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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愛是付出,愛很辛苦

第十六章 愛是付出,愛很辛苦

孔志軍發出指令后,一下子氣倒了。李曉梅出去轉了一圈,打了幾個電話,無非是問了問有來往的幾家親戚和幾個愛淘同學的家長,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李曉梅不敢回家,就在小區門口轉悠。突然,她看見愛淘身後跟著個長頭髮青年,徑直往小區走來。
愛美你好:
道理就不多講了。關於你們的家事,以我粗淺的了解,大體是兩個矛盾:一是你與婆婆的矛盾,二是你與許重的衝突。第一個原因,是你婆婆早年喪夫,許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因此,她把全部情感傾注在兒子身上。她不容別人分享那種壟斷式的愛,但她又無法扮演母親和愛人的雙重角色,所以凡是與她兒子親近的女人,她都會有潛意識的抗拒。再加上老人家獨撐門戶多年,習慣了獨斷專行,不容家庭成員有不同聲音,誰做她的兒媳都會面臨這個問題。你雖然「逆來順受」多年,以沉默對抗她的專制,但她更希望你發泄出來——你用沉默對抗她,讓她覺得你輕視她,不屑與她計較。這種無法發泄的火氣,久了就會令她深度鬱悶,從而找茬、設陷、挑毛病。你想啊,老太太退休了,除了帶一下珊珊,整天無事,自然生出是非來。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要躲她,越躲越容易出問題。甚至,當她與你發生衝突時,你要據理力爭,適當碰撞一下,大家把氣都出了,反而有益。當然,更重要的是你作為後輩,一定要設身處地地想,老人家這一生,過得多難啊,換作是你,又將如何?因此,主動接近老人,多體諒她的難處,像孝敬自己的媽媽一樣孝敬她。如果你覺得為難,不妨這樣想:老人家畢竟年邁,你還年輕,就算是她的錯,讓她三分又何妨?
在飯館,做媽媽的為女兒點了最愛吃的羊雜湯、溜肥腸,看著女兒冒著汗星子吃。吃了半截,愛淘問:「媽,您不給爸爸打個電話?」
以上是解決兩個矛盾的建議。此外,對於珊珊,我認為一個五歲的女孩喜歡跟奶奶在一起,有利有弊。有利,是有人疼愛,你可安心教學;有弊,是小孩長期與老人黏在一起,對成長並不利,因為孩子在read.99csw.com這個時間段,接受新鮮事物最快,需要父母尤其是母親悉心的引導。老人故然善良、慈愛,但老人的思想畢竟陳舊一些,不一定能夠很好地切合時代,更不易對未來具有前瞻意識。再者,孩子長期不與媽媽在一起,會導致疏離感。很多女人,就是因為在孩子懂事至逐步形成性格的時段忙於事業,結果永遠失去了孩子成長的黃金年華,是無法追回的遺憾,這一點我必須鄭重提醒你——婆婆、丈夫,都在其次,孩子才是第一位的。因為,一個女人再成功,如果孩子的成長並不理想,那她的一生都會歉疚,最後追悔莫及。
「姐,救救我……」愛淘在那頭喘息著說。人聲很嘈雜,亂鬨哄的。間或有人高聲叫罵。
先說這麼多。歡迎隨時垂詢。
愛淘回去后,告訴了墨留香(現在他已決定叫墨留香了)。長毛當場就給愛淘跪下,磕了個頭,唬得愛淘手足無措。末了,長毛說,愛淘,你放心,以後我決不跟你吵了。我全聽你的!
許重先生是個非常優秀的人。事實上,你們在性情上差異很大,但正因如此,才有互補的可能。婚姻是一件平淡的事情,就像水,唯有平淡,才可融解苦辣酸甜。
一句話:對親人、愛人,必須付出。愛很辛苦。唯有辛苦,才有幸福。
「愛淘,你別怕,啊。」許重說,「把地兒告訴我,我馬上打電話。」
前次愛美、愛淘失蹤,著實讓孔家亂作一團。
愛美也到廚房幫忙。其實婆婆擦得挺乾淨,她還是借幹活之機與婆婆嘮了幾句。喝完湯,回屋,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宋時魚的郵件。細讀後,她心頭一片茫然。許重在下午專門請她到一家安靜的咖啡廳,送了她一束火紅的玫瑰。然後許重就鄭重道歉,說對愛美關心不夠,掛口不提詩人的事。愛美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見丈夫肯低頭,也就感動了。隨即主動交待了與詩人的交往。許重認真聽完,說,詩人並不適合你。如果哪天你真的煩我了,找到了真正疼你的人,咱們也不必像仇人似的,好聚好散。愛美說,許重,你不要這樣說,我不會離開九九藏書你和珊珊。我錯了,不會錯第二次。
長毛只到小區門口,愛淘就攆他回去了。沒有擁抱,沒有黏乎,甚至連揚手拜拜都沒有,愛淘就像轟小狗一樣把長毛攆走了。
「愛淘,怎麼啦?」愛美感覺不大對頭。
她先給長毛租了房子,又按宋時魚的指點,為長毛錄音。找來找去,在朋友那裡找了一個三流的錄音棚,錄製的幾首歌也並不理想,還把手機弄丟了。出了門,愛淘就與長毛吵了一架。長毛一堵氣,就想回新疆。愛淘冷靜下來一想,畫也送了,路也鋪了,好歹有個結果,便帶著那幾首歌,再次去了李故然家。
豬頭一下毛了,抬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直到回家路上碰到了母親,愛淘才厚著臉皮從母親的私房錢里勻了點兒,買了手機,開通了號碼。此時孔志軍聽愛佳說愛美去了內蒙,已經去找了,愛淘安全回家,也就消了氣。但叮囑愛淘不要亂跑,好好上學。
「我手機丟了。」愛淘說,「這兩天,都快忙死了。」
「李老師,他不容易啊,您就幫幫忙吧。」愛淘急得都快哭了。
李曉梅又激動,又驚訝。激動的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在自家門口就完成了任務;驚訝的是女兒竟然能夠控制長毛,看來丈夫的擔心多餘——李曉梅作為孔志軍的第二任妻子,一直活在老孔前妻的陰影里,根本沒機會翻身。於是,她將希望寄托在愛女身上。她認為,夫妻之間,誰是老大太重要了——但這是兩人在相愛時就形成的格局,誰搶了先機,誰就掌握了主動。至於其他,都好商量。
愛淘的確很忙。
李老師聽了大半首,就關了。「愛淘啊,你這朋友,還沒入門。」李故然說,「如果要進我的門,還差些歷練。」
於是當晚許重搬到了愛美的房間。老太太抱來了被子,關上門就走了。這個動作,讓愛美心裏一暖。她本想把宋時魚的郵件讓許重看,但一想,裡頭有些話,許重看了不一定會高興。許重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如果知道宋時魚這麼「多事」,會有逆反心理。
丈母娘對女婿的關注,勝過婆婆對兒媳的挑剔。但李曉梅並沒有看清這個長發九*九*藏*書青年。
畢竟在社會上混過,長毛拚命將愛淘推出門,掙脫控制,打紅了眼。一會兒,圍攻的那幫人半數已躺在血泊之中……
李故然沉默了一會,說:「愛淘啊,你要是從小學音樂,我二話不說就收你。你對小墨講,什麼時候,他認為可以把他的歌給我聽了,再來找我吧。我知道你費了不少心思,我也不讓你為難。這樣吧,小墨的事,按你說的辦,先在我這裏記個名。面,先不見了。」
「姐夫,我和我男朋友在三里屯酒吧,打架了,傷得很重,你趕緊找你分局的哥們來。」愛淘央求道,「求你了,姐夫!」
李曉梅一下放了心,趕緊往小賣部一躲。
「滾!」她忍不住罵了一句。
愛美收到宋時魚的信時,許重已經主動找她談過了,許家的衝突暫復平靜。婆婆對她的歸來,顯示出了足夠的熱情。許重當然不會將詩人與愛美的事向母親講。老太太其實就是性格要強,有時偏激,並不是惡婆婆。愛美進屋叫了聲「媽」,老太太的三角眼就變成了一條縫,連忙答應,並去為愛美熬銀耳蓮子羹。
許重在旁邊聽著,一把奪過電話,說:「愛淘,咋回事?趕緊說。」
愛淘被從小賣部里衝出來的母親嚇了一跳。但李曉梅滿面春風,捉住女兒的手說:「走,媽請你吃飯去。」
於是愛淘冒著曠課的危險,領著他,在三里屯一家家酒吧轉。轉了幾家,老闆都嫌長毛的吉他破、嗓子破、衣服破,說就你這形象和嗓子,多半會把客人嚇跑。愛淘無奈,找同學借錢,湊了五千元,給長毛買了把新吉他,一身新行頭,才有一家規模不大的酒吧願意讓長毛試試,不過不給報酬。此時愛淘連買手機的錢都沒有了。
「不是。」愛淘說,「您曾經在CCTV的一次全國性歌手大賽上講過,藝術來源於實踐,我想,小墨從生活中來,沒唱好,是因為他對生活的理解和體驗不夠,與大眾的交流和學習不夠。我是想,他最好到酒吧去唱。等有一天,他有了聽眾,您再點撥點撥他,就是他的福分了。」
「那得看他的努力程度了。」李故然說,「愛淘,你是不是想給他報個班九_九_藏_書,補習一下?」
對於許重,他母親的位置,你暫時還不能取代。許重孝順,是美德,不是缺陷。你不理他媽媽,老太太必然在背後數落你。好多話,聽一遍兩遍,不以為意,但聽多了,強化了印象,就起作用了。做一名聰明的妻子,應該讓丈夫時時感覺到你在關注他的關注,你在愛著他的所愛,你在尊重他的尊重。那麼,只要這個人不是石頭人,都會感動。許重其實心思機敏,他早就發現了你與詩人的事,但他不點出,在觀察。當然,他通過調查,也知道你與詩人不過是在尋求一種浪漫,或是你封閉太久了,需要透透氣。如果你與詩人真的發生了什麼,他不會原諒你,也不會赴我的約——與其說我在你們和好的過程中起了什麼作用,還不如說我是你們情感回歸的一個借口。他在與我談話時,強壓著內心的憤怒,證明在他的心裏,是有你的,只是,你用冷漠將他隔離了,他又好面子,無法蹲下來與你平視和溝通,才釀成今日局面。我的感覺,你們要儘快修復裂痕,至少,為了珊珊,你必須讓一步。許重能將公司做這麼大,絕不是靠運氣。因此,他花錢找女人來氣你,就是想刺|激你,找回面子。像他這類男人,最看重的是面子。其實,從我是一個男人的角度出發,我可以告訴你,男人的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特別是一個已經有了經濟實力和一定社會地位的男人。
在朦朧的淚眼中,愛淘隱約地感覺自己找到了那把開掘長毛的钁頭。這是一種直接的感覺,沒有理由。她正想往深里想,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妹,失戀了嗎?」
愛淘開始還有點緊張。見母親如此,也就放心了。
「我在三里屯,出事了……長毛的頭讓人給打破了……」愛淘的聲音還算冷靜,「無論如何,你求求姐夫,找找分局的人,麻煩大了,這回……」
愛淘覺得眼前星星直飛。她還沒明白過來,只聽「梆」的一聲,一把吉他就在豬頭頭上開了花。接著,他聽見鄰座一下撲過來四五條漢子,抓起凳子就朝長毛招呼。長毛本來身手不錯,一來要護著愛淘,二來長發被人揪住,瞬間就掛了https://read.99csw.com彩。
有些事情不便當面講,想想,還是寫個郵件,與你交流一下。
這一夜,愛淘仍然要了一瓶啤酒,一籃爆米花,坐不遠處看長毛。今夜長毛來了感覺,將新疆民歌唱得聲情並茂,愛淘感覺長毛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刀郎。她突然有些感動,為自己這份心,也為長毛的努力。她覺得長毛的水平遠沒發揮出來,他的才華被蓋住了。是大都市嘴臉的壓迫,還有地緣心理的壓制,將長毛的光芒擋住了。他的聲音是有點破,但「破」的深層是無窮無盡的廣袤,是沒有雕飾的金玉,是冰川下靜靜涌動的河流,是無垠大漠浩瀚的沙塵……一瞬間愛淘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突然覺得自己懂了長毛——長毛不屬於都市某個燈光昏暗的角落,他屬於民族,屬於世界!
於是兩個久未接觸的軀體又擁有一起了。愛美覺得陌生而又熱烈。這種感覺與詩人在一起不一樣。這是一種久違的心跳,她的眼眶潮濕了……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該死!」許重坐了起來。愛美將燈擰亮一點,去接。原來是愛淘打來的。
「他這種狀態,基礎都沒過,我這把年紀了,沒有精力給他打底了。」李故然嘆了口氣。實際上,老人說的也是實情。她活動多,評委都當不過來,哪有時間指導長毛的基礎課?
一個大塊頭坐在她身邊,身上噴著濃濃的酒氣,哈出一種類似爛醪糟的味道,令人作嘔。他長了一個豬腦袋,像極了臧天朔,肉包子眼紅紅的。愛淘在京城長大,知道這種痞子,其實只要不招他,敷衍一下就沒事了。但她今天情緒波動,被這「豬頭」打斷了思路,有些冒火。
「讓你爸著急一會兒。」李曉梅哼了一聲,「成天這個那個的,見風就是雨,瞎操心。哦,對了,你怎麼不開機?」
宋時魚 即日
但聰明的愛淘還是聽出了點弦外之音。「您是說,如果他自己打好基礎,您也會考慮的是吧?」
但愛淘無法對長毛放心,白天幫他收拾,講一些混酒吧的技巧,晚上要一籃爆米花,一小瓶啤酒,每次抿一小口,在一旁守著長毛。長毛有愛淘打氣,十分賣力,幾場下來滿頭大汗。這樣唱了兩夜,才有了點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