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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搜索 第四節

第十一章 搜索

第四節

他夢見木南,說明他對木南的安全一刻也放不下。田代重又握起船槳朝樹萌下的水面劃去。
湖面上島影和樹影交叉,使湖水呈暗黑色。船槳一插到水中,水的波紋向遠處擴展開去。
田代只顧在樹林中觀看,沒有發現人影,甚至也未聽到腳步聲。在這萬籟俱寂的湖的世界里四周依然死一般靜謐。
當這隻漁船靠岸時,船中的漁夫上岸來。聽茶店的老闆娘說,這隻船是屬於一個漁家女的,此人還很年輕。
狹窄的衚衕,矮小的平房櫛次鱗比,當時為了尋找那女子徘徊不前,還被人家盤問了一番,他只得謊稱要找「川合」家,偏巧那衚衕真有一家姓「河井」的,就在衚衕盡頭,卻沒找到那女子的蹤影。
「不,都是男的打魚、女的很少有坐船出去的。」
那人又將田代的話重複了一遍。那些人歪起了腦袋。「這個……沒見過。」
田代一邊划船,一邊注視周圍的動靜。然而哪只小船上也未發現那位給他下警告的女郎。
老婆子的話喚起了田代的回憶,那時這老婆子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不。沒有。」女傭冷淡地答道。田代一看這種老一套的飯菜,引不起一點食慾。
卸掉了名牌,關上了套窗,難道搬走了嗎?可是鄉下人搬家是極其罕見的,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聽屋裡的動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實際上,木南也曾到這兒參觀過。當然田代並不知情。
從一茶舊居,田代又選擇另一條道路行走。彷彿總在一條道上走,不如換換路徑也許會找到木南的蹤影。
睜開眼睛,強烈的陽光正照在他頭頂上,身子仍不住地在搖晃,夢裡見到了山,而自己實際在水中,太有意思了。
田代收起船槳,讓小船任意飄蕩。船舷邊飄著兩三片刨花,田代伸手撿了一片,放在手掌上細看。因為刨花浸滿了水,把田代的手掌潤濕了。這刨花也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好象是杉樹或扁柏樹的刨花。
田代躊躇了一下,打算登陸去找一找這些刨花扔在什麼地方。他劃了一下船,靠到岸邊。一時找不到適當的地方停靠,找了半天,總算把船固定住了。
「她是柏原人,家境並不太好。」老婆子還要說下去,正好有客人來了,打斷了她的話。
他來到一條衚衕口,(對啦,上次就是在這兒瞥見那女子的。)
附近的人追問他,他想起木箱發送人的名字,胡弄地搪塞一番,說是他正在找一位姓「川合」的人,結果,這兒真有個姓「河井」的,不由地使他吃了一驚。
根據這一假定,田代又作另外一種考慮。
此刻田代又划回到湖心,那個女人肯定也在某個地方一直注視著田代的行動。換句話說,田代已經被她監視了。
吃完晚飯,無所事事,他感到無聊極了。他特意從東京跑到這兒,至今尚未找到木南的下落,使他束手無策。
茶店中老闆娘趕忙站起身來迎接他。
「以前我曾提醒過您,然而,您執迷不悟。倘若您再深入一步就有生命危險,就此罷手吧!」
這樣,自己就沒有必要老在這偏僻的地方呆下去。他立即下樓來打電話。
「您想喝點兒什麼?」女傭問道,田代什麼也沒要。他一看飯菜,和一般旅館差不多,生色片、燒魚之類。
初夏的高原天氣乾燥,沒有濕氣,躺在樹蔭下最最舒服了。
「請問,」田代招呼他。那人回過頭來答道:「是,您有什麼事?」
田代朝四周搜索,又發現一塊燒剩下的木板,很明顯這是木箱和繩子的殘跡。田代注視著草上的燒剩下的木箱和繩頭。這究竟是不是木箱還不敢斷定,但木板和繩頭在一起,只能是木箱,是誰把木箱運到這兒點火燒掉的呢?為什麼要燒掉木箱呢?
「大嬸,好久沒見了。」
為什麼要扔到湖心?因為這兒湖水非常清澈,在湖畔各處都能看見水底。
「您是從哪兒來的?」
這一家比其他人家更暗,沒有燈光,仔細一看,原來全部都上了套窗。此刻才七點,難道這麼早都https://read•99csw•com睡了嗎?田代朝大門口窺看,他記得上次來時門口掛著「河井文作」的名牌,可是,此刻這名牌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記錯了?不對,上次看到的名牌確確實實是「河井文作」。田代又想,是不是因為太暗,自己看漏了,他再仔細尋找,始終沒找到「河井文作」的名牌。
大街上,有幾戶人家還敞著門。可是一拐進衚衕,幾乎家家都上了門。這兒和城市不同,房屋與房屋之間有田地和樹木,燈光稀疏。
田代回到停船的地方。發現船的位置未變,但船中卻放著一隻信封。
「東京來了,請馬上通知我。」
田代佇立在那兒,幹活的人們不由地也轉過臉來朝他看,其中有一個工人弔兒郎當地朝田代走來,好象此刻是休息時間,鋸聲和刨聲都驟然停止了,那個工人嘴上叼著香煙,漫步踱來。
田代索興也悠閑地跟他搭話,在這陌生的地方跟這陌生人說話,感到格外有意思。
「嗯。不過不很多。這深山老林倒是出產大木材。『木曾』『吉野』之類的好木材那是談不上了。但杉木相當多。」
田代劃到某一地點,收起船槳,仰面躺在小船上,陽光雖很強烈,但掠過湖面的清風還很涼。
最容易的手段是將「物件」沉入湖底,犯人將木箱用小船運到湖心,然後取出「物體」扔進水中。
這個女人的警告的意義何在?這裏可以作兩種解釋:其一,她確實是為田代的安全擔心,出於一種善意;其二,也許她布置了圈套,讓田代上鉤。
然而,在這林中根本沒發現有什麼簡易宿舍。再往遠處倒有一群小小的建築物,但離這兒太遠了,再說刨下的刨花也不可能扔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此人表示十分關切,他又把木南的長相問了一遍,又叫讓其他人再想一想,不限定在這兒,在各人的家附近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是嗎?」那人聽了,忽然高興起來。
「這倒是叫人擔憂的。」
他是不是還活著?
田代回到自己房間里。從窗戶里往外眺望,也許因為空氣乾燥,天上的星星顯得格外近,看來,明天又是個大熱天。忽然他頭腦中掠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上次在這鎮上曾經迷過路。
那人向正在休息的工人們喊道,那些人聞聲都站起身來。
「是不是來旅遊,看看野尻湖?」
信封是廉價的灰信封,表裡都沒寫字。
「這些木材都送到東京去嗎?」田代問道。
「不。」老婆子搖頭。「這功夫這麼些小船來來去去,魚都嚇跑了。一早一晚還是出來捕魚的。」
「我是田代,上次承榮您關照……」田代在電話里向社會部主任道謝。「木南君有消息了嗎?」
田代下樓去了。
「這一帶出產好木材嗎?」田代跟他拉開了家常。
田代考慮:應該立刻從車站前乘公共汽車去野尻湖,然而即使到了那兒也沒有明確的目標。在這街上胡亂地走也找不到木南的下落,他漠然地不知所措。
「唔。最近一直沒見她。」老婆子說。
如今,野尻湖已到了旅遊季節,遊客很多,湖面上男男女女都在划船。
湖面的景色美極了,然而在湖底卻隱藏著秘密,這秘密只有田代自己知道。
「大姐,這兒有沒有特色的菜肴?」田代問道。
他無意地將視線停留在刨花上。刨花在水面上飄動,碰到了岸壁,劃出一道道波紋。
田代本想從這鋸木廠打聽到木南的下落,此刻看來是無望了。
田代的眼前浮現出她的面影,在飛機上她借田代的照相機天真無邪地窺看過富士山。
「打擾您了。」田代向他行禮告辭。
然而,機械據的「嘎—嘎—」的響聲剌耳,在這幽靜的環境中,這尖厲的響聲顯得格外令人難受。
「那個女人已經不來這兒打漁了嗎?」
湖中有個小島,黑姬山、妙高山倒映在湖面上。
「嗬?」
田代又想道:可能是蓋簡易宿舍扔下的。
老闆娘躊躇了一下。因為打read.99csw.com長途電話,得佔著線,到哪兒也不受歡迎。
「我也留意一下。」田代說。
「可是,今年春天我來這兒時,看到一位婦女打漁回來,看來歲數不大,還很年輕。」
這一天,他在炎熱中跑了一天,結果一無所獲。雖然沒有找到木南的蹤跡。但收穫還是有的。其一,在湖畔的林中,他發現了木箱的燒跡和刨花,其二,他收到了一封警吿信。
田代並沒有睡著,但他又不想睜開眼睛,讓自己永遠處於半睡的狀態。
旅館的女傭端來了晚飯。
「這一帶婦女打漁的還不少啊!」
信上的字確實是女人的筆跡,寫得非常流利漂亮,看來很有教養。
木南究竟到哪兒去了呢?
「這山溝子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只有一茶舊居和野尻湖,是不是?」那人一個勁兒抽煙。
田代瞅了一會兒,又把它扔進水裡。一輪一輪的波紋向遠處擴展開去。
他沒有法子,只得硬著頭皮走訪「河井」家。一位四十多歲的瘦子出來接待他,他跟他亂說了一陣子……此刻他一邊走,一邊還想著那天的情景。
原來如此!從柏原鎮遠晃,可以望見黑姬、妙高、飯繩諸山、它們連接著北阿爾卑斯山脈。因而木材相當豐富。
但木箱內的「物件」又在哪兒處理的呢?
「今年春天來的時候,漁夫們都划船出去捕魚,現在不捕了嗎?」
「喂!喂!請接社會部……是的。請社會部主任講話。」東京來的聲音聽得很真切,他希望社會部主任來接電話,但不知道主任在不在,偏巧正好是鳥井主任來通話。
看來,在這鎮上哪兒也找不到木南的足跡,此刻只有到野尻湖去找了,田代回到了車站前。
田代想起今春遇到過的事,問老闆娘。
田代真想喊他,但木南不理睬他,他大叫一聲「木南君!」他被自己的叫聲驚醒了。
從以前幾個例子看,這些木箱肯定運到湖畔的幾個車站,那麼也可能運到這野尻湖畔來,此刻看到這現場,證明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以前田代從信州回到東京時,他曾收到一封警告信,筆跡與此相同。
湖水清徹,甚至可以看見湖底。在這樣清徹的水面飄著刨花,顯得很扎眼。在河邊或海邊是不會有這刨花的,即使有,也早被水沖走了。
「借光!」田代跨進店門,老闆娘沒注意他,還以為是普通的客人。這茶店還兼賣蕎麥麵條,四喜飯糰和汽水之類的食物。
「怎麼?您是在尋找這樣的人嗎?」那人問道。
他回憶著上次走過的路向前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想:木南究竟在何處銷聲匿跡了呢?
田代佇立在湖畔,惘然地眺望湖面的景色。
那人聽了並不十分吃驚,因為這畢竟是他人之事,聽過只當耳旁風。
鋸木廠的工人利用這休息時間,有的下棋,有的午睡。
「是位好人家的姑娘吧!」
附近好象有一個鋸木廠,機械鋸的聲響尖厲地在山谷中迴盪。
其實,幾天以前木南也在同一位置上觀看過這鋸木廠,但田代並不知情。
田代的預感一點也沒錯,社會部主任繼續說道:「目前我們正動員信州一帶的分社千方百計地搜尋,但還未報告警察當局,倘若兩三天里本人還不來聯絡的話,我們就要求警察當局全力搜索。」
說不定木南已在這兒銷聲匿跡了,或許被人帶到別的什麼地方去了。這時,他忽然想到:自己在這兒拚命地找,說不定報社已經找到了木南的蹤跡。
田代無所事事地跨進茶店去租船。
道路的一邊是農家和田野,這兒的房子幾乎全是一種格局。在初夏陽光下,這兒顯得格外幽靜,可是走了一段路,突然傳來一陣金屬磨擦的尖音。
樓下老闆娘大聲喊道。田代飛快地下樓,拿起電話聽筒。
木箱里裝的什麼呢?從以往的例子考慮,肯定是石蠟。
「可以。您打吧!」
當時他在里街上走,忽然在衚衕口瞥見一位面貌頗象「飛行女郎」的女子,他急忙攆上去,但一忽兒就走沒影了。
她警告道:read.99csw.com再深入一步就有生命危險,看來,這個女人了解田代的每一個行動。
田代朝四周掃視了一番,在更深的去處又發現異樣的東西。
這兒雜草叢生,自然沒有路。田代踏著雜草朝叢林深處走去。果然,在這兒他找到一大堆刨花。原來在水上飄著的刨花是這兒刮過去的。
「嗯。是的,」
這太奇怪了,肯定有人一直注視著田代的行動,看他朝林中走去,待他上陸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警告信扔到他的船上,這行動實在太快了。
「老闆娘,我要打電話到東京,請借用一下電話。」
對了。那時他瞥見一位很象「飛行女郎」的女子的側臉,不知怎地她拐進了一個小衚衕。他攆上去找她,偶然來到姓「河井」的家裡,出來迎接他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此刻,這一段往事湧現在他的腦海里。
田代走出去幾步,忽又想到說不定他們會見到過木南。他殷切地想找到木南的下落,即使一個偶然的機會也不放過。
田代把這封信一連讀了好幾遍。他的判斷是前者。就是說這「警告」是出於善意。
田代上了船,撕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信箋,這是普通商店印製的,沒有什麼特徵。
首先犯人在柏原車站接到了木箱,而這木箱與其他木箱不同,用的是另外一種包裝,報的另外一種品名,完全偽裝起來了,因此田代和木南在行李房和貨棧都未找到。
田代本來是為尋找木南的下落而來的,見此情景,忽然也動了遊興。看來這一帶也不象能找到木南蹤影的樣子。
這樣推斷是十分自然的。
田代又撿起兩三片刨花,放在手拿上,水珠子從他的指縫間流下來。
田代想,這可能是從別處飄過來的。這附近沒有人家,說不定在附近建築簡易宿舍時,刨下的刨花,但不象是最近才刨的,日子相隔很久了。
湖面上一絲波紋也沒有,未發現別的船在這兒通過的痕迹。
這個女人捲入了這個象謎一樣的事件,然而,田代並不相信她竟會如此大胆,從她少女般的天真爛漫想象不出她竟然有這樣勇氣。
田代坐在房內沉不住氣,在電話接通以前,他心裏總是焦灼不安。幸好是傍晚時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不,不。我本來就要到野尻湖來的,他家裡人順便托我打聽一下。」田代辯解道。
他瞧了一會兒,瞥見沒有幾個人在幹活,田代原來以為這是個較為興隆的鋸木廠,但越看越覺得寒磣。
「謝謝您!快到夏天了,該到忙的時候啦!」老婆子很高興。
他從車站前乘公共汽車去野尻湖,不多時抵達湖濱。他獨自在湖畔漫步,遊客比上次來時多了。他一邊走一邊想,不由地想起上次在森林中的遭難。從此刻站著的地方,可以望見那片森林,也可望見歸途中他進去喝過茶的那小茶店。
年輕時他很喜歡划船,大學時代曾經是划船部的成員,一上了船,拿起船槳,他什麼也忘了。
「呃?」那人歪起了腦袋,嘟囔了一聲,「高個兒的新聞記者?」
這兒似乎是個小小的湖灣。樹叢茂密,田代向岸邊劃去,這時,他發現水上漂者刨花。
田代頭腦中依然打著問號,這地方怎麼會有刨花呢?岸邊的森林又深又大,落葉松和白樺樹等高山樹木葉茂枝大。
那時,倘若田代繼續問下去,也許他會採取另外的行動。然而老婆子太忙了,一直抽不出空來跟田代說話,客人一個接著一個進店來。
田代出了旅館,不管怎樣,他要去打聽木南的消息,雖然沒有明確的目標,但他覺得彷彿在柏原的街上走一走就會碰上木南似的。
也許因為田代是從大地方東京來的。他很願意跟田代說話。
「不用客氣。」
「您好!」那工人先打招呼。這鄉下地方人情樸實,田代也點頭向他還禮。
「那麼拜託了。」社會部主任說罷,掛斷了電話。
據木南的來信說,他估計犯人將屍體肢解成若干部分,然後用石蠟封起來,這麼說來,犯人在這兒將屍體的九九藏書某一部分取出處理掉了?!
「不,還沒有。讓您費心了。」鳥井主任機敏地答道,但說話聲音卻不高。「至今仍沒有消息,我們正多方尋找木南的下落,但沒有獲得任何可靠的情報。」
「是的,一部分送往東京。一部分送往直江津,再從那兒用船運到北陸方面。」
這不是普通的石蠟,加上屍體,有相當的份量,關於石蠟加屍體的重量,木南在信中寫得很詳細。
他只打了一個盹兒。
電話機就在賬房旁邊,他要東京R報社。
他一看表,下午六時,正是報社工作最忙的時刻。
老婆子想了一下答道:「啊,是她呀。她不是專門打漁的,只不過鬧著玩來捕點魚而已。」
他避開船群,故意劃到僻靜的地方去。還沒有到仲夏,也許由於這兒交通不便,所以這兒還不象有名的避暑地那樣擁擠。
「客官,東京的電話來了。」
田代讀完信朝四周掃視一番,原來那個女郎一直監視著自己的行動,肯定是他到林中觀看時,她將信扔在船中,她是划船來的呢?還是躡著腳走過來的?
「呵,對了,對了。」老婆子凝視田代,這才想起來。「怎麼也沒認出是您。是從東京來的吧!」老婆子頓時眉開顏笑地說道:「又上這兒來玩啦?」
「今年春天,我曾經來打擾過您。」
這信封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的。是誰趁田代不在偷偷地扔在船中的呢?
田代並不在意繼續划船,忽然在岸邊的草叢裡也發現同樣的刨花。
田代朝一戶農家的庭園走去,這兒是農家曬莊稼的空地,他站在這兒朝里眺望,屋裡都關上了套窗,他再繞到後面去看,也和前面一樣沒有燈光,他佇立了一會兒,忽然,一陣寒冷的空氣襲到他的臉頰上,這是初夏的晚上,但空氣卻象寒冬一樣冷。濕乎乎地叫人心裏很不舒服。嚇得田代象逃竄似地離去了。
田代回到了旅館。
「是的,這兒風景太好了,所以又來玩一趟。看來,您的買賣不錯嘛。」
看來刨花的數量還真不少。
這是他第二次來柏原鎮。上次他從車站去一茶舊居參觀,一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又想起偶然在這兒遇見的那位年輕女子。
她受誰的指使發出這樣的警告?還是出於她個人的意志,她真的替田代的命運擔憂。
老闆娘問他。田代沒有吱聲,朝晦暗的街上走去。
「東京?」老闆娘吃了一驚,因為很少有客人打長途電話去東京。
田代抓起一把刨花仔細觀看,和水面飄著的完全相同,看來也相當長時間了,是很久以前刨下的。
這一帶是遠離人家的林中,把這許多刨花扔在這兒,這非同尋常。如果這兒有許多人家那還說得過去,在這鬱鬱蔥蔥的樹林里和清徹的湖面上飄著這許刨花,太奇怪了。
「是嗎?那對不住了,耽誤你們不少功夫。」田代向他們行禮道謝。
老婆子驚訝地朝田代瞅了一眼,一時想不起是誰。
由於日晒雨淋,刨花已呈黑色,田代瞅了一會兒,又用腳踢了踢那刨花堆,底下長著青青的夏草。
他朝裡邊走去,夏草茂密。這兒是高原,不象其他地方的草叢很悶熱,由於天氣乾燥,樹蔭還格外涼快。
從這兒瞧去,發現那刨花與飄在水面的刨花相同。也可能那刨花一開始扔在草叢裡,然後湖水的晃動將它飄到水面上的。
田代邁步離開了鋸木廠,不多時又傳來機械鋸的響聲。工人們休息完了,又開始幹活。
田代把椅子端到涼快的走廊上,重又仔細地讀起那封信來。
他百無聊賴地想再去參觀一次吧,一茶舊居「土藏」形同廢墟倒另有一番風味,多麼符合這位一生放浪的俳人的身份。
田代正在林中一個勁兒觀看燒剩下的木片和繩頭,但假如有人划船來到這裏,他也該聽到水音啊!
他夢見木南在山中行走,也不知是什麼山,在深山老林里長滿茂密的草,木南一個勁兒往前走,田代跟在他的背後。
田代凝視湖面,一個月以前,湖面上還寒氣逼人,周圍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隻小九-九-藏-書漁船在遠處的湖上捕魚。
然而,這鎮上又沒有可供參觀的地方,這信州柏原之所以出名只是因為鎮上有一茶舊居。
田代想道:這兒常有東京來的遊客,一聽到這尖厲的鋸木聲也太煞風景了。
「怎麼?您要出去嗎?」
奇怪!田代想道:「這樣僻靜的地方怎麼會有刨花呢?」
「您請便。」那人向他還禮。
田代繼續往前走,金屬聲越來越近。忽然看見道路左側堆著一些木材。接著又發現一間敞棚,但他離道路較遠,機械鋸和機械刨安裝在這敝棚里,田代心中納悶,這荒山僻野怎麼還會有鋸木廠?田代不由地站停,朝這敞棚張望。
他閉上眼睛,船的輕輕搖動傳到他的背脊上,他陶醉了。周圍一點聲音也沒有,死一般靜謐。他閉上眼睛,直覺得幽靜極了。
社會部主任對木南的行蹤頗為擔心。但木南平時是個樂天派,從主任的口吻里聽出多少還抱有希望。說再等兩三天,證明沒有完全絕望。
「前些日子,有一個從東京來的新聞記者,高高的個兒,不知道您見過沒有?」
接受這個木箱的人把它秘密地運到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取出水箱中的「物件」處理掉,然後燒掉木箱,湮滅證據。
「不,不,是個很深亮的小鎮。古色古香別有一番情趣。」田代說。
一想到木箱,田代的腦海立刻浮現出裝石蠟的木箱。
那人四十歲左右,滿面堆著笑容,聽口音是當地人。
這爿店選的地段好,生意很興隆。
這地方怎麼會有刨花呢?太罕見了。仔細一看,這刨花呈淺黑色,扔在這兒已經相當久了。
「我泛泛地說,也許您沒有印象。此人走路時愛低著頭,臉孔特別瘦,顴骨突出,留者一頭長發,象個畫家。」田代把木南的特徵描繪了一番。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田代答道,「二星期以前,他到這野尻湖來玩,一直沒有回家。他生性大大咧咧,一出差經常不按時回來,這一次拖的時聞太長了,家裡人擔心他出了什麼事?」
「喂!你們聽見了嗎?見過這樣的人嗎?」
田代渴壞了,要了一瓶汽水,那老婆子托著盤子把汽水進上。
說罷,田代上了樓,等電話接通恐怕得一個小時。
他上岸后,將小船送還給租船處,租船處座落在今春來過那家茶店的旁邊。
紅日當空照,直射的陽光照得人頭昏目眩。
「可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眾人異口同聲地道。
這又是一份警告。
看來,這幾片也是杉樹的扁柏樹的刨花,只有其中一片稍有不同,當中呈黑色,好象是從一節樹樁上刨下來的,看不出年輪,但估計這塊木頭不小。
在未讀內容之前,田代先認筆跡,不由地在心中叫出聲來。這是多麼熟悉筆跡啊!
他踏著雜草繼續往前走,忽然發現一堆木灰,燒的不是樹木,而是板材。
田代朝衚衕拐進去,這兒比大街上暗多了,並不是所有房屋都上了套窗,但多數人家都已熄了燈,有的窗戶里透出來很暗很暗的光。走著走者,田代來到「河井」家門口。
田代划著船又回到湖心。幽靜的湖心平靜如初,周圍有很多避暑客在划船,間或有一隻遊艇駛過。剛才田代停舶的地方是比較僻靜的,很少有遊客到這一帶來。
「這麼說來,您來這兒是為了尋找您的朋友羅?」
然而,在這荒山有這鋸木廠一點也用不著奇怪。周圍都是山,他不知道這些山上是不是出產「木曾材」這樣的良木。但這鋸木廠規模很小,設備簡陋,山上的木材也不多。
當然,不知道木箱的內容是什麼。犯人肯定將木箱內的東西取出、然後把木箱燒掉。即便如此,為什麼非要運到這地方來燒掉呢?實在不可思議。很明顯,犯人把木箱拿到這人煙稀少的地方處理掉,這樣秘密的行動肯定與木箱的內容有關。換句話說,木箱內裝著的秘密物件在這兒取出處理掉,而這兒燒掉的木箱是空箱。
田代從這家旁邊沿著衚衕朝前走,兩旁的民房頗有特色,房檐都很深,瓦屋頂,庭園極其寬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