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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隆吐山戰役(二) 第二節

第六章 隆吐山戰役(二)

第二節

央真停下來說:「打洋魔是男人的事。俄爾叔叔,你是男人嗎?」
當周活佛緊張地問:「你把兩個人都關起來了?沒有外人知道吧?」
又一想,公告是曉諭「大小官員及百姓們」的,我是前線總管,帶領的是西藏正規軍,自然跟他們不一樣。還是攝政王囑咐的八個字:「緊急守邊,耐心等待。」不過,既然大小官員、老幼百姓都要奔赴邊關,他就不能再在離前線兩百多公里的江孜逗留了。想著,打馬喝道,立刻返回頗阿勒莊園。
俄爾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該去問問你阿媽。」
頗阿勒夫人說:「我是相信你的,但你會得到什麼呢?」
央真橫眉瞪眼地舉起鞭子說:「我要你自己對我說。」
攝政王和駐藏大臣碰面后的第二天,噶廈政府向全藏尤其是邊境各宗(縣)溪(莊園)發布了第一道戰時公告。公告很快貼滿了西藏全境。江孜的頗阿勒夫人去白居寺上香時看到了,回來告訴了俄爾噶倫。俄爾有些疑惑,騎馬帶人親自去看了。心想攝政王給我的命令是「等不來朝廷旨命決不開槍」,如今旨命未到,怎麼會有號召抗擊、為佛犧牲的公告?
頗阿勒夫人推開他說:「我本來是有辦法的。但自從你來我家,我就不知道怎樣對付了。」
俄爾噶倫說罷往裡走,經過碉樓庫房時九九藏書,看到頗阿勒夫人的兒子鵲跋正在門上加一把鎖,笑道:「舊鎖子沒壞新鎖子就掛上了。好大的銅鎖。」
俄爾明白鵲跋的心思,板起面孔說:「再牢的鎖子也擋不住強盜,強盜來了怎麼辦?你該去打洋魔了。」
鵲跋說:「俄爾舅舅,你來看看我家的新鎖牢不牢,你開不了了吧?」
頗阿勒夫人說:「你在江孜難道就是為了給我做什麼?」
他撲到她身上,亢奮地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俄爾不回答,過去解開頗阿勒夫人的腰帶說:「我來江孜,無意中陷進了兩個莊園的爭鬥。夫人,如果沒有我,你將怎樣對付日囊莊園?」
菩媸說:「他叫達思,是個喇嘛。」
俄爾望著她,深深吸口氣。頗阿勒夫人是得到了,但潛藏更深的慾望就像已經出手的利劍,異常尖銳地冒了出來:如果能得到江孜大地最富庶的頗阿勒莊園,再得到日囊莊園,他就能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貴族。從而成為拉薩任何一個寺院的大施主。這樣的施主才可以在噶廈政府以及整個拉薩上層佔據一個顯要地位而永世不衰,也才可以跟那些地位高寵的僧俗高官在財富上平起平坐,遊刃有餘地請客送禮,高攀向上。不像現在,自己得憑著能力辛辛苦苦做事情,戰戰兢兢地忠於攝政王,稍read.99csw•com有不慎,就會有脫靴掉帽、罷官免職的危險。
俄爾說:「西藏的好男人多了,為什麼要念想一個印度人?佛祖的印度現在是洋魔的天下,人都已經變壞了。菩媸姑娘聽我的話,換一個念想的人吧。」
怕挨鞭子的俄爾拔腿就走,差點撞倒竄出大門的央真的妹妹菩媸姑娘。
俄爾說:「看來命里註定你是要依靠我的。」心裏想的是,馬崗武裝的總指揮是甘丹寺麥巴扎倉的當周活佛,他想幹什麼?不管他想幹什麼,很容易引起攝政王迪牧和哲蚌寺以及所屬派系的警惕和仇恨,說不定也會讓沒有親政的達賴喇嘛深感不安。當周活佛以及他的施主日囊莊園的滅亡是指日可待了。自己要做的,就是繼續瓦解或收拾掉日囊莊園的左右手果果代本和夏瓊娃代本,這樣馬崗武裝就沒有多少人了。到時候,日囊莊園的屬民和田地自然就會屬於頗阿勒莊園。偏向日囊莊園的江孜宗本岩措要麼跟馬崗武裝一起倒霉,要麼變成頗阿勒莊園的一條狗。
俄爾噶倫來到頗阿勒夫人的卧房,坐下來說:「現在有夏瓊娃代本團保護頗阿勒莊園,我放心多了。我打算很快去春丕,那兒離前線近些。你還需要我做什麼?」
俄爾說:「難道得到你還不夠?」
他不叫俄爾叔叔,叫他舅舅,稱呼里https://read.99csw.com有著明顯的排拒,就像俗話說的:「雖然舅舅是最親的,但和阿媽是要分開的。」對鵲跋來說這是天性,天性里排拒著任何形式的入侵。當他聽說洋魔入侵時,氣得鼻子都歪了,幾個晚上都在說夢話:「還有這樣不要臉的外國人啊,搶地、搶人、搶佛?」看到俄爾來家,就懷疑這個經常走進阿媽的卧房,一待就是幾個時辰的拉薩男人,不僅貪婪著阿媽的美色,還貪婪著他們家的財富。美色可以給,因為帶不走,給了還是自己的。財富就不同了,給一點就少一點。
也許是俄爾噶倫和頗阿勒夫人尋歡作樂的風流情沖犯了江孜土神,土神在關鍵時候把本該屬於頗阿勒莊園的運氣轉給了日囊莊園。日囊莊園在江孜最北部,從拉薩來江孜的人都必須經過。以往誰來誰去沒有人在乎,但是這天,攝政王派出的快馬使者一進入日囊莊園的地盤,馬腿就陷進了旱獺洞,使者一頭栽下來,立刻引來幾個想幫助他的人。他們恰好是日囊莊園私人武裝的士兵,把摔傷的使者送進莊園碉樓的同時,也沒收了使者胸兜里的雞毛箭書並交給了主人日囊旺欽。
日囊旺欽陰沉沉地說:「沒有,他們活著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當周活佛鬆了口氣:「那就好,一定不能泄露消息,怎麼處理,等我的消息九九藏書。記住,以後,只要是對付英國人的,我們都不要急著往前沖。英國人這一次來西藏,對我們一定是個好機會。但到底好到什麼程度,等一等才能看清楚。」
俄爾說:「是喇嘛就好,印度的喇嘛還是好喇嘛。俄爾叔叔會幫你的,要是你念想的這個達思來西藏,我讓人放過他就是了。」
菩媸一把拽住俄爾說:「俄爾叔叔,我正要找你呢。你去看公告了吧,公告上說遇到外國人傳教、經商、遊歷、朝拜、考察就堅決予以抗擊。這外國人是不是也包括了印度人?」她看俄爾點頭,便跺著靴子說,「那就壞了,我念想的人,他是印度人。」
日囊笑著說:「你想討我的好。那好吧,你就多念些經。我就多準備些糌粑奶茶招待你。」說罷就命人把他關進了地牢。
俄爾下馬,把韁繩丟給隨從,繞過央真往大門裡頭走,突然鞭梢子掃在他肩膀上,疼得他吸溜一聲,回頭認真地說:「有打牛的力氣,央真姑娘該去打洋魔了。」
俄爾愣了片刻說:「你念想的這個人他叫什麼?」
第二天,馬崗武裝的士兵又在同一個地方,遇到一個同樣把馬腿陷進旱獺洞的人。他們根據日囊旺欽「嚴密監視噶廈來人」的命令,將此人抓了起來。日囊旺欽問他是幹什麼的,他說他叫魏冰豪,是駐藏大臣文碩派去幫助前線總管俄爾噶倫打英九*九*藏*書國人的。
日囊旺欽猶豫了一下就把雞毛箭書扯開了。箭書是攝政王發給前線總管俄爾噶倫的,要求他見了洋魔就殺、遇到上帝就打。日囊旺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一撕兩半,投到火塘里去了。
莊園碉樓院落的大門口,頗阿勒夫人的大女兒央真正用鞭子抽打一頭拴在木樁上的公牛:「知道我為什麼抽你嗎?不長記性的笨蛋,給你說了你老婆是巴桑,你怎麼就忘了?你要是不喜歡巴桑也罷了,牛群里那麼多母牛隨你挑,為什麼偏要去找岩措?岩措已經下過好幾頭牛崽了,它是巴桑的阿媽你不知道嗎?」巴桑和岩措都是母牛。兩隻被提到的母牛都在不遠處好奇地望著央真。公牛被打急了,圍著木樁跑起來。央真就追著打,一遍遍說著剛才的話,見了俄爾噶倫只當沒看見。
菩媸天真地拍打著自己的肚子說:「不能換了呀,裡頭的小人對我說不能換了呀。」
日囊旺欽親自馳馬去了一趟拉薩甘丹寺,向馬崗武裝的總指揮當周活佛報告。
頗阿勒夫人有些激動地說:「來吧,我的男人,趕走了洋魔你來跟我結婚。」說著就把自己平攤在了床上。
日囊旺欽說:「你也打洋魔?你不是藏民吧?你是漢人。」魏冰豪說:「不,我是滿人。」日囊又問:「滿人信什麼神?」魏冰豪說:「我來到西藏,藏民信什麼我就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