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協助拜諾恩逃亡的是個神父。

「還有一點。」

「拜諾恩的母親是個修女。」

「收到了。是疑兇的追加資料。」艾西熟練地開啟電腦，放在沙發上操作。

光頭男人放回話筒后，迅速恢復剛才躺卧的姿態。

房間外面傳出「卡嚓」一聲——像自動手槍上膛的聲音。朗遜左手插入西裝內，握住了左腋下的「貝雷塔92F」槍柄。

妓|女鮮紅的舌頭順著「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一句滑下，停在男人左乳上打轉，接著橫越到右胸，嘴巴輕輕地吸吮「遠離顛倒夢想」上的「夢」字……

麥龍知道這個衰弱的老人只要還清醒，便能揮揮手撼動華爾街股市，也能動動小指頭把他這個副總裁彈到垃圾堆中。

「公路檢查站已架起二十小時了。」艾西搖搖頭。「沒有逮到一個人。他們恐怕已進了加州。」

聖餐餅←→聖餐酒→基督之聖血

朗遜在心中飛快地運算：拜諾恩離開這裏最少六十小時了。

麥龍從玻璃的反映中瞥見達金的微笑。

史葛·朗遜張大嘴巴，伸向盥洗台的水龍頭，把剛服下的兩片止痛藥衝進食道深處。

「你是說他有辦法把那『東西』抓回來嗎？」

麥龍無言。

每一次經過吹塵室和紫外線照射消毒室時，克里夫·麥龍都不期然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減弱了一點。他始終認為這房間內充溢了死亡氣息。ｒｅａｄ.99cｓw.ｃoｍ

麥龍額頭滲出冷汗。原本恐怕給達金搶了一切功勞，而決定用自己雇請的人手，還派出親信巴澤監督整個運輸工作，結果弄巧成拙。

床頭電話發出鈴聲。光頭男人輕輕撥開妓|女的頭，盤膝在床上坐起身子，抽起話筒。

「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艾西伸指點點屏幕。「拜諾恩的出生場所。」

「州警方面怎麼樣？」

「那傢伙是個真神父！」朗遜閉起眼。發現案件越來越複雜時，他需要黑咖啡。

瞧向監控室的巨大玻璃幕。

「麥龍，你先回去吧！」庫爾登再次透過麥克風咆吼。「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你！」

連環殺手←→邪教狂想（神父／血）

在FBI待了十一年後，朗遜學會了一項本領：嗅出案件的「味道」。

朗遜繼續在記事冊上書寫：

吸引朗遜注意的是另一項更重要的線索：兇案現場搜出一批飾物（包括項鏈、指環、耳環），證實全部屬於「王儲」五名受害人所有。「王儲」就是近月肆虐于漢密爾頓地區的恐怖連環殺手。

光頭男人一動不動地閉目仰躺床上，彷彿在冥想。

「我不想再被你搞垮一次！我沒時間了。」庫爾登的眼神像要吃掉麥龍一般。「從這次的事件我確定了：那『東西』不是普通人物能夠捕捉的。」

查理斯·庫爾登。庫爾登煙草公司創辦人及現任董事會主席。

還有兩具體內幾乎滴血不剩的乾屍。九-九-藏-書兩個成年男人的血液彷彿消失到另一個次元般。是被拜諾恩帶走了嗎？

他坐在床端一動不動，雙手托住下垂的頭臉。

「……我就是。我知道那件事。我早就說過他們駕馭不了……你的意思是這次讓我進行狩獵嗎？可以，但不是上次提出的價錢……達金先生，請你了解，那『東西』已被你們驚動了，現在要找它比早前困難得多，說不定它已回到同伴那裡……不行，要雙倍。我是指一百萬……能完成這項工作的人，世界上恐怕不超過五十個……好，成交。請在明天內把一半金額存進上次的戶口。多謝……不用了，我喜歡一個人進行……請放心，這是我的職業。世上沒有比日本人更尊敬自己職業的民族……我知道聯絡閣下的方法……謝謝。」

自認是「電腦盲」的朗遜，多麼感激上司派了艾西這小子給他。

達金用眼角瞄瞄身旁的麥龍。「上次在麥龍副總裁的堅持下，我們沒有把處理那『東西』的工作交給這個人。為了這件事他非常生氣。我不敢肯定他是否願意再次接手。」

玻璃后的無菌恆溫室中，一個瘦得跟骷髏已沒有多少分別的老人躺在床上，被單下伸延出各種顏色的喉管和電線。老人臉上浮現斑塊和腫瘤，雙眼卻睜得明亮，斜斜瞪住隔著玻璃幕的麥龍。

法醫的報告寫得很糟，朗遜從中嗅到某種「掩飾」的味道，庫爾登煙草公司對於僱用拜諾恩及派員到漢密爾頓的htｔｐs://ｒｅad•９9csｗ.ｃoｍ解釋一直語焉不詳，而FBI上層也似乎不願加以深究……

麥龍狠狠扯下頭上的白帽。他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庫爾登煙草公司中的地位，只有一個方法：比達金早一步捉到吸血鬼！

麥龍屏住呼吸。「十分抱歉，主席。是巴澤那小子太不小心——」

令麥龍意外的是，荷西·達金也在這裏。

麥龍雖在極力掩飾內心的緊張，鼻翼仍禁不住顫動。

「麥龍！」透過麥克風，庫爾登仍聲如洪鐘。「你他媽的搞垮了這件事！你這臭雜種，母狗養的！」

朗遜步出浴室，重重地坐在床上，順手把放在床邊的錄音機收回口袋。習慣性地看看手錶：早上十一時三十三分。

一個「圓」漸漸在朗遜腦海中成形。

朗遜打開一本小小的記事冊，寫出一連串字句：

——這是什麼？

麥龍突然想到：有關那「東西」的能力和特徵的資料，達金是否對他隱瞞了一些，刻意導致這次失敗呢？那「東西」在日間不是應該睡得像條死屍的嗎？這可惡的黑鬼……

他細心地用小鋼鉗把碎塊弄出一小片，放上舌頭尖端，很淡的味道，不是毒品或調味料。像是……天主教聖餐的薄麵餅。

血！（乾屍）→宗教儀軌（神父）

麥龍踏出監控室。在鋼門關上前，他聽見庫爾登說：「達金，再說說有關那『吸血鬼獵人』的事……」

麥龍沒有直接問話，而以一貫的傲慢眼神上下掃視達金，彷彿正拿著刀子找尋戳下去的最佳部位。

「省掉解釋的力氣吧！」庫爾登呼喝。「最初不是說你僱用read.９９ｃｓw•com的專家萬無一失嗎？狗屎！要不是你他媽的堅持親手干，而交給達金繼續料理的話，『那東西』一早就到手了！」

十五分鐘前，當光頭男人脫下浴袍時，妓|女確實吃了一驚：男人全身紋滿了一列列她看不懂的漢字。

資料檔案雖然列明，拜諾恩受過警察及特工處（Secret Service，專責保護總統之執法部門）訓練，但要單獨進行如此慘酷的屠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解釋是他在發狂狀態下發揮出異常的體能。

手指鬆開來了。他想起剛才忘記把袖珍錄音機關掉。那是帶子轉盡后「錄音」鈕自動彈起的聲音。

「這得待『行為科學組』（Behavioral Science）來判斷。」

「是垃圾場還是公共廁所？」朗遜把眼睛湊近電腦。

「我們還能抓『它』回來……『它』走不遠的，我會出動所有可靠的私家偵探——」

「是的，主席。」

妓|女吃力地舐著光頭男人胸膛的刺青。

「主席召我來跟他談話。」達金毫不在意地微笑，末后還加上針刺般的一句：「是有關幾天前的事。」

「聯絡他。我授權你動用公司的研發基金。不惜任何價錢。」

飾物→「王儲」（拜諾恩？）

「達金。」庫爾登的聲音瞬間柔和下來。「你是怎麼獲得漢密爾頓的情報的？」

艾西凝視電腦細小的液晶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操作不停。

「精神病院。」艾西帶點興奮說。「母親是病人。『直系親九-九-藏-書屬具精神病史』，這恐怕能解釋那傢伙發狂的原因吧？」

房門打開，進來的是朗遜的夥伴艾西，帶來了一副附有解調器的手提電腦。

地毯上一點白色的碎塊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從腰帶取出一柄瑞士萬用刀，在刀柄末端掏出一支小型鋼鉗，把碎塊輕輕夾起來，放進一個細小的透明膠瓶里。

——這個黑鬼來幹什麼？

達金神情嚴肅地站立，頭頸呈微妙的優美角度下垂。「是我僱用的一位先生提供的。我也不大清楚這個人的底細和能耐。我只見過他一次，但可以感覺出他並不是普通人物。」

達金從椅子站起來，向麥龍微微點頭。「你好，副總裁。」麥龍聽出達金語氣中毫無友善或尊敬之意。

他把水龍頭關掉，凝視鏡子中的自己——糟透了，兩腮凌亂的鬍子長得跟鬢髮混在一起。眼袋又黑又深，像剛打完了十二個回合的拳師。原本修得十分整齊的平頭，一個月沒理之下已變作凹凸不平的雜草叢。朗遜索性戴起帽子。

她最初還害怕這是個難纏的顧客，說不定還是虐待狂。但他只靜靜躺在床上，閉起細小而單眼皮的雙目，以古怪的口音說了一句：「舐我的身體。」

朗遜檢查過所有的屍體，結論只有一個：不可思議。最初他還想象，兇手恐怕是個身高六呎半以上、上臂粗達三十吋的怪力巨漢或是職業摔角手之類。

鋼門打開。五名全身罩著白色密封衣的醫生正在監控一大堆器械儀錶。麥龍不必看也知道，儀錶指針和綠屏幕上的發光線都顯示，病人的生理機能在不斷衰退。

「？」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