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毫不掩飾對霍去病的偏愛，特地點名他以「驂乘」的身份坐在自己的車駕上。

「假如朕給你十萬大軍與匈奴決戰，你可有勝算？」

他的目光掠過大臣們的額頭，立時讓人感覺到一股威嚴的殺氣。

「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數。皇上登基，乃元之首，曰建元；二元因有白光出現，曰元光；三元因收回河南地，築朔方城，曰元朔；今皇上于郊祀得一角獸，此乃祥瑞之兆，臣等啟奏皇上，以改元為狩。」

流星雨，感惟風。

作為侍中，嚴助系建元以來老臣，劉徹雖然對其所奏提不出多少質疑，可依他對這位皇叔的了解，心中總有些不安。

衛子夫愛憐地看著衛青道：「本宮老了，可據兒還小，去病也還要你關照，大將軍可是重任在肩啊！本宮累了，你就快回去吧。」

衛子夫眉頭皺了皺道：「你問這些幹什麼？這是你該問的么？」

劉徹感興趣的是匈奴人的刀法，他要衛青扮作匈奴將軍，以匈奴的刀技向他發起攻擊。這讓衛青很為難，生怕不慎傷了皇上，每每對陣，總是以守為主，展不開手腳。這讓劉徹覺得很不過癮，於是乾脆讓霍去病出刀。

一想到王夫人，衛青就不由自主地談起了因為要給王夫人送禮，他與長公主之間發生的不快。

過了一會兒，包桑就出來領他進殿回話。公孫弘捧著上書，剛進宣室殿門，就聽見劉徹在殿中央來回踱著步子，高聲朗誦道：

劉徹捻須微笑，並不糾正東方朔的理解。這是他心中的秘密，那飄灑如雲長發的只有王夫人，而領受這長發摩挲的男人，還會有誰呢？

「皇上經常與皇后見面么？」

為了保證張湯能將叛逆緝拿歸案，劉徹又下令發廬江、臨淮、汝南三郡兵馬，對壽春圍而不攻。

「諾！臣弟告退了。」

「就是進宮，也得用了晚膳吧！」

真是歲月催人老。

衛青在一旁聽著，不由得感嘆皇上的有心，他這是在藉機教導霍去病。他急忙上前道：「皇上一席話，使微臣茅塞頓開。」

「這是為什麼呢？」公孫弘問道。

天空無雲而雷聲大作，這令衛青大惑不解，他忙抽出腰中寶劍，號令禁衛保護皇上。只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喊道：「大將軍且慢！」

這是十一月的一個傍晚，公孫弘剛剛回到府上，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茶水，府令便送來兩封上書，聲稱送信的人稱情況緊急，請丞相立即稟明皇上。

衛青點了點頭道：「是啊！不想大秦一統天下，竟然亡于陳勝、吳廣。」

公孫弘將兩封上書呈送給劉徹道：「皇上看了就明白了。」

不過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長公主才是真正的幕後主宰。

正是秋色漸深的日子，回望身後的長陵、安陵，寂寞地矗立在千里暮雲下。再看看眼前，是當年始皇帝傾舉國財力興建的宮室，如今只剩下風雨剝蝕的殘垣斷壁。

圖匈虐，熏鬻殛。

賓百僚，山河饗。

這兩道上書來自淮南國和衡山國，上書的不是別人，一個是劉安的孫子劉建，密告他的祖父私刻皇帝璽，製作御史大夫、大將軍至兩千石官員印，密謀造反；一個是衡山王的廢太子劉爽，狀告新立衡山王太子劉孝私做輣車、打造弓箭，密九九藏書議與淮南王策應起事。

「還請皇上明示。」

「好！你現在可以走了。」衛子夫揮了揮手，轉過身去。

衛子夫說，儘管她也知道衛青身經百戰，可每一次出征，她的心就要懸幾個月，晚上總是做噩夢。而後他們又說到母親的身體，衛子夫告訴他母親身體康健，不要他分心。

「這……」

衛子夫只是靜靜地聽，偶爾眉毛微微顫動，但很快就回歸淡然了。直到衛青剎住話頭時，她波瀾不驚地說道：「公主是對的，你按公主吩咐去辦即可。」

「好在公子年幼。人云，玉之不鑿，難以成器。公子天資聰穎，只要好生調|教，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衛青彷彿看見皇后的肩膀在顫動。

辟流離，抑不詳。

「你懂什麼？」公孫弘不耐煩地盯了夫人一眼，就出了相府，徑直奔未央宮而去了……

也許是考慮到皇后的感受，劉徹沒有出席壽誕筵席，而是讓包桑送了一塊和田玉，上面刻了「嘉氣始降」四字。

接下來，霍去病把這些日子對如何打仗的思考，直接說給了劉徹聽。

「臣弟記住了。」

「愛卿不輸在力上，而是輸在心上。」

他揚起馬鞭，打在六匹御馬的身上，行進的速度加快了……

有過風流體驗的司馬相如領會了皇上的詩意，卻又不便明說。當劉徹要他發表見解的時候，他換了欣賞的角度道：「皇上這首《白麟歌》借物起興，意象紛紜，尤以氣勢奪人。」

他很快發現，無論是李蔡還是張湯，都忽視了一個與此案有著密切關聯的人物——嚴助。

「還記得愛卿在侍中時，朕要你熟讀兵法的事吧。須知讀書可以明智，可使做事達到事半功倍之效。」

「平身！」

「愛卿不必驚恐，快與朕詳細奏來。」

這一陣廝殺，看得衛青和眾位大臣眼花繚亂。霍去病從地上拾起戰刀，卻是不服道：「皇上乘虛而入，臣輸的不甘心。」

一路上，麒麟在衛青、霍去病與皇上之間，緊緊地追著劉徹的腳步。那種忠誠和馴服，讓隨行的大臣們無不稱奇。

衛子夫正在詢問劉據的學業，劉據看見衛青，就跑上前來親昵地問候：「舅父在上，甥兒有禮了。」

「皇上在裏面么？」公孫弘心急火燎地向殿外的包桑問道。

危機就在一片歌舞昇平中一天天臨近了。

淡淡的晨霧中，雍水自北向南地流入渭河。勒馬矚目不遠處的秦穆公墓，劉徹心中頓然地生出了敬意。這時候，霍去病突然叫道：「皇上請看！」

祭祀的程序一如往年，在雍城逗留的日子，衛青和霍去病一直陪伴在皇上身邊。

因為在侍中待過一年多時間，在霍去病眼裡，皇上並不神秘，他與皇上說話的時候沒有一點拘束。他雖然讀書不多，但卻對那些克敵制勝的經歷有著直接的感受，講起來繪聲繪色。

「雖然臣弟身在疆場，可沒有一刻不思念皇后的。好在將士們奮勇爭先，終於大勝回朝。」

禁衛從四面包圍，向雍水河邊收攏。可那麒麟似乎是受命于上蒼，早就在這期待這次嘉會，它輕盈地撒開四蹄，越過衛青、霍去病和李蔡，來到劉徹面前，溫順地匍匐在他腳下，潤澤的白唇吻著劉徹的袞袖。劉徹俯https://read.99csw.com下身體，手指緩緩撫過麒麟角上的肉瘤，似乎是對一位久違的朋友說話。

劉徹接過上書，大致瀏覽了一遍，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遂對司馬相如和東方朔道：「時間不早了，丞相又有事稟奏，看來朕只有另擇他日與卿等談詩論賦了。」

「夫君！這是怎麼了？」

「唉！同宗血脈，兵戈相見，若非萬不得已，朕又如何忍心呢？」

由皇後為王夫人安排的壽誕，場面氣派而又繁華。

「這是為何？」

騰雨師，灑路陂。

命令一下，劉徹就把思緒轉到平定淮南、衡山事變上來。他對張湯道：「可將嚴助一案交與廷尉長史審理，由李蔡監審。愛卿帶治獄使者即日起程，前往淮南、衡山緝拿逆賊。」

大臣們在時近戌時接到皇上召見的口諭，心頭都捏了一把汗，急匆匆地趕到宣室殿。

朝廷大赦天下，諸侯紛紛朝賀，王朝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

汲黯搖搖頭道：「亡秦者，非陳勝、吳廣，乃秦也。若非秦二世沉湎於聲色犬馬，豈有亡秦之禍？」

十月，劉徹照例地移居雍城橐泉宮，在那裡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五帝的儀式。除公孫弘留守京城外，衛青、李蔡等人都陪同皇上一起到了那裡。

劉徹放聲大笑道：「還是二位愛卿解得好！」於是令黃門奉上御酒，以示褒獎。

時序就這樣地進入到了元狩元年。

一首歌罷，劉徹就面向司馬相如和東方朔問道：「朕的這首《白麟歌》如何？」

駕車的公孫賀聽著他們君臣的對話，很吃驚于霍去病的膽識。顯然，他的雄心已遠遠地超過了衛青。他不敢想象，這個平陽縣吏的兒子在將來會創造出怎樣驚天動地的偉績。而這一切，又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影響！

「臣以為，兩道上書所陳事實與嚴大人向皇上復旨時所言相去甚遠。要麼就是劉遷、劉爽誣告兩位大王，要麼就是嚴助欺君罔上。因此臣請皇上立即將嚴助下廷尉府審理。」

汲黯嘆了一口氣道：「下官是在想秦朝興亡的教訓。」

「休得多問，老夫要進宮。」

鬗歸雲，撫懷心。

雷電燎，獲白麟。

「二十萬呢？」

東方朔連道：「好詩，好詩！皇上的詩，起首不凡，落語尤好，『鬗歸雲，撫懷心』，長發如雲，飄飄若仙。」

「龜蛇欲動，風必興焉。朕倒要看看，他們能奈我何！速宣李蔡、張湯、公孫敖到宣室殿議事！」

來到橫橋橋頭，衛青站住了，他深深向汲黯作了一揖，道：「在下今日回去，定要嚴責逆子。小小年紀，就染上了這種惡習，以後還怎麼了得……」

先是濟北王劉胡獻上泰山及其周圍的縣邑，以作封禪之用。接著，各個郡國紛紛上表，呈報購買武功爵和贖禁錮的表冊，同時將所得源源不斷地解往京城，一度空虛的府庫又漸漸地豐盈起來。其中，以淮南王劉安申報的數量最多。

皇上與衛青、霍去病如此親近，這讓李蔡心裏感到很不舒服。說起來，做過代相的他也曾隨衛青打過幾仗，可……這些埋藏在心底的嫉妒和不平，他無法說出口，他只有等待機會。

大臣們只能隨在後面，看著他們驅車莽原，馳馬高畤，將八百里錦繡秦ｒｅ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m川盡收眼底；感受他們縱論周秦興廢，勾畫掃滅匈奴宏圖的暢想；傾聽他們說到高興處，留在雍水河畔的笑聲。

……

劉徹邊招架邊思索，漸漸就發現了匈奴刀法的破綻，很快由守轉攻。一把寶劍纏住霍去病，無論他怎樣周旋就是不能脫身。並趁霍去病一大意，就直取他的脖頸，霍去病的戰刀「當」的一聲便落地了。

「正和司馬相如、東方朔談詩論文呢！」

經李蔡這麼一說，衛青倒想起來了，在邊關時他也聽任安說過，天有神獸，名曰麒麟，於是忙對劉徹道：「既是天帝所賜，臣不妨令禁衛捕之，養在宮中，以祈社稷之福。」

唉！她心中一定不好受。衛青捶打著自己的胸膛，自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啊！」

「臣一定不負聖望。」

衛青將皇上賞賜的千金分出五百作為賀禮，由長公主親自送到宮中，夫妻間的這場風波終於以衛青的妥協而平息。

衛青發現，姐姐這話一出口眼圈就紅了，他就在心裏埋怨自己太莽撞了，不該觸動姐姐的憂傷。

劉徹邊走邊意味深長地說道：「為帥者，不習兵法，可以隨機成小勝，終不能成大器也。」

嚴助從壽春回來后說，淮南境內民安其居，商安其業，夜不閉戶，山無盜賊。淮南王還對皇上削去二縣毫無怨言，並斥責了王太子。

劉徹重新拿起案頭的上書，指著其中所列「刻皇帝璽、打造弓箭、制官印」等罪狀道，「這些蛛絲馬跡，朕平日里屢有所聞，只是沒有證據，去年朕削去淮南二縣，意在搖枝驚鳥。臨行前，朕曾叮囑嚴助，一定不要放過每一個細節。孰料他回來卻送給朕一幅淮南太平圖。」

霍去病緊緊跟著劉徹，雖然沒有再說話，可皇上的訓誡如同重鎚，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郊祀結束，回到長安，李蔡先是到宗正寺查閱了高皇帝以來像天法地的記載，又到太常寺諮詢了改元的記錄，然後協同太常向劉徹提出了改元的奏章。

「我軍以往與匈奴作戰，從不離塞，因此也不能永絕邊患。臣以為只有將匈奴人驅出漠北，使長城內外，均為我大漢疆土，才會永絕邊患。」

看見衛青為難的樣子，衛子夫不再問下去。她知道長公主的脾氣，但她說出的話卻是充滿著對長公主的寬諒：「這幾個月你在邊關，也真難為她了。」

李蔡拍了拍袍子上的塵露，就帶著幾分神秘道：「皇上肅祇郊祀，上帝報享，賜一角獸，此乃麒麟是也。」

張湯看了看李蔡道：「大人所慮，不無道理。不過元朔五年臣審理雷被一案時，獲得大量證言，足以表明淮南王圖謀不軌已非一日，因此臣請皇上當機立斷，緝拿淮南、衡山王父子歸案。」

劉徹沉浸在這繪聲繪色的戰爭傳奇中，他側目打量著身邊的霍去病，覺得那一對鷹目，還有剛剛從唇邊冒出的鬍鬚，現在都變得十分可愛。

等他們告退後，劉徹把兩封上書扔在案頭，嘴角露出譏諷：「終於來了！」

長公主在酒席宴上頻頻舉杯向王夫人致意，以此來表示了對皇后的冷落，可衛子夫畢竟是母儀天下的後宮主人，她的端莊和嫻靜，忍耐和寬容，使得壽誕自始至終都洋溢著祥和福瑞的氣氛。

可上蒼的hｔｔpｓ://rｅad.9９cｓｗ•cｏｍ嘉氣沒有在她身上降臨，卻于秋冬交替的時節在雍城應驗了。

衛青透過姐姐淡淡的笑意，看到她內心深處的惆悵。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兒子引起的，因為得罪了長公主，她就把王夫人引薦給了皇上。

「公孫敖聽旨，命你連夜秘捕嚴助，送廷尉府嚴加審問。」

劉徹回頭去看，卻是李蔡匆忙地趕來了。

劉徹收起寶劍，哈哈大笑道：「愛卿可知輸在哪裡？」

他一旦發現了這個細節，就對思路做了迅速的整理，他充分肯定了李蔡顧慮的合理，又對張湯的主張表示了明確的支持，最後，他清楚而明晰地將嚴助牽進了案情。

霍去病不假思索道：「此等非牛非馬之獸，一定不是吉物，待臣射殺它就是了。」說罷，就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銀羽。正要發箭，忽然晴空雷聲轟鳴，電光閃閃。

「諾！」

椒房殿的春秋帶走了衛子夫的年華，她看上去再也沒有當年在平陽公主府中那樣潤澤了。

姐弟倆都盡量迴避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愛卿所言，正合朕意。朕已決計，傾全國之力，不掃滅匈奴，決不罷兵。」

爰五止，現黃德。

丞相公孫弘、御史大夫李蔡等中外朝在京兩千石以上官員，都送了豐厚的禮品，各個郡國也都藉機表達了對朝廷的敬意。

霍去病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一上來就步步緊逼，幾個回合下來，劉徹便有些氣喘不勻了，頭上也冒出蒸蒸熱氣。

當天晚上，王夫人就留在了溫室殿。她不斷用嬌喘刺|激著劉徹的神經，扭動的身體就像一條玉色的魚，在情感的激浪里穿梭，她多麼希望皇上的「嘉氣」能在這個不平常的日子在她的體內凝結成一顆皇家的種子。她明白，只有如此她的命運才有轉機。

「公主怎麼沒有一起來呢？」

這項奏議幾乎沒有什麼異議，就在廷議時得到了三公九卿的贊成。

在這個幽深的皇宮裡，皇上的情感是不斷轉移的，而留給女人的只有承受，有誰能理解皇后呼風喚雨背後的寂寞呢？這一年，姐姐受了不少委屈，卻又無法對人訴說。

李蔡道：「上書的一為淮南王長孫劉建，一為衡山國廢太子劉爽。據嚴大人說，劉建對淮南王立劉遷為太子一直耿耿於懷，今番上書，所陳事實的真偽尚需甄別；至於衡山國廢太子劉爽，大概也是報復，還請皇上明察。」

這情景讓汲黯的眼睛有些濕潤，他對眼下皇室貴胄的作為充滿了憂慮。走在身旁的衛青見汲黯沉默不語，便問道：「大人在想什麼？」

「臣弟記住了。」

公孫弘之所以沒有太在意，也是因為嚴助是建元以來的老臣，飽經風霜，屢經歷練，不相信他會與皇上離心離德。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

順著霍去病手指的方向看去，劉徹不禁驚呆了。這是何等綺麗的景象啊！被晨曦染作五彩的嵐霧中，一隻從來不曾見過的生靈就站在那裡。

第二天一早，衛青進宮拜見皇后。

行過大禮，姐弟就開始敘話了。春香知道大將軍進宮一定有事，於是忙帶劉據出去玩了。

這一天，劉徹很早地就起來了，在衛青和霍去病的陪同下，他們來到雍水河邊。

他轉過身來，就看見一臉焦急的公孫弘，笑問道：「丞相平日里處九九藏書事穩健，今日何以如此慌張？」

在公孫敖轉身朝殿外走的時候，劉徹又加了一句：「還有那個長期盤桓在京的劉陵，也一併捉拿歸案。」

兩匹馬載著主人上了橫橋，渭河的水聲，夾雜著馬蹄聲，雜沓地傳向遠方……

「惠哉昊天，賜我神獸，大漢社稷，悠悠萬世。隨朕回宮，大祀五畤，牲加一牛。君臣大宴，喜慶三日。」

許多被忽視的現象，讓公孫弘越來越感到蹊蹺。他發現在以前嚴助不止一次向皇上陳奏要警惕淮南王，可自從出使回來后，說話的語氣就全變了。有幾次在塾門等待皇上召見時，嚴助還極言淮南國對朝廷的忠誠。後來，他還聽人說，這位侍中常常出入于淮南王在京城的府第，與劉陵過從甚密。

劉徹聞言，益發奇怪，前些日子他為王夫人祝壽時，曾賜她一塊和田玉，上面就刻有這四個字，他忙要李蔡平身回話。

「臣還是不明白。」

劉徹不是那種怠於朝政的君主，不論是在長安還是出巡，他都一如既往地保持從前的習慣。不過這回陪同他練劍的不是未央宮衛尉，而是兩個從疆場歸來的將軍。

而一場平叛戰爭，就在這夜色中悄悄地拉開了帷幕……

車隊一出長安城，劉徹就按捺不住對戰場的好奇，他要霍去病把戰場上的形勢講給他聽。

劉徹又對公孫弘道：「丞相要做的事情就是，明晨起，督促宗正寺、太常寺整理淮南王、衡山王的作為，他們皆劉姓諸侯王，一定要持之有據，不可臆斷。」

夜色沉沉，天空很黑。宮牆外寬闊的大街旁，亮起兩排燈火，一直綿延到城門口，從巷閭街市的酒肆中傳來文人騷客們的笑聲，和著濃濃的酒香在夜色中飄散。

公孫弘拆開信札，只粗粗地瀏覽了一番，就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了。

這東西頭上長著一隻角，鹿身、牛尾，蹄胼五瓣，毛色潔白，聲如鍾呂。劉徹似在夢中見過，卻又是這樣的陌生。

「請公公奏明皇上，就說老臣有要事求見。」

在李蔡和張湯說話的時候，公孫弘一直在對兩人的陳奏做著比較和分析。

「不必多問，壽誕都由本宮張羅，這可是皇上的旨意。」

但是，在他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卻又被春香叫了回去，其實皇后要說的也就只有一句話：「記住！你現在是大將軍了，凡事要學會忍耐。」

朝隴首，覽西垠。

衛子夫顯然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徒生煩惱。

這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外甥，他自出生就打上了皇家烙印。衛青趕忙匍匐在地，口中訥訥道：「臣衛青拜見皇后、皇子殿下。」

掩回轅，鬗長馳。

公孫弘向大家簡述了兩道上書的內容，劉徹就要大家發表看法。

「賴陛下神威，沒有什麼不可以。」

「臣的騎兵揮劍馳騁的時候，匈奴的士卒簡直不敢相信漢軍會以如此迅疾的速度來到他們面前，他們以為是神兵天降，來不及應戰就一個個做了刀下之鬼。」

就在衛青剛剛邁出殿門時，身後又傳來衛子夫的聲音：「回去後向公主道歉，不要太任性了。」

「皇上！此乃嘉氣始降矣！嘉氣始降矣！」李蔡氣喘吁吁道。

「大人真知灼見，在下受教矣。物必自腐，而後蟲生。可是當朝如大人這樣居安思危的智者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