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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倒懸的屍體

第四章 倒懸的屍體

自動門打開后,眾人並沒看見開闊的空間或是走廊,反而看到了一扇緊閉的防盜門。
在這種情況下,周淵易讓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等主人拎著燈籠過來再說。畢竟這裏老的老小的小,有心臟病患者,又有孕婦,還有不便於行的獨腿女藝術家,腳下不隱隨時有可能跌倒,一切還是以安全為重。
周淵易不禁暗暗稱奇,這兩人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還面不改色?就算寶叔是老江湖了,那身患重病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鐵男怎麼也能如此鎮定?
周淵易發了狂似的與寶叔一起,在其他四人驚惶失措的目光中,來到了三樓另一間無人入住的客房外,因為客房根本無法從外面上鎖,只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就推開了房門。但在這間屋裡,依然沒有林雲兒的蹤影。而那間房的窗戶玻璃,也變成了一團充滿了神秘意味的黑色。
周淵易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順手操起客廳里的一把椅子,狠狠砸向了鑲在這扇窗戶上的玻璃。只聽「喀嚓」一聲,椅子散裂了,折斷了一根椅腿,但玻璃卻絲毫無損,連個白印都沒有留下。
看來寶叔房間里的窗戶,也被人從外面潑了黑色顏料。
然後周淵易又換了一個辦法,他摸出昨天夜裡趙連蒲交給他的那把鑰匙,夾在指縫裡,再捏成拳頭,讓鑰匙尖凸出於拳頭之外,集中全身力量,狠狠一拳砸在了玻璃上,周淵易的力氣本來就很大,又將所有力量都彙集在鑰匙尖上,接觸面小,壓強大,即使是汽車擋風玻璃,也應該能夠被砸出一個孔洞。
電視打開后,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主播,正播報著新聞,從台標上看,這應該是上星的西川衛視正播出的新聞節目。
他身後則傳來了一片凄厲的尖叫聲,叫得最厲害的,是丸子與粉筆,瘋女則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利笑聲,她似乎經受不了如此的刺|激,又有發病的跡象。
「這別墅是您自己的嗎?」粉筆開口問道。
記得昨天夜裡,趙連蒲領著他們從一樓沿電梯上行到二樓,一樓電梯口並沒有防盜門,就是一扇簡簡單單的木門而已,難怪趙連蒲遞來鑰匙的時候,只說這把鑰匙能夠打開二樓和三樓電梯外的防盜門。
周淵易和寶叔連忙上來,和鐵男一起朝外推門,就連小男孩丸子也上前幫忙。但門依然紋絲不動,彷彿門外還被擋了一堵牆。
「謝謝了,請問您府上有電話嗎?我們的車出了點故障,想借用一下電話。」周淵易故意將車上發生的狀況隱下不提,現在只要能到處電警方就萬事大吉了。
記得一樓的層高很矮,而二樓有窗戶,雖然窗戶的外側被顏料染黑了,但只要砸破玻璃,就能從二樓跳下去,反正不算高,周淵易讀警校時就練過由上往下的跳躍技巧,而寶叔又練過武,跳下去應該不會遇到危險。
鐵男瞄了瞄防盜門的門軸后,很快就找到了哪幾顆螺絲釘需要被卸下來,然後他從褲兜里又摸出了一塊奇形怪狀的鋼片。他把鋼片的一端插在螺絲釘的螺母上,輕輕一扭,那根螺絲釘就被他卸了下來。他又如法炮製地接連取下了幾顆螺絲釘。
趙連蒲打開一樓大門,眾人走入玄關后,周淵易詫異地發現,這幢別墅給人的感覺並不好,總讓人覺得有些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如果我是趙作家,要是真與林雲兒半夜幽會,為了防止別人打擾,特別是也有防盜門鑰匙的周警官打擾,或許我會從二樓電梯門外把防盜門反鎖死。」粉筆突然沒心沒肺地說道。
周淵易將目光投向了走廊中間的電梯。電梯外的防盜門死死關著,周淵易摸了摸褲兜,趙連蒲交給他的那把鑰匙還安然放在褲兜里。
遇到日食了嗎?可最近並沒聽說過會有日食出現呀!周淵易走到窗邊,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
周淵易的心,頓時又沉落到了谷底。
鐵男瞪大眼睛,彷彿走進大觀園裡的劉姥姥一般,望著嶄新的別墅不敢吭聲。
真是不可思議,一幢修在偏僻野外懸崖邊上的別墅,居然用防彈玻璃做窗戶玻璃?究竟是為了防範盜賊?還是防範屋裡的人外逃?
所以,此刻周淵易的心情非常複雜,百般滋味陳雜於心,卻也只能打碎牙齒吞進肚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連蒲鎖好大門,將眾人引到半圓型別墅靠近截面圓心的地方。如果依地勢來看,這裏應該是緊貼山壁的地點,但大概因為牆壁修得很厚吧,周淵易絲毫感覺不到一點濕氣,但卻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機油味。
防盜門打開后,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整層樓都開著空調的。
鐵男在褲兜里摸索了很久,終於摸出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玩意兒。
難道是趙連蒲深夜曾經上過樓,然後叫走了林雲兒?
電梯緩慢升上三樓,沉默中,周淵易踏入轎廂,隨後另外五人也進了轎廂。
林雲兒再次發出驚嘆:「呀,是別墅啊!」
回到客廳,瘋女依舊歇斯底里,全靠鐵男與粉筆合力,才將她按在液晶電視對面的布藝沙發上。而丸子則面無血色地呆坐著,默然無言。他年齡尚小,雖然曾經長時間流落街頭,但如此血腥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昨天夜裡安排好客人的房間后,趙連蒲就乘坐電梯回到了二樓,所以轎廂自然就應該停留在二樓。不過,如果半夜趙連蒲曾經上樓找過林雲兒,兩人再一起離開,轎廂也同樣應該停留在二樓。
「林護士會不會是覺得她那間屋住著不舒服,所以換到了另一間沒人的客房?」瘋女撫著肚子輕聲問道https://read.99csw.com,經過一夜的休息,她的精神狀況好多了,沒有一絲精神異常現象,看上去與普通孕婦沒什麼兩樣。
不知當警察局同事看到一座外觀很新的別墅,所有窗戶都被染黑了,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們是會認為裏面有問題呢?還是認為這裡是私家重地,主人家為窗戶上貼上了一種保護隱私的太陽膜?
到了此時,周淵易才發現這小樓造型很是古怪,竟是一幢貼著山壁修修建的三層洋房,而且小樓橫截面呈半圓型,應該才裝修好沒多久,外牆的牆磚新嶄嶄的。不過,樓上的窗戶似乎都很狹小,每扇窗戶外都裝上了鋼製的防盜網。
幾分鐘后,一個男人拎著燈籠出現在了周淵易等人面前。
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扇用作玄關的屏風。
粉筆和瘋女離開后,周淵易趕緊鑽進衛生間,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后,就回到了客房裡。他真的有點睏了。
呵,真是個特別的設計。
這是一件面色白凈的中年男人,約有四十多歲,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即使夜風凜冽,依然絲毫不亂,應該是深夜出門時還打了髮蠟。他小腹微微隆起,一看就是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客廳里鬆軟的長條布藝沙發,沙發對面則是一部掛在牆上的72英寸液晶電視,電視下方擺著一套價格不菲的音響設備。
究竟是何種情況呢?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麼就無法解釋林雲兒為何會人間蒸發了。看來,還是第二種猜測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屏幕上出現了兩張照片,一男一女,年齡均在二十四五歲左右。下方出現了兩名逃犯的姓名,男的叫孫洪偉,女的叫董佳。
「咔噠」一聲,門鎖被撬開了。鐵男真夠快的,前後只花了五秒時間,看來他是個慣偷了。
不過,此時周淵易的心裏又有另外的想法。
鐵男不服氣了,他氣急敗壞地大叫:「趙連蒲究竟拿什麼東西擋住了門?我就不信了,我得把這扇門拆下來!」
這扇被釘子釘死了的整面窗戶,似乎從外面被染上了一層黑色的顏料。顏料很厚,外界沒有一點光線能夠透入室內,所以即使天亮了,屋裡卻依然一片漆黑。
可是,為什麼推不開門呢?門鎖明明已經撬開了。難道有什麼結實的東西擋住了防盜門的打開方向?
電梯轎廂里的其他人,都已經完全被這一幕嚇壞了。鐵男已經醒了,周淵易趕緊伸手將林雲兒的屍體扳到一邊,讓其他五人互相攙扶著出了電梯,繞過屏風,在二樓的客廳里暫時安頓下來。
「那如果真出事了,怎麼辦呢?」林雲兒好奇地問。剛問完,她就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自責道,「我真是烏鴉嘴!」她拍嘴巴的模樣,顯得特別的可愛。
「哇!牡丹燈籠!」站在周淵易身後的林雲兒,發出了一聲驚嘆。
但當他看到門后的東西后,立刻長吐一口氣,感覺自己似乎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周淵易完全糊塗了。
他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其他也都看到了門后的情形,瘋女、粉筆與丸子立刻嚎啕大哭了起來,寶叔也禁不住連聲嘆氣,鐵男則呆立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電梯上行得平穩而又緩慢,在二樓停了下來。
惟有寶叔與鐵男,卻依舊保持鎮定,寶叔臉上甚至還浮現了一絲不易為人覺察的笑容。
只有周淵易覺得有些好奇,寫書真的能賺到買別墅的錢嗎?他有個叫沈秦的朋友,也是寫懸疑驚悚小說的,所說在圈子裡還有點小名氣,但也被房貸壓得透不過氣來,看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呀。
對於粉筆的冷言冷語,周淵易未加理會,徑直輕輕推開了防盜門。
從種種跡象來看,周淵易認為似乎更傾向於後者。
說時遲那時快,防盜門的門板已經晃晃悠悠地倒了下來,但瘋女、粉筆和丸子還沒做好讓道的準備,周淵易趕緊上前一步,抬手撐住了斜著下落的門板,同時朝外伸出腦袋,瞟了一眼門后,想看看趙連蒲究竟用什麼重物擋住了開門的方向。
電梯門緩慢地打開,外面露出了一扇緊閉著的木門。
室內一片漆黑,天還沒亮嗎?周淵易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看了看表,他不由吃了一驚,居然是早晨八點多了。
我不知不覺忘記了方向。
開了客房中的大燈,他拉開房門。因為走廊位於半圓形建築物的截面直徑上,本身沒有自然光線可以直接射入,所以僅憑天花板上的射燈照明。射燈是二十四小時一直開著的,其他房間都關著門,位於走廊正中的電梯防盜門,同樣也關著。
周淵易立刻想起在西川人民醫院附近的街心花園,陪林雲兒接四位患者上救護車前,曾經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說過逃犯的事。他正想仔細聽聽的時候,趙連蒲卻換了個台,說道:「這個世界真是不太平,我們還是看點輕鬆的節目吧。」
「看來,他們已經幹完好事了,不怕你會開門。」粉筆再次冷笑著打擊周淵易。
但如果有寶叔幫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林雲兒是個女孩,而寶叔又是詠春拳高手。
客房裡很乾凈,只有一張寫字檯,一張帶有床頭櫃的鋼管床,床邊還擺了一盆半人高的常綠觀葉植物,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沒有單獨衛生間,但有單獨的冷暖空調。在寫字檯的抽屜里,還準備了一次性使用的牙膏牙刷與毛巾。
但遺憾的是,漆黑的玻璃依然完好如初,彷彿嘲笑一般,挺立在原處。
周淵易眼睛一花,當他定下神看清九*九*藏*書晃悠的黑影究竟是什麼的時候,胸腔中立刻出現不適感,喉頭翻湧著不可言狀的不明液體。
走廊平等於電梯門,七間客房則位於半圓形上,各自有大有小,因為孕婦需要照顧,所以粉筆主動提出,她與瘋女同住一間房裡,所以門對面那間最大的客房就分配給了她倆,每間客房並無單獨對應的鑰匙,只能從裏面用插銷鎖死,無法從外面上鎖,但深夜闖入這幢別墅的七位客人,均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也無所謂能否從外面上鎖。
燈座相當高,倒懸女屍的雙手,還在空中晃悠著,一隻手恰好晃到周淵易眼前,慢慢靜止了。靜止的手腕上,有一處清晰可見的紋身。
倒是小男孩丸子,好奇地詢問:「趙老師,為什麼您的別墅是半圓型的呢?」
「不對勁,有點不對勁!」寶叔一邊嘀咕,一邊出房來到走廊上,一間又一間地砸著客房房門。
可是……現在林雲兒卻變作了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冰冷屍體……
周淵易與寶叔大叫著林雲兒的名字沖入房中,客房就小小的一間,裏面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周淵易以刑警勘察現場般的視角瞄了一眼屋內的情形,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這裏沒有絲毫打鬥的跡象,而且這間房的窗戶也被釘死了,不可能有人從外界侵入。不過,屋內的窗戶玻璃外側也被染成了黑色,看不到一丁點外面的情況。
寶叔也走過來,一臉苦笑地拍了拍周淵易的肩膀,示意他一定要挺住,別被可以預想的事實打擊倒了——老人家明察秋毫,早就在車上把周淵易的心思看穿了。
還好這扇房門不是防盜門,而只是普通的木門。
在昨天夜裡進入別墅時,周淵易就曾因為看到樓上每間窗戶都很狹窄而感到詫異。而現在,他站在客廳里的小窗戶前,用手指彈了彈玻璃,就發現這塊玻璃相當厚實,甚至比汽車擋風玻璃更為堅實。
寶叔從周淵易那裡得知現在已經過了八點,也嚇了一跳,摸出自己的手機核對了一下時間,又回房看了看窗戶玻璃,果然玻璃外側被染成了濃重的黑色,如墨汁一般。
屏風后,是別墅里真正的客廳。
一陣輕微的顫抖之後,電梯轎廂在一樓停下了,一股熟悉的機油味又鑽進了周淵易的鼻孔之中。
「哇!您是趙連蒲?是那個寫暢銷書的著名作家嗎?」突然開口說話的,是那位獨腿女藝術家粉筆。
周淵易立刻認出,這小房間竟然是個電梯。
那幢房屋距離周淵易他們所在的位置,目測只有兩百米距離,但因為鄉間沒有照明的路燈,一行人走處很是艱難,狼狽不堪,粉筆好幾次差點跌倒,所幸當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看到土路盡頭出現了一點光亮,那是一盞燈籠。
趙連蒲笑了笑,說:「這深山裡,大多都是喀斯特地貌形成的石灰岩,修房子打地基很不牢靠。而修別墅的時候,建築師實地勘測,發現此處地下深深處,只有一塊半圓型的花崗石適合打地基,所以別墅就被修成了半圓形。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八點了,怎麼室內還是一片漆黑呢?
走廊的兩端,各有一個公用衛生間,一個用來上廁所,另一個則用作了盥洗間。
趙連蒲連聲道歉,然後解釋道,這幢別墅里只有他一個人獨居,他自己的卧室在二樓。打掃衛生的鐘點工和做飯的廚師都住在距離這裏兩華里的地方,三天才來一次。這裏的客房在三樓,一共有七間,正好可以讓七位客人全都住下。
趙連蒲摸出鑰匙,一邊打開防盜門,一邊尷尬地解釋,「這都是我那位親戚設計的防盜措施,雖說每次上樓都有點麻煩,但卻是能很有效地防止盜賊侵入。」
周淵易嘆了口氣,沮喪地答道:「是防彈玻璃。」
林雲兒居然被殺了!而且她還被開膛破肚,腹腔中的器官也不翼而飛。
「沒問題,沒問題!真是太感謝你了。」周淵易感激地說道。
可是鐵男手無縛雞之力,林雲兒又練過武,他怎麼可能不聲不響帶走林雲兒呢?
牡丹燈籠?周淵易不禁想到了聊齋志異里的那個著名的故事。不過鬼故事里拎著牡丹燈籠的是夜會情郎的美艷女鬼,而現在拎著燈籠的卻是個男人。
他不是為了阻礙別墅里住客的視線,而是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看到別墅里有什麼情況。
坐在沙發上,寶叔頹然無力地問:「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看著這個「武」字,周淵易頓時覺得五雷轟頂,腦海中一片空白。
之前周淵易一直執著于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趙連蒲能夠打開電梯的防盜門,所以他是唯一的殺人兇嫌。但現在看到鐵男居然能用細鐵絲撬門,而且還隨身攜帶著撬門工具,那麼昨天夜裡也有可能是他帶走了林雲兒。
這是一具女人的屍體,被一根結實的紅色繩索倒懸在二樓電梯防盜門外天花板的吊燈燈座上。
「我這裏太偏僻,沒法裝有線電視,所以安了一口鍋蓋式衛星電視接收器。哈哈,能看很多國外的電視節目哦。」趙連蒲一邊介紹,一邊從布藝沙發前的茶几上拾起搖控板。
這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棉大衣,因為燈籠的照明範圍有限,周淵易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看清在燈籠紙的外壁上,畫著一朵大大的牡丹。
真不知道趙連蒲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要染黑窗戶玻璃?僅僅是為了阻礙別人的視線嗎?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新晉歌手正捧著麥克風聲嘶力竭地翻唱著一首老歌。
剛才嗅到的機油味,大概就是給電梯升級軸上油做保read.99csw.com養使用的吧。
但鐵男一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趙連蒲的目的何在?現在所有出口都被堵了,周淵易他們六人根本無法離開這裏,難道趙連蒲存心想將他們困在別墅中活活餓死嗎?他們本來是因為意外才來到了這裏,之前從來沒有預想過來到這幢別墅,他們與趙連蒲素不相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趙連蒲為什麼要置他們于死地?莫非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天生冷血殺人狂?
「緊急通知,兩名重罪犯人於今天下午自西川市監獄越獄潛逃,逃犯為一男一女,身著黑白相間條紋囚衣,請廣大市民積極提供線索,予以配合緝拿。」
趙連蒲離開的時候,居然在一樓的電梯門外,砌了一堵牆。
「呵,寫書看來真的很賺錢啊,就算我接受了治療,真能成為畫家,估計也不能像趙先生這樣會賺錢的。」粉筆由衷地感嘆道。
「奇怪了!」鐵男大聲叫道,「怎麼推不開門?」
「呵呵,這裡是我用來閉關寫作的秘密基地。」趙連蒲滿臉堆笑地說道。
周淵易未作他想,徑直取了毛巾牙膏牙刷,準備去三樓走廊盡頭的公用衛生間稍稍洗漱一番,來到走廊盡頭,衛生間已經被人佔了,周淵易恰好看到林雲兒和寶叔也走了過來,這一老一小正起勁地討論著武術功夫呢,還相約有空的時候得切磋一下,點到為止。
但周淵易更關心的,則是久久未出房間的林雲兒。她是因為睡得太沉,沒聽到砸門聲嗎?
是趙連蒲那位修建別墅的遠房親戚為了防盜,才釘死了窗戶嗎?可窗戶外本來就有防盜網,為什麼還要釘死窗戶?
說來也巧,周淵易以前也聽說過趙連蒲的名字,知道那是一位擅長寫作,以離奇情節而著稱的恐怕懸疑小說作家。以前周淵易看過趙連蒲的作品,印象還算深刻。真是讓人想不到,居然能在鄉野荒郊的深夜,邂逅到作者本尊。趙連蒲轉過身,拎著燈籠指引著周淵易等人,慢慢向那幢亮著光亮的小樓走去。
趙連蒲調高電視音量,音響里立刻傳出男主播洪亮的標準普通話。
越連蒲點了點頭,說:「是啊,是我自己的。」
儘管從刑偵的角度來看,這樣做並不符合現場勘查的原則與規定,但周淵易實在不忍心看著林雲兒的屍體依然倒懸在吊燈燈座上。他也不忍心直視林雲兒的屍體,還給它披上了一床趙連蒲卧室里的新床單。
趙連蒲臉上露出了微笑:「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知道我這個半紅不黑的碼字匠,慚愧慚愧!」他抬眼向粉筆望去,見到只有一條的女藝術家后,眼中並未流露出詫異的神色,只是和善的一笑。
「沒錯,我們應該離開!」寶叔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了周淵易。
防盜門只有用鑰匙才能打開,而鑰匙卻在周淵易身上。林雲兒沒有鑰匙,不可能主動離開別墅三樓,那她是怎麼離開的呢?除了周淵易之外,有電梯門鑰匙的人,就只有這裏的主人趙連蒲了。
直到獨眼小男孩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身為流浪漢首領的寶叔才客氣的對趙連蒲說:「趙先生,您能為我們安排一下床鋪嗎?」
難道在深夜的時候,林雲兒去了二樓?
再不濟,把趙連蒲卧室里的床單全部連接捆綁在一起,做成一條粗壯的繩子,也能將鐵男、瘋女、粉筆和丸子送到別墅外的地面。
應該是房屋中的主人知道有人造訪,於是拎著燈籠出來迎接。
再查看他們的房間,窗戶玻璃外側也被染成了黑色,根本無法看到小樓外的情形,每個人都在納悶,為什麼窗戶會變成黑色?僅僅是為了阻礙房客的視線嗎?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真糟糕,這竟然是一扇被偽裝成木門的防盜門。
絕對是趙連蒲那傢伙乾的!
上到二樓,周淵易來到屏風后的客廳里。
周淵易納了悶,表演?現在水深火熱的,這病怏怏的鐵男又能做出什麼表演?
那是兩根鐵絲,很細很軟,長短約有五寸。
想到這裏,周淵易又振奮起了精神,但他還是有一點感覺很是疑惑,趙連蒲費了那麼多力,居然連夜在一樓電梯門外砌了一堵牆,難道他就不知道周淵易他們可以從二樓跳下來嗎?莫非二樓的窗戶被他搞了鬼?而窗戶外側被染成黑色,也是趙連蒲搞鬼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趙連蒲領眾人來到別墅截面的圓心處,這裡有一扇小門,趙連蒲拉開小門后,露出裏面一個狹小|逼仄的房間,一側的牆壁上貼了一塊鐵板,上面有幾個按鈕,標著1、2、3三個數字。
再說了,趙連蒲也不像能夠憑藉暴力脅迫林雲兒離開這裏的人,別說林雲兒大聲呼救,就能引來其他客房中的人,就算她不呼救,也能憑一身功夫,制服趙連蒲這種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也無計可施。捫心自問,自己又有什麼資格來管人家呢?畢竟自己只是暗戀林雲兒罷了,或者最多算兩人互有好感,但彼此間並沒挑明過關係。
回到電梯門外,周淵易與寶叔合力放下了林雲兒的屍體,安放在了趙連蒲卧室的床上。
你帶我走進你的花房/我無法逃脫花的迷香/
或許她因為身體殘疾的緣故,看了太多世態炎涼,所以總喜歡打擊別人並以此為樂。
這一下,周淵易終於知道趙連蒲為什麼會把窗戶玻璃全部染黑了。
在三樓的電梯門,同樣也是一扇防盜門。
幾分鐘后,先是瘋女、粉筆出了門,然後是鐵男與丸子,卻偏偏唯獨少了林雲兒。
這時,只見寶叔微微一笑,然後扭過頭,對已經恢復了體力的鐵男說:「https://read.99csw.com乾兒子,現在到你表演的時間了。」
然後周淵易與寶叔兩人將二樓搜了個遍,但正如周淵易預料的那樣,趙連蒲早就沒有了蹤影。而這層樓所有的窗戶,也全被人從外側染黑了玻璃,外界的光線根本無法透過玻璃窗射入別墅內。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此時已經快凌晨一點了,大家都沒什麼心情再看什麼電視節目。
站在警察的立場上,周淵易或許應該離開這裏后就拘捕鐵男,說不定還能由此線索破獲若干盜竊積案。但設身處地想一想,鐵男因為身體緣故流浪街頭,又能靠什麼生存呢?如果林雲兒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利用聯合國提供的醫療資金為鐵男治好病,鐵男就能成為正常人,不需再靠盜竊為生,也算功德一樁。
周淵易也知道,像鐵男這樣幾乎喪失勞動能力的人,要想在街頭混出點名堂來,多多少少都得撈點偏門。以細鐵絲撬門鎖,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極大的耐心,還需要手指頭具有超出常人的靈敏觸感。鐵男學會這個,肯定練過很久,也吃過不少苦頭。他練出撬門絕技,肯定不是學著好玩,而是為了盜竊錢財。
不過,那是別人的私事,自己只是來借住一宿的,又何必去管這麼多呢?
仔細瞄了瞄,周淵易就找到了癥結所在,別墅內底樓的層高相當逼仄,大約只有兩米二左右,加上又有吊頂,人站在室內,總覺得一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
大概是因為今天遭遇的事太多太刺|激,周淵易感覺非常疲勞。將空調調到最合適的溫度,關了床頭燈,躺在鋼管床上沒幾分鐘,他便睡著了。
周淵易沮喪地摸出鑰匙,打開了電梯外的防盜門。
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光亮,周淵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如果那幢房屋裡有電話就好了,只要向房屋主人問清這裡是什麼地方,給警局手下打個電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同事趕到這裏解救他們。
和他們聊了幾句,衛生間的門打開了,剛才是瘋女和粉筆在裏面。瘋女生活無法自理,是粉筆替她洗臉刷牙的。
現在周淵易只希望自己的同事能儘快發現他失蹤了,然後調看他的手機通話記錄。謝天謝地,那個叫藍若海的策劃專家曾經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周淵易恰好在距離這別墅只有兩百米的地方接聽過,如果警局同事能敏感地發現事出蹊蹺,通過特情手段查出最後通話地點,派人到通話地點進行搜索,一定會發現這座別墅。
她在拽下救護車司機陳師傅之後,曾經捋起袖子露出了這處紋身,周淵易現在還記憶猶新。
趙連蒲安排好客房后,把一把鑰匙遞給了周淵易,說:「這把鑰匙能打開二樓與三樓的防盜門,就交給你了。我習慣晚起,明天肯定要到中午才能起床。二樓也有廚房,冰箱里有很多菜,你們自行解決便是,恕我無法代勞了。」
這個猜想,讓周淵易很是失落,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半夜三更與另一個男人一同離開了。
「啊啊啊,真是對不起,我習慣了晚睡,竟然忘記了要為你們安排床鋪。」
最後,鐵男示意所有人都站在電梯轎廂內側,說道:「現在這扇門就要面朝里倒下來了,你們注意一點,別被砸著了哦。」
拆下來?周淵易先是吃了一驚,但隨即他便釋然了,對鐵男這種深諳開鎖技巧的人來說,拆門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他只要御下門軸上的幾顆關鍵部位的螺絲,就真可以把這扇門拆下來。
大家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姓趙,趙連蒲。」
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則是從女屍的喉嚨下,直到肚臍,被剖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呈開膛破肚狀,腹腔里所有的器官都不翼而飛。地板上的鮮血並不多,看樣子應該是在其他地方被殺死後,再被吊在了燈座上。
只聽「砰」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你不知不覺已和花兒一樣。
周淵易還沒來得及回答,粉筆就叫了起來:「當然是離開這裏!越早走越好!我煩透了這個地方!」
趙連蒲大概是因為長期熬夜寫作,生物鍾早就適應了晚睡晚起,所以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電視上的演唱會。又因為附近沒有其他人家,他把音量開得很大,整個客廳里都能感受到聲波的震動。
那麼現在他們應該毫無阻攔地就可以離開這幢別墅。只要能夠找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就能報警。別墅里有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女屍,自然發生了命案,必須得有警察到場才行。記得在下車的時候,周淵易在車邊曾經接到藍若海打來的電話,但後來就再也接收不到信號了,或許白天再朝遠一點的地方找找,說不定能接收到手機信號。
趙連蒲也看出了周淵易的疑惑,無奈地一笑,說:「不知道我那位親戚當初修建別墅時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一樓的層高搞得這麼矮。但二樓三樓的層高卻搞得很寬敞,足有四米多高,所以我幾乎把一樓荒廢了,只利用二樓三樓活動,不過呢,反正我到這裏來是為了閉關寫作,不是來享受的,所以也無所謂。」
合上電梯門,電梯沉落二樓。轎廂停止下降后,一扇防盜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難道我們會被關在這幢別墅里,無法出去嗎?周淵易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身後也傳來了粉筆和丸子痛苦的呻|吟。
周淵易注意到,電梯門外的防盜門也是特別訂製的,兩面都有鎖孔與反鎖,也就是說,在必要的情況下,無論在電梯里,還是在別墅中,都可以將門反鎖,不讓對面的人打開九-九-藏-書
在夜幕中,腳下的土路看不太清楚,一行人只能手牽著手,深一步淺一步,慢慢向那幢亮著燈光的房屋走去。周淵易走在最前面開路,架著掛帳的粉筆緊隨其後,寶叔攙扶著大腹便便的瘋女走在最後。山風越來越凜冽,吹得每個人都有些瑟瑟發抖。
周淵易先敲了敲寶叔的房門,幾分鐘后,門開了,寶叔睡眼朦朧地嘟囔著:「怎麼回事,現在幾點了?天還沒亮,敲什麼門呀?」
「難道門鎖沒被撬開?」寶叔眉頭緊蹙,擔憂地詢問。
只是木門而已,應該只是使勁撞一撞,就能撞開吧?周淵易是這麼想的,但真和寶叔一起用肩頭撞過去,才發現並非像他想象的那麼容易撞開,這扇門雖然是木門,但卻十分結實,根本就撞不開。周淵易伸出手指,使勁摳了摳木製的門板,摳下了一層木屑,然後他看到木板之下,竟是厚厚的鋼板。
是一個篆體的「武」字。
門后,是一堵牆,一堵厚厚的牆,擋住了所有人的生路。
女屍的喉嚨處被割開了一個血洞,臉上則被利刃劃出了無數道橫七豎八的傷痕,血肉翻飛,有些肉茬與臉皮混在一起,灑落在了電梯門外的地板上。
趙連蒲有點鬱悶地說道:「也不知道當初我那位親戚是怎麼想的,別墅里居然沒修連接各位樓層的樓梯,上下全靠這部電梯……大概是從防盜的角度考慮的吧,可是雖說沒樓梯可以防止強盜侵入,但如果電梯出了故障,那可就糟糕了。這裏又沒電話,出了事連個照應都沒有。」
真是好心人啊。
周淵易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將鑰匙插入了鎖孔中,輕輕一扭。還好,能扭動鑰匙,防盜門的另一側並沒被反鎖。
「呃,真是太感謝了,請問先生貴姓?」周淵易客氣地詢問。
「歡迎各位來到這裏,你們需要幫助吧?」拎著燈籠的男人禮貌地朗聲說著,他同時也抬高了手中的燈籠,讓自己的臉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這是一首名為《花房姑娘》的老歌,周淵易相當喜歡。可惜,這位新晉歌手卻唱得差強人意,完全無法掌控歌詞中的意境。
翌日,周淵易睡到自然醒,才睜開了眼睛。
周淵易做了多年刑警,一看到這兩根細軟鐵絲,就知道鐵男要做什麼了,他是想以這兩根細鐵絲為工具,撬開眼前這扇偽裝成木門的防盜門。
你的驚奇像是給我的讚揚。
玄關內的客廳里,幾乎什麼都沒有,就幾件簡簡單單的傢具,而且還空空如也。
朝窗戶望去,外面真的是一片黑。
又使勁擂了幾下門,可門內依然什麼動靜都沒有,周淵易心中不免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與寶叔互換了一個眼神后,深吸一口氣,然後與寶叔同時狠狠將肩膀撞在了這間客房的房門上。
電梯出現在眾人面前,從樓層顯示來看,電梯轎廂現在正位於二樓。
鐵男倒是沒發出尖叫,但他的情形更加危險,他有很嚴重的心臟病,看到倒懸的屍體后,心臟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竟然已經昏厥了。
周淵易不敢再多想了,他只希望鐵男能快點打開防盜門,離開別墅趕緊找個地方報警,儘快將那個叫趙連蒲的作家捉拿歸案。
解答了關於電梯的疑問后,趙連蒲招呼大家進了電梯,他很紳士的讓女士先進,特別是孕婦瘋女與獨腿的粉筆,他還端來了兩把座椅放到電梯里。
周淵易摸索著下了床,打開了床頭燈。
天哪,是林雲兒。
只有寶叔還算鎮定,他努力遏制心中的恐懼,正彎下腰使勁掐著鐵男嘴唇上方的人中。
不過,門堵住了,也不能說他們完全被堵死了生路。
鐵男卻自信地說:「我什麼時候出過錯?哪有我打不開的防盜門?」寶叔也不禁點了點頭,看來他也很了解乾兒子的實力。
周淵易憤怒了,他恨不得馬上把趙連蒲揪出來,也將他開膛破肚,倒懸在天花板的吊燈燈座上。可是周淵易也知道,趙連蒲一定不會束手就擒,或許他早已經逃離了這幢別墅。
客房的窗戶很小,緊緊關著。周淵易走到窗戶邊,想推開玻璃窗透透氣,沒想到推了推,竟根本推不開。仔細看了看,他發現玻璃窗的裡外都被釘子釘死了。
趙連蒲也笑了,他答道:「別墅時有兩部電梯呢。如果一部壞了,就使用別一部,同時通知電梯公司前來維修。我想,自己總不會那麼倒霉,兩部電梯應該不可能同時都壞了吧。」
幾分鐘后,眾人來到了小樓前。
周淵易站了起來,領著眾人再次進入電梯之中,為了防止瘋女發狂,寶叔與周淵易緊緊拽住了瘋女的胳膊。
你說我世上最堅強/我說你世上最善良/
哦,原來如此。
不管怎麼,還是用鑰匙打開電梯門,到二樓去看一下吧。
周淵易抬起頭,望著屏風。屏風后,就是電梯。
沒想到這位中年男人卻搖搖頭,說:「真是抱歉,我這幢小樓里還真沒電話,這裏太偏僻了,電信局的人不願意特意遷一根電話線進來,認為那太得不償失了。而且這裏手機信號也極其微弱,時有時無。不過呢,到了白天,就好了,朝西走兩華里,那裡有一家距離這裏最近的修車行。今天晚上,你們可以呆在我的小樓里,外面太冷了,當心感冒。」
但趙連蒲聽到粉筆的感嘆后,卻笑著說:「這別墅雖然屬於我的名下,但卻不是我花錢買的,呵呵,是位遠方親戚作為遺產饋贈給我的。」
「怎麼回事?」寶叔詫異地問道。
然後趙連蒲領著眾人再次進入電梯,上行到三樓。
就在防盜門推開的一剎那,一條黑影晃悠著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