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這麼說的時候，管元和詩顏齊齊反對。詩顏說：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是浮雲，信仰是內心堅守的，任何事物也無法代替的精神力量。管元亦贊同這個觀念，認為有些東西是冥冥中與你相守的，揮之不去。

眼見她搖了搖頭，我和管元才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

管元遞給她一支煙，問：「你叫什麼名字？」

早晨睡到自然醒，起床下樓后，我們深深吸氣，貪婪地吮吸著清冽的空氣。頭頂是一整片湛藍無雲的天空。淡淡的朝陽像佛光般灑向屋頂、大地和路人。

在平時的生活中，我對佛家的了解，只是在街上攔住路人，借口送小飾物而要求最少給二十元的尼姑和尚。我們聽到的說笑，是和尚們開著寶馬，用著iphone，吃香喝辣。

我望著寺廟頂端金光閃耀的塔頂，覺得事情巧得有些離譜。便問：「詩顏，你之前是待在大理嗎？」

拉卜楞寺存在著一種神秘的氣氛，似乎有神的感召一般，各地九九藏書的人們匯聚在此地，無論是信徒還是遊客，一旦身處此地，都莫名的虔誠。

行至大經堂時已是上午十點多。正巧遇見下課，穿紅衣的喇嘛成群結隊走出來曬太陽。他們很年輕，如同所有年輕的人們，或步履輕盈，閑談說笑；或充滿好奇，眼神靈動。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看起來簡單知足。

《天下無賊》那部賀歲片拉卜楞寺廣為人知。劉若英飾演的角色因為懷孕而決定金盆洗手。她跪在一座寺廟面前祈福，那就是甘南的拉卜楞寺。

在這裏，我們遇見了昨天曾經一張桌子吃面的女生。她微微點頭打招呼，口中依舊念著六字真言，一直等到轉完十圈，才走來我們旁邊的石塊上坐下。

拉卜楞寺有很多藏傳佛教的高等研修專業，比如我們起初看到的那些小喇嘛，就是格魯派的學員。格魯翻譯成漢語是善規，這派的宗旨是提倡嚴守戒律。由於僧帽是黃色，這派也被稱為黃教。九九藏書

轉寺是沿著寺院的外圍順時針行走，人們排隊走過轉經筒長廊，口裡念著六字真言，眼神虔誠而執著。他們日日盛裝，重複著這樣的道路，無論山外城市在流傳著什麼關於他們的謠言，也無論山外世界如何日新月異地變化著。

詩顏似乎對該教義頗為了解，她向我說起格魯派的佛教理論思想，主張的是緣起性空。當時，我什麼也沒有記住，後來查詢了資料才知道：緣起，即待緣而起，也就是說一切法的產生均有原因；性空則是自性空的略寫，一切法均無自性，從緣而起，這便是緣起性空。該教派的修行，採取「止觀雙運」的修行方法，止觀兼重，即主張止往修、觀察修兩種輪次修習。

附近的矮草地上，有許多遠道而來的朝拜者。他們帶著全部的家當，跪在一塊粗布上，五體投地叩拜。旁邊，有小袋乾糧餅和小罐水。因為長時間的風餐露宿，他們的臉上都看不出原本的皮膚顏色，頭髮凌九*九*藏*書亂不堪，身上的衣服也無比破舊。他們的眼神之中各有惦念，雖然錯綜複雜，卻不顯沉重。我想，大概由於他們內心深處有著無比神聖的信仰，所以才可這麼簡單地生活。

簡單兩個字，卻讓管元拿煙的手都開始顫抖。她怔怔望向虛無的空處，不敢再回過頭去直視旁邊的女生。

大經堂十一點半開講。雖然我對藏傳佛教不甚了解，但看著管元和詩顏認真的面孔，也決定進去聽聽。

客棧的管事是唐卡畫家。我們下樓之後，看見他獨自坐在院落的大石塊上，心無邪念地吟唱著藏經。

森森元元的到來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很多小喇嘛跑來，抓住它們一起玩。小孩不怕薩摩犬。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在這個甘南小鎮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除了在長廊里行走的人們，還有手持轉經筒的藏民，他們念著密咒，同時還轉著大型轉經筒。轉完寺之後，本地的人民會去晒晒太陽，喝喝茶。

管元這才回頭微笑，方才九九藏書的緊張如夢消散。

在信仰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同一種模樣，無論是衣著粗糙襤褸的遠行者，身披紅色大衣的佛教中人，還是像詩顏這樣亭亭玉立的美人。

晨曦里的拉卜楞寺已色彩清晰，絲絲霧氣飄蕩在山腰之間。哈著白氣的人們早已開始轉寺或叩拜。在寺外的角落裡，人們以特殊的方式，燃燒起松枝、青稞和乾果，當做焚香。

據說，大型的寺院里有完備的管理組織，級別明確，責任分工到位，學經制度亦是非常健全。

當上師走進教室時，我們相視微笑，安靜下來。

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每個字在藏傳佛教里都有它獨特的意義。唵是白色，代表三金剛，是所有佛和菩薩的智慧身、語、意，能除去傲慢心。嘛是綠色，是摩尼寶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心所願、無不滿足，向它祈求會得到精神需求和各種物質財富，能去除嫉妒心。呢是黃色，象徵本尊之身、只意、功德，能去除貪慾心。叭是藍色ｒｅａd•9９csw•ｃoｍ，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表示現代人雖處於五濁惡世的輪迴中，但誦此真言，就能去除煩惱，獲得清凈、能除愚痴心。咪是紅色，能去除吝嗇心。吽是黑色，是祈願成就的意思，必須依靠佛的力量，才能循序漸進、勤勉修行、普度眾生、成就一切，最後達到佛的境界。

我就說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呢！詩顏說：「我一直生活在北京。」

當我手觸那些被信徒千萬遍面對著氣道的石板時，內心忽然悠遠。經年的風吹雨打，卻絲毫無法影響人們心靈的力量。

宗喀巴于公元1402年和公元1406年分別寫成《菩提道次第廣論》和《密宗道次第廣論》，為創立格魯派奠定了理論基礎。

女孩淡淡地說：「詩顏。」

所有的小喇嘛脫了長靴子放在門口，光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盤腿坐下。管元向旁邊的小喇嘛打聽這堂課的內容，他順便告訴我們，大型寺院里除了佛教教育和學位制度，還有文法、修辭、工巧、醫學、歷算等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