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啊？」他小心地問。

離昨天傍晚的「三十萬，三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十個小時。三十小時里，周雨樓撥打了無數遍那個號碼，全都是關機。那樣做的唯一後果是，他終於理解了夏楚蓉當初瘋狂給他打電話時的心情。

「要是用錢的話，儘管跟我說，我雖然沒有二三十萬的，但是一次拿出幾萬塊錢來還不成問題。」

「我知道。」

三十萬 還有兩天

「你放的對不對？」

又是晚上11點的時候，新的簡訊發了過來，周雨樓衝到手機跟前。

「信封？」

周雨樓：

我一定會給你錢 但可以少一點兒嗎

周雨樓一愣，「哪個女生啊？」

「你想，我們天天見面，有什麼東西我親手給你或者讓老陳給你就是了，幹嗎還往你抽屜里放什麼信封啊？」

對方：

「發過簡訊嗎？」

「怎麼周主任，有事嗎？」

看見周雨樓進來，馮泰衝著電話說：「正好你哥來了，我先掛了。」他掛斷情人專線，像唱歌似的告訴周雨樓：「是雨亭，我們正在商量訂婚宴的事。我們決定星期六登記之後在鑫豪酒樓擺幾桌酒席，請請兩邊的朋友和同事，5點半。周主任，你可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千萬得和嫂子一起……來……多喝……」馮泰的語速變慢，最後乾脆住嘴。他發現周雨樓的臉色很不正常，其實從進屋到現在那張臉read.99csw.com一直都陰著。

「那天……我什麼也沒放啊。」

「沒事了，你走吧。」周雨樓說。

看起來又錯了，馮泰那張好像竇娥似的臉的確不像在撒謊。周雨樓聽見馮泰在後面自言自語著說：「誰往你抽屜里放個空信封幹嗎呀？」

「啊？」薛戈一驚，「什、您說什麼……」

「不熟，連話都沒說過。」

「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你昨天晚上幹嗎去了？」

那天上床之後周雨樓一直睡不著，反覆默念著那句話：三十萬，還有兩天。後來，他在半夢半醒中叮囑自己，明天一定得干點兒什麼，要麼弄到三十萬，要麼查出那個人。正好，明天也是學校恢復上課的日子。

「對。」

對方：

周雨樓知道，那個傢伙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不用商量，沒有餘地！

周雨樓審視著他。「你說，你打開抽屜的時候，那個信封就已經在那了？」

「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蔣丹好不沒趣兒，「你怎麼了？不就是開個玩笑嗎？玩笑都不能開了？」

周雨樓在門邊站住，回頭問他：「你翻我抽屜幹什麼？」

「沒有啊。」薛戈小聲說。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蔣丹問周雨樓怎麼了，說他從上海回來之後就一直沒精神。周雨樓敷衍著說可能是路上折騰累了，有點兒亞健康。這時蔣丹開了一個很是不合時read.99csw.com宜的玩笑。

薛戈告訴了他。

「哦！」馮泰恍然大悟，「是不是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列印著周雨樓收？」

「真的，我和我們系同學都很少接觸，更別說是外系的了。怎麼了周老師，問她幹嗎？」

「好吧，你那天在我抽屜放了什麼？」

「說實話，到底怎麼了？」

周雨樓心跳驟然加快！這等於他承認動過抽屜嗎……他問：「那就怪了，我怎麼在抽屜看見了一樣東西？」

「你最近經濟上有困難嗎？」

三十萬 還有兩天 我關機了

所有血流都衝進周雨樓的腦袋！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什麼時……

「是啊，我對天發誓真不是我放的！怎麼，那信封里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嗎？」

好吧

「你不說……我哪知道？」

「非讓我說出來嗎？」

啊？！周雨樓一驚……同意見面了！他激動地打字：

「我也看見那個信封了，」馮泰一臉冤枉，「可那不是我放的，那天我開你抽屜的時候，那個信封已經在那兒了。」

「是嗎？」

跟你的命比呢？

「我出差那幾天，你是不是開過我辦公桌的抽屜？」

「就到這吧，你狀態不好，怎麼回事？」

「那，再見周老師。」薛戈不安地出去，關上琴房門。

「哪有拿死人開玩笑的？」

我怎麼可以這樣對周老師呢？這個問題薛戈昨天已經想了一夜，直九_九_藏_書到今天走進琴房時還在想，所以你就知道他會用什麼狀態來上這堂課了。

「沒有困難，我……能有什麼困難啊，真的，挺好的。」

課上了不到一半周雨樓就停下來，合上琴蓋，看著薛戈。

「你不用不承認，有人親眼看見你那天早上坐在我座位上。」

周雨樓沉默了一會兒，問他：「薛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好好好……你這人，真是。」蔣丹灰頭土臉地收聲。

這麼短時間我去哪弄那麼多錢

周雨樓在琴房裡踱了幾步，忽然問他：「表演系那個白小溪，你和她熟嗎？」

我們能見面談嗎

周雨樓告訴他：

「真不明白。」

「所以我想，就算有一萬個人做了對不起周雨樓的事，也不應該有薛戈。」

還沒等打完，對方就告訴他：

該全力以赴了

他不止一次想象過電話那端的臉……充滿了自以為是的得意，露著猥瑣的臉，眼睛射出狡詐的光，像一攤生蛆了的軟體動物那麼噁心。

「我開你的抽屜？誰說……」

「就這一個？」

對方：

琴房裡瀰漫著壓抑的空氣。

他媽的！書房裡充滿被玩弄的苦澀。周雨樓咽下苦澀，跟對方商量——

周雨樓沒理他，開門走了。

「沒有，空信封。」周雨樓說完轉身向外走。

「沒有……真沒有。」他低著頭，每個字都有氣無力的。

太多了！我真拿不出

「跟九_九_藏_書她有什麼關係呀！」周雨樓赫然間大怒。

貪婪的瘋子！

「周老師，您還有別的事嗎？」

「什麼東西？」馮泰一臉懵懂。

「是被那女生鬧的吧？」

「薛戈，大家都知道，這麼多學生里我對你是最器重的。有人甚至曾經跟老主任打過小報告，說周老師好像是薛戈一個人的老師似的。」

薛戈是真的難受，這主要都是因為他不能原諒自己。幾天前他已經做了一件對不起周雨樓的事。昨天，他又做了第二件。當從濤子口中得知了方莉莉賣淫的真相后，他極力主張告訴周雨樓，到後來甚至跟濤子咆哮起來，但最終還是沒撼動他的朋友，而是由著濤子到音樂學院去從馮泰兜里掏走了一萬塊錢。

「我問你經濟上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對方：

「啊？呃，我以為，你的……論文在抽屜里，我只是，想看看……」馮泰一臉窘相，嘴裏像含了個包子。

「沒幹嗎，在家待著。」

「信封。」

那個人不是他。周雨樓想，這個年輕人也許正經歷著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但不是這件。

「出事那個唄，叫……白小溪，聽說她是你們學校最漂亮的女孩，你不是還給她輔導過音樂劇嗎？該不是因為她你才成天無精打採的吧？」

周雨樓：

「不用，周老師，真的不用。」

周雨樓走進系主任辦公室時，馮泰正在打電話。從他甜蜜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https://read.99csw.com，他剛剛氣急敗壞地在學校旁邊的工商銀行交了一萬塊錢的敲詐款。

真的關機了。

「是啊。」

不過得變成六十萬

這是專題學習結束后的第一堂聲樂課。從薛戈推開琴房門的一刻，周雨樓就發現他的高徒很不一般。他頭髮凌亂，面色也蒼白，看著老師的目光飄忽閃爍，整個人看上去像只曬蔫巴了的茄子。

「沒有啊，怎麼了？」薛戈看起來很納悶，好像不明白老師怎麼又忽然把話題轉到了簡訊上。

「不可能吧，一個學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周老師，我怎麼會做對不起您的事呢？」他自己都難以聽見說了什麼。

「別……」周雨樓情不自禁地喊出來，然後立即打過去。

馮泰還是有點兒慌了。他面對過太多次謊言被揭穿的時候，還是沒能煉出一身刀槍不入的硬功。

周雨樓說：「馮主任，于公你是我領導，于私我們是親戚，任何事都可以開誠布公地說。現在這隻有我們兩個人，大家最好都坦白點兒。其實把話都說開了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但如果打啞謎兜圈子，繞來繞去，結果還是一場空，你說是不是？」

「周主任，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什麼啞謎，什麼圈子……」

「你的手機號是多少來著？」

「隨便問問，她也算是我半個學生，就這麼死了挺可惜的。」

「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今天一整天周雨樓都沒收到新的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