面前的是秋風中獵獵招展的「漢」字大旗和「衛」字將旗;是由各路司馬統領的騎兵方陣;是兵戈林立、寒光閃閃的步軍方陣;是由弩機和弓箭手組成的強弩方陣。
他的自尊受到強烈的衝擊,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道:「你們為何要這樣,老夫報效朝廷,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次失利,老夫自知上對不住皇上,下對不住死難的隴西子弟,本就沒有打算活著。原以為是皇上開了天恩,孰料卻是你們用重金贖了老夫一條性命。與其這樣,倒不如死在獄中還好些……」李廣連連頓足,嘆息聲弄得大家都不知所措,夫人更是涕淚沾襟。
「唉!單于要活的,他怎麼偏偏就死了。」千夫長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次立功的機會。
軍臣單于對於李廣的重視遠遠超過其他人,他相信人心是可以變的,只要他用一顆坦誠的心對待這位刀箭染了無數匈奴將士鮮血的將軍,他同樣可以將刀箭轉過來舉向漢軍。因此,他下令一定要活捉李廣。
屈指數來,他已近而立之年,還不能對匈奴有一役之勝,這是他最為憤恨的。
read.99csw.com夫長嘆了一口氣道:「算了,大單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是用網抬回去聽憑處置吧!」……
早年,李廣在雲中、上郡一帶做太守,家小都隨他四處漂泊,後來他當了未央宮衛尉,才在這尚冠街深處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蓋了幾棟房舍,把家人安定下來。從外面看,李府雖鴟吻高翹,虎面輔首,青磚鋪階,可進去之後就會發現,與那些王侯將相的宅院相比,要寒酸多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匈奴左屠耆王對李廣的計謀置之不理,他命令當戶們直接進攻了李廣軍的主力,並將他的七八千人包圍起來。等李廣明白過來,趕去救援時,映入他眼帘的是屍橫遍野的慘景。
李廣剛一下車,灌強就上前一步跪倒在他面前:「參見叔父大人!」
「是的!這一去,在下就以邊塞為家了。」
劉徹在衛青的陪同下走過軍中長廊,來到騎兵方陣前,他發現站在前列的戰馬體格高大,鬃毛豎起,腦門上有兩個明顯的漩渦;並且胸部寬闊,腿腳碩長,比後面的戰馬整整高了一個頭。他拉了拉籠頭,那馬就十分亢奮地發出長長的嘶鳴,與它並排站立的馬匹立即右蹄高高抬起,一呼百應地朝著同一個方向長嘯。劉徹立刻被這馬的氣勢吸引了。
「世叔言之有理。就是父親願意做幕僚,皇上也不會答應的。父親不如在家休息,以待時機。」李敢接著韓安國的話說道。
這時候,灌強也上前說話了:「家父在世時,也十分仰慕世叔為人。小侄在藍田山中的莊園為世叔安排了居處,世叔若不嫌棄,就到那裡住些日子,看看書,打打獵。待皇上心情好轉,一定會重召您回朝的。」……
「你這是幹什麼呢?老夫不是好好的么?」
「太少了!」劉徹揮了揮手道,「今後與匈奴作戰,要多繳獲馬匹。並告訴韓安國,要他在邊關多購這樣的戰馬。」
「煌煌大漢,哪有以功抵過的道理?皇上若是這樣,今後還怎麼治理天下?」說話間,他們已來到停在牢獄外道口的車駕旁。家丞早已在那裡候著,看見李廣,他只是默默地上前攙扶。
衛青見狀,立即上前介紹道:「這是與匈奴作戰繳獲的戰馬,據俘虜說,這是匈奴馬與西域馬交配而成的品種。」
「在那邊!」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韓安國更是心潮澎湃。他滿斟酒釀,萬千感慨都化在這玉液瓊漿之中了:「請老將軍飲下此杯,在下才好說話。」
「這樣的馬一共有多少匹?」
當他將小股士卒散落在一片開闊地時,就對即將展開的戰勢在心裏做了樂觀的勾畫。他故意讓旗手將寫了「漢」字和「李」字的大旗插在最惹眼處,以吸引匈奴軍來襲。但是,整整一天的時間,他都沒有看到匈奴軍的影子,山坡上出奇的寧靜,這讓一向很自信的李廣變得不安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他的心頭。
九九藏書何日啟程?」
「其實灌強和李敢也說不上有錯,將軍久在邊關,大概還不知道前兩年朝廷府庫空虛,入不敷出。張湯等諫言皇上下詔,可以以重金贖身,所以……」
他的發言在劉徹心頭引起共鳴,而劉徹想到的是更深一層,他要以這個賞賜為起點,去翻開漢匈關係新的一頁。他心頭再次響起盤桓了十幾年的聲音:興大漢者,非少壯有力者不能為之。因此朝會一散,他就在衛青的陪伴下去了期門軍軍營。
匈奴人這才明白,李廣根本沒死,只是在詐死尋找時機逃脫。
順著李陵的手看去,他的心就禁不住戰慄了。僅僅十多天的時間,她的鬢邊就添了不少白髮,憔悴的臉色表示在他入獄的這些日子里,她不知承擔了多少精神重負和心理壓力。她由於悲傷而挪不動腳步,只能在那裡飲泣。李廣拉著李陵走到夫人面前,她終於無法忍住一肚子的委屈而哭出了聲音。
在廷尉府審理時,他對自己的失職之罪供認不諱,倒也沒受刑枷之苦。現在,當車駕在街頭緩緩行進的時候,他仍然拂不去負罪感。
韓安國總是看得更遠,面對李廣,他也是無話不說。
不一刻,李敢牽著一匹栗色的戰馬來到院中,李廣接過馬韁,對韓安國道:「這是老夫從匈奴小兒那奪來的戰馬,今日老夫將它贈給將軍,留個紀念。」
「說來也真奇怪,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怎麼就經不住一摔呢?」百夫長也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不管皇上在哪,他都相信皇上一定會感知這份忠誠。在看了北闕一眼后,他毅然轉身,朝司馬門外走去。
李廣將一爵酒灌進腹中,長嘆一聲道:「說來都怪老夫輕敵。將軍可曾記得老夫當年在上郡時,就常常以散兵麻痹匈奴人。此次原想也用此計引誘敵軍,孰料匈奴軍舍小襲大,將我軍攔腰斬斷。」
「不瞞將軍,對雁門之失,在下也曾思考過。將軍也可在這段時間對此役加以梳理,從中吸取教訓,切不可再墨守舊規,給敵以可乘之隙。」
李廣一聽,那顆剛沉下的心又如脫韁的野馬,想著上陣殺敵了。他隨即表示願協助韓安國戍邊:「大丈夫苟活於世,如無作為則與狗彘何異。老夫不求封侯拜將,只求效忠朝廷,哪怕是做一小校,亦無怨無悔。」
十幾天牢獄生活,讓他好像重活了一世。
「孫兒也覺得祖母言之有理,這些年來,祖父一直在邊關打仗,立了多少功勛,朝廷不曾賞賜也就罷了,這回偶有閃失,就讓廷尉府治罪,這公平么?」李陵跟在後面為祖父鳴不平。
那是多麼驚險的一幕,現在想來,他仍然心裏有些后怕。
他遺憾和痛心的是,打了一輩子的仗,卻栽在了自己十分熟悉的雁門。因此,八月,從前線回來后,他就讓李敢縛了自己,向皇上請罪。
李廣凄然一笑道:「李陵都十歲了,能不老么?快!進去說話!」
太陽就這樣照在頭頂read•99csw.com,秋樹是這樣的親近,甚至連身後的牢門在這一刻都少了些許冰冷。
李廣的心一下子變得十分沉重,他迅速召集司馬,向匈奴軍發起反擊。可大軍行至勾注山下時,又遭到了匈奴軍伏擊。
聽見孫兒李陵的呼喚,李廣流出兩行熱淚:「你怎麼來了?祖母呢?」
「祖父!」
李廣若有所思,透過淡泊的話語,他看到了韓安國進退自如的胸懷,不禁問道:「家小呢?也帶去么?」
韓安國明白,這樣的場合只有自己出面,才能平復李將軍的心火。他急忙上前撫慰道:「將軍也不必指責他們。死還不易么?不勞刀斧,牢獄的牆壁就可以輕易結束性命。可這是將軍希望的結果么?大丈夫當戰死疆場,才不枉一生。」
韓安國道:「將軍之心,天日可鑒。只是眼下時機未到,皇上已下詔任在下為材官將軍,屯兵漁陽,修築堡壘,以做禦敵之備。」
李敢生氣地看著李陵道:「都是你瞎說,看看……」
他望著闕樓上的玄武,萬千思緒湧上心頭。歲月悠悠,一轉眼又過去了八年,這是他人生最輝煌的八年,也是新政推行最見成效的八年。無論是在大農令任上,還是在御史大夫任上,皇上對他的信任遠遠地超過了身為丞相的田蚡,甚至比當年的竇嬰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霜志依舊在,可以對長天。
韓安國坦然地笑了笑,捋著胸前的美髯道:「將軍看看在下歲齒若何?說風燭殘年為時尚早,可畢竟也是夕陽晚景了。在下在御史大夫署中時,常聽皇上說,興大漢者,非少壯有力者不能為之。雖是劉氏龍脈,但皇上的性格與先帝不同,他喜歡年輕人,似我等只能聊盡餘力,多為朝廷做些事情了。至於宦海仕途,早已淡若浮雲了。這次到漁陽屯兵,一方面是皇上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在下不願將余年消磨在觥籌交錯之中。」
「好!」李廣回身招呼李敢,「牽老夫的馬來!」
感受著皇上的信任,韓安國只有頻頻點頭。他平時行重於言,如今更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末了他就只說了一句話:「謝皇上隆恩。臣當恪盡職守,固我邊城。」
元光六年六月的一仗,對他來說不啻為一生最大的羞辱。
他要檢閱這支傾注了心血的勁旅,更要犒勞那些披著征塵的將士。這不僅因為他們是他登基以來在對匈戰爭中唯一獲勝的軍隊,還因為他要和衛青就今後的戰爭準備作一次深入交談。他相信經過這次大戰,衛青一定有許多話要說。
「這麼說,將軍是答應老夫的請求了。」李廣一飲而盡,眼睛直直地望著韓安國,「不要看老夫年邁,但仍可以拉三百石強弓。」
韓安國的目光掠過李廣的額頭,不禁感嘆歲月無情,連道老了,老了。
他躍上馬背,作了一揖,便揚鞭催馬出門去了。從身後傳來李廣沙啞的聲音:「三日後,老夫來為將軍送行。」
「我的馬!我的馬!」小兒望著李九*九*藏*書廣逃去的方向哭叫道,「他騎走了我的馬呀!我的馬……」
此次皇上點他為材官將軍,屯兵漁陽,讓他的心靈獲得了莫大的慰藉。皇上又一次召他到宣室殿,話里都是君臣之間的情誼。
「老將軍少安毋躁,且聽在下把話說完。如將軍要做在下的幕僚,在下自然是喜出望外,不過據在下所知,皇上在做太子時,就十分仰慕老將軍。此次將您與公孫敖一同貶為庶人,一是因為此役與皇上的構想差距太大;二是如同當年誅王恢一樣,為了給朝野一個交代。不用多久,皇上還會起用將軍的。」
當李廣走出廷尉詔獄時,他望著初秋的天空,貪婪地呼吸著清新空氣。在與匈奴鏖戰的年月里,在未央宮守衛皇上的日子里,他整日里思考的就是如何克敵制勝,保境安民;如何守好宮闈,侍奉皇上。他從來不曾認真地看一看頭頂的高天流雲,也沒有機會感受秋風染黃大地的力量。
可他還有一個疑惑。他不明白,韓安國官至御史大夫,後來又署理國政,就因為一次意外墜車,就不得不從中尉做起,如今又被外放邊關,這究竟是為什麼?走出大廳的時候,他悄悄把韓安國拉到一邊,問了這個問題。
「什麼沒有治罪?廷尉府以祖父損兵折將、被匈奴所俘為由,要判祖父的死罪。多虧灌世叔從藍田莊園中拿了上好的玉,加上叔父的千金才使祖父免去死罪,最後還是被皇上貶為庶人!」李陵只管自己說得痛快,未曾注意到李敢和灌強的眼色,及至覺得自己失言時,發現李廣已怒不可遏了。
「當初在睢陽時,在下因勸諫梁王而被投入牢獄,有一獄卒屢屢侮辱在下,在下就笑其目光短淺,仗勢欺人,說死灰也會復燃!他卻立即回道『即溺之』。沒過多久,梁國內史空缺,朝廷復拜在下為梁國內史,那獄卒聽到后想逃跑。在下威脅說,如果他不歸來,在下將滅其宗族,後來他肉袒謝罪,在下就沒有怪罪他了。倘若當初在下圖一時之意氣而自裁,豈能有今天之語乎?」
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的命運做了各種猜想,他並不打算為自己開脫,與初出茅廬的衛青相比,他感到十分慚愧,而被匈奴人俘虜,更讓他無地自容。當被廷尉府判定為死罪時,他已絕了求生的念頭。只是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在人生最失敗的時候。雖說是罪當其罰,可這樣的結局也不免悲哀。可現在他竟罪后餘生,活了下來。
「話雖如此,可老夫這心結……」
「將軍英雄一世,就是匈奴人聽到了將軍的名字,也膽戰心驚。在下與將軍在北地戍邊多年,豈能不知。只是……」
押解的匈奴將士懵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李廣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同樣是閱兵,但他這次感覺真不一樣。雖然他們這次取得的勝利不算輝煌,但他們才是漢軍真正的精神和希望。
「上馬!回大營。」
「朕知愛卿年歲已高,萬里赴戎機,朕亦於心不忍https://read.99csw.com。然李廣獲罪,邊將缺乏,故東線軍備,非愛卿莫屬。」
車駕在府院門口停下,迎接他的除了李椒和李敢外,還有接替了他衛尉之職的韓安國和灌夫的兒子灌強。患難見人心,他入獄之後,他的族兄李蔡一次也沒來看過他,可是韓安國來了,灌強也來了。
李廣趕忙扶起灌強:「老夫戴罪之身,豈敢承受賢侄如此大禮?起來!快起來!」
「何來冤枉?皇上把大軍交給老夫,老夫卻只帶回一半人馬,不該治罪么?」
「不過百匹。」
「你這是幹什麼?老夫還沒有老到需要攙扶的地步,你還是照看夫人去吧!」李廣說罷就上了車駕,李陵騎馬在後面跟著,直奔尚冠街的府第。
「老夫這就奏請皇上,率軍到漁陽與匈奴決戰,以雪雁門之恥!」可一想到自己已是庶人,李廣又灰心地跌坐在席上了。
「妾身就是覺得老爺冤枉。」夫人擦乾眼角的淚水。
於是,關於班師后大宴功臣的承諾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將軍們的懲罰。而唯一讓劉徹感到欣慰的是,衛青創造了首戰即勝的戰績,開創了漢軍深入敵境打擊匈奴人的先河,而且一度還佔領了匈奴的龍城。這無論從戰局上還是在精神上,都給匈奴以重創。更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人對衛青持懷疑的態度了。
各大方陣中隔出一條寬闊的通道,以供皇上檢閱。讓劉徹尤其感動的是那一張張青春的面孔,似乎還留著浴血的征塵。這讓他想起了元光二年夏天將士們艱苦操練的情景,更想到了新制失敗后,這些子弟伴隨他度過的一段艱難歲月。
「匈奴人抬著老夫,大約走了十余里的樣子,老夫暗中發現有一匈奴小兒騎馬在旁,遂趁押解之人不備之際,騰身而起,躍上馬背,南逃而歸。」李廣追憶起自己的脫險經過,不由得僥倖。
第二天,韓安國到未央宮向皇上辭行,在塾門等了一會兒之後,黃門出來告訴他說皇上與衛青一早就出去了,韓安國遂將上疏遞給了北闕司馬。
「諾。」
韓安國的判斷沒錯,戰局不僅讓劉徹失望,更多的是震驚。四路大軍除衛青外,其餘三路不是為敵所敗,就是無功而返,就連他十分敬重的飛將軍李廣,也險些做了匈奴人的俘虜,這不是為單于所笑么?
一路上,秋葉飄零,金風颯颯,想起出兵時,長安還是碧樹蔥蘢,綠蔭遮道,一場大戰下來,渭水已生起了秋風,夏日也已經走遠了,而他也由將軍淪為階下囚。此景此情,使李廣的思緒怎麼也平靜不了。
幾樣菜蔬,一鼎老酒,幾巡之後,韓安國將憋在心頭多日的話袒露在李廣面前:「皇上此次用兵,原是對將軍寄予厚望的,為何結局如此?」
「別人怎麼做,老夫管不著。可李家如此,讓老夫顏面掃地。」
早朝時,包括薛澤、張敺、公孫弘在內的群臣盛讚皇上知人善任,於是衛青被賜爵關內侯,成為朝野矚目的新星。
李廣一聽便急了:「莫非將軍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