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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推恩狂飆振長纓

第十四章 推恩狂飆振長纓

「如此甚好!明日早朝時,朕就將之付予廷議。」
白鹿原在灞河和滻河之間驟然隆起,將這兩條蒼龍分割為遙遙相對的姊妹,夜闌人靜的時候,它們可以相互聽見彼此的呼嘯和嘆息。而灌強從記事時起,就聽祖父不斷地重複著鯨魚溝的故事。
「何事讓大人如此高興呢?」汲黯問道。
「那這莊園……」
「還請叔父指點。」
「恭喜衛尉大人!」在未央宮的日子里,李廣與黃門們相處甚好,他們一直都稱李廣為衛尉。
「唉!這也是無奈之舉啊!老夫哪是過消閑日子的人呢?不上戰場,老夫渾身的筋骨都不舒服。」
「賢侄所言甚是!相較你父,你要儒雅不少。」
「一定又是受到皇上的誇獎了吧?」
劉徹這樣一解釋,衛青的心中就豁然開朗了:「皇上風雲在胸,一言定戰局,有了皇上的指示,臣此役就穩操勝券了。」
灌強立即警覺道:「叔父不妨暫且一避,待小侄前去應付。」
元光六年,長沙王劉發薨。
灌強收回戰刀,連連道謝。
「小侄不解,匈奴人在漁陽、遼西殺掠我邊地軍民,皇上卻讓衛將軍出雲中、隴西,不知這是為何?」
主父偃的臉色由紅變紫,又由紫變白。哼!這個濮陽的酒徒,竟然教訓起我來了。他憤懣地朝汲黯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心中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本官就是生前五鼎食,身後五鼎烹之。人不為財死,還是人嗎?
皇帝詔曰:復李廣職,即日起赴任右北平太守,主持韓安國葬禮。
「韓將軍對老夫有舉薦之恩,如今他為國殉職,皇上要老夫主持他的葬禮,這是一刻也不能耽擱的。賢侄,你還是速備馬來吧!」
「為何老夫……」話說到半截,他就打住了。是的,這一切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現在是庶人,還有什麼資格期待皇上的徵召呢?
當年平定七國之亂后,灌夫因為戰功卓著,景帝便將藍田以南的莊田划為他的封邑。於是灌夫在此建了莊園,招人種花務果。每到春日,這裏便碧樹掩映,奼紫嫣紅。每年清明前後,他都常邀三五知己來此賞花論武。
李廣擺了擺手:「人家聲言要找老夫,老夫怎麼能不見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出去見見吧!」
「兵法雲,勢者因利而制權。戰場之勢,因時順變,愛卿還要精於運籌,方能克敵制勝。孫子常言用兵之法有五變,其中一條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愛卿到了前方,可放手布兵,不必事事奏報,以免貽誤戰機。」
「哦,沒有什麼。」
「皇上可頒一道詔書,命各諸侯國將要分封子弟的表章上奏朝廷,由宗正寺審定后恩准,諸侯子弟必感恩皇上,效忠朝廷。就是有人要鬧事,其族人也未必會跟隨!」
主父偃不同於汲黯。汲黯遇見不公的事情總是喜歡言詞犀利地抨擊,有時候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而主父偃卻善於猜度皇上的心思,並且會很適時地來到皇上身邊提出建議。
主父偃沒有直接回答皇上的問話:「臣聽說皇上近來賜淮南王杖,許他今後不再赴京朝覲?」九_九_藏_書
「哪裡!哪裡!大人取笑了。」
「什麼?你是說韓愛卿他……」劉徹心中「咯噔」一下,說不出話來。
衛青眉頭一皺,立即理解了劉徹的戰略意圖:「臣明白了,皇上是要臣避實就虛,迂迴擊敵!」
「小侄還聽說,最近又要打仗了。」
「有事么?」
這時候,家丁拿來弓箭,李廣抻了抻弓弦,接著道:「皇上這才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老夫料定,衛將軍此去必獲全勝。不過那是朝廷的事情,我們還是打獵去吧!」
當韓安國的使者奔往長安的時候,未央宮宣室殿正醞釀著一項重大的決策。
「快宣!」
他翻身上馬,一干人飛馬向長安方向奔去。
「聽說是車騎將軍衛青。」
「諾!」
「前幾日小侄回到京城,到府上看望了叔母,叔母說李敢兄從代郡來書,向叔父問好。叔母已回了信,說叔父在藍田鄉間過得很好,要他安心戍邊。」
李廣笑道:「若說言謝,老夫不知要謝賢侄多少次,老夫一介庶民,蒙賢侄關照,一直在此如閑雲野鶴,倒也清靜多了。」
辭別皇上,主父偃在心中嘲笑同他一起向皇上進言的嚴安和袁固。他們懂得什麼?他們怎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呢?等著瞧吧,主父偃理了理被風吹起的鬚髮,那自信都寫在嘴角上了。
此時正是初冬季節,鯨魚溝已是落葉滿地。草枯了,葉落了,野豬、黃羊、虎豹、錦雞和野兔便無法再隱藏在密林之中,因此,這也是狩獵的最好季節。
元朔元年,皇上頒布了一道詔書,要各地二千石以上的官員舉賢良。
還在辰時的時候,李廣就喊起了貪睡的灌強,他們來到後院劍來刀去地比試了幾十個回合,額頭的熱氣早已驅除了晨霜的寒冷。「賢侄的刀術近來有不少長進,不過比起你父親來,還相差甚遠啊!哈哈哈!」
「講!」
「李廣在北地多年,與匈奴大小戰事數十次,有飛將軍之譽。此次讓他出任右北平太守,匈奴聞訊,或不敢深入。只要愛卿在雲中、隴西一帶大獲全勝,漁陽、上谷之危就迎刃而解了。」
「不在別人是否相信,而在於大人心中怎麼想。下官有一言想奉送大人:『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為官之道,要在誠信。若是私心自用,以取悅他人,為能事而置社稷大計于不顧,恐不會長久的。」汲黯說罷,就拱手作別,他並不在乎主父偃是否接受他的忠告。
這時候,包桑近前稟奏:「皇上,中大夫主父偃求見!」
「兵法雲,途有所不用,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所謂不用其途,非不行也,乃另擇其道,迂迴而為之。所謂軍有所不擊,非不擊也,乃避其銳而擊其弱者也。去年,皇上派遣衛將軍出雁門,斬首數千人。今年,匈奴就入遼西,其必有所備。而白羊、樓煩兩部卻從未與我軍接戰。皇上權衡利弊,出兵雲中,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實為上策。」李廣論起兵來侃侃而談。
多年軍旅奔波,使李廣沒有時間去打理自己的莊園。煩悶了,他就到藍田九-九-藏-書來住些日子。多虧了灌強的悉心照料,才使他排解了閑居的寂寞。看著灌強大嚼大咽的樣子,李廣的眼睛有些發酸,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不禁感慨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間自己已白髮皓首了。如果再不為國家效力,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灌強見留不住李廣,於是請求道:「叔父此去邊城,當是建功立業之時。小侄不才,願隨叔父上陣殺敵!」
主父偃的臉立時變得通紅,分辯道:「此乃誹謗之言,大人能信么?」
中午,劉徹破例沒有到椒房殿與衛子夫一起用膳。儘管削藩有了新的思路,但劉徹似乎高興不起來,他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似乎預感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午後,他準備小睡一會兒,可包桑卻引著春香進來了。
「還收拾什麼?這兩年老夫閑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老夫這就隨公公回京!」
他一口氣向皇上陳述了自己多年來深思熟慮的九件事,其中有八件都是談論律令的,只有一件談到匈奴。他至今仍不明白,一向主張對匈奴用兵的皇上在聽了他對匈奴作戰的批評后,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把他留在身邊。
他走過莊園的蕭牆,就見家丁引著兩人進來了。這不是未央宮的黃門么?後面跟著未央宮的禁衛。李廣趕忙上前作揖道:「公公為何來了?」
「皇上聖明。」
「韓大人有奏疏呈報朝廷,丞相正等著皇上召見呢!」
「希望衛將軍能旗開得勝!」
「韓大人病逝在右北平了。」
劉徹被激怒了,大聲吼道:「泱泱大漢豈容匈奴如此猖獗!速傳張敺、衛青來見!」
兩人正要出門,只見守門的家丁急忙地跑進來稟告,說門外來了兩個人,正打聽李大人的住處。
「嗯!朕的這位皇叔借口年邁,已有幾年沒來朝覲了。與其這樣,朕還不如不讓他來了,倒也落得清靜。」
包桑低垂著雙眼道:「右北平的信使到京通報,說韓安國大人病逝了。」
「好了!朕不再多言了,愛卿回府上好言撫慰公主,朕在京城等候愛卿的佳音。」
這時候,灌強已將刀入鞘,他望了望對面的原頭,太陽剛露出一張紅臉。
早膳很簡單,但也不同於一般人家,桌上總有時令菜肴和野味,這次還煮了酒。考慮到要去狩獵,灌強只向李廣敬了兩杯,之後就頻頻勸他吃菜。李廣的心裏暖烘烘的。
薛澤進了殿,正要參拜,劉徹飛快地揮了揮手道:「免了!免了!快將奏疏呈上來!」
「不!」劉徹的手在空中一擺,來到漢與匈奴形勢圖前。他指著雲中和代郡的位置道:「朕是讓你出雲中、代郡,從西部出擊匈奴白羊王、樓煩部。明白么?」
元朔元年,魯王劉余薨。
「漁陽又送來了邊關戰報,說匈奴軍在韓大人去世的第二天又入寇了上谷和漁陽,殺掠我邊民數千人。韓大人次子韓宏,也戰死疆場了。」
「朕是要你分憂,愛卿何必如此應付呢?」
李廣頓時覺得灌夫比自己清醒,自己只知道讓幾個兒子習武演兵,何曾想到讓他們讀書呢?
怎麼辦?削亦難,不削亦難,劉徹將手中九-九-藏-書的筆舉起來,又放下,再舉起,再放下,最後乾脆停留在空中。他手握的彷彿不是一支硃筆,而是染了鮮血的青鋒寶劍,寒光閃閃,卻不知該劈向何處。自從建元元年登基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地猶豫過。
「皇后好么?」
一干人來到內庭,黃門便宣達了皇上的旨意。灌強聽明白了,皇上要起用李廣,但是只給了個右北平太守的官職。他憤憤不平,正要說話,卻被李廣用眼神制止了。
「人已去矣,還望皇上節哀。」薛澤說著,又呈上了虎頭鞶,「韓大人臨終時,叮囑一定將此物呈送給皇上。」
「今日天氣晴好,叔父若是有意,不妨到溝中狩獵如何?」
「交給管家看守就是,叔父在這住了兩年,家丁們武藝見長,護院看家足矣。叔父既然去意已決,就請先行,小侄稍事安排,隨後就來!」言畢,灌強親自到馬廄去牽來了李廣的戰馬。
灌強心裏感慨,在與李廣朝夕相處兩年多的時間里,他知道李廣雖然被貶為庶人,但他的心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軍營。與其說是去狩獵,不妨說是讓他過過打仗的癮罷了。
「淮南王不來京都,是怕皇上看穿他的心思吧?」
「皇后要奴婢看皇上用過午膳沒有。」
汲黯沒有順著主父偃的話語,突然問道:「下官聽說,近年來因為大人常在皇上身邊走動,朝中竟有人向大人賄賂,果有其事么?」
劉徹捧著虎頭鞶,回想起當年贈給他此物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小太子。二十多年過去了,歲月將此物打磨得明光鋥亮,在那每一個紋路中,似乎還留著韓安國的體溫。
灌強知道李廣又想起了往事,忙接話道:「叔父為何又生此哀嘆,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者,乃在天時地利耳。既然時不我與,何不讓自己心平氣和,也不至於徒生煩惱。」
「嗯,卿之所言,十分有理!」劉徹多日來的憂慮被主父偃一掃而空,心境明朗多了。
灌強依照李廣的指點,重新演練一遍,招招有序,猛而不亂。他舞到興頭上,便朝溝邊一棵柿樹劈去,只聽「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樹枝被攔腰斬斷。李廣看了,頻頻點頭道:「賢侄果然一點即通!如此,你在戰場上、萬軍之中取匈奴首級,也易如探囊了!」
這顯然不是韓安國的手筆,字跡雖然雄渾,卻遠不及韓安國的遒勁有力,一定是他病危之際讓人代寫的。待劉徹一句句地讀那些發自肺腑的話語時,他的眼睛也禁不住發熱了。
一連數日早朝之後,劉徹都在宣室殿查閱典籍,翻閱卷宗。賈誼的《治安策》、晁錯的《削藩策》,他讀了許多遍。他們對諸侯國的警惕,不可謂不睿智;他們對削藩的見解,不可謂不深刻;他們對大一統的嚮往,不可謂不強烈。但問題卻是,他們的這些對策不但沒有真正奏效,反而使各人因此遭遇厄運。賈誼被流放到長沙,死在異鄉,而晁錯在七國之亂的關鍵時刻,被腰斬于長安東市。
灌夫死後,灌強遵循父親遺願,將一部分田莊散於當地百姓,每年收取適量租賦,其餘則自己料理,雖不能與當初相比https://read.99csw.com,卻也廣廈連連,花木蔥鬱。而李廣自從上次被貶為庶人後,已在此閑居許久了。
「好著呢!皇后就是擔心皇上的身體。」
加上元光五年薨殞的河間王劉德,短短的幾年間,先後有四位諸侯王逝去。
李廣的手輕輕地從濃密的馬鬃中滑過,深情道:「呵呵!你也閑慌了吧?」
與李廣一起出生入死的戰馬似乎有預感,灌強剛剛解開韁繩,它就直向前院跑去,瞧見李廣,它就「啾啾」叫個不停。
往事一幕幕從劉徹眼前流過,他一想到這些,就嘆息道:「唉!韓愛卿一去,建元以來的臣僚沒有幾個了。朕想起去年因漁陽戰事而責備過他,不知是否太過了?」
依照祖制,他們的長子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王位。可從宗正寺遞上來的呈報得知,這些王侯子弟大都為紈絝之徒,這些人怎麼有資格襲封王位呢?
「你去回稟皇后,就說朕在宮中吃過了。」
主父偃進殿來了,這位來自臨淄的士子,身材高大,渾身帶著齊地的豪爽和強悍。他早年想要做一個遊學之士,一直以蘇秦和張儀為楷模,因此常常恨自己生不逢時。在舉國獨尊儒術的日子里,他的足跡雖然遍及齊地山水,卻處處受到冷落和排斥。他的日子過得十分窘迫,以致朋友都不願意見他。他最終明白,滿腹經綸抵不住一官半職。他詛咒上蒼無眼,讓他流落九皋,而機遇恰在此時也找上了他。
「如此甚好!若是再不找個獵物射射,老夫的箭鏃都要生鏽了!」
上蒼把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了劉徹面前。這幾年來,各個諸侯國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
「大丈夫為國效力,豈可貪戀兒女私情。然上谷、漁陽事急,陛下何以要臣進擊河南?」衛青不解地問道。
相傳周平王當年被西方戎狄所欺,欲放棄鎬京,另擇地建都。他從南山北麓一路東來,過了灞河,登上了廣袤的高原。他舉目北眺,河水滔滔東去,回首南山,逶迤如浪,祥雲瑞靄,覆天載地,王氣浩浩,終日不散,一隻白鹿騰雲而來,跪倒在他的面前。周平王大喜,連呼此地乃龍居之地。遂下令築城,孰料工程驚動了原下的千年神鯨,它破土西去。太祝、太宰們見此情景,急忙祭天卜筮。卦象顯示,神鯨毀了龍脈,此地不可再為王都。周平王遂繼續東行,終於在洛邑建都。而神鯨巨大的身軀卻在原上拉出一道深溝來。後來,這溝就叫做鯨魚溝,這原就叫做白鹿原了。
丞相和張敺退下后,劉徹對衛青道:「朕知道你才新婚,讓你出征,實為軍情緊急。」
李廣眼裡立時有了光彩,問道:「快說,誰奉命出征?」
喝過鄉間甘甜的茶水,黃門告訴李廣,韓安國在疆場病逝,臨終時留下奏疏,推舉他擔任右北平太守。李廣一時傷感,禁不住唏噓不已。看著日近中天,黃門起身告辭道:「邊關事急,請衛尉大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回京吧!」
「家父之所以為人算計,所失在於知書甚少,他要小侄多習儒家典籍,近年來也稍有體會。」
劉徹的眉毛挑了挑,覺得主父偃這話很準確,但是他又是怎樣猜透了淮南王https://read.99csw.com的心思的呢?
此刻,他正站在皇上面前等待詢問。他認為只有這樣,才不至於給皇上留下自作聰明的印象。在聽了皇上的擔憂之後,主父偃的第一句話就是:「皇上深謀遠慮,乃社稷之福。」
春香退去后,包桑並沒有走,劉徹疑惑道:「你有何事?」
衛青趕到宣室殿時才獲知韓安國已經去世了,劉徹也沒有徵詢大家的意見,一連下了兩道旨意:
「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性君子壅于上聞也。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議二千石不舉者罪。」
灌強站在庄頭,望著滾滾而去的煙塵,遠遠地聽到李廣的聲音:「賢侄!老夫在邊關等你……」
皇帝詔曰:令衛青、李息出雲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部于河南。諸將由衛青節制,違令擅動者,先斬後奏。
主父偃聞訊大喜,他帶著自己的精心撰寫的上書到長安來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要想見到皇上是多麼不現實。於是,他將書投到了北闕司馬門。他沒有想到,當天傍晚皇上就召見了他。
「刀之利,利在砍,而刀之用,在勇猛快速。貫于其間者,惟氣耳。氣之貫,在意。惟意立則氣守,意立則力聚。力聚而勢猛,勢猛而敵懼。賢侄可再來一遍,老夫在一旁觀看。」
但他沒有料到,在司馬門外,他遇見了一向有些忌憚的汲黯。
「臣以為皇上所難正在削藩。我朝自文帝以來,屢次削藩,未能奏效,皆因為欲除藩國,必會引起戰亂。然現在藩國之勢,根深樹大,已曆數世,皇上若草率行事,恐適得其反。但如若任其發展,必會危及社稷。臣近觀史籍,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強弱之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強而合縱以逆京師,以法制削之,則逆筋萌起,前日晁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余雖骨肉,無尺寸地封,則惡仁孝之道不宣。臣願陛下令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
「快宣!他來得正是時候!」
短短一年間,他竟然被連續升遷了四次,現已官至中大夫了。這是在嚴助之後,大臣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元朔二年,江都王劉非薨。
「諾!」
灌強急道:「右北平路途遙遠,事情也不在這一兩天,叔父不妨與公公暫住一天,明日回京不遲。」
「什麼?你說什麼?」
主父偃覺得現在是該他說出自己見解的時候了。他撩了撩袍袖,近前一步道:「臣有一言,不知該不該奏明皇上?」
劉徹一想到他們姦邪淫惡的嘴臉,就恨不得立即把他們捉到京城,千刀萬剮。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的父輩在封國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一旦動起兵戈,難免牽一髮而動全身,危及朝廷穩定。因此這件事情如鯁在喉,讓劉徹非常不舒服。
劉徹放下奏章,沉默了許久,耳邊似乎聽見了韓安國的吶喊:「臣生不能親取單于首級,死當葬于北地,王師北進之日,臣當含笑於九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