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博思科指了指孟菲斯城的守備圖。
「久得多。」
「聽信流言是犯罪，傳播流言是更大的罪，大人。」
「沒事沒事，我不會死的，」他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乾。他朝阿貝爾點點頭。「我要去換件衣服，在我回來前不要離開房間。」說完他就走開了。瑞芭轉過身來，想確認一下自己的小詭計是否起了作用。但正如盤算的過程是複雜的一樣，它的效果也是複雜的。凱爾的背讓阿貝爾產生了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憐憫之情，上面滿是鞭痕和傷疤，幾乎沒有一塊皮膚不在揭示他悲慘的過去。
「很好，救贖者，」博思科笑了。「我派人綁架她是因為我想把馬特拉茲人從孟菲斯城中逼出來。對於帝國的每個人來說，她就是女王，是天空中的星辰，人們愛她的年輕和美貌。在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蒼蠅橫飛的貧民窟，人們也在談論她的故事，當然毫無疑問那些故事大多是編造的，或是被誇大了。她受人愛戴，並不僅僅是她的父親。但是，當聽到綁架行動失敗的消息時，我並不擔心。只要人們知道我們做出此等驚人之舉，我的目的就達到了。馬特拉茲人會怒不可遏地衝出孟菲斯，恨不得將我們趕盡殺絕以雪恥辱。」博思科坐下來。打量著面前的硬漢。「當然，你在想，事情並未如此發展，所以肯定是我判斷錯誤，而你只是太禮貌或是太害怕我而不敢直說罷了。但錯的也可能是你，救贖者。而元帥和我想的一樣。事實證明，他是個深愛女兒的父親，卻並不衝動。他封鎖了女兒遭綁架的消息，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壓制人民復讎的要求。而這正是我想到你的原因，救贖者。你和那東西關係不錯，他在……」
此時門被敲了一下，凱爾走了進來。儘管從他離開以後房間里的氣氛完全變了，凱爾卻絲毫沒有察覺。但那份改變卻比瑞芭猜想的或是阿貝爾自己感覺到的還要大。天鵝頸公主阿貝爾，美麗無雙、最為人所思慕的阿貝爾，她所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凱爾背上的傷痕激起的憐憫和同情，還有某種不那麼高貴的情感：一種渴望，不期而至，卻又十分強烈。脫掉上衣后，凱爾的身體和馬特拉茲青年典型的修長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儘管他們也是靈活和強壯的。凱爾的雙肩非常寬，腰部卻細得出奇，他的體型絕對跟優雅無緣，只有肌肉和力量，就像一頭公牛。這身體並不美，沒有人會想為這一堆肌肉、筋腱和傷疤塑像。但僅僅看著他，阿貝爾公主就覺得自己身體之中的什麼東西漏跳了一拍，不僅僅是她的心。
瑞芭越說越氣，而她的怒火此時並不僅僅針對聖殿的救贖者們。「所以，他願意費心幫你我一星半點都足以令我吃驚，更不用說是拿他自己的命做賭注來救我們。」
「我想讓你帶二十個人去刺殺阿貝爾·馬特拉茲。」
「顯然不是。」
接著，她把過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震驚的女主人，包括她的同伴的悲慘命運，以及，凱爾怎樣不惜一切，甚至冒著更可怕的死亡的危險，救了她的命。
「您要hｔtpｓ://ｒｅａｄ.9９ｃsw.ｃｏｍ見我，大人。」
「憑我們的實力，當然可以憑武力攻下孟菲斯，但這是極大的消耗，所以我們不會那樣做。你聽到過關於我們為何綁架阿貝爾·馬特拉茲的傳言嗎？」
「這是個觀點問題。」
「這一點我很清楚。如果能做到，我就不會派你去了。」
「這是事實。」野兔凱蒂尖銳地說。
「事實上。」野免凱蒂開口道，「我並不反對戰爭。從過去的經驗來看，戰爭總能使我獲益。您也許不相信，親愛的救贖者，哪怕是最小規模的戰爭，出售劣質食物、飲料和器皿也能讓人賺個缽滿盆盈。我想要個書面保證，如果你們戰勝，我的財產不會受到侵害，我本人的安全也可以保障，能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指甲划擦木頭的聲音在繼續，當聲音突然停止時，斯佩普·羅伊差點兒跳了起來。一隻手向雕像伸去，遮在手上的灰布滑開了，野兔凱蒂的手露了出來，但那實在算不上是一隻手。想象一下，一個長著軟毛的灰爪子，但毛不是那麼茂密，像狗爪子，卻又比狗爪子長，長得多，指甲上長滿斑點，不過這樣也不能完全把野兔凱蒂的手描述清楚。他的指甲輕輕地，像母親愛撫嬰兒的臉似的，撫摸了雕像一會兒，然後縮了回去。
凱爾對此不屑一顧。「上一個給我治療的馬特拉茲醫生差點要了我的命。現在並不是他會不會留下傷疤的問題，而是像這樣裂開的傷口根本不會自己愈合，很有可能會感染，上帝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三四針就能把它縫上，幾乎看不出來。」
「您和我，小姐，」瑞芭飛快地說，「現在看來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但我也曾經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滿足，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學會取悅別人也被別人取悅。而那種日子在一小時之內突然結束，我才知道生活可以有多可怕，多殘酷，多麼令人難以置信。」
對於旁觀者來說，她的做法或許有些古怪：她裝作腳下一滑，故意把一杯滾燙的茶水潑在凱爾身上，又特意把涼水澆上去，以免他被燙得太厲害。但凱爾還是被燙得不輕，他大叫一聲，一把扯下身上的棉布外衣。
「不付出代價就想白佔便宜的人，」他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問這個問題時，阿貝爾仍然驚魂未定。瑞芭笑了。
「我只是複述傳言，並沒說相信它們。」
「你不會成功的，」野兔凱蒂咕咕道。
博思科站起來，示意羅伊來到桌前，桌上放了一張孟菲斯城的守備圖。
凱爾和女主人間的古怪關係讓瑞芭很操心。她喜歡阿貝爾，儘管她並不甘於做一名侍女，不管女主人有多麼光彩照人。阿貝爾溫柔、體貼，而且，發現瑞芭是個聰明的女孩之後，對她也很坦誠、隨和。但另一方面，瑞芭對凱爾的忠心已經到了祟拜的程度。他曾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的命，使她免於遭遇只有在噩夢中才能想象的可怕的事情。她無法理解阿貝爾對他的冷漠，下決心要糾正女主人的錯誤。
「只是謠傳。儘管那雕像淫|盪reaｄ•99ｃｓｗ•com而瀆神，卻能夠堵住那怪物的耳朵，讓他聽不見白己心裏的疑問，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傻子。」
「該死！」凱爾怒道。「媽的！媽的！」男孩手上的關節硬得像鐵塊一樣，凱爾覺得自己的頭像是被鎚子砸了。「你怎麼回事兒，你這個該死的瘋子？」他沖瞪大了眼睛的男孩吼道。「我想幫你，可你差點沒把我的頭打下來！」
「我也不確定。我想，有時候他是認真的，但有時不是。然後，在瘡痂地的一個水塘洗澡時——天知道他怎麼找到那個地方的，我看到了他的背。亨利告訴我他們都對凱爾做了什麼。從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博思科神父就對他吹毛求疵，不管他做什麼，都會找茬折磨他，借口越小，神父就越滿意——比如祈禱的時候不小心把拇指交叉啦，或是寫數字九的時候沒有劃下面的彎鉤。他會把凱爾拽到人前，狠狠打他一頓，他會把他打倒在地，再踢上幾腳。然後，他把凱爾變成了一個殺手。」
以貴族的標準來看，阿貝爾並不算是個傲慢的女兒，但除了她的父親，還沒有人，更別說是個僕人，敢這麼跟她說話。她驚得一時無語。
博思科神父坐在露台上，看著下面的士兵，在他的視力所能達到的範圍內，行進中的士兵填滿了聖殿的廣闊土地，人聲鼎沸，車馬喧囂，能夠準備到如此程度讓他很滿意，終於開始了，他畢生的宏圖大志。他又端起碗啜了一口，一種綠葉菜燉雞爪，他的最愛，在孟菲斯，這種綠葉菜的名字頗為不雅，叫作擦屁股草，那裡的人們沒有意識到它作為食物的價值。
「他想對你說謝謝。」
「多久？」
談判到此為止，斯佩普·羅伊被帶出野兔凱蒂的房間，出了庭院，又來到城中。廣場上聚了一群人，兩個不超過十六歲的男孩被吊在絞刑架上，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了一塊牌子：強|奸犯。
「想許諾他什麼隨你的便。告訴他，勝利時，我們會讓他做孟菲斯城的執政官。」
博思科不耐煩地擺擺手。
「他在訓練場。一群小男孩拿石頭砸他。」
敲門聲響起。
「他沒有守衛嗎？」
「一件漂亮的藝術品，」野兔凱蒂咕咕地說。「但據我所知，維納斯雕像碎成了十片被丟入德爾菲火山了。」
「穿越瘡痂地時，他一直對我說，救我是他做過的最愚蠢、最瘋狂的事情。」
一聽到自已的小命不用丟，斯佩普·羅伊的臉上恢復了顏色。「野兔凱蒂會想知道事情的究竟，他不會認為與這件事扯上關係對自己有利。」
「三周太久了。」
「如果你幫助我們，這雕像就是你的了。至於理由，又有什麼要緊的？」
「沒事兒了，他們走了，」他對那個傻大個說。那可憐人用手遮著臉，身體縮成一團，嚎啕大哭，根本不理凱爾。「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們走了。」還是沒有回應。凱爾有些氣惱，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男孩突然恢復了活力，伸手一擋，正打在凱爾頭上。凱爾又驚又疼，往後跳了一步，男孩惶恐地看著他，慢慢往後面的牆退去，一邊驚恐地看著四周，生怕欺負read.99csw.com他的那些孩子再出現。
「進來。」
博思科轉身看著他。
「你胡說什麼，瘋女人？」他也吼回去。「你那一群貴族小子在揍他，是我把他們趕走的。」
十分鐘后，凱爾正在阿貝爾宮中的臨時守衛室內為男孩清洗身體，阿貝爾突然沖了進來，身後跟著瑞芭。看到坐在凱爾對面正在流血的男孩，她倒吸一口冷氣，喊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不！我現在不想聽！」
「這是我們的事。」
阿貝爾驚詫不已地瞪著他。「什麼意思？」
「這事要花些時間，」野兔凱蒂嘆了口氣，又噴出一股又熱又濕的氣息。「但三周內我會拿出計劃。」
「他不是傻子，大人。」
「是的，」瑞芭坦自。
「同意。」
「嗯，我並不知道，但他有一顆善良的心，哪怕他頭腦簡單。」她拿起西蒙的手，讓手掌朝上，向凱爾遞去，讓他握。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之後，西蒙握住凱爾的手一陣猛晃，凱爾好不容易才讓他停下來。這期間，血一直從凱爾臨時綁在西蒙頭上的繃帶中滲出來。他示意男孩坐下來，把繃帶解開，傷口很深，幾乎有兩英寸長，阿貝爾擔心地看著。
「當然，但就此事，我恕你無罪，不必擔心。」
「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在你看來，攻克孟菲斯城要多久？」
博思科嘆了口氣，想了一會兒。
凱爾朝倒在地上的男孩彎下腰去。
朝阿貝爾戒備森嚴的寢宮走去時，凱爾心事重重。儘管仍然深深地懷疑和憎恨她，凱爾也開始覺察到她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所軟化。她不再對他怒目而視，他靠近時她也不再退縮。有時，他會問自己，她的眼神是否另有深意（當然，他無法認出那是憐憫和渴求）。但他很快就摒棄了那樣的想法，因為根本就說不通，但不可否認的是，某些變化仍在悄悄發生著。他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幾乎沒有注意到訓練場的邊上有一群形跡可疑的十歲左右的孩子正在互扔石頭。走近些后，他才發現，其中有個孩子比其他的大得多，看上去有十四、五歲，和這個年齡的其他馬特拉茲少年一樣，又高又瘦，相貌英俊。怪的是，年齡小些的孩子們並不是互相扔石頭，而是都拿石頭砸那個年齡大的，一邊嘴裏還喊著：「傻子！啞巴！臭狗屎！」罵完又是一通亂砸。被群毆的男孩雖然個頭大，卻不知反抗，石頭砸來時，也不會躲閃，只是不知所措地亂轉圈。一塊石頭砸中了他的腦門，他立刻倒在地上。正當其他孩子一擁而上打算好好踢他一頓時，凱爾趕到了，他一手揪住一個孩子的耳朵，一邊伸腿絆倒了另一個，又在他身上輕輕踢了一腳。那群臭小子作鳥獸散，邊罵邊跑開了。
「壞蛋！」她轉身面對自己的兄弟。「他們認為欺負他也沒關係，因為他沒法告狀。」
「您的臉色很不好啊，救贖者。我應該提前告訴您的，這次行動並不要求您的死亡。相反，你可以使用那些在一定程度上犯了錯的士兵。我的要求是邪惡的，但不得不如此。」
「啊呀，對不起，對不起，」瑞芭手忙腳亂地又抓起事先放https://read.99csw.com在旁邊的一大杯涼水，再次澆到凱爾身上。「你沒事吧？對不起。」
「強|奸犯是什麼？」斯佩普·羅伊問旁邊陪同的守衛。誰能想到，邪惡和天真能如此和諧地在一個人身上共存呢？
面前的人長嘆一口氣，斯佩普·羅伊能感覺得到又熱又濕的難聞氣息吹到自己臉上，像是一條兇惡的大狗衝著自己吐氣一樣。
「貓城，大人。」
現在，瑞芭的動機已經不再單純了，她開始肆意發泄並享受主人的窘迫了。所幸她不是傻子，立刻意識到是時候停止了。屋裡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阿貝爾拚命眨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用淚水瀰漫的雙眼四處看看，再看看瑞芭，又四處看看，終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男孩還是瞪著他，終於開口了，但從他嘴裏吐出的只是含混不清的嘟嚕聲。
是救贖者斯佩普·羅伊。
「你什麼意思？」阿貝爾很吃驚。
「小姐，我覺得您應該稍稍低下您美麗的頭顱，給他他應得的感激和同情。」
「為了讓你看到他受過多少苦。我無意冒犯，小姐，但你真的不該這樣對待他。」
「我去叫醫生來。」
「但我還是要說，都已經到這一步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說，聽上去是那麼後悔，又是那麼可憐巴巴。凱爾很愉快，他還是第一次感到自己佔了上風。但他還是不屑地哼了一聲。「真的很抱歉，」她重複道，然後跑到男孩身邊，滿臉焦急和擔憂地吻他。凱爾從沒見過她對任何人表現出這種關心。他驚奇地看著。男孩幾乎立刻冷靜了下來。天鵝頸公主阿貝爾撫摸著男孩的頭髮，一邊對凱爾說話。
長時間的沉默。
「你是故意的。」
「別讓我再見到你們，」凱爾在後面喊道，「當心你們的狗腿！」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凱爾折磨著自己既愛且恨的人，一直處於又痛心又解恨的心理狀態。可坦白說，他對這一切已經厭倦了。
「我可以說實話嗎？」
斯佩普·羅伊看上去很不安。
「有，但他喜歡獨處，而且總是跑到訓練場上去，因為他希望和別人一樣。但他們討厭他，也怕他，因為他反應遲鈍。他們說他的身體被魔鬼佔據了。」
「你怎麼回事？」凱爾質問她道，但並沒有動怒。「先是想燙死我，現在又想淹死我。」
「或許吧，但那是必需的時間。再見。」
「噢，救贖者，」野兔凱蒂發出鴿子般的聲音，他的指甲輕輕在木桌上劃過，桌上放著斯特雷波的淫慾維納斯金像。他的柔聲細語讓斯佩普·羅伊十分難受，像是某個可怕的東西正悄悄地爬進他的耳朵。「這可是很奇怪的，」野兔凱蒂盯著金像繼續說道，或者說是在斯佩普·羅伊看來，他是盯著雕像的——同往常一樣，野兔凱蒂的臉被灰色兜帽遮著，這一點讓救贖者深感慶幸。
「把斯特雷波的淫慾維納斯金像給他。」
「你怎麼知道？」凱爾生硬地問。
「是的，大人，」臉色蒼白的斯佩普·羅伊回答。
「需要縫合，就像你縫襯衣或者襪子一樣。」話一出口，凱爾自己先笑了。「但顯然，你不需要縫這些東西。」
阿貝爾九_九_藏_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愧疚地看著他，後悔自己又把幾星期來慢慢好轉的關係毀了。
兩個人其實都不相信對方的話。野兔凱蒂當然願意發戰爭財，但他的野心遠不止於此。
「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大多數人說，她已經皈依異端，替他們傳播邪教，還說她是個女巫，終日縱酒狂歡，腐蝕人們的心靈，還折磨被俘的救贖者，逼他們吃蝦，讓他們不潔。」
「更久。」
凱爾並不習慣和身體有殘障的人打交道——這樣的人在聖殿活不久——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眼前的男孩不會說話，於是他伸出手，男孩慢慢握住他的手，凱爾把他拉起來。「跟我來，」他說。男孩瞪著他，原來，他不僅啞，而且聾。凱爾打手勢讓他跟著，男孩臉上還掛著痛苦和屈辱的淚水，但終於慢慢地跟著凱爾走了。
「我還以為那座金像己經碎成了十片，被扔進德爾菲火山了。」
博思科笑了。
斯佩普·羅伊大吃一驚。
「如果傳言是真的，她真是罪孽深重。」
西蒙的情緒好多了，他開始嘟噥著朝凱爾指指點點，比劃著扔石頭和凱爾救他的情景。
「將近三年。」
「我想讓你說服他幫助你進行一次襲擊，三五十人的規模，具體人數由你定。你可以告訴那些士兵，在救贖者中流傳的關於她墮落的傳言都是真的，若是他們在行動中喪命，將會被視為殉教……當然，他們這次肯定是無法活著回來的。你要向帶隊的小隊長們保證他們的事迹會得到承認，證明他們是為了主的事業而死。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中的某些人會活得足夠長，好讓馬特拉茲人從他們身上拷問出真相。這次，我不想隱秘行事，你明白嗎？」
又氣又怕的斯佩普·羅伊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沒有張口問博思科到底他媽的什麼意思。
「你也參加了沃爾赫斯圍城戰，對不對？」
「我的職責就是為您效命，大人。」
「您對我不滿，斯佩普·羅伊神父。」
「這是我兄弟西蒙，」她說。「大多數人叫他傻子西蒙，儘管不敢當著我的面這樣叫。他又聾又啞。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尊敬的大人，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斯佩普·羅伊提出反對意見。
「哦，」瑞芭倒抽了一口氣。「對不起。」她一邊繼續道歉，一邊遞給他一塊小毛巾，圍著他手忙腳亂地幫忙。
「是的。大人。」
「你們想挑起戰爭，就與我有關。」
博思科點點頭。
「用了多久，攻克沃爾赫斯城？」
他從未坦誠地問過自己，究竟想通過擔任阿貝爾的保鏢得到些什麼。他對她的感情——強烈的渴望和同樣強烈的憎恨——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平衡的，何況是他，一個經歷過無數悲慘的事情卻又在感情方面純真無比的男孩。如果他的個人魅力大些，或許跟他說話時阿貝爾就不會表現得那麼厭惡，但又怎麼能指望這樣一個男孩釋放出魅力呢？可想而知，阿貝爾對他的厭惡深深刺痛了他，可他唯一會做的也只有對她表現出更強的敵意。
「為什麼？」
「那些小混蛋差點把他的眼睛砸瞎。傷口需要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