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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口才帝

第三章

三、口才帝

當時,陶醉於足療按摩的劉邦,姿勢很不雅,坐也沒個坐相,叉開腿,坦著襠,相當於衝來人比了中指。
可你手下的兵,大多是各地收編而來,純粹一幫烏合之眾。酈食其有些不屑一顧,接著說,人數也不足萬,還都沒經過訓練。這樣去打秦軍,結果就兩個詞,以卵擊石,羊入虎口。
說到這兒,人們不免要想到《史記》。在此書中,此事有兩個版本,一個是騎兵直接複製酈食其的話,劉邦相見;一個是酈食其自己上門,讓門房通報,門房告訴劉邦,外面有一個儒生模樣的求見,遭劉邦拒絕。酈食其惱怒,說我不是讀書人,我是高陽酒徒,特別能喝。這才得以和劉邦相見。
就在部隊抵達昌邑,嚴重缺糧之時,劉邦又碰到一個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敢問先生,應當以何計策去打天下?劉邦眼中閃爍著急切的火花。
此時,除非來個神仙,大蒲扇一扇,一股煙騰起;須臾,煙霧散去,糧食便堆積如山了——那是《西遊記》里乾的事。
見到縣令,酈食其把事兒一說,那縣令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打住、打住,反叛是滅族之罪,叫我干這事兒,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今晚你就在這兒住,明天哪兒涼快你奔哪兒去。
流氓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要面子。當認錯認錯,該耍賴耍賴,圖的就是實用。
好辦。就四個字。酈食其胸有成竹道,先禮後兵。那陳留縣令與我私交甚好,待我先去遊說,如若不成,再發兵攻打。到時,我在城裡做內應。
人就是這樣,不怕毛病多,只怕不悔改九*九*藏*書
他帶領人馬在昌邑一帶活動,手下來報,劉邦的部隊正在攻打昌邑城。
酈食其說去就去,連夜進了陳留城。
豎儒!劉邦斥罵。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奴才書獃子。
對局勢、對人事,酈食其有一整套的看法,就等哪天遇上個明白人,開個私家講壇,淋漓傾吐一番。
酈食其很憤懣,睡到半夜,提刀潛入縣令卧房。
手起刀落,縣令腦袋脫離了脖子。
劉邦坐在床上,攤開兩腿,倆小妞一邊一個,為他洗腳,順帶做一套足底按摩,把關聯腎、脾、肺、心的穴位都捏一捏,揉一揉,讓肌肉鬆一松,骨頭酥一酥。
這一點值得現代遍街都是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們學習,別看到手拿高等文憑,外加一副溫順獻媚,唯唯諾諾卑躬屈膝的尊容,就覺得來者是人才,那充其量就是個奴才。
我這私家講壇,壇壇是好酒。可明白人在哪兒呢?一群綠葉中,愣沒瞧出誰是紅花,曇花一現的也沒有。酈食其難免有些失落。
那,那為之奈何?這話都成劉邦的口頭禪了,意思是,那該怎麼辦呢?每當他沒主意時,嘴裏就會蹦出這句話。
好有個性的老頭兒!來求見來應聘,先跟老總說,你這也不如我,那也不如我。換個人,甭管古代現代,一準兒就急了,篤定打出來人的屎來還不給擦。
縣令正酣睡,酈食其瞧著來氣,這麼好的朋友,居然一點不給面子,你死了吧。
第二年,彭越終於行動,拉起人馬,攻城略地,又收編了些各地義軍中失散的兵士,算下來,他手上足有上千人。
彭越九九藏書至多算個救星,算不得福星。所謂救星,就是救急的星,救急卻救不了窮,根本問題沒法解決。
這個人叫彭越,是個地地道道的土匪,在大野澤一帶打家劫舍,殺富不濟貧,弄到錢都給自己哥們兒花。
劉邦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了。這不是扯淡嗎,天下人苦於暴秦,所以才反秦,我一路征戰,出生入死,怎麼會是幫秦呢!看年紀你像到了更年期,說出的話卻幼稚得像青春期,你丫人格分裂啊?
看來,劉邦也是反秦起義中一個傑出的義士。好,咱們就去見見這位「傑士邦」。
這便是機運。成事等於能力加機運,缺一不可。
此刻,劉邦在打仗,打得很憋屈,缺錢缺人缺糧食,他需要的,正是實用型人才,為他指點迷津,助他度過難關。
好辦。就三個字。酈食其斬釘截鐵道,止陳留。陳留這地方,乃四通八達之戰略要地,城中糧草極豐厚。當奪取陳留,擴充軍隊,養精蓄銳,再戰秦軍方可獲勝。
主意多的人,大多善於觀察。自打陳勝、項梁等人起義,酈食其便一直關注天下的變化。
沛公有何打算呢?酈食其反問。
劉邦很不尋常,聽了酈食其一番話,非但沒怪罪,反而對此人肅然起敬了。
得了,先看看形勢發展再說吧。這一等便是一年。
陳留這地方,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一撥義軍來了,一撥義軍去了,走馬燈似的。在酈食其看來,那些義軍將領要麼氣量狹小,要麼喜歡繁文縟節,和他們率領的部隊一樣,都是戰爭的過客,歷史的作料。
劉邦很感激,這哪裡是糧草,九九藏書分明就是救命稻草。
哪個版本是實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倆人相見了,更重要的是接下來酈食其提出了一個雷人的疑問句。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而人生的幸運,就在於關鍵的時候,遇到關鍵的人。
要是換個讀書人,聽了這幾話,早嚇退了。可酈食其並非一般讀死書的研究生,他才不怕劉邦把自己帽子當痰盂呢,你傲我更傲。
想想昌邑城中成千上萬的秦軍將士,再瞅瞅自己率領的一群餓漢,劉邦一籌莫展。
一見,倆人很投脾氣,喝酒胡侃,特別盡興,彭越送給劉邦一些糧草。
路經高陽縣,部隊駐紮下來。劉邦又累又乏,一路征戰而來,昌邑受阻,進三步退兩步,夠跌份的。瞧瞧人家項羽,巨鹿大戰一舉摧垮40萬秦軍。都是提著腦袋出來混的,我就那麼差勁嗎?
積糧豐厚,自然易守難攻,如何打呢?劉邦追問。
沒了旁人,酈食其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告訴劉邦,你厭惡讀書人,可沒讀書人你得不了天下。我就是個讀書人,論智力,你比不過我;論勇敢,你也不比過我,至少我不怕得罪你而招來殺身之禍。
片刻,來人昂首而入,見面就問了一句足以雷翻劉邦的話。
可是,當他們抵達昌邑時,軍糧跟不上了。而昌邑正是章邯軍屯糧的重鎮。既是重鎮,必有重兵把守,而且,這些重兵個個吃飽喝足,以逸待勞。
酈食其也挺興奮,他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騎兵說,那不成啊,豪傑也有怪癖啊。你是不知道,沛公那人,平生最厭惡最輕蔑讀書人,想戲弄就戲弄,想羞辱就羞辱九九藏書,不瞞你說,他還往讀書人頭上戴的冠里撒尿呢。
此人雖是一個普通的政府打工仔,性情卻放蕩得很,狂傲得很。只因年輕時讀過很多書,凡事皆自己見解,心頭的主意也多如牛毛。
疲憊加鬱悶,劉邦需要休養身心,從頭到腳地休養,先叫倆小妞來做足療保健。
酈食其拎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偷偷翻出縣城,連夜跑回劉邦軍營。
正舒暢間,有人進來煞風景,說外面有個自稱是高陽酒徒的人求見。
近日,風聞劉邦在陳留附近攻城略地,酈食其便找到一個同鄉打聽。那同鄉是劉邦部下的一名騎兵,說劉邦既是個豪傑,有深謀大略。
但昌邑城池又極為堅固,始終攻打不下。糧草也罷,稻草也罷,總要耗完的。
陳勝、吳廣起義時,有嘍啰提議,咱們也可以舉旗造反呀,只要立了旗號,再搶錢搶糧搶地盤就不是土匪了,是豪傑。
劉邦很沮喪,芒碭山沒有困死我,豐邑陷落沒有搞死我,難不成我要喪生於此地?
倆人邊吃飯邊聊,酈食其大談天下局勢,劉邦越聽越服氣。
酈食其挨了罵,倒不生氣,不緊不慢地又問一句:既然你要滅秦,要得天下,為何對長者如此無禮呢?
同樣是西進,神話和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點大到打仗奪天下,小到泡妞談戀愛。你看獻花唱情歌的一般都是土鱉偽紳士,從外國潲水桶里打撈一些過時的浪漫,酸溜溜模仿,彷彿很有派,最後啥也沒撈著;流氓則不同,幾句大實話點到位,先摸手后摸肘,不出意外就往裡走。
劉邦正是如此,無聊廝混的時候,認識了read.99csw.com蕭何;出外避禍的時候,結識了張耳,窮途末路的時候,遇見了張良;似乎在低谷或危難的關頭,總會有一顆福星出現,幫助他走出困境。
但凡成大事者,皆懂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甭管人態度多橫,口氣多硬,話多窩心,在理就採納。李世民重用諫臣魏徵,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劉邦不敢再耗下去,只能退到粟縣,再輾轉西進。
彭越一聽也心動,可又有些猶豫。這可不是搶劫那麼簡單,如果義軍勝了,哥幾個自然前途無量,一旦敗了,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楚懷王命我西進攻秦,我當然是繼續西進。劉邦答。
喲,挺橫啊。得,腳也不洗了,我倒要聽聽,你能講出什麼子丑寅卯來。劉邦一揮手,浴足妹退下。
酈食其一聽特來勁,說我就願意結交這樣的人。你要是見到沛公,直言相告,說高陽縣有一個60多歲的酈生,身長八尺,別人都說他是狂生,他自己認為他不是。
呃,酒鬼可以見,儒生就算了。劉邦慵懶地同意。
劉邦亦是如此,他臉色一轉,露了笑容,那意思是:先生說得對,我有錯我改。
這個膽大之人叫酈食其,是看守高陽城門吏卒。
與此同時,另一路西進的劉邦,依張良之計,避實就虛,迂迴前進,先後攻取城陽、成武、粟縣等地,勢如破竹。
酈食其也沒下拜,只勉強作了個揖,不緊不慢地問:沛公,你是想幫助諸侯打秦朝,還是想幫著秦朝打諸侯呢?
真乃喜從天降。沒想到酈食其不光是個好謀士,還有當口才帝的潛質,絕對的福星!劉邦心中暗爽。
項羽北上救趙,一戰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