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拿好車票。」售票員報完票價撕下車票。

然後，他又返回街道，向大町方向走，打算去拍攝湖水的中央部分和南端。

可疑的是為什麼把貨運到這偏僻的鄉下，又特意趕來把貨取走呢？那蒲包里到底是什麼呢？從他扛著蒲包的姿式看，那東西似乎挺沉的。

田代吃了一驚。他朝波紋的中心望去，發現波紋是從靠近北岸湖面擴展開來的，那裡距離較遠，並且被一片樹林遮擋，看不清楚。

田代故意裝出傲慢的樣子，這樣做果然見效。

「是這張。」

田代打算再回海口車站去，但是又擔心這樣轉來轉去會耽誤自己的工作。因為工作日程事先已經排得滿滿的，沒有一點空余的時間。

「大叔，這裏常有東京人來攝影嗎？」田代的眼睛離開照相機問道。

大自然的美使田代陶醉了，在火車上一直纏繞腦際的「愛爾姆」酒吧間事件現已退居到次要地位。

田代來到公略上，恰巧公共汽車正向這邊開來。田代招手示意車停下，便上了車。公共汽車在公路上揚起沙塵，向海口車站的方向駛去。

田代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老太婆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蕎麥麵條。

田代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便走進一家孤零零的飯館。

「請告訴我那件貨的發貨人、領貨人姓名，還有內裝何物、貨名及重量，可以嗎？」

「不，很少有這種事。」農民道，「傳說這湖住著一條白龍，當地人哪會幹出這種造孽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

「是不是雜誌要刊載呀？」老闆似乎很感興趣。田代身上背著的照相機，使他更加相信田代是「雜誌社記者」。

田代說出矮胖男子剛剛取走的那件貨物的體積。

「是嗎？真該謝謝他啦。」

這時，矮胖男人走進一家貨棧。為了不被發覺，田代躲在隱蔽處窺視貨棧裏面的動靜。

田代來到湖岸中央部，對岸高山聳立，青蒼的峰巒倒影水中，景色別有風趣。

「您去哪兒？」女售票員問道。

「真夠快的。」田代道。本來他以為這麼早，水大概還沒開。

「那木板圍牆內究竟進行了什麼施工？從揀到的混凝土碎片上粘著厚厚一層油脂看，彷彿造過肥皂。」田代一邊思索九*九*藏*書，一邊對著湖水選擇攝影角度，「為什麼特意把肥皂原料從東京運到這偏僻的鄉下來呢？川合用出租汽車把那件貨運到哪兒去了呢？」田代只顧想著這些問題，在湖邊草地上踱來踱去，老是定不下攝影位置。「那個叫川合的傢伙，肯定與『愛爾姆』酒吧間的事件有關。可是這和造肥皂又有何關係呢？」

田代從側面仔細端詳對方，完全斷定正是那傢伙。

他來到公路上等汽車。站牌豎立在鄉間公路旁，田代在站牌下等了不多會兒，公共汽車揚著一溜煙的沙塵，顛顛簸簸地駛過來。

田代從容不迫地跟在後面下了汽車。火車站就在不遠的前方，只見矮胖子的身影正向車站方向移動。

田代在這裏拍攝了十三張照片。

「那太好啦。請拿來貨單存根看看。」

「不。除了夏天年輕人來這兒登山之外，平時很少有東京人來。雖然湖水風景好，可還不能供人遊覽啊。」

看樣子那個蒲包相當重。矮胖子把它扛在肩上走出貨棧，東張西進地環視四周。

這個人夾在其他乘客中上了車，竟是那個矮胖男人！

車上沒有乘客下來，上車的只有田代一個人。

「沒有大米飯，請吃蕎麥麵條吧。」

農民滿腹狐疑地離去了。

他哪會想到在這兒碰上他呀？自從上次在九州回來的飛機上初次見面以來，雖然在「愛爾姆」酒吧間和世田谷的肥皂工廠施工工地上曾碰見過他，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又在這信州公路的汽車上見到他！

田代無可奈何地看著那輛出租汽車遠離而去。既然追蹤不成，他只好決定去貨棧打聽矮胖男人取走的那件貨物的情況。

「是啊。」老闆盯著田代。

「哦，對了。」他突然想起「川合」是在海口車站附近乘上公共汽車的。由此看來，很有可能他在海口車站前的貨棧也取走了同類貨物，那個車站附近二、三百米處就是木崎湖。

公路前方出現了一片蔚蘭色的湖水。

發貨日期是三天前。

「您好。」田代走進貨棧向老闆打招呼。

「哂，明才來吃養麥麵條的那位客人也象是東京來的，今天早上連著來了兩位東京客人啦。」

矮胖子馬上做下車的準備。

九_九_藏_書汽車在築場火車站前停下，下車的乘客很多，矮胖子夾在站著的乘客中先下了車，他絲毫沒注意到田代。

「哦，是這樣，制才那顧客取走的那件貨物大小有點象。」老闆如實說道。

出租汽車立刻啟動從田代眼前駛去。田代趕忙掃視四周，企圖再尋找一輛出租汽車，在這偏僻的鄉下，當然難以再找到第二輛。

當他好不容易來到那片傳來水聲的湖岸時，湖面上的波紋早已消失，只有山巒的倒影靜靜地映在水面。由於波紋的消失，那件東西落水的位置已無法判斷。

車窗的左側近處的山峰和湖水時隱時現。右側是一片平原，遠處群山連綿。

在木崎湖他也同樣聽到了水聲，看到了波紋。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

「不，很少來的。」農民笑眯眯地答道。

田代終於選好了景，按動快門拍了五，六張照片，此時此刻，突然「咕咚」一聲水響，象是有人往水裡扔了一塊大石頭，湖面上立刻盪起一圈圈的波紋，山巔的倒影在水上晃動，浮在水面的枯草落葉等隨波飄移。

田代滿懷希望地坐在車裡。

櫃檯內昏暗的光線下走出一位老太婆。

田代正專心搌彩，旁邊走過一位當地的農民，不斷朝他窺望。

田代站在隱蔽處，眼睛一直注視著那矮胖男人的舉動。看來他是從某地把貨發到這個貨棧，然後又來取出貨物的。

田代獃獃地站在車站前。明媚的陽光照耀著車站廣場前的房屋。陽光下孩子們在玩耍。侯車旅客來來往往，可是那輛出租汽車卻不見返回。

那矮胖子與在飛機上見到時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種打扮。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西裝，看上去象個進城去的鄉下農民。他沒有發覺田代，仍然向車窗外張望。

田代一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方似乎並沒有發現田代，他抓住車內的吊環，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矮鼻子、厚嘴唇、兩隻小眼睛和濃眉毛。一點不錯，正是那個矮胖男人。

「這麼說，此地常有東京來的遊客嗎？」

「是啊。剛才來了位客人也吃蕎麥麵條，所以讓你趕上了。」

「前方到站是築場火車站，下車的乘客請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車！」女售票員喊道。九九藏書

田代看了看手錶，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他知道再等下去只有白白浪費時間，耽誤今天的攝影工作，於是打消了等出租汽車的念頭。

田代利介仔細看著那張貨單。上面寫著：

然而田代認為，正如養麥麵館的老太婆所說那樣，這裏缺乏觀光設施，周圍是一片樹林和雜草，雖然是攝影的好地方，但作為遊覽勝地，還需要進一步宣傳。田代在這裏又拍攝了十四、五張照片。四周幽雅寂靜，除了有時傳來幾聲火車的汽笛聲以外，一點噪音也沒有。和東京相比，這裏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田代眼前浮現出「川合」在築場站前貨棧取走的那隻包著蒲席的木箱。他猜想那個木箱也許已沉入湖底。

「不是的，」田代苦笑道，「內容不便說，是一個四十公分見方的箱子。」

看來有位客人已先來這裏吃了早飯。老太婆一邊瞧田代吃麵條，一邊問道：「您是從東京來的吧？」

田代驚訝地差點喊出聲來。

「咦？那是什麼貨物？難道裝的是屍體嗎？」

「是呀。」

「唷，他坐火車到哪兒去呢？」田代正在琢磨，只見矮胖子來到車站前，乘上唯一一輛停在那裡的出租汽車。

矮胖子先和老闆說了幾句話。一會兒老闆走出櫃檯走進沒鋪地板的倉庫，在貨堆中尋找貨物。不久便抱出一個約摸四十公分見方的蒲包交給矮胖子。

「是什麼貨呢？」田代非常想知道那蒲包里裝的東西，矮胖男人沒有察覺跟在後面的田代，他朝車站進站口徑直走去。

「哎呀！」田代霎時呆住了。矮胖子把蒲包塞進車內，轉身上了汽車。

「經常有人向湖裡扔東西嗎？」

「築場。」

「是嗎？這地方可真美呀。」

田代朝那個方向望去，扔東西的人不見蹤影，只有波紋在湖面上擴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被扔進湖水。

老闆饒有興味，毫不懷疑地取來一疊貨單存根。

發貨人：東京都新宿區角筈124、川合五郎。收貨人：同上。發貨站：新宿。收貨地址：大系線築場站前貨棧收。

「咦？這是怎麼回事？」農民歪著頭，好似感到奇怪。

田代利介沿湖濱向南走去，打算換個位置繼續攝影。

車站廣場附近有一些舊式hｔtｐｓ://ｒｅａd•9９ｃsｗ.ｃｏm房屋，既不象飯館，又不象旅店。車站的背面就是木崎湖。

因為是火車站，汽車站下后，上下車的人很多。

田代繼續邊走邊想：「不過，那個建築工地掛著招牌似乎掛羊頭賣狗肉，誰知木板圍牆內進行了什麼秘密施工。當施工結束后，為了避免嫌疑，待土地主人提出抗議后才拆掉了設施。這很可能是一個有預謀的計劃，這樣即使工地拆除后也不致引起人們的懷疑。真可謂手段狡猾。」

田代是在一個叫海口鎮的小站下的車，車站北面聳立者爺岳、布引岳兩座山峰，再往北可以遠遠地望見鹿島槍山的頂峰。

——東京都新宿區角筈124、川合五郎……

田代停住腳步，一邊繼續觀察一邊思索：其實以某種目的到某個地方去，這對任何人來說部是常有的事，並不奇怪。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竟在這裏和那矮胖子相遇。

無論證實的結果如何，目前只好把那矮胖人叫做「川合」。這個叫「川合」的傢伙乘出租汽車究竟到哪兒去了呢？

「請進。」老闆從櫃檯里走出來，仔細打量身背攝影皮包的田代。

「原來那件貨物是肥皂原料，」田代一邊朝青木湖方向走，一邊思忖，「川合瞞著土地主人在世田谷的空地上建造肥皂工廠，所以他託運並取走肥皂原料，這倒合乎情理。」

田代盡量躲在站在前面的乘客身後，注視著那矮胖子。

下一站上來一位帶孩子的乘客，由於座位已滿，他們只好站在前面。

田代利介叉著胳膊，腦子裡產生了一個離奇的想法：「川合」取走的那件貨物和剛扔進湖水的東西是否有關呢？

「那就來碗蕎麥麵條吧。」

老太婆指的是觀光遊覽設施還不完備。

田代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回海口車站，他怎麼也不願就此罷休。

田代從貨棧出來后，嘴裏反覆咕噥著這個名字。

「不錯。需要查找一件貨物，有跡象表明是運到中央線沿途車站來了，所以我前來調查。」

「我是東京某雜誌社的記者。」田代撒了一個謊，因為不這樣說是無權調查別人貨物的。「剛才有位客人來取走一件貨吧？」

「就連我們本地人也覺得這裏美。」農民望著湖面，自豪地說道，「九*九*藏*書我一直住在此地，那日出日落時的湖水真是美極了。也許日本沒有第二個地方能比得上這兒羅！」

「肯定是胡謅的名字。」他這樣想。但是又覺得還需回東京后加以證實。

田代下意識地望著湧上車來的乘客，忽然他看到一個人。

公共汽車上乘客格外多。田代好不容易才在後面找到座位。

不管怎麼說，反正在這兒碰上他是件好事。那傢伙肯定與「愛爾姆」酒吧間發生的事件有關，現在正是了解他行蹤的好機會。

田代決定走過去看個明白，他踏著野草，踩斷灌木叢的樹枝，沿著沒有路的湖岸朝那個方向直奔而去。路上不是碰到小河，就是遇著樹叢和斷崖，徑直走不過去時只好繞道而行。有時甚至繞進樹林，連湖面都看不見了。

田代暗自思量：他來這兒究竟出於什麼目的？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難道只是一個普通的肥皂製造商嗎？

這時，岸邊突然響起水聲，彷彿有人向湖水裡扔東西，平靜的湖面上盪起一圈圈的波紋。

湖濱東靠大系線的鐵進和海口鎮的市街，西依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岭。在清晨的新鮮空氣中，西岸的群山倒映在湖面上，風景格外秀麗。

「哎，他來這兒幹什麼？」

路上經過一個小村莊。

貨名：肥皂原料。重量：5.8公斤、長50公分、寬40公分、高40公分。木箱、蒲席包裝。

田代來到湖畔，青木湖比木崎湖面積略大一些。對岸是高山峻岭，平時山後遠處看得到鹿島槍山、五龍岳山的主蜂，今天它們卻完全籠罩在濃霧之中。

此刻正是清晨，沒有在這裏下車的登山旅客。從資料中田代知道木崎湖是一個由南向北延伸的細長形狀的小湖，湖北岸靠著這個車站。所以下車后，他便徑直來到湖邊。

拍攝湖濱南端的風景大約用了一個小時，木崎湖的攝影工作到此大致算告一段落了。下一個目的地是青木湖，若乘火車需向北再坐一站，到築場下車。田代認為不必再坐火車，決定乘公共汽車前往。

肥皂原料！——田代突然聯想到一件事。他掏出筆記本，認真記下來：

「有早飯嗎？」

「下一站是海口火車站。」女售票員向車裡喊道。早上田代去木崎湖時就是在這個車站下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