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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夢的終結 第二節

第八章 夢的終結

第二節

「媽媽。」
公寓前的道路上有一個紅色氣球。氣球末端被長繩子系在爸爸的手上。目前握住正快樂跟自己交談的少女的手。
在人行道上穿梭的女人看到了衣服骯髒渾身是傷的少女。神無確認那是媽媽早苗后,一直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淚珠也在眼框中滴溜溜轉。
「沒關係,我走了。」
吃過早飯,神無抱著書包走向玄關。
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建築物后,氣球也看不到了,神無才坐在榻榻米上。
感覺到男人的視線,神無抬頭仰望男人,突然她身後傳來某種聲音。
邊系領帶邊靠近她的光晴和水羽,看到神無的臉色也嚇了一跳。
一接觸到門把,神無就發現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動彈不得。惡寒籠罩身體,本能察覺到危險的神無還是不在意地打開了門。強風鼓吹著,世界變得寂靜。神無被風吹得眯起眼睛,但馬上又震驚地睜大。眼前的是木藤樺鬼——擁有鬼頭之名的男子,他站在被行道樹裝飾得美美的道路中央。兩人視線交匯。背部的冷冽感瞬間蔓延至全身,呼吸變得輕淺。
「你去哪裡啊,還沒吃早飯吧?」
番外篇 邂逅
眼神中沒有怒火和嚴苛的男人,始終是一頭猙獰的食肉獸。凍結的眼瞳中找不到絲毫情感波動,神無知道就算逃走也是毫無意義的。
也許不會做噩夢了——她暗自想。如果元兇在這裏,那她不必再做噩九九藏書夢了。肯定沒必要害怕什麼了。
為什麼男人要用如此恐怖的聲音喝斥她,神無無法轉頭確認原因,只是跑,慌不擇路地踢到石頭,身體失去平衡。被瀝青擦傷的膝蓋滲出鮮血,痛楚毫不掩飾地湧上來。站不起來、逃不掉只能慘叫的本能支配了她的意識,突然背後那不斷接近的野獸般喘息聲消失了,一切變得安靜。
在她開口回答之前,光晴就說「早飯是一天活力的源頭」,強行拖她來到餐廳。儘管還是沒食慾,但對擔心自己的人深感愧疚,在眾人注視下神無緊張地動筷吃東西。
汗濕的手握得神無手掌發痛。之前還能忍受的感覺突然變得噁心,她不由自主地慘叫起來。
神無吸著鼻子,睜大眼睛。她小心地護著受傷的腳站起來,慢慢抬起頭,以袖子擦擦滾落的淚珠。發現眼前的危險消失,神無再次擦擦眼淚,抬起頭。
大人們看到玩偶都會高興,或者儘管迷惑卻還是笑的,因此她反射性地採取這個行動。
「怎麼了?就在那邊了。很快就會看到好東西了。」
花瓣改變方向,從高處落下來。神無小聲驚嘆。她不知道風突然停下來了,慌忙揮動手。想要接住不知道自己快要落下還快樂飛舞著的櫻花,但沒能捉住。不知道早苗驚訝地看著自己,神無張開細小的手掌。
視線瞬間開闊。
淡粉紅色的花瓣隨風read.99csw•com飄落。跟小兔子同樣的顏色讓神無睜開眼,花瓣旁邊出現了一對黑色的鞋子。
神無慌忙把兔子的臉湊到窗邊,這樣就能一起看到了。
「氣球。」
「早上好。有感冒嗎?」
神無簡單回答后,注意力回到混入上學人潮中逐漸遠去的樺鬼背影上。
早苗的手很冰冷。擦乾眼淚哽咽著的神無,用力握緊那纖細冰冷的手,轉頭看向森林。
神無得到的毛玩偶是在生日的早上。粉紅色的身體,有著圓圓大眼、剛好夠年幼的她雙手握住大小的兔子。
眼前的男人只是稍微睜開眼,瞥了神無一眼,往玩偶伸出手。
「今天還是休息比較好……」
神無深呼吸,讓亂跳的心臟冷靜下來。然後下定決心似的在微風中,朝還沒盛開的花朵走去。
樺鬼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轉開頭,往校舍方向走去。這時候她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兔子。」
跟灰色沉悶的空間不同,外界色彩鮮明寬闊得驚人。神無把看到的東西都點名,進入公園后停下了腳步。平常總有孩子玩閃避球、捉迷藏熱鬧不已的廣場今天出奇地安靜。
很久以後,她才跟「他」再會——但華麗的花瓣早就在她胸口開始呼吸了。
那是一個巨人一般高大的黑衣男子。也許生氣了吧,細長的眼睛變得銳利,神無有見及此,沒有開口求助,然而遞出了玩偶。
「……兔https://read.99csw.com子。」
神無迷惑地四處打量,朝公園深處的「森林」走去。
高亢、熟悉的聲音神經質地重複呼喚神無的名字。
腳被什麼絆著,再次跌倒了。原本想站起來卻再次摔倒,她忍不住哭了出來。之後神無多次摔倒,但還是堅持站起來繼續跑。
「早。我沒事。」
看到那裡樹木蔥鬱的模樣,神無突然不安起來。
那瞬間,她的命運齒輪啟動了。
她吃驚地仰望男人的臉,他看的不是櫻花樹而是沒有什麼特別東西的小道。
「天花板、電燈、衣櫃、桌子、花瓶、被子、拖鞋。」
男人笑得友善,說那邊有好東西,引誘神無跟他走。神無疑惑地看著小路,再看看男人。瀝青小路曲折延伸到公園內部,途中有好幾條分岔路。沿著最寬廣的道路走去就會看到生長著成人高樹叢的人工園林,再過去一點就是櫻花樹了。知道除了自己還有人看過櫻花,神無高興而無懷疑地握住男人的手。雖然大手手心滲出汗水感覺有點噁心,但知道馬上就走到櫻花樹道的她,毫不介意地走著。
有著眾多樹木的公園在孩子眼中看來就是真正的樹林,神無邊走邊好奇地眺望森林,想看看有沒有小鳥。途中男人走進了分岔道,為了看櫻花而想直走的神無開始不安起來。
「那個送你吧。」
跑過來的早苗牽起泫然欲泣的神無的手,神經兮兮地注視左右逃也似地往前https://read•99csw.com走。
神無走向玄關途中,邊打哈欠邊整理凌亂頭髮的光晴問,她簡潔地回答,伸手握住門把。
但很快就被媽媽早苗斥責,禁止她沒交代一聲就外出。每次聽到外頭歡樂的歡鬧聲神無就會抱著毛玩偶,獃獃地看著窗外。
「神無!」
輕聲安慰著神無的男子的手,不自然地顫抖著。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透露出急切的神色。神無再次慘叫起來,狼狽的男子雙手失去力道。神無揮開汗濕的手,混亂中朝櫻花道跑去。
把眼睛看到的物體逐一點名,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人說公園的某些花開了,很快全公園的花都會開了——想讓兔子見識一切的她,躲開早苗的視線,跑到外面的世界去。
那是母親送她的、唯一的寶物。但神無毫不猶豫地開口說,確認剛才那恐怖的大人不見了,安心地嘆口氣。
看到那長長的耳朵和圓圓的身體、短小的尾巴,因為跟小學飼養的動物相似,所以她確認毛偶叫這個名字。「她們」經常一起去散步。沉默寡言、面無表情的神無被同年紀的小孩討厭著,但大人們看到她懷裡抱著毛玩偶就會親切地跟她交談,她很高興因此外出的次數也增加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神無停下腳步,看到一個陌生的大人笑著走過來。白襯衣加上領帶,看起來像是嚴肅的公司職員——對神無來說,就是陌生的大人。
被稱為森林公園的那裡,跟平常不同地九_九_藏_書顯得沉靜陰暗,讓人不由自主不安起來。那個人一個人留在森林中——被牽著走的神無不停回頭。隨風飛散的櫻花花瓣映入眼帘。
「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沒事吧!?」
神無嘆息。想起自己把跟櫻花同色的毛玩偶交給了男人,知道他不是一個人也就安心了。她被不知要飛向何處的花瓣吸引,以眼睛追逐著它們的身影。
修長的手指靜靜地拿起玩偶。然後他的表情改變了,美麗眼瞳中凄冷的光芒減弱了一點點。儘管年幼卻敏感的神無感性地笑了起來。
背後響起怒吼聲。雙腿發軟跌倒的神無,邊庇護著兔子玩偶邊站起來繼續跑。呼吸紊亂,被男人的罵聲嚇怕,淚水不自覺地溢出眼眶。
「喂,你。」
知道早苗來接自己,神無高興地對手持兔子玩偶的男人笑著。他一定會珍惜它的——神無深信不疑、也安心地跑出去了。跟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強風傳遞來的異樣感覺使得她停下腳步。但早苗拚命的叫喊讓神無回過神,穿過爛漫盛開的櫻花道,越過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植物叢,走出生鏽的後門踏上寬廣的通道。
就像讀懂她的心意那樣,花瓣擦過神無手掌幾次后稍微上揚,然後落地。屏息看著它們的神無,在小巷中奔跑著,幾分鐘后,終於抓住了四處亂舞的花瓣。神無深深喘息著,滿足地笑看著掌心中的花瓣,握緊拳頭,把拳頭貼在胸口。早苗困惑地牽起她沒握住花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