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碗吧。」

「什麼？謀略婚姻！雜誌上寫的可是戀愛啊。」

「奇怪，怎麼臉色這個樣？」

「都一個樣。和賀心裏潛藏著一種發跡第一的念頭。」

「好。」身旁的惠美子趕緊穿上衣服，打開熄滅的檯燈，從飯桌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支銜在嘴裏，擦火柴點著後送到關川唇邊。

「是朋友嗎？」

惠美子取過煙灰虹，從關川嘴裏拿掉香煙，磕去煙灰，又送回他的唇邊。

「你要吃點什麼吧？」惠美子問。

惠美子把米飯盛在碗里。這個房間里總是放著關川的飯碗。

走廊里響起大步走路的腳步聲。

惠美子望著關川優郁的臉，面帶笑容安慰道，「不要在乎他了，這是你自己這麼想，人家還可能沒有看到你的臉呢。即使望了一眼，也不會知道是誰，而且也不會老記在心裏。再說，走廊里燈光那麼暗，要是大白天，興許能看準的。沒關係的。」

「可是，為什麼一言不發呢？」

「是的，什麼都可以。我知道你現在處在重要時期，你應該有更大的發展。所以，不管是什麼秘密，只要是對我講的，你盡可放心。」

關川低聲回答：「讓人看見了！」

「學生沒有看到過我吧？」

「年齡也很合適。有本雜誌講，他們秋天結婚，是真的嗎？」

惠美子點點頭。

「讓人看到了。」

read.99csw.com「當然知道。我絕不會違背諾言的。」

關川仍然站著一動不動，面色蒼白。

關川走到門口，把門拉開一條細縫，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走廊上。洗牌聲從旁邊的門裡傳出來。

「惠美子！」關川重雄任女子摟著自己的脖子低聲說：「上次那件事，照我說的辦了嗎？」

「真討厭！」

「那傢伙的事，有可能啊！」

「這我知道。不過心裏知道，嘴裏還是想這樣說。」

「不會記住的。看到您的是個什麼人啊？」

「正好是面對面。」

「您儘管放心。只要為了您，我什麼都可以干！」

「紅魚籽啊。這是從壽司鋪（日本特有的一種點心）硬勻來的。聽說，現在紅魚籽最好吃。」

「只是在酒會上吃了塊火腿麵包。」

「是嗎？」

「大概是二十八歲。」

「沒關係……。哎呀，真是的，怎麼老是顧忌這顧忌那的！」

因為他聲音太低，女子反問道：「你說什麼？」

惠美子一聲不響地幫助男子整理服裝。

女子睜大了眼睛。

「因為沒有什麼特別要講的。」

「這有什麼辦法呢？」

女子也一聲不響，用失望的目光望著男子穿衣服。

「嗯，是有些餓了。」關川重雄脫下襯衣丟在一邊。惠美子取過來，展開套在衣服掛上ｈｔｔｐｓ://ｒeaｄ•９9ｃsｗ•ｃｏｍ。

「我能同和賀一樣嗎。我不會搞那種謀略婚姻。」

「那兒的話，是你，我才高興呢。」

「記不住當然好。」

「嗯，圓臉，胖墩墩的……。」

「就要走嗎？」

「走出鮑諾爾之後馬上就分開了。」

「我做了些清淡的東西。」

「真煩人，從剛才就是這副神態。是為工作的事？」

「上次那個學生。」

關川默默地坐起來。

「我約摸你會餓的。從那以後什麼也沒吃吧？」

他吐了一口氣，用於撫摸著女子的頭髮。

「只要為了您，我死了也心甘情願！」

他回到惠美子門前，由於放心不下，不由得回頭望了望。不巧，對方也正一邊向廁所走著一邊回頭看呢！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是我不好。」

關川把夾著香煙的手放在額頭上。惠美子注視著他的表情說：

「店裡沒人覺察嗎？」

「您搞錯啦，不是上次的學生。上次那個學生瘦瘦的，高個子。您看到的一定是來玩的朋友，所以更不會記清您的面孔的。」

「和賀先生多大年紀啦？」惠美子看著男子的側臉問道。

關川陰鬱的面孔依然沒有改變。

惠美子掀開被子起來。

一個大學生也因這意外的遭遇，獃獃地愣住了。轉瞬間，關川扭頭又折身走回來，因為狹窄的走廊不便同時走過兩個人。read.99csw.com

從聲音中聽得出，他對此並不感興趣。枕邊檯燈的淡淡光芒照在他的額頭和鼻樑上。

「因為你是個紅人嘛！」

「什麼也沒想。」

「現在幾點啦？」

「二十二、三歲吧。」關川興味索然地說。

「傻話！」關川小聲申斥道。「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天亮了，我怎麼從這座公寓出去呢？」

「是嗎？可是，你不講點什麼，我太寂寞啦。你和他們在哪兒分手的？」

「我們之間的事，絕對不能讓別人察覺，你知道嗎？」

「啊，讓誰？」

「佐知子小姐是後起的雕刻家，父親又有錢有勢，和賀可真幸運。你若也有這麼樁婚事怎麼樣？」惠美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男子的面龐。

關川重雄冷冰冰地微微一笑，女子一直在凝眸而視。

「你在想什麼？」惠美子坐在對面瞅著他說。

「這麼說來，這不同和賀先生，不，也是同你們組織的主張背道而馳嗎？」

「您，怎麼啦？」

「我雖然知道，可還是想說出來，我是多麼希望你偶爾能在這兒過夜啊。」

關川仰面躺著，吸著香煙。

「放心吧，」女子用抱怨的神氣看著關川，「真是的，一點小事就這個樣。我和您已經一年了，可是，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

「你老放在心上，才會這樣的。我習慣了，一點也不在乎……啊，煙灰掉了！」

read.99csw.com關川沒有回答。他默不作聲地坐在席子上，從飯桌上取出香煙，吸了起來。

關川只是吐著煙。

這所公寓，偏巧廁所是公用的。關川每回都異常小心。走廊里，只有微弱的燈光照射著。關川輕輕地走著，不讓拖鞋出聲。

關川的臉上倏然閃過一絲陰影。

「這是什麼？」

惠美子從被窩裡坐起來，望著他的臉色問道：「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關川轉過身，把手伸到她的頸后。

旁邊的門開了，由於過於突然，關川吃了一驚。

他兩眼望著天棚，眼珠一動也不動。

「沒關係，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不要緊的，不會知道的，客人打給我的電話多著呢。」

「嗯，近來特別忙。所以今晚半道回來，很不好辦呢。」

「真討厭，今天夜裡，他們都要這個樣子去上廁所嗎？」關川皺起了眉頭。

「傻話！」關川順口說。

「這麼說，你不會有那樣的婚事啦？」

女人取過放在枕邊的手錶，看了看說：「十二點十分。」

惠美子從廚房端來碟子。飯桌上擺滿了生魚片、清蒸比目魚和鹹菜等。

「和賀大概到未婚妻那兒去了。」

「一定嗎？」

「你在想什麼？」惠美子回到關川身邊躺下。

「和賀先生呢？」

「唔，」關川依然噴著煙霧。

「出什麼事啦？」她打量著男子的臉，在對面坐下來。read.99csw.com

「店裡忙嗎？」關川轉了話題。

惠美子覺察到關川臉上現出的不悅之色。

「看你說的。我們這一行沒有點客人是不光彩的。」

關川冷冷一笑，脫掉內衣。

「給我支煙！」關川翻身說道。

「我不喜歡。」

惠美子打開檯燈，熄滅電燈。被頭、枕邊被照得明亮起來。她解開鈕扣，長襯裙從身上滑了下去。

「可是，接電話那小子，有沒有可能記著我的聲音？」

「沒關係。僅僅打個照面，對方不一定會知道的。」

「那麼，比你大一歲哩。佐知子小姐多大啦？」

沒有回答。遠處傳來洗牌的聲音。

關川一聲不吭地吃著。

關川走進了房間，關上門，臉色白得嚇人，一時呆若木雞似地站在那裡。

「已經夠了。」關川把茶水倒進飯碗里。

「真的嗎？」惠美子的手伸到了男子的胸前。

「哦！」

女子嘆了口氣。

「不對，我回頭張望的時候，他也正好在看我呢！」

男子穿起襯衣和褲子。

「走！」關川說著急忙站起來。

關川伸手把煙蒂扔進煙缸里。

「放心吧。」

「和賀這傢伙，道理講的蠻好聽。說什麼，不管和誰家的姑娘結了婚，也決不妥協。佐知子的父親，與我們並非同一營壘的人，結了婚，可以更便於了解對方內幕，勇敢戰鬥云云，玩弄他那一套特有的詭辯術。可是，他的本性我是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