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樂章四 郎木寺:一片發獃的凈土 旅途中的意外

樂章四 郎木寺:一片發獃的凈土

旅途中的意外

約好要去看郎木寺的早課,我和管元都放棄了睡懶覺。清晨五點已是天光大亮,森森元元不安分地在我們之間跳來跳去,吵著要出門玩。
我和管元趕緊點頭。他低頭撫了撫森森的頭,奇怪!森森居然完全沒有躲閃,與老喇嘛並肩站著,抬頭看我們。
我孤零零坐在清晨郎木寺的山坡,想起十九歲報名參加一個玩戶外的團隊,出遠門徒步,那群男孩很輕視地說:「這次是徒步灕江,路還算好走,不然是不會帶女孩子的。出門在外,女孩子麻煩事兒特別多,又不能挨餓忍渴,時常要幫著背包還要拉人。」那次,我不服輸地堅持自己背包,一路走到底。很多哥們都搭車完成最後一段路,僅剩三四個同伴,我作為團隊里最小的一名成員,咬牙堅持了下來。後來在論壇發遊記,他們都誇我是個戶外好夥伴,那時心裏美滋滋的。
我和管元問:「這裏怎麼有那麼多學生?」
沿途向下,我們四處亂逛,發現不遠處有扇開著的鐵門,於是默契地偷溜了進去。
年輕的喇嘛有些羞澀,他艱難地用漢語說:「我們這裏,小孩都要做喇嘛的。光榮。」
我和管元繼續往上,爬到山坡頂端,小小的郎木寺小鎮盡收眼底。日光九_九_藏_書出來,很多轉經結束的老人都坐在路邊家門喝茶聊天。
後來上網搜了搜資料,在這裏給大家說說吧。這是藏傳佛教中最獨特也最精緻的宗教藝術。壇城源於印度的佛教密宗,11世紀時傳到西藏,保留至今。每逢大型法事,喇嘛們就會用數百萬的沙礫製作出立體的佛教畫卷。這種畫在嘔心瀝血的創作之後,會被毫不猶豫地掃掉,細沙裝入瓶里,倒進河流。
凝結的露水都未散去,我們已經爬上半山腰,屋角飛檐都還睡意朦朧。我興奮地按著快門,忽然之間,腹部一陣難忍的疼痛,我捂著肚子蹲在路口,一步也邁不出去。眼看著管元已經走到十米開外,我卻沒有力氣叫她。
出門撞見一個戴黃帽的老喇嘛,我們像做了錯事一樣,低頭閃到旁邊。
老喇嘛還邀請我們去他家玩,他朝山下某處一指,說:「就在那裡!」
我和管元對視幾秒,都覺得這樣的地方沒什麼可看的,也不知道對於他們來說,有著什麼特殊的意義。
老喇嘛和善地微笑著,指著森森元元問:「這是你們帶來的?」
壇城沙畫在藏語中叫做的「dul-tson-kyil-khor」,意思是「彩粉之曼陀https://read.99csw.com羅」。繁華世界,不過一掬細沙。從2500多年前,佛陀親自教導弟子製作沙壇城開始,這門精緻絕倫的宗教藝術,就世代相承毫無間斷。
好在管元是個很細心的女子,每走幾步都回過頭看看我。我聽見她的腳步越來越近,聲音急切地詢問:「修,你怎麼了?」她蹲下身,要扶我起來。我身體卻太沉,使不上勁。管元於是將我扶到路邊,替我墊上報紙坐下。那些隨身帶的報紙,是她用來給森森元元接便便用的。她說:「你在這兒休息會,我去找熱水。」
這一路上,真是沾了森森元元不少光。因為它們,小鎮上的居民主動親近我們,也因為它們,關卡的警衛從未為難我們。
片刻過後,鈴聲響起,小喇嘛們紛紛朝寺院裡邊走去。
雖然心裏想著一些得意的往事可以分散注意力,清晨的冷空氣卻依舊肆無忌憚地吹著,疼痛沒有好轉。
據佛經記載,印度密教修法時,為防止外道「魔眾」侵入而修建土壇,並在上面設置諸佛像。後來,修法時設置的壇和劃定的界線被稱為壇城或曼陀羅。壇城是「治」的象徵。惡劣的天氣,身體的疾病,荒涼的土地,野蠻民族,異教徒之國,read•99csw.com這些都是「亂」。
通過建立一個壇城可以變「亂」為「治」。所以,一個壇城可以表示所有真實的或意念中之物:人的軀體,一個寺廟,一座王宮,一座城市,一片大陸,一個念頭,一個幻景,一個政治結構。
我將身上的厚布遞還給他,問道:「你為什麼要做喇嘛呢?」
這樣的理念讓我心中空無。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中國人,很多佛教的說法會讓人妄念消散,不知不覺中,心境就變得明凈無塵埃。
與老喇嘛聊天的過程中,我們得知,他們用香客的捐資辦了一所小學,喇嘛們做老師。有些孩子的家庭非常困難,從義務教育的喇嘛小學畢業后,就不能再繼續念初中。
院內有威武的大柱支撐著屋檐,大柱旁,七倒八歪著很多長筒靴。我輕手輕腳走近大門,發現光線幽暗的大廳里坐著一排排年紀尚小的喇嘛,人數不少呢!學堂里的喇嘛們和世上所有孩子一樣,對於未知的事物無比好奇。他們和我們念書的時候一樣,在課堂上說小話,老師一走近,就立馬坐直了身,大聲朗讀。
這是一家簡陋的小賣店,有些日常的用品和熱水袋,屋內光線很暗,穿紅衣的喇嘛拿出一張凳子放在貨櫃旁邊讓我坐。管元買了https://read.99csw•com一個熱水袋,水燒好后,喇嘛替我灌好。管元又買了兩雙襪子,讓我穿上。這裏的貨品很不齊全,襪子是醜醜的漿泥灰色。我穿好后,將熱水袋捂在腹部,感覺到一陣暖流融化了身體的寒氣,漸漸回過神,這才不好意思地望了望管元,抱歉地笑笑。我說:「你先去玩吧,我一會好點了去找你。」
我們謝過了他的好意,臨走時捐上100元,希望能給孩子們添點文具。老喇嘛卻說什麼也不肯接,他說現在沒有記錄冊,接香火錢是要記錄名字的,好為我們轉經祈福。
管元急匆匆跑來身邊,邊吃力地扶起我,邊說:「寺院旁有個小店,他們正在燒熱水,小屋內可以避風,你先去那邊休息會兒。」
管元走了之後,我覺得自己犯困,昏昏沉沉間,像是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上披了塊不知道是什麼的厚布,穿紅衣的喇嘛坐在不遠處,看我醒了,微微一笑。
看著我們的臉色陷入沉重,老喇嘛換了個話題。他向我們介紹起四川界內的仙女峽谷。據說,那是白龍江的發源地,藏民認為那是靈性之地。要走到四川界內的郎木寺最高處,然後往西南走。那邊原本是郎木寺最初建造寺廟選擇的地點,在山峰之間可以看到藍天。順著峽九*九*藏*書谷走,可以看到一個山洞,那兒經幡飄蕩,洞里只有一盞酥油燈的微弱光芒,裏面非常潮濕,要半跪著才能進入。在峽谷的盡頭,有一片冰川。
郎木寺沒有拉卜楞寺那樣旺盛的香火,卻有著其他地方沒有的安寧。
原來是小喇嘛們下課了,他們看見森森元元,開心地圍著抓,逗它們玩。大塊大塊的紅色在眼前飛舞,兩個小白球滾來滾去。起初,小喇嘛們還有些矜持,衝著森森元元指指點點,卻不敢去觸碰。後來,有個頭髮貼著頭皮的小喇嘛放開膽子,抱住森森的頭。見森森沒有反抗,其他人都興奮起來,想摸摸這兩個白絨絨的小東西。
老喇嘛帶著微微笑意,對我們說:「殿里的三座佛像,有一座是活佛的肉身。」順著他的手指,我們看到一個戴著金色面罩的肉身,盤腿端坐,如入禪定。
我和管元捂著嘴忍住笑,從旁邊的側門溜了出去。
在來甘南藏地之前,我曾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發帖人說,有個和尚帶著他進入一間房子,他在那兒看到令人驚艷的壇城沙畫。
這時,門外一陣喧鬧。我看見元元跑到門前晃了晃,又不見了。管元走進來,問我舒服點兒了沒?我點點頭。她便拉了我到門外玩。
我覺得挺遺憾,沒有遇見邀我們去看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