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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騎士 第十四節

神秘騎士

第十四節

「我不會游泳。」鄧克把一隻手抵在井上。石頭又濕又冷,有一塊在他的掌下鬆動。
鄧克挪動著腿腳:「阿林伯爵快淹死了。」
「誰的安危?」井下傳來最後一聲水花,「伊戈?你是說伊戈么?」鄧克抓緊了普棱的手,「他在哪兒?」
「我的衣服。在多恩買的好衣服。您是什麼意思,他和七神在一起?」
「我猜也是。他給魯撒師傅看了那戒指,後者把他帶給了巴特維爾。毫無疑問,大人看到那個戒指差點嚇尿了褲子。他擔憂自己是不是站錯了隊,又不清楚血鴉對他們的陰謀到底知道多少。關於最後一個問題,答案應該是『真不少』呢。」普棱低聲笑著。
「贖金呢?」
「聖堂。你去那之前得弄把武器。」梅納德笑了,「這說得夠清楚吧,鄧克。」
鄧克沒有叫。他咬緊牙齒,頂緊舌頭,狠狠地砸著大腿,留下一片烏青。但他沒有叫出聲。梅納德用他那好衣服的餘下部分做了一條繃帶,緊緊地綁住手臂。「感覺怎樣?」他收手,問道。
「和七神一塊獃著呢。我覺得,您應該知道原因的。」
「那我為什麼要把裝備還你?」
井下的聲響現在微弱得幾乎聽不到了。「我們是不是該給大人扔一條繩九九藏書子?」
「沒有。」
又一步,他擦到了井欄。堅硬的石頭緊緊頂著他的背。
「不,是為了真龍。你認為我會乖乖站在一邊看你偷走他么?」阿林爵士做了個鬼臉,「我早該知道買通蝸牛也未必殺得了你。我得問他討債,讓他交出每一個金龍。」
鄧克急急轉身。透過雨絲,他只能分辨出一個身披斗篷的影子和一隻蒼白的眼珠。當那人走得更近些,兜帽下的陰影里才浮現出梅納德?普棱爵士熟悉的面容。那隻嚇人的蒼白眼珠只是他披風肩上的一枚月石胸針。
他不記得倒下的過程,但省悟過來時已躺倒在地,雨珠順著臉往下流。他聽到阿林伯爵在井下的哭叫,但拍水聲漸漸變弱。「我們得把那隻手包紮一下。」梅納德把手架在鄧克腋下。「快上去,我架不動你。用用你的腿。」
「說過了,和七神在一起。」
「一個朋友,」梅納德?普棱說,「一直關注著您,並好奇您在這一團亂麻里攪和的動機。現在,在我治好你以前,別出聲。」
鄧克轉過身:「大人,是為了龍蛋么?」
威爾獃獃地張大了嘴:「在那邊。」
鄧克心裏的痛楚讓他忘記了臂上的傷痛:「他用了那靴子。」
https://read.99csw.com後的寒刃消失了。「你可以轉身面對我了,雇傭騎士。」
「真可惜。您是自己跳,還是要我幫一把?」
「真他媽的好。」鄧克渾身抖著,「伊戈在哪兒?」
「我需要用它們。」
「你到底是誰?」
「救他上來待會再處決他?別傻了,讓他自食其果吧。來,靠著我。」普棱扶著他穿過庭院。湊近看起來,梅納德爵士的樣子有些古怪。但他看得越久,看到的卻越少。「您一定記得,我讓您逃走,但看起來您認為榮譽比生命更重要。能光榮一死固然不錯。但若是置身安危的不是您自己,是不是又該另當別論呢,爵士?」
順著陰影,兩人回到了鄧克的小帳篷。一進帳篷,梅納德伯爵點了一堆火,倒了滿滿一碗酒,放在火上煮開。「傷口還乾淨,幸好不是你的用劍手。」他說著,割破鄧克沾滿血漬的中衣袖子。「這一擊沒傷著骨頭。不過我們還是要清潔一下,不然你有可能失去整條手臂。」
「一會再解釋。先弄好你的手。」
「安布羅斯?巴特維爾從來不曾有過所謂的『決斷』,」梅納德爵士把三條絲綢綁在一起,浸在酒里,「他從一開始就對這個謀划心存疑惑。九-九-藏-書這份疑惑在他得知那男孩手裡沒有那把劍時就更熾盛了。而今天一早,龍蛋不見了,他的最後一滴勇氣也消失殆盡了。」
鄧克後撤了一步。
「坐在欄杆上。我想您不介意洗個小澡?我想您也不會比現在更濕漉漉了。」
他的第一站是烏索爾爵士的帳篷。
「他想要殺我。」鄧克說。
「我從沒說過我配。」戴蒙。名字在鄧克腦海迴響。不是約翰,是戴蒙,和他父親同名。獃子鄧克,腦袋厚得像城牆。「黑火戴蒙育有七子,兩個死在紅草原,是雙生子……」
「那全得怪您。你應該讓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不過我可沒說過那孩子死了。我只是說他和七神在一塊。您有乾淨的麻布么?或者絲綢?」
鄧克瞥向井下。整整二十尺深的下方,雨點在水面激起漣漪。井壁布滿滑膩的青苔。「我從沒對您做過什麼。」
「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戴蒙是我的。我會是御林鐵衛隊長。你不配穿白衣。」
「當然不是,他是黑火家族的戴蒙,二世以承大統。至少他自稱如此,如果他真的能坐上鐵王座的話。看到這麼多領主樂意擁戴一個勇武而愚蠢的君主是在是令人驚訝。戴蒙年輕,無畏,在馬上好一副長相。」
「會有人惦記他的https://read.99csw.com,至少提琴手會。」
「啊,怪不得那麼多血。」
井下的阿林伯爵又拍又叫,喊著救命:「這是謀殺,救救我。」
「看上去沒錯。後退!」
酒開始冒煙。梅納德找到了鄧克的上好絲綢衣服,疑惑地嗅了嗅,然後順出匕首開始切割。鄧克無聲地咽下了抗議。
「伊耿和伊蒙。兩個沒腦子的大塊頭,跟你一樣。我們小時候,他們倆虐待我和戴蒙取樂。苦鋼將他帶走流放時我流淚了,匹克伯爵宣布他回家時,我又一次哭了。但他在路上遇見了你,便忘記了我的存在。」庫克肖舞著匕首脅迫道,「你可以原模原樣地掉進水裡,也可以流點血。你選吧。」
鄧克站起來,用那隻完好的手掐住普棱的脖子:「說清楚點,我對暗示和花招不感興趣。告訴我怎麼去找那孩子,不然我就扭斷你那該死的脖子,管你是不是朋友。」
「他其實不是個……」鄧克吸著冷氣,疼得臉色刷白,「提琴手。」
「這可不是個好理由。」
鄧克進去時,只有威爾一個人彎腰坐在洗衣桶前,搓著他主人的內衣。「怎麼又是你。烏索爾爵士在筵席上。你想要什麼?」
他?鄧克腦子使勁轉著。這個滿臉肥肉,一身香味的老爺是我秘密的敵人?他不知該九*九*藏*書哭還是該笑:「烏索爾爵士該掙那些錢。只是我的腦袋太硬了而已。」
「擋我我就殺了你,這個理由怎麼樣?」
「再一步!再一步!繼續!」
「可匹克終究會在他的行囊里找到龍蛋的。」熱酒翻滾著。普棱帶上皮手套,說,「盡量別叫。」他把絲帶從沸酒里提起,開始清洗傷口。
「不重要了。」鄧克五內如焚,他覺得自己快要吐了,「如果伊戈死了……」
「血?」鄧克朝下看。他的左臂從肩到肘一片紅色,毛衣緊貼皮膚。「呃。」
「格倫頓爵士沒有偷龍蛋。」鄧克說,「他整天都在場上,贏下比武或者看別人比武。」
「我的劍和盾。」
「幹得好,爵士。」
鄧克抓緊了那塊鬆動的石頭,它並非他希望的那般松垮。在他拔下石塊之前,阿林爵士就朝他刺來。鄧克扭向一邊,刃尖切入了他持盾的手臂。突然,石頭落了下來。鄧克一把喂進大人的嘴裏,覺出他的牙齒在重擊下碎裂。「要下井,是吧?」他在爵爺的嘴上又補了一拳,然後扔掉石頭攥緊了庫克肖的手腕。他用力扭曲,直到骨頭折裂,匕首滑落地面。「那大人您先請吧。」鄧克讓出一步,架住伯爵的手臂,在後腰狠狠一腳。阿林伯爵頭上腳下地跌進了井裡,激起一聲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