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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鐵騎重擊破樓煩

第十五章 鐵騎重擊破樓煩

衛青搖了搖頭:「不!本官是在想樓煩王和白羊王現在何處?此地距窳渾大概有多少路程?」
衛青低聲問道:「右屠耆王可覺察我軍蹤跡?」
「漢人都殺來了,還睡什麼覺?」
「大王就不怕漢人偷襲么?」
蘇建道:「我軍攻下臨河后,末將曾審問過俘虜,聽說高闕在山谷中間,兩邊山勢陡峭,因其狀若門闕,故自古以來就有此名。自戰國至秦,李牧和蒙恬都曾在此駐軍。樓煩人復國后,這裏就成了通往匈奴單于庭的關口,歷來易守難攻。」
衛青聽了自是十分高興:「那就讓他去!」說罷,衛青站了起來,在帳內踱了一圈,便在李曄面前站住了:「李息現在到哪兒了?」
王妃美麗的眼裡飄著迷人的色彩,蒲尼色迷迷地看著她笑道:「王兄好福氣啊!」
牛羊肥啊漢子壯
月亮還在西天的時候,樓煩人已經拉開了狂歡的序幕。肥美的牛羊肉味和著馬奶酒的濃香,在空氣中瀰漫,這歡樂的氣氛催開了他們高亢的歌喉,數百人起舞的隊伍繞著樓煩王符離的穹廬旋轉——這是一個讓人心醉的日子。
「將軍是累了么?」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樓煩人和白羊人早已習慣與匈奴人一樣將自己視為太陽神的兒女,可是匈奴人在單于庭舉行祭祀儀式、祈禱祖先庇佑匈奴人草肥馬壯時,卻沒有邀請白羊王蒲尼與樓煩王符離赴會。
「那倒不是,冒頓單於時,就知道樓煩人的來歷了。」
沙說,危言聳聽,漢人不是在漁陽么?
是太陽神給了樓煩人美麗的草原
女奴捧著銀盆上來了,符離和蒲尼先後用從屠申澤里打回的清水洗了手,然後接過馬奶酒,指尖蘸了蘸然後灑向天空。
「大王果真想聽?」
戰馬,踩碎敵人的頭顱
「將軍一路辛苦,待小人稟明副將大人,馬上開門。」
在漢朝君臣的心中,樓煩人和白羊人是匈奴的旁系,所以漢匈戰爭的重心一直都在匈奴人所處的東線,漢朝雖從來沒有將他們視作主要威脅,但從來也沒有忘記他們的存在。
符離道:「惟同命同運,匈奴人才將樓煩白羊視為一體。」
當太陽露出半個臉龐,草原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時,就到了樓煩人和白羊人心中最神聖的時刻。在悠長雄壯的號角聲中,符離和蒲尼走出穹廬,人群中立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你部明日移軍隴西,負責攔截匈奴渾邪王和休屠王的馳援。」
「傳令給蘇建,叫他避開右屠耆王耳目,直取臨河。」
「大王還記得那個秦始皇么?」
他們不用臣下敬酒,只要王妃作陪,為的是說話方便。
「怎麼會是這樣呢?」
我們揮動手中的戰刀
符離舉起銀碗,將馬奶酒一飲九*九*藏*書而盡,隨後便放聲大笑起來。
這是下弦月的日子,夜色很深,只有依稀的星光,山川和草原在視野中混沌一片,只有河水沉悶的嗚咽聲。
軍士藉著火光望去,只見夜色朦朧中,一位身著樓煩盔甲的將軍威風凜凜地坐在馬上。只是看不清面目,軍士心中不免狐疑,就朝著城下喊道:「將軍不是去祭天地了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衛青擔心勝利來得太容易會讓校尉們輕敵,使戰爭偏離皇上的意圖。所以會議一開始,他就將皇上的戰略意圖再次擺到大家面前。
「按您的部署,李將軍從雲中進軍,現在已經到了五原。」
給了我們幸福和安康
作為全軍統帥,衛青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雖然勝利洗滌了一路的征塵,清晨的太陽也給眸子里投進了光彩。但這喜悅就像雷電倏忽閃過,眉頭瞬間又緊鎖了,這情形讓緊隨在身旁的李曄陷入困惑。
「大事不好了!漢軍已經攻下了高闕!」
「神聖的太陽神啊!保佑樓煩人度過這一劫吧!」
「諾!」
「讓他進來。」
是的,樓煩人也有輝煌的過去。當年,他們也曾是馳騁北方的大國。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后,不僅讓樓煩人喪失了稱雄北方的地位,而且把他們變為毫無自尊的附庸。
符離看著臣民們沉浸在歡愉之中,拈著鬍鬚笑了,他對蒲尼道:「大王請!我們接著喝!」
沙說,大王終日為子民辛勞,讓他睡個安穩覺。
風把沙使勁拋到一邊,拍打著穹廬,發出沉悶的聲音。
守城的右屠耆王部完全沒有想到,漢軍會在睡夢中驟然降臨。蘇建也知道長途奔襲,貴在突然。於是他藉著夜風,令弓弩手將「火箭」射入城中,匈奴軍連片的穹廬頓時陷入火海之中。守城的當戶蘇比還以為這是天降神火,他一方面調集人馬救火,另一方面令祭師祈禱。而漢軍就在這一片混亂中攻進臨河城了。
約摸一刻時間,弔橋終於放下來了,蘇建一馬當先沖了過去。漢軍也趁勢潮水般地衝過弔橋,湧入城內。高闕城守軍此刻尚在夢中,一個個不是束手就擒,就是身首異處。將士們按照安排,直奔馬廄,奪得了上萬匹戰馬。東方晨曦初露的時候,漢軍的大旗就呼啦啦地在高闕城頭飄揚了。
當蘇建騎馬持刀衝進匈奴軍營時,蘇比才明白是遭到了漢軍的偷襲,他顧不得穿戴盔甲,就倉促上馬迎戰。他揮動長槍直刺,被蘇建一刀擋開,他被震得手掌發麻,便知來者不是等閑之輩。
蒲尼嘟囔著出了穹廬,朝守衛穹廬的親兵喊道:「備馬!」
蒲尼舉起銀碗,喝了一口馬奶酒,抹了抹嘴道:「大王所言,讓寡人想起read.99csw.com了我白羊人的過去。與你們一樣,白羊人當年也跟著劉項滅秦,欲圖改變奴役的地位。楚滅漢興,劉邦在平城被匈奴圍困,這使我樓煩人、白羊人再度復國,趁機脫離漢廷,佔據了河南地。並在和親的大勢下歸附了匈奴。」
「喝!你我兄弟今日來個一醉方休!」
「哈哈哈!給大王敬酒!」
王妃無奈地望望鼾聲大作的符離和蒲尼,輕輕地嘆息著,看來今夜不會再有與夫君纏綿的時光了。
前面隱約傳來細微的喘息聲,不一刻,校尉蘇建的前哨就來到衛青面前稟告道:「將軍,隊伍已經過了廣牧,離臨河不遠了。」
兩人在馬上廝殺數十回合,蘇比環顧周圍,遍地都是匈奴軍的屍體,他無心戀戰,正欲掉頭奪路逃生,蘇建從身後趕來,大吼一聲,手起刀落,取了他的首級。
白羊人和樓煩人籌備祭祖盛典的日子里,衛青的鐵騎正從樓煩人與右屠耆王領地的交界處穿過,朝漠南通往河南地的咽喉之地高闕城進發了。
誰敢侵犯我的家鄉
「如果白羊王和樓煩王都在窳渾,一旦他們明白過來,一定會集結軍隊反撲。我軍不可在此地滯留,留一千人守關,其餘軍馬迅速南下收復河南地,絕不給樓煩人任何喘息之機。傳令蘇建,立即揮兵南進,所有將士的坐騎都換成匈奴戰馬。」
酋長率領親兵衝上一道山岡,高聲喊道:「兄弟們,我們的兒子跟著大王保衛家園去了,我們要看好牲口,有大王在,樓煩人一定能趕走漢人!」
陰山高啊河水長
祭祀儀式大約持續了半個多時辰,人們又開始載歌載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在這天,他們都表現出少有的闊綽與大氣,他們把大塊的羊肉塞到別人的手中,而後又把別人的敬酒大碗、大碗地灌進自己嘴裏。
「聽說大王先祖曾受封于周朝,果有此事么?」蒲尼忽然想起左屠耆王說過的樓煩故事。
「當年他巡遊天下,欲修一條直抵九原的直道,於是嚴令咸陽以北的百姓服役,寡人的祖父就在服役隊伍之中。他們每日被秦軍驅趕著塹山湮谷,開鑿道路。有一天,一個伍長借酒撒潑,將寡人的父親綁在樹上,鞭笞得皮開肉綻。先祖憤而出逃,隱於山澤,以圖自救。之後,始皇病死,秦朝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先祖隨義軍四處征戰。到項羽和劉邦爭霸天下的時候,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建立起一支由樓煩人組成的軍隊。因此,依寡人看來,這劉漢的江山也有樓煩人的一份。」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欺騙大王!這是高闕逃出來的士兵親口告訴小人的。」
當家園跑來狼群的時候
他們和匈奴人並不是同一族群,在九-九-藏-書心理上始終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匈奴人也並不希望他們介入漢匈之間的戰爭,而只想讓他們成為後勤物資的補給地。
「大王!是當戶烏力圖。」
「好!」衛青的手在五原的位置點了點道,「速將我軍取高闕的意圖飛報李將軍,要他沿五原至臨沃一線西進,形成對樓煩人和白羊人的包圍。張校尉……」
「喝!喝他個碗底朝天!」
「好!」符離放下酒碗,就拉開了記憶的帷幕。
「大王在睡覺,大人您不能……」
「漢軍真的佔了高闕?!」符離和蒲尼一下子呆了,跌坐在地氈上,「難道右屠耆王也沒察覺么?」
「剛過去不到百年,怎能忘記得了呢?」蒲尼道。
是太陽神給了樓煩人溫暖的陽光
哪有懼怕風雨的雄鷹啊
風說,漢人可是來搶樓煩人的土地和牛羊的。
符離亦真亦夢地睜了睜醉眼,罵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驚擾寡人?」
「不足八百里!」
當高闕失陷的消息傳來時,符離第一個反應就是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保衛家園,他的命令星夜傳到各個部落,牧民們意識到,一場災難正在降臨。
站在草原上,是一座山
「寡人現在都歸附匈奴了。」
在他和白羊王的身後,是齊刷刷跪倒的族人,他們將臉貼在大地上,感受著大地的脈搏。太陽溫柔地將恩澤一縷一縷地投向他們,每個人的眼裡都充滿了虔誠。
大約在凌晨寅時,擔任前鋒的蘇建已到達臨河城下,藉著晨曦的微光遠遠望去,城池坐落在平坦的草原上,這曾是趙武靈王南窺強秦的前沿重鎮,後來秦一統天下后,成了中原防備北方的要塞。如今它早沒了當年的雄姿,早年的房舍被一頂頂穹廬所取代。
天下河水九十九道灣。
「哈哈哈!漢人離我們還遠著呢!他們恐怕現在正在漁陽呢!大王沒有聽說左屠耆王和呼韓渾琊正在漁陽進擊漢軍么?漢人早顧不上這邊了,你就放心喝酒吧!」
第二天上午,衛青的大帳已經移到了臨河,各路將軍聚此商議下一步行動。
「末將在!」
符離笑道:「說什麼夢話,你喝多了吧?陰山奇峰峻峭,道路崎嶇,高闕在兩峰之間,自古易守難攻。難道漢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么?再說,漢人就算要佔領高闕,也要從這裏經過,為什麼寡人一點也不知道?」
「上谷之役后,皇上要我軍多奪匈奴戰馬。此次出征,皇上又一再交代,此戰除了收回河南地外,就是要多擄匈奴戰馬以充實我軍,這一點請諸位務必明白。」
漢子們告別了自己的父母,告別了心愛的妻兒,告別了溫馨的穹廬,向指定的地點集結;而那些留下來的婦孺老幼急忙地收拾行裝,踏read•99csw.com上了躲避戰火的路途。
「諾!」
波瀾壯闊的河水,貼著靈武縣城向北而去,直到陰山南麓,才曲而東流為北河,勾勒出河南地遼闊的輪廓。
沙說,打擾大王的睡覺,你想找死么?
「誰!黑燈瞎火的!」
「我軍奪取臨河乃初戰小勝,大家切不可鬆懈。皇上在發兵前一再明令,此戰要將白羊人和樓煩人趕出河南地,掃除漁陽、遼西與上谷之間的障礙。下一步我軍主攻的目標就是高闕城,此地乃樓煩人、白羊人與匈奴單于庭聯繫的咽喉要地。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那就說來讓本王聽聽?」
躺在大地上,是一道梁
漢軍渡過河水,果然遇到了樓煩人激烈反抗。
樓煩人的漢子啊
這似乎是一種天然的選擇,因為他們的民族性格無法融入漢人耕耘稼穡的習俗中,他們與賓士在草原上的匈奴人一樣沉醉於羊群的奔波和大漠的風沙,他們過慣了天蒼蒼、野茫茫的生活,這讓他們覺得只有歸附匈奴,才不會覺得自己是異類,才不會成為孤兒。
蘇建道:「這個倒無妨,末將在夜審俘虜時,有一樓煩什長,其祖先乃是漢人。當年樓煩復國時,他被裹挾到此。多年來,他一直希望回到中原。此人軍階雖低,卻精通漢語與樓煩語。」
「傳令下去,今夜亥時造飯,子時出兵。」
半夜,起了風,風和沙在竊竊私語。
黎明時分,戰事已經接近尾聲,蘇建來不及喘一口氣,就叫來曹掾,讓他速速起草戰報,快馬送往衛青大營。
「為何又不說了呢?」
什長罵了一句,吼道:「漢軍都打到門口了,還祭什麼天地?大王有令,命我軍嚴把關闕。老子奉了大王之令,連夜趕回,你還不快開門?誤了大事,老子活剝了你!」
「那又有什麼?大王是怕單于知道嗎?」
未等符離清醒過來,他已驅馬北去了……
人群中的哭聲漸漸平息。夕陽西下,牛羊和馬隊緩緩地移向遠方,從雲彩飄落的天際傳來悲壯的歌聲:
「喝!喝他個昏天黑地!」
就讓他們嘗嘗我們手中的箭
那時候,這個世間還沒有符離,而白羊人也還沒有蒲尼。
張次公道:「此舉確是克敵妙計,只是這喊城的人不知由誰來擔任?」
太陽躍上草原邊緣,普照世間萬物之際,符離虔誠地朝著東方頂禮膜拜道:「神聖的太陽神啊!請賜給樓煩人幸福;聖潔的太陽神啊!請賜給樓煩人光明;英雄的祖先啊!請你們保佑子孫興旺!」
蒲尼點了點頭。
「砰砰砰……」這回他聽清了,是有人在敲門。
「大王!大王!」
「遵命。」前哨應聲而去。
樓煩人坎坷的命運經歷讓蒲尼明白,為什麼他們對天神那麼虔誠,為什麼他們對大地九九藏書那樣情深。部族的故事在兩位大王的口中傳遞著,直到太陽落山,月亮從屠申澤面升起時,兩人都酣然進入夢鄉了。
衛士這才讓開,烏力圖一頭扎進穹廬,就撲倒在地氈上了大叫道:「大王,大事不好了!」
蒲尼覺得樓煩王說得有理,贊道:「大王真是英明!即使漢人西來,他們也要先經過右屠耆王的領地。來!寡人敬大王一杯,願我們部族親如兄弟,世代修好!」
「稟將軍,右屠耆王所部裨小王、都尉,也因祭天地喝得酩酊大醉,對我軍行蹤毫無覺察。」
初春時節,藍天之下,站在窳渾城頭北望,陰山托起長城雄壯的軀體,蜿蜒而去。過了陰山,就是廣袤的漠南草原,再往北,就到了匈奴的單于庭了。而白羊王和樓煩王的部落,就駐守在這方水草肥美的土地上。
血!染紅了草原的土地
走在人群前面的老者忽然面向東方匍匐在大地上,悲哀的哭聲穿過空曠的草原,傳到每一個逃難者的心裏。於是,哭聲很快地蔓延到各個角落。一直前後照應的部落酋長見此情景,怒吼道:「野狼來了,你們還在哭什麼?趕快走!誰敢再哭,就讓他嘗嘗鞭子的味道!」
「說來話長啊!」符離眼裡充滿了興奮,提起祖先與中原的關係,他的臉上流露出自豪,「寡人的先祖曾是周天子的諸侯,要說樓煩人與漢人之間,還真有些緣分啊!哈哈哈!不說了,不說了,喝酒!」
當夜,漢軍前軍換成樓煩人的衣裝,一路奔襲,在第二天卯時就到了高闕城下。若明若暗的火光中,扮作高闕關主將的樓煩什長上前喊話,要守關軍士打開關門。
「大王請!」王妃送來主人的熱情。
「蘇將軍所言俱實,因此我軍只可智取不能強攻。這河南地不僅僅有樓煩人和白羊人,還有匈奴右屠耆王部在此長期駐軍。我軍此戰俘虜千人,其間必有樓煩人。本將意可將前軍扮成樓煩軍,趁夜色朦朧,賺開關門。只要高闕一得,白羊人、樓煩人就會不攻自亂。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諾!」
哪有害怕狼群的獵豹啊
是英雄的符離大王
風說,快叫醒大王,漢人來進攻了。
不去就不去吧,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祖先,不去反倒少了許多進貢和那種貌合神離的不快。但是,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種族的根,他們在窳渾城外的草原上擺開了盛大的慶典場面。
蒲尼也醒來了,看著烏力圖的神色,遂問道:「當戶幹嘛如此慌張?出了什麼事嗎?」
衛青又對李曄道:「傳令給張次公,明晨到臨河開軍前會議。」
但是,這歌聲後面跟著的卻是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像決了堤的河水由遠及近,給人們帶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