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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生對手

第四章 天生對手

「你我出招不離對方。」
「一刻快完了。」蘭七隱帶笑意。
園中眾人此刻已全部回過神來,目送宇文沨迅速消失於園門的身影,再回首看看園中那玉扇輕搖瀟洒風流的蘭七少,一時全部沉吟起來。
而他的這一場「夢」讓今日的這些江湖豪傑帶出了長天山莊,在江湖上遠遠傳開來,令得江湖戲笑了好長一段時間。
雖無法看清,依稀可辯,那兩人身姿輕妙,仿如遊戲。
「明家的『無間指』天下無二,本少嚮往已久,今日定要見識一番。」
「你……你……」
「秋家小姐乃當世美人,美人所布庭園,本少實不忍毀之。」
宇文洛看不得兄弟這個樣,一拍他肩:「男兒大丈夫,有話就大聲說出來,吞吞吐吐的讓人笑話!」
而在蘭七的笑聲傳出來時,滿園的人也反應了過來,然後便都大笑起來了,有的拍著桌,有的搭著肩,有的指著寧朗,有的揉著肚子,有的擦著眼角……
「怎麼可能?」寧朗猶是不信,轉頭看著蘭七,見他玉扇輕搖一派瀟洒,「你……你就是蘭殘音?」
「失了令,這武林之主如何選拔?」
「那我們就做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人么。」蘭七笑笑不以為意。
宇文洛掩面呻|吟,心頭悔恨,怎的認了這麼一個愚笨的弟弟。
「二公子與本少真是想到一處去了,不知可有良策免這一番俗人之舉呢?」
園中一片靜寂。
宇文洛看他那模樣不由好笑,寧朗被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等一下吃過飯就散了……」
南卧風一把接過信,看罷長嘆一聲:「這是真的,信上有守令宮的印鑒,而且……」抬首掃視一眼園中眾英雄,「守令宮還說,已派人往各家各派送信了,相信各掌門家主回去后就會看到信的。」
「怎麼啦?」宇文洛一看寧朗那深受打擊的神色忙扶住他。
可那一刻,眾人冷汗布額,雙目不移。
沨兒,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江湖不知多深多廣不知藏多少高手,你要記住,人要有自知之明,萬事不可強為。祖父語重心長的話忽在耳邊響起。
而園中眾人明知看不到信,卻還是忍不住拉長了勃子,看看信紙又看看秋長天,卻見秋長天臉色忽地大變,眾人心眼頓時全都吊起來了。
這是沒有明文規定,但是……
宇文沨的武功剛才大家有目共睹,絕對的一等一的高手,可那樣的人卻只是一招只是一指只是一剎便敗在蘭七手下,這個人的武功……高得詭異!
就站在那,沒有動,玉扇輕搖,微笑如常,無比的輕鬆瀟洒。可是傲氣衝天的宇文沨這一刻卻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對面的這個人是的可怕!或許他人看到的只是簡單直接的一拳,而事實上,那一拳,夾怒揮出,十成的功力,盡他最快的速度,因為他是打定主意要一拳砸爛那張令人生恨的臉的!
一時,眾人不由全都痴了。
本來正哭笑不得的眾人一看不由哄然大笑起來。
秋長天看一眼秋臧,秋臧會意,忙追了出去。
「咳!有什麼話你倒是乾脆的說啊!」宇文洛搖了搖他。
「宇文沨向七少請教!」宇文沨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蘭七。
「老天……」宇文洛再次呻|吟,然後衝著寧朗大聲道,「七是他在蘭家的排行,他的名字就叫蘭殘音!」
「就請七少指點了!」
一時園中議論紛紛,把原來的比斗一事完全丟到了腦後,『天絲衣』雖珍貴,但又豈能與那武林至尊相比。
寧朗此刻也不由變色。他雖說初涉江湖未通世故,但出身名門父母師父皆為一代宗師,對於武學一途他了解甚深。宇文世家縱橫江湖的是赤龍鞭,可宇文家震懾江湖絕不輕用也絕不外傳的絕學卻是「赤心掌」!
那邊,明二人如青蓮臨風,笑如春風撫波。
「你……」怒火騰燒不過剎那,宇文沨全身顫抖,雙目赫紅,咬著牙死死盯住蘭七。
只有明二眉頭動了動,空濛的眸了泛起了幾分同情看向寧朗。
「哼!」
「那麼……」
同樣是長發飛散,可兩人卻是那樣的不同。
秋長天吩咐家人就在園中擺下酒桌。
這方,蘭七輕搖玉扇,淡笑妖邪。
眾人剛自否定了心中所想,猛的又聽到一句。
仿似是迷迷糊糊中聽得,卻又是那麼清晰的字字入耳,剎時滿園人瞪大眼睛注視著那個淺笑風流的人,似不敢相信剛才所聽。
沒有人應答。
而此刻此地,這兩人卻要一決高下,怎能不令人好奇、激動呢。
「撲通!」有人摔倒了。
白衣人止步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秋長天,道:「小人只管送信,其他事宜一概不知,莊主只需看信即知宮主之意。小人還要回去復命,多謝秋莊主的好意,告辭。」說罷不再停留大步而去。
「明二孤陋怎比七少淵博。」
赤心無悔———這是百年來江read•99csw.com湖人對赤心掌的形容!
這兩人一番謙讓,卻讓其他人等得甚是焦銳。想那蘭七剛才何等狂妄,怎的一對上明二公子卻是這等謙恭,難道真是自知不敵?可看看那神色,又哪裡有怯意了。可為何還在那裡廢話連連,要比就快動手啊!那明二公子一派仙風道骨的,可怎的如此婆媽!
玩笑罷?果然是玩笑!蘭七少還是這樣的放縱不拘啊!
妖孽!
含著傲氣與怒氣的聲音朗朗響起,宇文沨掌指蘭七,無視那已走至半途的向他挑戰的對手,無視滿園驚愕的目光,他雙目緊盯小亭中那個淺笑風流的人。
「守令宮竟失了『蘭因璧月』,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守護的!」有人嗤鼻道。
眾人止聲,皆看住秋長天。
「莊主美意,我等就卻之不恭了。」
宇文洛嘴唇動了動,終是忍住了沒說,畢竟那只是傳言。
「這庭園雅緻如畫,若是毀壞可算是焚琴煮鶴之為。」
「你……」寧朗張了張口,話到了半途又吞回去了。
青衫臨風卓然而立,那是謫仙的出塵與靜雅。
宇文沨身形站得筆直,冷傲的看著向他走來的對手。
「……未婚人呀!」
「嗯?」蘭七碧眸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園中靜了片刻,然後紛紛發表意見,大致是同意秋長天所言。
包括宇文公子在內的許多人那一刻皆生此想。
那兩丈之地無人敢近,那兩道身影無人敢趨。
「成親?」寧朗一口氣卡在喉間。
此刻,不但秋長天心中卻驚疑不定,其他眾人心中也是納悶不已。要知守令宮的人只知護令,百多年來從未踏出過英山,也從不涉足江湖中事,而今竟派人來了長天山莊,這是為何?眾人不會以為來人也是為參加長天聚會的,不管秋長天俠名多廣,對於守令宮人來說,那是沒有絲毫意義的。
秋長天本是打算待比試結束后,回房再看的,可此刻,看看眾人目光,暗自一思,然後笑道:「不如現在就看看,若是好事也讓眾位英雄同喜一下。」
遠看兩人已出色無倫,此刻近到身前,更覺兩人氣度非凡,宇文洛心中激動不已,正想著如何開口搭話,卻不想寧朗倒是先開了口。
「今日成……親?」寧朗此刻腦子已不只亂而是要暈了。
但聽得園中此起彼伏的喘氣聲嘆氣聲,眾人等得極是不耐煩了,而宇文洛握筆的手都出汗了,目光炯炯的盯住兩人,就怕自己漏掉了什麼千古奇招絕學的而悔恨終身,可那兩人還在那裡謙恭禮讓的,真恨不得一人一掌推一把。
蘭七、明二對視一眼,然後同步走回小亭。
「大公子果然好功夫。」輕描淡寫的一語,手指也輕描淡寫的點向頸邊那隻鐵拳。
朗日當空,時有清風。
宇文沨靜靜的看著蘭七,雙掌橫于胸前,未嗔未動,鎮定從容,已是大家的風範高手的氣勢,更令人心驚的卻是他雙掌掌心的那一抹赤紅。
小亭中幾人也愣了那麼一瞬,然後皆低笑出聲,只有寧朗還傻傻的站在那,不知這些人在笑什麼。
可是……可是我是宇文沨!宇文沨豈做示弱於敵的事!
「難說哦,許是這代宮主動了歪念呢?」有人點上小火。
「這是真的嗎?」
「原來你就是本少那……」
赤心掌出,絕無悔途!
「寧朗,要不咱們今日就成親了,正好這有這麼多的江湖朋友,省了咱們一一發帖邀請了。」蘭七又提議道。
玉扇慢慢合攏,露出紅唇白齒,輕輕的緩緩的吐出:「難道大公子還是覺著不公平?」纖長的食指輕輕一搖,碧眸微微一眯,眾人只見魅惑萬千,宇文沨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角滲出的那一絲邪妄與輕蔑,「如果本少連一根手指都不能用,難道大公子只許本少用腳嗎?」說完,碧眸微微一垂,餘光淡淡的瞟向腳下。
太快了!偷襲也沒這快!招呼都沒打完就出手非英雄所為!
「自古以來就沒有這種事!」寧朗滿臉脹紅。
蘭七邊說邊走下台階,手一伸就要去拉寧朗,寧朗如被火燙一般猛地往後一跳,不知是跳得太猛還是腳下沒站穩,「砰!」的一聲便跌倒在了地上。
「承讓了。」蘭七玉扇一張,收回手指。
快快動手吧!眾人只想如此吼道,卻奈于兩人威名不敢出聲。
秋長天看看園中情景,與南卧風交換了目光,然後示意小亭旁那捧著『天絲衣』的庄丁退下。
「本少庸才,卻得宇文大公子另眼相看親自點名,幸甚幸甚。」蘭七意態悠閑的慢慢踱步至宇文沨身前,「大公子一番厚意,本少豈能不予回報呢。」尾音輕輕拖長仿似無形絲線勾住人耳,令人全神傾聽。
園中一時炸開了鍋,有憂心的,有慌神的,也有憤怒嗔怪的。
「本少便以一指應戰,也表本少對大公子的一番敬意。」
「就是,平日我等連進守令宮都不許,九九藏書哼哼,守得那麼死,怎的還是失了令?」有人不屑。
整個庭園中僅有秋長天與南卧風還是氣定神怡。
所有人獃獃的看著。
本來全神關注比斗的寧朗聽得他此言當下移了停駐在蘭七身上的目光,回頭看住他:「怎麼啦?」
「咳!」
……
「本少就知道你不是。」蘭七滿意點點頭,碧眸微眯,漾起淺波,「你說,我們何時成親好呢?」
這一句卻是兩人同時說出,可眾人已無法看清兩人,只知紫袖揮灑如濃雲蔽日是蘭七,青衫微動仿輕霧蒙空是明二,腳下移動如電如箭之迅疾,身形閃動如龍如鳳之矯捷,出招髮式如穹如海之浩瀚……
蘭七目光移向宇文沨,眉一挑,人沒有動,玉扇一搖,面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
「什……什麼……」宇文洛鼓起了眼睛,結起了舌頭。
寧朗看著眼前的人,紫衣碧眸,姿儀美倫,可是……可是是個男子!一時心頭五味雜陣,理不清個味來,喃喃的低低的說道:「我……我是蘭州寧朗。」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
園中眾人見他竟拒絕了他人求也求不來的邀請不由覺得這守令宮的人也太不知好歹太不講情面了,可一見那人面貌神情,不知怎的竟不敢輕言冒犯,隻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離去。
這話一出,園中眾人目光齊聚秋長天手中的信,都盼能知道答案。不知在這「蘭因璧月」重回英山,就在這要重選武林令主之時,守令宮何以要送信與秋長天?人人心中皆掛著疑團。
蘭七極是滿意的笑笑,目光移向小亭,輕盈的落在明二身上:「二公子,不如我們隨手玩玩?」
「江湖傳說,七少從不使蘭家絕學,師承成謎,在下也頗是好奇。」
「長天兄?」南卧風一看秋長天那神色不由擔心的問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守令宮若要自盜,百多年來多的是機會,用不著等至現在。」有人說公道話。
對面的人只是輕移一步,那虎虎生風的一拳便擦頸而過,落空了。
「嗯!」
……
一個「呀」字還未吐盡,碧眸光閃,紫影驀動,眾人還未醒神,便見一指穿雲破空直點宇文沨。
園中有人想起了那些滿江湖流傳的風流韻事。
無形的氣勢,無窮的懼意。
「你要說什麼?」碧眸深深,似帶鼓勵又隱帶蠱惑。
那一根手指,極修長極白皙極為好看,指尖點在宇文沨咽喉,如劍逼頸。
兩人針鋒相對,園裡眾人卻是激動非常。
明明看見了,明明迅速躲閃了,明明也躲開了,可是……低頭審視右手,手完好無損,看不到絲毫傷痕,可是整個手掌卻一股鑽心的痛!
「啊?」寧朗一呆,然後叫道,「怎麼可能!」
聽說過有未婚妻、未婚夫的,可還沒聽說過未婚人的,而且還是兩個男人之間……不,不,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蘭七碧眸中閃過一絲異光,然後起身走向寧朗,寧朗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寧朗移了移腳步,向他走近了些,「你別難過啊,這個婚約的事……嗯……我們……這個……」期期艾艾的吞吞吐吐的,卻見前面蘭七的背影抖得甚是厲害,只道他傷心不已,不由更是慌了神,當下即道,「我們不解除婚約就是!」
「大哥今次難道真要折在這裏了?」宇文洛握緊了手中筆。
「難道你要解除我們的婚約?」蘭七滿臉的不敢置信與受傷,「難道你要拋棄本少?難道你要做一個背信棄諾的人?還是你已另有心上人?本少雖不才,可這麼多年來一直守身如玉等著你來,你竟然這麼對本少,你良心何在?」
寧朗聽聞他此言不由驚心,忙回頭看著園中對峙的兩人。
「你難道不知蘭家七少的名諱嗎?」看在結拜一場的份上,宇文洛沒得法的出聲相救。
可是對面那人……那人的武功或就如那雙碧色眸子一般,舉世罕見!
「赤心掌!大哥竟用這個!」宇文洛一見那掌心的赤紅便倒吸一口冷氣。
兩人對視,微笑。
「七少果然名不虛傳。」宇文沨凝神靜氣,目光定定的盯住蘭七,同時雙掌緩緩提起。
那一刻,所有人,無論男女都移不開目光,不由自主的都想起了那個傳言。
那一指還有奪命勾魂的邪魅!
寧朗那口氣卡住喉嚨難受極了,張開嘴呼出那口氣,順帶喊出心中所想:「男人和男人怎麼可以成親!」
話音在此微微一頓,滿園拉長了耳朵,寧朗卻心慌起來,直覺想阻止,偏生嗓眼似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說不定是監守自盜呢!」有人為恐不亂。
一直淺笑盈盈的蘭七此刻眼中也浮起一絲訝異,看著宇文洛的目光收起了輕漫。
蘭七、明二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勾唇一笑,那是審視與探究,從彼此眼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心頭皆暗自思量:不是你,那會是誰呢?
「此番若得二公子九_九_藏_書指點一二,本少定是受益非淺。」
「各位英雄。」秋長天揚聲蓋過滿園的紛嚷。
寧朗屏息,宇文洛停筆呆視,花清和、梅鴻冥肅目握拳,秋長天、南卧風凝神靜觀。
「若一招一式相拼,或數日難分。」
「那麼這是最後的。」明二溫和無塵。
所有的人都當這隻是一個玩笑。
「七少既有如此說法,當是已有良策,又何須問在下呢。」
「為什麼不可能?」宇文洛張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瞪視著寧朗,那模樣似極想撲上去咬上兩口,「蘭家七少蘭殘音,這江湖上誰不知道!」
抬頭,看著對面的對手。
「不知這守令宮何以破百年之例送信來長天庄?」南卧風步出小亭擰眉看往秋長天手中的信。
欺人太甚!宇文沨雙拳握得骨格作響。
「寧朗……蘭州寧朗……」蘭七將這名念了兩道,聲音低柔,寧朗莫名的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可一想到眼前……頓時化作了滿懷酸苦。
「快請。」秋長天忙道。
「他會怎麼應付?」寧朗擔心的卻是另一人。
「可有哪位英雄願賜教的?」蘭七目光徐徐掃一圈。
話一脫口,自己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前面蘭七背影激動的抖了抖,然後一串大笑便飛灑滿園。
眾人紛紛首肯致謝。
「嗯?」秋長天驚異起身,步下台階,「你說守令宮的人?」
守身如玉?
「你認識蘭殘音嗎?」
「蘭因璧月不見了,那英山武林大會還開不開?」
那一指玉劍裂風之利!
明二微笑起身,空濛的眸子迎向蘭七,青衫拂動,人便至亭前。
勝負已分,不過剎那。
「你我不出此二丈範圍。」
秋長天又看看天日,道:「午時將近,就請各位英雄在長天山莊用午餐,秋某略備薄酒淡飯,還請眾英雄莫要嫌棄。」
「你我不累,他人也難等。」
「信已送至,就此告辭。」白衣人再一抱拳,轉身就走。
每一代,宇文家都會選資質極佳的子孫傳其赤心掌,但百多年來,真正練成的僅有兩人,其餘最多都只算半成,可即算是半成的赤心掌也令宇文家縱橫江湖立於世家之列百年不倒。而此刻,宇文沨竟使出了這自他入江湖以來從未用過的赤心掌。因練成赤心掌的人實在少,所以現今江湖中未有人親眼目睹過,傳聞,赤心掌初練時會雙掌赤紅,漸有所成時赤紅漸少,練至大成之時,掌心惟有赤紅一點,這也是「赤心掌」之名的來由。此刻看宇文沨掌心那抹赤紅約寸許大,竟已是半成之境。
宇文洛看得眼都直了,半晌后,喃喃自語道:「難怪……難怪江湖人說秋橫波和花扶疏都算不得第一的美人,果然是有道理的。」
園中眾人終於舒一口氣,緩解胸口的悶痛,然後升起疑問:這兩人到底誰勝誰負?
……
隔著數級台階,蘭七碧眸流轉,一臉魅惑的笑容,滿懷欣喜的俯看著階下的寧朗。
「莊主,庄外有自稱為英山守令宮的人求見。」
「對啊,這可說不過去!」有人附合。
高手比武,有的勇猛如虎氣敵千均斗至激處可令天地變色,有的百式千招變幻莫測斗數天數夜也難分勝負,有的凝神靜氣屏絕雜念可日夜不動只為一招致敵……可無論哪一種決鬥,到最後總免不了一番風雲浩瀚熱血沸騰,而不似眼前。
「我……我才不是……」寧朗被他一連串的詰問問傻了。
寧朗張口,然後目光落回蘭七身上,獃獃的道:「他是男人。」
「難怪長輩們對大哥寄予厚望,他確實是宇文家最出色的。」宇文洛喃喃道。
「七少此言差矣,該是明二向七少取經才是。」
那一刻,宇文沨卻覺得那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樣不屑的,仿如看著腳下的塵泥。轟的一聲,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怎麼可能?!」
那一指電光火石之疾!
「你……你怎麼是個男的?」寧朗驚震化成了哭喪,「你怎麼會是個男的?!」
「莊主快莫此言,是我等嘮叨了。」
「以一刻為限。」
「明明你大哥已先動手了。」寧朗這一句說得極輕,便是坐在他旁邊的宇文洛也是尖起耳朵才聽清。
一個「了」字落盡,右拳已閃電擊出,狠狠的砸向那張可惡的笑臉。
「不是的……我……我……」寧朗一看蘭七那傷心的模樣頓時心慌起來。
「是,那人說他是守令宮之人,奉命來此。」庄丁答道。
蘭七雙手一攤,似也莫可奈何:「本少確是個男子,閣下很不滿嗎?」
「難道你沒看到。」宇文洛的眼睛還是無法從蘭七身上移開。
「那誰才是第一?」恍然回神,寧朗問道。
宇文洛背轉身掩住臉,只想當作與他素不相識。
「你……我……都是男的,這個婚約當然就算不得……」寧朗結結巴巴的還未說完,蘭七卻截斷了他的話。
「喔……」蘭七忽地恍九九藏書然大悟,「本少想起來了!」說著碧眸亮亮的瞅著寧朗,寧朗頓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眼見著他又走近幾步,不由自主的便後退了幾步,這一退便退出了小亭,站在了台階下。
宇文洛與寧朗對視片刻,然後艱難的吐出一口氣,問道:「他這算不算偷襲?」
「守令宮失了令難道就不想法尋回,只是發個信告之天下武林嗎?」有人置疑。
「是啊。」蘭七碧眸眨眨,「你我年紀早至婚齡,現在好不容易相見了,當然要儘快成親。」
「當然不是!」寧朗馬上答道。
「七……七少,你……你……」開了口,卻是萬分難說出口。
亭中,秋長天見宇文洛拉著寧朗過來,忙為他們介紹:「這兩位是宇文家的宇文洛、寧家寧朗,二公子與七少還未見過吧?」
秋長天、南卧風一臉的呆鄂,折損了幾分崇師風範,花家大公子親切的微笑僵在了臉上,梅鴻冥也猛地抬起了頭打破了一臉的沉思。
宇文沨緊緊盯著蘭七,那眼中有憤有恨有羞有惱還有一絲震憾,半晌后,面無表情的吐出:「多謝七少手下留情。」然後身一轉,面前小亭施一禮,「小侄已敗,就此告辭。」說罷也不待秋長天、南卧風回應轉身便走。
隨著這一聲清清亮亮的話音落下,滿園頓時響起了桌椅倒地之聲。
「想本少日夜祈盼,你卻畏本少如虎……唉……」一聲幽幽長嘆,嘆得滿園黯然。
「寧朗,你來找本少是否為了咱們的婚事呀?」
「聽聞七少天縱奇才精通各家之長,卻無人見過七少真正武功,明二若能得見,定是無上榮幸。」明二抱拳回禮當是一派仙人風範。
紫衣舞動墨發半遮,那是碧妖的邪魅與蠱惑。
明家二公子、蘭家七少及列家三爺並列為「武林三公子」,乃當世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的三人。列家三爺列熾楓愛武痴刀,只要聽聞哪有高手便要前往比劃一番,江湖人多有識得,其武功刀法也有見聞的,唯這明二與蘭七,少年成名,風采絕倫,當年一出江湖不知傾倒多少人羡煞了多少人,可兩人卻似曇花一現,大放異光后便沉寂于室,極少露面,雖常有事迹傳出,但江湖人對其人其武知之卻少,到近兩年才于江湖多有走動,只是兩人似都不喜動手,甚少有人能親眼目睹其武功,而寥寥可數之人有幸見之,則驚為天人。
那一指還有蠱惑萬靈的風情!
寧朗只覺胸膛一熱,脫口道:「我沒有!你不要難過!」
「怕錯過機會就再難相見,所以想去結識一下?」宇文洛自顧介面道,「明二蘭七,嗯,那樣的人物我也想結識呀,走吧,此刻天時地利要懂得把握。」說罷一拉寧朗就向小亭走去。
這一句話是此刻滿園英雄心中共同的疑問。
寧朗看看一步一步逼近的蘭七,又看看滿園嗤笑的眾人,又是惶然又是羞煞,眼眶一熱,不管不顧的大聲叫起來:「大哥!」
明二、蘭七已各自束好了發,回頭看向宇文洛與寧朗,各自微笑作禮。
秋長天抬眼看向南卧風,滿眼的震驚與不信,手中信紙抖了抖,遞給了南卧風:「守令宮說……『蘭因璧月』被盜了!」
「為什麼不可以?」蘭七眉一挑,「皇朝哪一條律法說了男人不可以和男人成親?」
所以這兩人的武功,被列為江湖最神秘的十大事件之一。
園中人,神懼心迷,身體卻又在那一剎驚惶後退,仿那一指點向的是自己!
「哎呀,大公子客氣了。」玉扇搖開,蘭七笑得無比的愜意。
那邊寧朗卻是坐不住了,頻頻伸首望向小亭。
這一聲衝口而出甚是響亮,滿園的人都看向小亭,片刻后,「哈哈哈哈……」暴出陣陣笑聲。
「我……我……」寧朗只覺臉一熱,心跳得厲害,話更是說不出了。
秋長天接過信。
「不就是蘭七嗎?」寧朗答道。所有人不都這樣叫他嗎?
「請留步。」秋長天趕忙挽留,「閣下遠途而來,不如先在敝庄歇息一下。」
剛才沒有聽錯吧?
「你就是蘭殘音?你就是蘭殘音!」仿被雷擊了,寧朗抬手指著他,微黑的臉皮此刻也變白了,滿臉的驚恐與不信,「這……這怎麼可能……你……我……」
「唉……」蘭七又是一聲嘆息,碧眸暗淡了光華,看一眼寧朗,轉身回走,白色髮帶束住的長發從頭頂瀉下遮住了整個背,那烏墨似的顏色襯得那背影分外的落寞凄涼。
一時,所有人都全神貫注。
「是啊。」秋長天低頭看著手中信,本想留守令宮的人打聽一二,不想那人卻是毫無餘地拒絕。「或許信中能有答案。」
「大公子連戰四場,已損耗不少體力,本少不能占你便宜,為表公平……」蘭七玉扇一擺遮唇淺笑,獨留一雙碧眸,波光流轉,在這艷陽高照的七月熱天卻生生流出一江泠泠春|水,漾得滿園心神恍惚了那麼一https://read.99csw.com下,便是對他滿懷惱火的宇文沨也有那麼片刻的閃神。
「你……你……」寧朗無言以答,只看著蘭七,滿腦一團亂麻。
「不!」宇文沨牙根咬得冒血,「天下誰不知七少武功絕世,宇文沨能得七少動手指一根已是莫大的榮幸,感激都來不及,豈還能有他想。」
紫影似流風,青衫如葉飄,靠近,分開,然後風靜葉止,那兩人當庭而立,安然如初。
「什麼?!」
「蘭七確是名喚蘭殘音,這……有何不妥嗎?」蘭七一臉困惑的模樣看著寧朗,只是那碧眸深處藏著一絲難測的妖異。
「大公子果然家學淵源呀。」
「糟糕!」遠遠看著的宇文洛一見宇文沨那模樣不由暗自擔心。
呼……
「是呀,你覺得如何?咱們江湖兒女不必講究什麼俗禮,秋莊主和南掌門與你我兩家皆是世交,作為長輩為我們主持婚禮即可,我們就在這長天山莊拜了堂罷。」
這一聲在這寂靜的庭園中甚是響亮,滿園的目光都看向了這邊,便是蘭七也向這邊瞟了瞟,當看到是寧朗后,他眼中又浮起了那趣味的笑意。
「宇文沨向七少請教!」
有的人在暗自嘆氣:碧妖,碧妖,這名號果然沒叫錯,果就是妖孽一隻!否則哪個正人君子能問出這些……這些話來!
「百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從守令宮奪走過,這……這不是真的吧?」
明家的「無間指」,蘭七真正的武功,依然無人看到,明二、蘭七發簪皆斷,發冠皆落,這一場比試不分勝負,但這一刻已無人關心。
仿是要為眾人解惑,只聽兩聲脆響,似有什麼斷裂開,然後「叮叮」兩聲,兩根玉簪墜地,一分為二,再然後,便見那束髮的玉冠、金冠分別慢慢滑落,沒了束縛的長發便傾瀉飛散開來。
在眾人還在痴神之時,卻見一名庄丁匆匆穿過庭園,走至小亭前。
目光落在明二身上,心頭油然而生的是敬慕,可當目光落在蘭七身上時,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一種顫粟與沉淪。
「不如就請二公子演練一下『無間指』如何?若能親眼一睹武林絕學,本少甘拜下風。」蘭七舉手作禮端的是儀態萬千不負妖名。
宇文沨拍出的雙掌,還只拍至半途。
「你……你……」唯一不笑的是寧朗,臉上青紅黑白不定,看著前方大笑的蘭七,看看滿園笑得前仰后倒的江湖眾豪,他只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惡夢!
「啊?」本來被驚得閃了神的宇文洛被這一聲滿是驚惶的叫聲叫回了神,忙走了過去扶起他,「快起來,這個……這個婚事……這個……嗯……」「這個」了半天依沒「這個」出什麼來,轉身看著蘭七,又看看滿園嬉笑的英雄,也是束手無策,實在不知要如何處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的秋長天、南卧風,看在身為長輩又是世交的份上,他們應該要吱下聲吧?
這一句也是滿園英豪要問的。
蘭七停步,背影似有些顫抖。
秋長天、南卧風面面相覷,蘭家和寧家有婚約一事他們並不知情,但看寧朗的反應想來確有其事,只是……怎麼會給兩個男兒訂了親事?還是說是指腹為婚,生出的卻全是男兒?可按年齡來說,蘭七似乎要比寧朗大個兩三歲的樣子,指腹一說似乎也沒可能,那……兩人還在思量著,蘭七卻又開口了。
只聽得這輕巧兩語,驀地,眾人眼前一花,紫影閃動,青影迅移,剎時,只覺似有長虹穿雲,薄霧輕漫,眼前紫青交錯,卻已辯不清人影。
「『蘭因璧月』乃武林至尊信物,守令宮守護了百多年從未出過事,想不到現今……」想來是太過突然,秋長天也失了鎮定神儀,滿臉的焦灼,「到底是什麼人,竟如此妄為敢與天下英雄為敵?」
「七少相邀,豈敢不從。」
那一刻,明二空濛如霧的眸子寒光閃現,擱在椅靠上的手緊握成拳。
「英山失令乃全武林共同大事,守令宮已發信黑白兩道,於八月十日聚英山,想來那時守令宮自有一個交待。『蘭因璧月』關係武林安寧,非同小可,今日長天之會暫且散了,各英雄且各自歸去,各方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出線索,也與師門親友知會一聲,想想有何良策尋回失令,我們八月十日再聚于英山,共同商討此事如何?」
說著當場拆了信。
一名白衣人穿過庭園走至秋長天面前,抱拳施禮,完全未有多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小人奉宮主之命送信與秋莊主。」
蘭七起身,風姿瀟洒,臉上依帶著淺笑,可當他移步走下小亭時,那呆站在半路本想向宇文沨挑戰的對手忽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的退回原位。
宇文沨抬眼便見那驚心動魄的一指,那一剎神魂一顫,身體已於大腦之前反應,雙掌拍出,腳下移動,可也在那一剎,頸間一痛,便再也無法動彈。
「本少劣質怎比得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