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部
要說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確認的話……
莉子看著水族箱，上面裝有紫外線螢光燈管。
「啊……好的。」
氣氛更加地沉重了。每個人都啞口無言，表情苦悶。
然而鑒定士莉子對恐嚇信本身的興趣，大過恐嚇信的內容。
時間過了晚上十點。
「沒事。」莉子嘟噥道：「雖然很微小，但要說有什麼線索，就只有這個了。」
「公司內部的情況，就跟剛才的電梯一樣啊。」小笠原沿著牆邊成排的置物櫃前進。「我的辦公桌在這邊，應該還不至於被逼退吧。」
「怎樣啦？」
小笠原停在置物櫃前的某張辦公桌邊，隔壁辦公桌有個男人，一手撐著臉，直盯著電腦螢幕。他與小笠原一樣瘦，顴骨明顯，鼻樑高挺，一雙骨碌碌的眼睛大得嚇人。
貭是令人同情。莉子嘟噥道：「好慘喔。」
「你那雙眼睛太恐怖了。跟普通人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啦。」
接著她往鋁盒裡瞧，兩張鈔票照到紫外線之後，日本銀行總裁印章與部分鈔票花紋都發出螢光。
凜田莉子在小笠原悠斗的帶領之下，從飯田橋車站經過早稻田通，走進錯綜複雜的住宅區巷道里。
「呃……有必要的話，請便。」
莉子問道：「《周刊角川》呢？沒貼嗎？」
「侵略？」
莉子進門之後，小笠原說：「編輯部就是這棟樓的……」
小笠原指指腳底最下面，一個小角落上的傳單。那張傳單隻有簡單的雙色印刷，混在大片鮮艷圖案之中極不醒目。周刊名稱還被隔壁傳單蓋掉一半，勉強看得出是《周刊角川》。
莉子拿起桌上的放大鏡，仔細觀察。
雖然看一眼無法判斷兇手用什麼電腦，又用什麼印表機，但只要花時間就能分析出來。想必科搜研早就開始動手了。
還有，就是紙張。感覺這張紙的觸感似乎與眾不同。甚至有點熟悉……
恐嚇信，對啊。物證不是只有鈔票而已。
「七樓？」莉子說。
小笠原看著莉子，抓抓頭說：「真糟糕，才沒幾天ｈtｔps://ｒeａd.９9cｓｗ.ｃoｍ，使徒就侵略到這個地步了。對方的領土愈來愈大啦。」
「你以為我是荻野肚子里的蛔蟲啊？好吧！我去問問。」宮牧說完，又對莉子笑了笑，往裡面走去。
而且浮水印不是只有一個。福澤諭吉左肩有三條直紋浮水印，但兩張鈔票也都有。
小笠原介紹道：「鑒定士凜田莉子小姐。萬能鑒定士Q的老闆。」
荻野雙手交叉：「在你之前看過的鑒定家也說了，這種改變角度才會出現的文字，經過影印是不可能重現的。」
「哇……」
真貨有真貨的氛圍。只要能感受到那氛圍，接著研究細節，一一比對問題點就好。
「那麼，」荻野說道：「就請凜田小姐立刻看看吧。」
「是啊。左下角的雷射貼紙只要改變角度，就會出現數字10000、日本銀行的日字圖案標誌，還有櫻花圖案等三種花樣。兩張鈔票都有一樣的特徵。雷射貼紙右下方有潛影圖案，把鈔票縱向傾斜的話，正面會出現10000，背面會出現NIPPON的字樣，不過……」
莉子不禁嘆了口氣，嘟噥道：「竟然連特殊發光油墨都複製出來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瑕疵鈔票不會這樣大量流入市面，而且也從未聽說過號碼相同的瑕疵鈔票。從送到各媒體手上的數量來看，不可能是利用偶然的惡作劇。
迎賓車道前方通往停車場的鐵卷門，已經拉了下來，大廳也是昏暗無光。不過上面有個樓層燈火通明。數了一數，是七樓。那應該就是《周刊角川》的編輯部了。
小笠原瞪大了眼睛：「你有來過嗎？」
小笠原苦笑著說，，「沒辦法，無論哪家公司，都是業績說話啊。」
「喔！蓮不錯喔！你知道二〇〇一年上市的莉卡娃娃造成震撼嗎？就是孕婦莉卡啊！肚子就像這……這麼大……」
「……都是真鈔。很遺憾，我無法分辨哪張是真、哪張是假。真的很抱歉。」
小笠https://read.99csw.com原先動身。「走吧。」
「專家說這篇文章在中國人眼中相當不自然，好像是用翻譯軟體翻出來的。可能出自中國人以外的民族之手。當然，包括日本人在內。」
但不知為何，樓層一角架起了隔板，可以瞥見隔板中滿是動漫立牌跟海報。綾波零的等身大立牌倒在地板上。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荻野身邊，所有人，包括小笠原在內，都看著莉子。
荻野身邊的老年男子之中，有一個打開了辦公桌上的鋁盒。
小笠原對那男人開口：「宮牧。」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結論。兩張都是真的。說是兩張號碼相同的瑕疵鈔票比較合理。
「我會轉告總務部的。」小笠原走向櫃檯旁邊的電梯間。「來，這邊請。」
大廳正門深鎖，小笠原拿出ID卡，在一旁側門上照了照，解鎖，推開沉重的鐵門。
一萬圓三個字的油墨有凸起，用手指可以摸得出來。但兩張鈔票的觸感完全相同。
「抗田？啊！」小笠原驚覺不妙，對莉子說：「約好今天要把波浪板還他的說！」
白紙上印著電腦輸出的漢字。不是簡體而是繁體字。只印在正面，背面一片空白。
莉子跟了過去。電梯門打開，兩人搭上電梯，小笠原按下七樓的按鈕。
「沒有，第一次來。」莉子環視著昏暗的大廳，沒多久適應了光線，看清楚裝潢的細節。「哇，裝潢不錯呢。大概就在極簡時尚與裝置藝術之間吧。」
莉子跟著小笠原。OL抱著成堆的文件，走在狹窄的走道上。莉子慣重地避開。腳底爬滿了數不清的事務機電線與網路線，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慣。
一個老男人說道：「犯罪集團應該印了不少偽鈔吧？不然根本無法回本。可見應該已經有大量偽鈔流入市面了。」
電梯門打開了。兩人在鋪著灰色地毯的走廊上走了一段，推開一扇玻璃門。裏面的空間不出莉子所料。
莉子望向筆筒，拿出一支鉛筆問荻野：「請問我可以稍微亂畫一下嗎？read.99csw.com」
小笠原說：「他很怪吧？不過是個好人啦。別看他那樣，可是慶應畢業的呢。」
「不過Keroro小隊的動漫立牌很破壞形象啊。」
鈔票下方的花紋里有極小文字，經過影印應該就會消失。但兩張鈔票都有極小文字NIPPONGINKO。
那並不是專為展示而設計的鋁盒，所以兩張鈔票沒有固定，只是疊放在鋁盒裡而已。
「就是這張。跟剛才電視新聞里的完全一樣。」
要說有什麼鑒定可以勝過知識，首先就是鑒賞的第一印象，同時也是最大的線索。
難怪財務省與警視廳公安部要懷疑工藝官了。如果有人複製了所有製程，一定少不了現行一萬日圓鈔票的原版作家——藤堂。
真是駭人的完美。莉子不禁咽了口口水。
「凜田的眼睛跟你不一樣啦！你想當莉卡的男朋友蓮不成？」
莉子問道：「可以摸摸看嗎？」
「宮牧，現在總編心情如何？如果說我帶了認識的鑒定士，想看看偽鈔，他會答應嗎？」
荻野說道：「我們也找了中文翻譯專家來翻譯。內容跟電視新聞說的一樣，但不能一口咬定是中國人的犯行。」
「可以啊。」荻野點頭道：「我們也已經請鈔票鑒定專家看過了，他也說分不出哪張是真鈔。」
她將兩張鈔票放回鋁盒中，蓋上蓋子，拿到水族箱前。然後稍微打開蓋子，讓鈔票在黑暗中只能照射到紫外線。
宮牧不安地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起裏面的一萬日圓鈔票，湊近鋁盒裡的兩張鈔票，瞪大眼睛猛瞧：「根本看不出哪裡不同啊。所以我手上這張，也可能是偽鈔羅？」
兩張的號碼都是DC517429U。而且正如NHK的新聞所說，沒有修改的痕迹。確定是兩張號碼相同的鈔票。
莉子把恐嚇信翻到背面，用鉛筆斜著描了幾條線。
「對了，白天有人打電話找你喔。新宿區公所的……咦，是誰來著？資源清掃對策室？一個抗田先生打來的。」
宮牧問道：「你專程來我們hｔtpｓ://reaｄ•９9ｃｓw.cｏm編輯部，有何貴幹呢？」
「可以呀。」荻野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一張紙來。
荻野問宮牧：「她就是鑒定士？可真年輕啊。」
然後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旁邊一個男人也說了：「說不定剛好相反啊。比方說中國犯罪集團為了混淆視聽，特地寫一篇像是翻譯軟體翻的怪文章。或者為了避免用字遣詞透露出身來源，特地把恐嚇信寫得生硬又沒特色啊。」
創造完美無缺偽鈔的關鍵人物，明明與我擦身而過，卻沒能擋他下來。雖然我不知道實情，但當時如果能攔下他……
荻野問道：「凜田小姐，你怎麼看？」
「又不會怎樣，她的眼睛也很大啊。跟莉卡娃娃一樣。」
接著許多人也開始在身上東摸西找挖錢包。沒有人不擔心自己的身家財產。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雖然宮牧滿臉笑容，態度親切，但那雙眼睛好像要將莉子生吞活剝，嚇得她小心翼翼地回禮：「你好……」
兩棟大樓分別座落於馬路兩旁。莉子知道角川書店的所在地，但從來沒進去過。也不知道編輯部在哪棟大樓。小笠原走向左手邊的大樓，莉子也跟了上去。
電梯上升，內牆貼滿了新刊的廣告傳單。最顯眼的還是動漫角色，大概佔了八成。會讓人誤以為自己身處於秋葉原電器店的電梯里。
她雙手各拿起一張鈔票，高舉在燈光之下。兩張鈔票也都出現了清楚的福澤諭吉浮水印。
接著把鈔票橫向傾斜看看，左右兩端浮現了粉紅色的花紋，兩張都有。
莉子輕輕拿出兩張鈔票，正面朝上，並排在辦公桌上。
「等等，」荻野說了：「如果為了賺錢而印偽鈔，有什麼理由要送樣本給媒體？比較合理的解釋，應該就像恐嚇信所說，這是毀滅日本經濟的恐怖攻擊吧。」
兩張鈔票都出現了相同的字樣。
莉子只得鞠躬。
httｐs://rｅａd.9９csｗ•ｃom畢竟出版社跟一般公司狀況不同，她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如何行禮才好。「喂，」小笠原對宮牧耳語，但音量大到連莉子也聽得見，「你後退一點啦。」
小笠原問道：「怎麼了嗎？」
宮牧跟著小笠原看過去，才發現莉子的存在，一雙大眼又瞪得更大：「這位是？」
也就是說犯罪集團可能是中國人，也可能不是。毫無線索。目前只有這樣的結論。
這一帶已經遠離車站周邊的繁華餐廳，四周一片寂靜。登上那坡道，前方就是角川書店有限公司的總公司大樓。
莉子的視線追著宮牧的身影，發現水族箱前有張總裁型的辦公桌，四周擠滿了老男人，正在熱切討論。
編輯部兵荒馬亂。成排的辦公桌坐滿了編輯與記者，忙著敲打電腦鍵盤。樓層還算寬廣，被辦公桌分成了幾個部門。每個部門之間都是人來人往，影印機與傳員機忙個不停，電話鈴聲更是震天價響。
莉子問荻野：「可以看看那張恐嚇信嗎？」
小笠原搶在宮牧之前回答：「她是凜田莉子小姐。」
宮牧向其中一位頭髮斑白，一臉嚴肅的瘦削男人搭話。他應該就是總編輯荻野了。宮牧指指這邊，說了幾句話。荻野也望了過來。莉子緊張地點頭致意。
荻野不甚在乎地點點頭。宮牧向著兩人招手。
姓宮牧的男人抬起頭來：「喔，小笠原，真晚啊。」
也就是說，偽鈔是從製版就開始複製了嗎？莉子用指尖搓揉鈔票的右下角，觸感些許粗糙。這是為了讓視障民眾分辨鈔票，而採用深凹版印刷的標記。但兩張鈔票也都有。
「哇……」宮牧站起身。「我還以為是模特兒呢。我叫宮牧拓海，多指教啊。」
莉子問：「什麼意思？」
「電車瘋狂誤點啊。搭東西線才一站就花了三十分鐘。」
「我覺得Tamama跟Giroro位置交換過來，顏色上跟裝潢比較搭。」
接著又從筆筒里拿出另一支鉛筆，同樣描了幾條線。
但這兩張鈔票卻沒有氛圍上的差異。色彩與觸感都毫無二致。兩張都是真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