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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章十 八宿:勇士山腳下的村莊 穿越天險,心中尚有惦念

樂章十 八宿:勇士山腳下的村莊

穿越天險,心中尚有惦念

有一輛自駕車和一個騎行車隊已經率先到達,大家互相打招呼。
路好像越來越爛,而且沒有盡頭。太陽開始冒著熱氣,圍著臉龐的圍巾很快就沾滿了灰塵,我還不敢摘下。
海拔越來越高,視野也越來越開闊,眼前並無特色的風景也變得更加壯觀。
羊兒佔領了公路,遠處可以見到雪山露出的小小山峰。偶爾,還可以看見在草原上一躍而過的黃羊。
我不認為自己還愛著董翔,卻不能否認,每次聽到與他相關的事情,看到與他相關的事物,心裏會有一陣柔軟親切的感覺。
董翔已經不再影響我的生活,他只是一個符號,標志著曾經單純的愛情。他說過的那些話,我總會不時想起,比如此刻,看著艱險的前路,我想起他說:「路總是需要自己去走出來,不要太嬌氣。」
在這裏,還有士兵守護。我又想起和管元不小心闖入軍隊駐紮營的時候那種嚴肅的氣氛。
他們的車一會兒就不見了蹤跡,我重新騎上小摩托,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攔下一輛能夠幫忙的自駕車。
這條河的上游是那曲河,流入他念他翁山和伯舒拉嶺之間的峽谷,水流在谷底咆哮怒吼,所以才叫「怒江」。由於其間落差很大,有「一灘接一灘,一灘高十丈」的說法。兩岸岩崖聳立,讓人想起「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景象。
從業拉山盤山而下,是著名的「九十九道彎」。
從這裏往下,就是川藏第一險了。我補充了一些食物,靠在路邊歇息了一會兒。待大家都走了,一個人沉澱了一下心情。有時候,在路上需要不時找九*九*藏*書些可以慰藉的事物,才能有勇氣一直走下去。我想起了在列車上遇見的庫爾勒男孩,想起了管元、夜雨、詩顏、晉亦和阿力,我想起了現在不知身在何處的董翔。
一路顛簸到炸山而成的小路時,小摩托「咯噔」一聲泄了氣。我和小摩托應聲倒地,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好在速度很慢,只是擦破點皮。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節骨眼,它居然很不爭氣地爆了胎。不知道是被小石子扎破,還是因為過度的衝擊力擠壓了輪胎。
我和小摩托像被拋到了遠古的蠻荒年代,山峰之間可以隱約看到一條渾濁的河流,大概是怒江。河水一點兒也不清澈,卻因處於這高原之上,像是孕育了生命和人類的母親。
過了橋還是爛路,沿途依然沒什麼風景可看。塵土肆虐,渾身已經沒有乾淨的地方。
我沿著山坡向上沖,做騎女的感覺真的不錯!隨著高度的上升,眼前的雪山逐漸由一個小山尖變成兩個,繼而連成了一片。越過近處的幾座山峰,就是那與雲朵纏繞在一起的雪山群。就像越過荒涼與貧瘠,才能到達聖潔完美。我在此刻,似乎有些理解那些終其一生,要磕著長頭去拉薩的藏民。
從1954年開始通車,這條公路就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險峻的地勢而舉世矚目。由於自然災害十分頻繁,1996年以前這條公路平均每年中斷交通的時間長達半年以上。之後,武警交通部隊第四支隊擔負起川藏公路竹巴籠到東久橋800公里的路段養護保通任務,十幾年來,保證了公路交通的暢通無阻。現在,即使在最寒冷的九九藏書時候,物資和人員也能安全地進出西藏了。
雖然它不過15米長,卻由於超長的單空跨度位居亞洲第二。從投入使用期,就滿負荷地承擔著兩岸車輛通行的艱巨任務。因此,護欄和橋門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裂痕,斑駁陸離。
我只好坐在路邊,等著看有沒有過路的車輛,好找人幫忙修理。
朋友們都說,你應該趕緊進入下一段戀愛,這樣,就會淡忘之前的一切。可是,我不想匆匆結束掉自己的記憶,抹殺自己的感覺。
雖然路上即使有事情,聯繫也來不及,我還是禮貌性地與他交換了號碼,然後道別。
從邦達鎮出來不久,就開始走緩緩的上坡路。從這裏,可以看到號稱「最高軍校」的邦達兵站。據說,那裡是「天上無飛鳥,地上不長草,風吹石頭跑,四季穿棉襖」的地方,平坦的谷地上,白色的小磚房,藍色的屋頂非常顯眼。
又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滄桑的怒江大橋。
繼續向前,有一段號稱搓衣板的爛路,為了避免再度爆胎,我下車來,小心翼翼地推著走過那一段。
凱魯亞克以安靜地思考結束了這本書,金斯堡卻在《嚎叫》中歇斯底里地叫喊,他勾起了我旅行的慾望,甚至一刻也不想多停留,馬上就要上路。
在318國道上遇見的陌生人,都像是多年好友,誰有困難,大家會一起幫忙,偶爾遇見的,也會打個招呼,給個微笑。
搞定的時候,陶偉拍了拍我的小摩托,說道:「現在是可以了,不過,如果你要繼續騎著它上路,最好到下個鎮子去換成真空胎,安全係數會比較高。」
終於到達八宿縣城,我按照read•99csw•com陶偉所說,將小摩托送到車行換胎。自己找了家餐館,好好飽餐了一頓,然後安然睡去。
他描寫了關於旅行的種種狀態,我也有過一些,卻不如他們那般徹底。
柏油路面很快就沒有了,剩下的拐彎處,堆著幾十厘米厚的泥土,雨天會泥濘,晴天則塵土飛揚。
記得大學那陣子,逃課躲在圖書館的角落裡看《在路上》,跟著他一路遊盪。直到最後,他寫道:「每當太陽西沉,我坐在河邊破舊的碼頭上,遙望新澤西上方遼闊的天空,我感到似乎所有未經開墾的土地,所有的道路,所有的人都在不可思議地走向西部海岸。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在衣阿華,小夥子們總是不停地騷動喧鬧,因為是那片土地使他們如此無法平靜。……除了無可奈何地走向衰老,沒有人知道前面將會發生什麼……」
「他們徘徊在夜半的鐵路調車場不知去往何方,前行,依然擺不脫憂傷;他們在貨車廂里點燃香煙吵鬧著穿過雪地馳往始祖夜色中孤寂的農場;他們研究著魯太阿斯、艾侖·坡和聖約翰之間的精神感應研究爵士樂中猶太的神秘學問因為在堪薩斯宇宙正在腳下本能地震顫;他們孤獨地穿行在艾達荷的大街小巷尋找愛幻想的印第安天使因為他們是愛幻想的印第安天使;他們只覺得欣喜萬分因為巴爾的摩在超自然的狂喜中隱約可見;他們帶著俄克拉荷馬的華人一頭鑽進轎車感受冬夜街燈小鎮雨滴的刺|激;他們飢餓孤獨地漫遊在休斯敦尋找爵士樂尋找性尋找羹湯;他們尾隨那位顯赫的西班牙人要與他探討美國和永恆,但宏願無望,他們遠渡非洲;他https://read.99csw.com們消逝在墨西哥的火山叢中無所牽挂只留下粗布工裝的陰影而壁爐芝加哥便散滿詩的熔岩和灰燼……」
沿著盤山公路一直攀爬,似乎每次拐過一個大角,都像是到了異域空間。隱藏在雲層的雪山越發清晰,風更加的猛烈了。
經過一個小時的攀爬,我終於登上了業拉山口。藍色的牌子上寫著:「不怕艱難險阻,不怕流血犧牲,保通川藏天塹。」
這種路途總是可以激起我的鬥志,在Z字形的陡坡行駛,像一種俯衝的飛翔。大學畢業那陣子,坐在實習單位的小車上,每當飛馳於國道,我都有打開車門跳下的衝動。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個人心底都住著另一個人的影子。管元心裏住著北季,詩顏心裏住著寧呈,阿力心裏住著格桑,而我,心裏一直都有董翔的影子,說不定哪個瞬間,就忽然冒出來,有時候,是在夢裡再度相見。
是的,在旅行的奔忙中忽然安靜下來,會有這樣一種感受。
小摩托似乎不堪重負,有些東倒西歪。隨著石頭增多,我小心地控制著車速,以免輪胎划傷。
在盤山而下的路上,可以看見山底有一個漂亮的小村莊。有一瞬間我在想,如果不慎在彎道墜落,會不會剛好掉在這座村莊?
一個地方的人們安靜或者喧鬧,是因為那片土地帶給他們的心情。而旅行中的人,永遠不知道前面會發生什麼。除了一步一步慢慢老去。
閑來無事,我左顧右盼,也沒發現什麼好看的風景。岩石山容易給人荒涼的感覺,山巒像一根編織好的麻花辮,一座交疊著一座。
開車的人叫陶偉,他搖下車窗的時候,還左右張望了一陣,然後問:「你read.99csw•com就一個人?」
站在這裏回頭去看邦達,群山環繞著一片谷地,谷地之間,有一條絲帶似的河流蜿蜒曲折,養育著田地和河畔村莊里的居民。
路上看到一幢廢棄的樓房,牆面上寫滿了留言,相比之前的青年旅館,這裏別有一番風味。我心血來潮,也撿了塊石頭,爬上二樓留了個記號。邊寫心裏還邊在想,如果是在家鄉的郊外有這麼棟房子,私吞了它,改造成烏托邦一定很不錯!
邦達兵站里流行著這樣一首歌謠:「最高軍校學歷不高海拔最高,教員全是自產自銷;大學生排長教計算機,炊事班長教烹飪,豬倌兒教養豬;最大學生三十五,最小不過十七八……」
終於走上柏油路的時候,我才有心情想起曾經鍾愛的凱魯亞克,還有金斯堡。
我點點頭,他便立馬開門下來。車上還坐著三個同伴,都是跟我一般大的年紀。他們七嘴八舌向我提問,似乎很好奇,我是怎麼走到這裏的。
我感激地向他道謝。陶偉與我互換手機號,說是路上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繫。
我讓他們幫忙照相,記錄我作為騎女登上的第一座高峰。
在怒江大峽谷境內,山峰鱗次櫛比,氣候各異。山峰之上,分佈著無數高山湖。原始森林里,不乏珍禽異獸,古木參天。奇異的地質構造運動造就了怒江全境溝壑深切、雄偉壯麗的高山大川景觀;境內群山橫立、江河縱流,獨龍江、怒江、瀾滄江三條大江從西向東相間排列,由北往南縱貫擔打力卡山、高黎貢山、碧羅雪山以及雲嶺山脈,切割出三條深邃悠長、神秘莫測的大峽谷,被人們稱為怒江大峽谷或東方大峽谷。這也是號稱世界第二的大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