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林肯。」班尼說。就連梅森也為之動容。

「優鮮沛小紅莓果汁瓶。」

托馬斯和班尼一起笑了。

毛顫苔

「是的。」鮮血從她下巴上滴下來。

她愚蠢地賠上了傑西·科恩的性命，也毀掉了自己的一生。

「這點與我們在加勒特衣服上找到的紙類纖維相吻合。到于葡萄和果糖，都是水果所含的多糖，那是來自殘留在玻璃瓶里的果汁。班尼說它有點酸，就像小紅莓果汁。吉姆，你說過，這種瓶子是釀月光酒的人最愛用的容器，沒錯吧？」

一會兒后，貝爾匆匆跑進房間。「找到了！」他看著手中的一張紙，手指在地圖上移動，最後停在B-4區域。他圈起其中一點。「就在這兒。稅務局局長說那是一次大行動，他們在一年前查獲了那裡，搗毀了這個釀酒站。兩三個月前他手下的稽查人員回那裡檢查，發現那幢房子被漆成棕色，因此他又仔細搜查了一遍，看是否又有人用這個地方來釀酒。不過該人彙報說，他看見屋裡是空的，所以也沒有再加以注意。哦，對了，那裡離一個大卡羅來納彎只有二十碼遠。」

「是他乾的，萊姆。」她說著，面對萊姆在前廊的台階上坐下，「他殺了比利……我錯了，完全錯了。」

「你去那兒為了做實驗？」

車門砰地打開。然後是一段長長的寂靜。

要談什麼？她有點納悶。不過，她還是答應了。「好的。」

「沒有，那是加勒特編的，故意騙我救他出來。他一開始就全計劃好了，誤導我們把搜索的方向定在外島。他藏了一條船，上面載有物資。他也計劃好如果警方靠近時該怎麼做，就連躲藏用的小屋也準備好了——就是那輛被你找到的拖車屋。那把鑰匙，對吧？我在黃蜂瓶里找到的那把？你是通過這把鑰匙才找到我們的吧。」

萊姆抬頭看著他。

泥煤苔

「那些孩子一定經常捉弄你吧？」萊姆說，表示接受他的道歉，同時轉移了話題。

「不要！」萊姆叫道。托馬斯急忙上前，但露西已抓住薩克斯的手臂。「瑪麗·貝斯在裏面嗎？」

「一定有，」貝爾說，「所有釀私酒的地方都靠近馬路，這樣才方便運送原料和搬運成品。」

露西轉身面對薩克斯，抓起她的手臂。「是他乾的，對吧？瑪麗·貝斯都告訴你了，沒錯吧？是加勒特殺了比利。」

「我經常逃體育課，」萊姆對他說，「我偽造醫生的假條，也騙過我父母——我得說，他們真是好人——然後耗在科學實驗室里。」

為什麼氣相色譜分析化驗要費他媽的這麼長時間？他想。

她搖搖頭。「沒什麼情節好挖掘的，萊姆。https://read.99csw.com這是殺人重罪，案情一目了然。」她說到這裏，忽然抬起頭，目光越過萊姆，皺起眉頭。她站了起來。「那是？——」

「呃，就像拖車屋一樣，」萊姆簡短地回答，很討厭每次都得解釋得這麼清楚，「如果加勒特把瑪麗·貝斯藏在那個地方，那麼這幢屋子一定是已經廢棄不用的。而如果有人願意放棄一間可以用來釀酒的木屋不用，唯一的理由是什麼？」

萊姆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身形高大、留著馬尾辮的男人，正提著一把獵槍，穿過草地向他們走來。

「沒事。她受了些驚嚇，但沒什麼大礙。」

阿米莉亞·薩克斯獃獃地望著面前的一排罐頭，而罐頭上十幾個穿著工裝褲的農夫也以嘲諷的笑容回看著她。她的思緒完全阻塞，腦子裡只反覆迴響著這首無意義的廣告歌，不停歌頌著她的愚蠢。

搜索小組怎麼會找到木屋？是他們聽見旅行車的聲音？還是露西又找到加勒特的足跡？

薩克斯點點頭。

「天啊。」露西向其他兩名警員高喊，「奈德、特瑞，他在裏面，有武器。」接著她轉向萊姆說：「我建議你最好快點尋找個掩蔽物。」她粗魯地拉著薩克斯躲到木屋側面的旅行車后。

煤油

接著，從西恩·奧薩里安那邊傳出一聲土狼似的嗥叫，他舉起制式步槍，朝特瑞的後背連開三槍。他哈哈大笑，又隱身躲回野地里。

「不好了！」加勒特叫道。他跳起來，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窗外的動靜。

「她沒事嗎？」

「確實是。直到我參加角力代表隊，只用了三點二秒就把戴利·泰尼森壓在地上，讓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喘過氣來為止。」

「有必要，薩克斯，這很重要。我們會挖掘出一些對你有利的情節。」

臭球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萊姆喊道。

「別出聲！」少年小聲呵斥。

果汁

「我早該想到，我們應該在別的地方過夜。」

「先看水的成分。」萊姆說。

「開門，加勒特。」她堅持道，銳利的目光直射進他的眼睛。他倉皇地環顧屋內，然後才彎腰抽出塞在門底下的木頭。薩克斯推開大門，腕上的手銬叮噹作響，就像冰淇淋車上的鈴鐺。

而後，她聽見一個聲音：「薩克斯，是我。」

「那裡有路可以開車過去嗎？」萊姆問。

「我明白。你覺得我的旅行車能開到那裡嗎？」

卡爾波又說：「如果那小子在木屋裡，你可能需要幫手才能讓他出來。我們能效勞嗎？」

「他們發現我們了！」少年高喊，一把抓起手槍。他跑到窗戶前，向外窺視，似乎感到十分困九_九_藏_書惑。「怎麼會這樣？」他喃喃地說。

/褲子上的棕色斑點

次要犯罪現場——磨坊

「根本沒有穿工裝褲的男人？」他問。

「真的？」

吉姆·貝爾和梅森·傑曼也坐在附近，兩人都沒說話。露西幾分鐘前曾打電話回來，說他們跟丟了腳印，現在停留在原地等待——在地圖上的C-5區。

酒精

「好了，」班尼說，「結果出來了。」電腦屏幕活躍了起來，開始顯現萊姆先前向貝爾要來的樣本分析結果。大個子班尼點點頭。「以下是檢驗出來的結果：百分之五十五的酒精溶液，水，還有一堆礦物質。」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站住別動！阿米莉亞，你被逮捕了！」

托梅爾走向那高個子非裔警員身邊。他們交談了幾句，好像互相認識。

萊姆想轉頭看，但無法把頭扭到那個地方。他向控制器吹了口氣，輪椅後退轉了半圈。他看見露西和其他兩位警員，正壓低身子從樹林向這裏跑來。他們手上都拿著槍，眼睛直盯著木屋窗戶，保持警戒。那兩位男警員各以一棵樹作為掩體，但露西卻大胆走向萊姆、托馬斯和薩克斯，手槍對準薩克斯的胸口。

她所聽見的，也只有那首廣告歌。約翰農夫……約翰農夫……

「不行，這是圈套，」少年說，「他們會攻擊——」

「嘿，警官。」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她的動作，「你需要幫忙嗎？」

他看見她的手被銬著，也注意到加勒特就站在窗邊，憤怒地向外窺視，手裡拿著一把槍。現在是人質被挾持的狀況：加勒特絕不會自己出來投降，該是呼叫聯邦調查局的時候了。萊姆有位名叫亞瑟·波特的朋友。雖然他現在已經退休，但仍然是調查局有史以來最出色的談判高手。他住在華盛頓特區，可以在幾個小時內趕到這裏。

「大部分是看書，有時也會玩玩那些設備……不過有幾次，我會和桑嘉·莫茲格一起進去鬼混。」

郡政府大樓里有十幾部電話可供梅森使用，但他卻推開門走到炎熱的戶外，迅速穿過廣場，走到對面一家銀行前人行道上的公用電話亭，他把手伸進衣兜，掏出一些硬幣。然後，環顧四周，確定附近只有他一個人，便把零錢投進電話，按照寫在一張紙條上的電話號碼，按下數字鍵。

然後重複一次。

「我一定要這一個小時。」萊姆說，牢牢盯著貝爾的眼睛。

「這樣就夠了。」萊姆大聲說。他心想，雖然那條魚離開了水面，但現在它自己長出肺來了。他向貝爾和梅森宣布：「我犯了個錯，一個大錯。酵母粉明明在那裡，我卻以為它來自磨坊，而不是來自加勒特藏瑪麗hｔtｐs://ｒｅad•９9csｗ.ｃｏｍ·貝斯的地方。但磨坊要酵母幹什麼用呢？酵母粉只會在麵包廠出現，或是……」他朝向貝爾揚揚眉毛，「或某個釀造私酒的地方。」他歪歪頭指向桌上的一個玻璃瓶子。這瓶子里的液體是一百一十度的月光酒，是萊姆剛才要求貝爾從郡警辦公室地下室拿上來的。當他剛來這間由證物室改成實驗室的房間時，曾看見一位警員由這裏搬走許多這種玻璃瓶。班尼剛剛在氣相色譜分析儀上化驗的東西，就是從這許多玻璃瓶中的一個中抽取出來的。

泥土

「我會帶你過去的，」托馬斯堅定地說，「不管路有多難走，我都會把你帶到那裡。」

「沒錯。」貝爾證實他的話，「而且大部分釀月光酒的人都用現成的咖啡濾紙。」

「這樣太危險了，林肯。」

「嗨，萊姆。」她說。

在萊姆駕著輪椅離開郡政府大樓五分鐘后，梅森看見貝爾也走回他的辦公室。梅森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人看見他后，便快步通過長廊，朝郡政府大樓正門走去。

「『大本鍾』，就是英國國會大廈上的那個。你應該覺得很奇怪吧？」

「這是警方的事，瑞奇。你們三個趕快離開這裏，馬上，特瑞！」她對那位黑人警員喊道：「把他們趕走。」

紙張纖維

糖

「已被稅務局的人查封。」班尼說。

林肯·萊姆焦躁不安地看著這張證物表，從上至下，又自下而上。

「所以，」萊姆總結說，「加勒特把瑪麗·貝斯藏在一個釀私酒的木屋裡，這個地方已經廢棄，可能曾被破獲過。」

貝爾說：「路況不是很好，不過——」

「卡爾波，」她不高興地說，「現在這裡有情況，我沒時間理你，你趕快走，這裏遠一點。」她眼睛瞟見野地里還有別的東西在動。那裡還有另一個人，正慢慢走向木屋。他拿著一把黑色的制式步槍，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觀察這空地和木屋的情況。「那時西恩嗎？」露西問。

薩克斯不理他，站起來走到碎裂的窗戶前。在木屋大門外，停在坑窪不平的泥土車道上的，正是那輛黑色的克萊斯勒旅行車。萊姆坐在「暴風箭」上，已把輪椅儘可能地駛近木屋，直到幾乎靠近前廊，被一堆土丘擋住道路為止。托馬斯就站在他身邊。

她點點頭。

「是那把鑰匙，沒錯。」萊姆證實道。

唯一的回答是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空地上回蕩著微微的撞擊聲，加勒特可能是用鎚子或木塊把門封住了。露西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彙報。

露西徑直走到薩克斯面前，毫不遲疑地一拳揮了過去，結結實實擊中薩克斯的下巴。薩克斯輕輕發出嗚的一聲，痛得倒退了兩九九藏書步。但她卻一言不發。

「我不覺得。你在學校的時候是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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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姆閉上眼睛，心想，她現在一定非常驚恐。他又睜開眼睛仔細地看著她，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和冰冷的眼神。他問：「瑪麗·貝斯沒事吧？」

露西眼睛瞄向木屋窗戶，又問：「他拿走你的槍了？」

「抱歉對我或任何人都他媽的於事無補，尤其是傑西……加勒特在裏面還有沒有其他武器？」

她模模糊糊感覺自己坐在一間木屋裡。而那位她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少年，自己現在卻成了他的俘虜。她還感覺到一股憤怒的情緒在加勒特和瑪麗·貝斯之間交換。

「糖和酵母粉，」萊姆接著說，「這是酒的原料。至於那批月光酒所含的纖維素，」他看著電腦屏幕說，「可能是來自濾紙。我敢說，他們在釀月光酒的時候，一定得加以過濾。」

氣相色譜分析儀轟隆作響，房裡所有人卻安靜無聲，默默等待結果。

他轉過頭看著薩克斯。「那傑西·科恩呢？」

第三個警員奈德走向露西和卡爾波。「瑞奇，」他說，「這裏沒有賞金可領。你算了吧，快點——」

露西轉身朝向木屋高喊：「加勒特，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是露西·凱爾。我要你放下武器，雙手放在頭頂走出來。現在立刻出來。」

他點點頭。「我十六歲上高中的時候，身高六英尺三英寸，體重二百五十磅。我常被人取笑，除了『大本鍾』之外，還有其他不少綽號。所以我對自己的外表從沒覺得滿意過。我想，也許這就是我剛開始見到你時，行為有點可笑的原因。」

「不要！』加勒特低聲說，「千萬別說話！」

貝爾立刻打電話到稅務局。

或是貝爾違背承諾，打電話通知了他們？

她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林肯·萊姆，沒人能找到這個地方。

這陣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最後才由班尼·凱爾打破。他輕聲對萊姆說：「你知道嗎，以前他們給我起過一個綽號。你猜最有可能是什麼？」

「大部分一樣，」班尼繼續說，「不過裏面還有甲醛、苯酚、果糖、葡萄糖、纖維素。」

「沒有這個必要。」

不，她所看到的，只有傑西額頭上出現的小黑洞。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他，萊姆。我以為那是卡爾波的朋友。一個警員撲向我，我的手槍就走火了。但這是我的錯——我用開了保險的槍對準一個未經證實的目標，違反了第一條守則。」

接著，薩克斯也聽見了。那是九-九-藏-書一輛汽車緩緩駛近的聲音。

卡爾波說：「是啊，還有哈瑞斯·托梅爾也來了。」

貝爾勉為其難地說：「好吧，但如果加勒特這次又逃了，我就會展開全面的搜捕行動。」

「我不知道。沒看見。」

酵母粉/

薩克斯低頭看著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我很抱歉。我——」

過去她總認為這種厭世的想法是錯誤的。然而，直到這個時候，在她的生命已如同萊姆一樣完全破碎的現在——不，比萊姆還要糟糕——她才明白他心裏的感覺。

她向大門走去，對加勒特說：「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卡爾波手上的強力來複槍冒出火焰，在奈德胸口上開了一個洞，衝擊力把他整個向後帶，飛出好幾英尺，最後面朝上倒在地上。特瑞看著就在十英尺外的哈瑞斯·托梅爾，他們都被眼前的情況嚇呆了，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忘了動作。

「破獲什麼？」梅森問。

「一星期至少兩次。」

露西回頭。「啊，糟糕。」她低聲說。

「沒錯，」萊姆說，「快打電話去查最近幾年曾破獲的釀酒站的地點。這間屋子是十九世紀的建築，坐落在一叢樹林間，漆成棕色——不過它在被破獲時可能不是這個顏色。這兒離弗蘭克·海勒住的地方大約四到五英里遠，而且位於某個卡羅來納彎旁邊，要不就是帕奎諾克河河水的必經之處。」

「不！」露西尖叫一聲，舉起手槍指向卡爾波，但在她開火的時候，卡爾波早已找到掩蔽物，躲進環繞在木屋外高高的草叢裡。

「她看見是他乾的？」

萊姆點點頭，堅決地說：「我要求給我一個小時和她獨處，勸她投降。我一定能做到。」

「是。」

「我會幫你請州里最好的律師。」

但是桑嘉，他的第一位女朋友，讓他想到阿米莉亞·薩克斯。而他不願再想接下來她可能會發生的事。

萊姆跟著這兩個女人過去，托馬斯扶著輪椅把手，穩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顛簸的輪椅。

突然，薩克斯明白了一件事：萊姆有時候會忽然出神，他雖然還會回答問題，但說的話都是心不在焉的，他也許還會保持微笑，但這笑容卻是虛假的；他也許會假裝傾聽，實際上卻沒聽進半個字。在這種時刻，她知道，他是在思考死亡。他曾想找一些像「遺忘河協會」之類的協助自殺團體來幫助他了結生命。甚至，就像一些失去官能、情況十分嚴重的人所做的，乾脆雇一個殺手。（萊姆過去花了很多工夫把不少組織的犯罪分子送進監獄。事實上，如果他真想找殺手，可能有很多人願意免費為他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