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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八戒殺沙僧 豬五戒

第二章 八戒殺沙僧

豬五戒

這一夜睡得安穩,第二日清晨,悟空喚起唐僧,出了山坳,行不多久,便見到前方那座莊院。唐僧道:「悟空,八戒可在此園中?」
悟空心知這莊院蹊蹺,到了近前,他化作一隻飛蛾,越過粉泥牆壁,入了華麗高堂,只見八戒挑的那擔子正撂在廳門柱旁。
唐僧只當他是玩笑,也笑笑作罷。
老者說得連連嘆氣,唐僧越聽越怒,這獃子何時竟會看相了?
唐僧忙不迭進了院內,這庭院布置極具典雅風情,亭台坐卧小橋流水,野菊凝霜,幽蘭映水,看樣子倒是個殷實人家。
悟空道:「此處看似荒僻,過了山去,便有一處大莊園,那獃子腿腳不知怎忽地靈便起來,此時已被莊主奉為座上客,正在那裡吃吃喝喝呢。」
唐僧重又上馬,三人不緊不慢前行,悟空道:「師父若不餓,待會兒尋著安歇之處,我再去化緣。」
悟空見八戒一副饕餮模樣,吃得杯盤狼藉,老者仍不以為意,只笑眯眯勸酒。
唐僧道:「正是正是,勞煩施主喚他出來,我們還要趕路呢。」
眼見獃子這晚定是吃飽睡足,倒也不必擔心,悟空飛出庭院,又順便化了些齋飯,才轉回來找唐僧。
唐僧施禮道:「貧僧管教不嚴,特來請罪了。」
小童聽唐僧這般說,頓時禮數全無,反而一臉鄙夷之色,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個長嘴大耳的?」
只見荒郊野嶺中,竟有好大一片樹林,隱約可見內有一片房舍,修建得甚是不凡,但見門垂翠柏read•99csw•com,宅近青山;四周松樹冉冉挺立,老竹斑斑節直。
胖老者道:「好說好說,長老先坐下說話,來人,看茶!」
小童道:「昨晚天剛擦黑,他便在外面敲門,也說是去西天取經的和尚,我家主人樂善好施,便將他迎了進去,好酒好飯款待,又拾掇好廂房教他歇息。哪知這和尚……這和尚不知廉恥、膽大包天,居然闖入我家小姐閨房。幸虧我家小姐早年間學過些法術,將他制住,否則豈不被他玷污了清白?」
唐僧大驚:「啊,他犯了什麼罪過?」
小童道:「怕是出不來了,他昨夜犯下罪過,正與我家主人求饒呢。」
小童有些不耐煩,道:「看你們兩個還算明是非的,去吧去吧。」
八戒見眾人都拿他取樂,兩隻大耳緊緊收攏,堵住耳朵不聽,只「吭哧吭哧」快步前行。
唐僧忍不住笑,但見八戒下不了台,只道:「罷了罷了,八戒心意為師心領了。」
悟空仔細端詳這老者,見他生得一臉福相,只是脖頸短小,身軀胖大,雖不像天生人形,卻也無妖氣在身。
八戒道:「非是我抱怨,你看這擔子多重!又有四時衣物,又有防雨苫布,又有一條銅鑲鐵打九環錫杖,又有一條浸透泥汗的大扁擔,其他瑣碎且都不算呢!」
起初唐僧見火悟慧來歷不明,雖得觀音首肯,但也是個半路出家的,擔心他不服自己管教。但相處近年余,這三徒悟慧伶俐可人,又https://read•99csw.com善解人意,漸漸後來居上,成了唐僧最喜愛的小徒弟。
此山看似綿長,卻是南北走向,東西只有數里寬窄,悟空直向西飛,出了山界,便見眼前一處奇景。
這老者嘆了口氣,道:「這事說來,也怪我話多。昨晚這位豬長老叩門,說他是要去取經的和尚,欲投宿一晚。老朽素來拜佛,自然開門恭迎,備下齋飯款待。席間飲了幾杯酒,與豬長老言談甚歡,偶然間提起家事,我只道有個女兒年方二九,還未定親。豬長老自言能掐會算,要幫我看看女兒將來許配何方。我便將女兒喚出來,叫豬長老看了看面相。」
只是天氣漸涼,唐僧受不得寒,故而話也少了許多。
只聽耳邊有人喚「師父!」唐僧向旁一看,可不正是那個獃子?被結結實實縛在柱子上。八戒見來了救星,疾呼救命。
悟空笑道:「明日再說,明日再說。」
這一日,天色漸晚,唐僧坐于馬上,眼望面前荒山野嶺,嘆道:「今夜又不知在何處安歇了。」悟空道:「師父,既然執意要去取經,餐風露宿也是常事,今日怎有此嘆?」此時八戒挑著擔子不平道:「你倒一身輕巧,說話也輕巧,自從我拜了師父,這擔子便未離開肩膀,白日里累些也罷,夜裡若能睡好也能養養精神。這幾月天天睡在石頭上,硌得腰背生疼。」
唐僧哪有閑情觀景?出家人貪杯好色,那是絕難饒恕的罪過,他心裏一邊罵著八戒,一邊措詞求人家九_九_藏_書事主饒恕,不覺間已行到了廳前。
再往裡面飛去,只見廳內燈火通明,有一老者坐于主位,華服寶冠,生得極為富態;客位那人,可不正是豬悟能?這老者與八戒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
「豬長老看后也沒說什麼,我自然也沒在意,只當他說了醉話。不想半夜豬長老竟摸入小女閨房,顯然是席間看見小女尚有幾分姿色,動了凡心。唉,幸得年前有個道士來我家,說一家人居於荒郊野嶺,該有個保命的法子,傳了小女幾門法術,否則……」
唐僧正在這裏念經祈禱,見悟空回來,忙問:「可有尋著八戒?」悟空道:「那獃子正享福呢,不必管他。」
這番話說出,八戒一張老臉通紅,急道:「那鍋盔……生了、生了蟲子,我見丟了怪可惜的,就自己吃了。」
唐僧道:「老檀越,我這徒兒犯下大罪,不知要如何處置才好?我雖是出家人,也知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但徒兒有過,我這做師傅的面上無光,自然也須替他擔當些了。」
唐僧道:「我終日坐在馬上,路也不走幾步,又哪裡會餓?倒是八戒……咦,八戒怎麼無影無蹤了?」
唐僧見悟慧去捉螞蚱,急忙下馬喝止,道:「悟慧,出家人不得殺生。」他話音乍落,悟慧早將螞蚱擒在手中,嘻嘻笑道:「師父,我只玩一會兒,便放了他。」
悟空躍了過去擰住八戒耳根,道:「昨日大快朵頤之時,可曾想過今日之苦?」八戒疼道:「師兄輕些,輕些……」九_九_藏_書
這時悟慧道:「二師兄,你說的這些都是師父的東西,我和大師兄可沒一件。」唐僧笑道:「八戒只知念叨我那些,他自高老莊私藏的那幾張鍋盔,少說也有七八斤重。」
唐僧道:「這荒山野嶺,有什麼福可享?」
悟空跳起來放目觀瞧,果然這獃子沒了,他也不慌不忙,下來道:「師父莫急,想必是躲入草窠里睡著了,待會兒我再去尋他。」
眾人也不管他,眼見天色黑了,料想八戒走也走不了多遠,不過是待會兒在前面山根處避風地睡下罷了。
悟空笑道:「八戒,就你生得高壯,你不挑擔子誰來挑?我和悟慧若挑起擔子,扁擔在肩,擔繩不直,難道拖著走不成?你好歹也是天蓬元帥下凡,這點兒苦難便生抱怨,如何能到西天?」
八戒聽唐僧說出他的隱私,嘟囔道:「那是……那是預備斷糧時,給師父充饑的。」悟空笑道:「八戒好孝心。」悟慧道:「師父,原來那大餅叫作鍋盔,昨日我見二師兄偷吃,問他叫什麼名字,他還不告訴我呢。」
悟慧被唐僧說得索然無味,將螞蚱一丟,道:「好吧,那聽師父的。」幾人這一耽擱,前面八戒已沒了蹤影。
悟慧眼尖,見路旁有一螞蚱在黃草尖上立著,秋風一來,顫顫巍巍甚是蕭瑟,他動了孩童心性,伸手便去捉。
悟空道:「昨夜正是在此被奉若上賓,此時卻不知了。」
這老者見唐僧進來,他倒有禮數,起身相迎,道:「長老氣度不俗,快請快請。」
悟空上前九_九_藏_書道:「小哥,俗話說得好,斷頭台前還有一碗酒呢。就算天大的罪過,好歹讓我們進去看看,也合情理。」
唐僧道:「這等野物性情孤傲,你玩耍他,與殺他也沒什麼分別了。」
他尋了一處山窩,將唐僧安置妥當,又教悟慧仔細守好唐僧,這才又去尋八戒。
唐僧道:「我是自東土大唐而來,要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昨夜有一個徒弟走散了,我看附近也無其他人家,不知可入了寶莊?」
唐僧一聽,又氣又怒,急得直在地上畫圈:「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夯貨忒不爭氣……」
這一路行遍了青山綠水,看不盡野草閑花。光陰流轉,又值深秋,四人一馬,倒也逍遙。
唐僧聽八戒無事,才放下心來,道:「無事便好,八戒近日也受累不少,算是他得了造化。」悟慧道:「二師兄也太不仗義,自己享福,卻不顧我們。」
唐僧狠狠瞪了八戒一眼,卻不理他,整整衣裝,朝堂中正襟危坐的那位胖老者走去。
那旁八戒被捆得難受,忍不住叫道:「師父,你徒弟在這裏捆著,你還有心品茶!」
胖老者哈哈笑道:「長老說得不錯,正是天上摘的。」
一杯清茶奉上,唐僧淺淺嘗了一口,但覺此香有若天上來,他雖在大唐地位超尊,卻也沒喝過這般好茶。於是忍不住問道:「此茶絕妙,可是天上摘的?」
到了莊院大門,唐僧見門前有一小童守門,便下馬上前施禮:「小施主,貧僧有禮了。」那小童道:「不敢不敢,長老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