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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飄撒紙雪花的女人 第一節

第五章 飄撒紙雪花的女人

第一節

「太好啦。就為這點你才幫忙的吧?」
「那麼,我可以把屍骨領回去么?」
「請問,」今西追問,「令尊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祖父母,有沒有在東北出生的呢?」
「這麼說,他不做警察后,馬上就當上雜貨商了?」科長禁不住含笑問,大概是當過警察這段經歷使他感到親切的緣故。
「說是住在麻布一帶。」
「絕對沒有。家父深受大家尊敬。收我為養子也可作為證明。他常常助人為樂,為此曾被推為鎮議會議員。象家父這樣善良的人是少有的。他常常幫助有困難的人,人們都稱讚他象個佛爺」。
「可別這麼說,已經不行了。在這起案件里,我不是一開始就估計錯了嗎!」今西自嘲般地說。
「令尊明明講要從伊勢到奈良去旅行,可是卻在東京遇害。而且蒲田這個地方又較偏僻,他有什麼事情要到那裡去辦嗎?」今西問。
今西滿臉不高興,因為這個妹妹時常把夫妻吵架的餘波帶到這裏來。
養子急忙搖頭表示否定。
「不,據說是銀座的酒吧女郎。」
「是這樣。剛才說過,家父謙一,三個月前,說自己這麼大歲數啦,還沒有參拜過伊勢神宮,多年的願望就是想生前參拜一次。他打算先去伊勢,再到奈良、京都,做一次逍遙自在的旅行。這件事,我們夫婦都贊成,極力勸他去一趟。」
鑒定科拍的照片,從不同的角度,照下了被害者的面部。被害者面部全被砸亂。三木彰吉看了一眼,不禁被這種慘狀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當他終於找到特徵確認是自己父親時,痛苦地低下了頭。
「嗯,剛到。」
今西仰望著技頭,佇立在那裡。他對「卡梅達」和「東北方言」依然戀戀不捨。
「沒有,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家父如有安排,會在事前向我們流露的……。」
「令尊三木謙一先生是當地人嗎?」
「是的。江見鎮是個鄉村小鎮,在深山裡,人口也不多。儘管如此,從家父這一代起,生意做得還算順利。」
「怎麼回事?請你詳細講一講。」科長首先開口問道。
經這麼一說,三木思考了片刻后說:「是的,我沒有這個印象。到底那是一個什麼人呢?」他反問道。
「是嗎,這太不幸了!」
「他沒有講過要去東京嗎?」
與科長的談話結束后,今西打算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可是又不願馬上就走https://read.99csw.com進那狹小擁擠的房間。
「不,今天可不是。」妹妹有些難為情地說,「今天他上夜班,我從早晨幫人搬家,弄得精疲力盡,到您這來休息休息。」
被害者的身分清楚了,偵查一處頓時活躍起來。不久前撤消總部時的那種守靈似的凄涼氣氛一掃而空,如今,朝著破案的方向,投來了一縷希望的亮光。
「是啊,這個事我也納悶。家父說是在伊勢和大阪一帶旅行,一點也沒想到他為什麼會到東京來。」
「是估計錯了,」今西沮喪地回答,「不過,能夠弄清被害者的身分,倒也難得。今後,我可能還要去協助辦案,說不定又要你幫忙了。」
三木彰吉是一位二十五、六歲、鄉村商人打扮的耿直青年。
「吉村君,咱們吃盡苦頭的那起蒲田調車場案件,被害者的身分搞清了。」
「嘿,是獨身嗎?」
「聽說是岡山縣的人?」
「沒有,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明白了,我等您。」
「既然搬到川口這樣邊遠的公寓里,恐怕不會在繁華區當酒吧女郎吧。」
養子對此做了回答:
「哈哈,這麼說來,你是又招贅義娶親啦!」今西榮太郎聽了彰吉樸實的自述后問。
「是餐館的女佣人?」
事實上,今西正在暗中高興,因為被害者的身分,雖經多方調查,終未搞清;今天才算有了頭緒。可以說,十之八九不會再有出入了。
「這麼說,一直在當地嗎?」
吉村從那次以後,曾去今西家玩過一次。
「是的。因為原來商議的就是悠閑的旅行,所以長時間沒回家,我們也沒有特別介意。可等了三個月還沒見回來,我們有些放心不下,於是,請求當地警察署幫助查找。」
「我不知道。沒聽說家父在東京居住或者旅行過。」
「謝謝您!」吉村說,「上次討擾了。」
「嗯,長得非常漂亮,哥哥,您不去看一看嗎?」
「那倒不一定!」妹妹也許因為哥哥說了壞話,賭氣似地反駁,「她說,要講離銀座近,最好住赤坂或新宿一帶。可是,客人們討厭得很,酒吧關門后,總想借故送你回家。」
然而,科長並不象今西那樣沮喪。被害者的身分一明,他的心情也開朗了。
妹妹來到哥哥旁邊,巴答巴答地扇著團扇。
「這倒是。不過,今後可以重新做起九九藏書嗎!」吉村安慰道 。
不用說,吉村也和今西一樣,一直認為被害者是在東北。
「原來是這樣。」
「怎麼,幫人搬家?」
「怎麼,又吵架啦?」
其後不久,今西便步出了警視廳。
三木彰吉看后,面孔痙攣,嘴裏發出呻|吟聲。
「我想今後還會找你聯繫。到時,請給予協助。」科長在一旁向三木彰吉說。
「以前的設想全被推翻了。被害者身分搞清了是件好事,可是卻又返回到了原來的出發點。」
根據前段辦案情況,決定由原偵查總部的主任井部科長和今西榮太郎出面。
「是吉村君嗎?我是今西。」
「是啊。」
「可是,家父為什麼要來東京呢?」
「啊,這樣一個人,竟在東京遭到意外的殺害,實在遺憾。我們一定要捉拿兇犯歸案。」科長勸慰說。
總部雖因案件陷入迷宮業已驅散,但是聽到有人提出報告,偵查一處決定立即傳見三木彰吉。
「三木先生,這事關係重大,請你仔細想想。真的沒有『卡梅達』這個人的印象嗎?」
「那麼,在令尊熟識的人中,有沒有叫『卡梅達』的人呢?」
今西外出洗澡期間,他妹妹來了。她家住在川口,丈夫是鑄造工廠的工人。因為有點積蓄,租了一座小公寓。
「不是因為這個。這次來的是一個女人。」
對三木彰吉的詢問也因此和藹起來。
「這太難得啦!」吉村在電話里興奮起來,「希望您務必來。和今西先生結組工作,對我幫助太大啦,」
「是啊,弄清了這一點,偵查工作就會大大前進一步。不過,這點我們是會解決的。」科長安慰說。
三木彰吉當即回答:「沒有。據說家父的父母是兵庫縣生人,與東北毫無關係。」
「那麼,眼下買賣怎麼樣?興隆嗎?」
「嗯,好,我帶兒子去泡一泡。」
於是,今西出示了被害者的衣服等遺物。
「啊,剛才聽說了。」
「的確是家父。他是鄉下人,穿的就是這種老式的粗糙西裝。」他面孔漲紅,聲音都變了。
「是嗎?」年輕的雜貨商接著又陷入了沉思。但是,結果還是一樣,「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過,令尊是在蒲田站附近被害的。我想,在那附近可能會有令尊的朋友……!」
今西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在徵得科長同意后問:「在你居住那個地區,有投有『卡梅達九-九-藏-書』這個地名呢?」
「不是,但確實是干服務行業的。」
「沒有錯嗎?」
「至今還沒有眉目,」科長親切地說,「不過,這次搞清了受害者是尊父,偵查工作會容易起來。因為與以前已經不同了,情況明確,工作就有了重點。我想不久就會把兇犯緝捕歸案的。」
「是的。」
「可不是嘛,和我們估計的完全不同。」
他繞到建築物的後院。夏日,驕陽如火,幾朵耀眼的雲彩漂浮在枝葉茂密參天的白果樹上空。
妹妹以前常為那個房間租不出去發牢騷,如今找到了租房的人。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她今天心情才特別高興。
「三木先生,令尊講東北方言嗎?」
老實的養子低頭致謝。
「喔,」今西沒有再接著問下去。
「帶的錢數聽他說過,數目不大。但是足夠他參拜伊勢神宮和在近畿旅行用了。因為是要做一次舒心的不安排日程的旅行,所以,食宿費是照一個月七、八萬元拿的。」
今西沉思起來。難道是那間酒吧里的目擊者們沒有聽准,誤以為是東北口音嗎?不,不會的。因為聽到的不只一、二個人。酒吧里的客人和女招待都異口同聲證實被害者操東北方言,今西感到困惑不解。
「總之,希望明天就能見到你。反正會有命令讓我乾的。」
「晚安,哥哥。」妹妹從另一間屋裡走出來,她已脫下外出服裝,換上了在家穿的便服。
這一回答,又使今西榮太郎大吃一驚。
當他回到家裡時,天還沒有黑。天是長了些,不過,回來的也比往常要早。
「來來,趁著涼,快吃吧。太郎,你也到這邊來!」她喊來在院子里玩耍的兒子,放下盤子,對今西說,「阿雪家的公寓,這次全租出去啦!」
「聽你說,現在的買賣——雜貨鋪是二十二、三年前開辦的,那麼,在那之前,他做什麼?」
一天,有個男子來到警視廳。他的名片上印著「岡山縣江見町XX街,雜貨商,三木彰吉」。他自稱其父三個月前離家參拜伊勢神宮,至今下落不明,懷疑可能是在蒲田調車場遇難的被害者。
「是的,是岡山縣江見鎮人。」三木彰吉回答。
在附近浴池洗完澡回到家裡時,晚飯已經備好。室外明亮,屋內的燈光顯得暗淡無光。
「是嗎,你聽過了嗎?」
三木彰吉再三鞠躬后,走出了警視廳。今西一直把他送到門口。當今https://read.99csw.com西面來時,科長還沒有離開。
今西榮太解和科長對望了一下。迄今,一直把被害者操東北方言當做破案的關鍵,為此今西還曾去秋田縣出差。可是,三木彰吉的回答完全推翻了這個「關鍵」。
蒲田調車場凶殺案有了新的轉機。事件發生后,已逾兩月;偵查總部解散也已一月之餘。這時才突然搞清了被害者的身分。當然,這也不是靠偵查當局自身的力量,而是有人提出了報告。
「嗯,」今西看了看妹妹的臉色放下心來,因為從她臉上可以看出夫妻是否吵架。
「噢,那麼是因為吃盡了苦頭,才搬到川口的嗎?以前住在哪兒?」
「說來,令尊和疑似作案的犯人曾在現場附近的一個下級酒吧里飲過酒。當時,有人目睹這一情景。據他們講,令尊和那個人交談中,曾說過『卡梅達』這個名字。『卡梅達』究竟是人名還是地名,尚未弄清。不過,肯定是他們兩個人都熟悉的名字。我們當時曾以『卡梅達』這個名字為線索,進行過調查……」
「是的,沒有錯。剛才我說過,我是從店員成為養子的。沒聽說家父在東北居住過。因為他是在岡山縣江見鎮出生的,我想他是不會講東北方言的。」三木彰吉語氣肯定地說。
「啊?」三木彰吉露出詫異的神色,「不,家父不講東北方言。」
「你來啦?」
「這下可糟了。」科長望著今西說。
「我想可能是這樣。因為沒有詳細問過,所以不太清楚。」
「警察?在什麼地方?也是在岡山縣嗎?」
「令尊外出參拜伊勢神宮時,大約帶了多少錢?」
「是個美人嗎?」今西問。
「我家的公寓租出了一個房間。」
正好,今西的妻子端著切好的西瓜走進來,妹妹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
「令尊以前去過東京嗎?」
「家父於二十二、三年前開始在江見鎮上經營雜貨,歷盡了千辛萬苦,才辦成了鎮上首屈一指的店鋪。我作為養子,深知家父所受的辛苦,所以也極力動員他去旅遊。他離家時,沒有特別的計劃,只是說要去做一次舒心的旅行。所以,我一直以為家父是在伊勢、京都、奈良等地周遊。不,實際上是參拜。因為,所到之處,他都寄回來了明信片。」
連日來,烈日炎炎,天氣熱得厲害。尤其是這所房子四周被別家的房子象牆似地擋得嚴嚴的,一點風也吹不進來。
「令尊有https://read•99csw•com沒有被人懷恨過?」
「出發以後,一直沒有回家嗎?」
「哥哥,天氣好熱呢。」
「卡梅達?不,沒有這個地名。」三木彰吉望著今西,明確回笞。
「剛才已經說過,我是半路當養子的,詳細情況不太了解。家母早已下世,聽家父講,他當過警察。」
「不好辦了。」今西也苦笑著說。
「為了慎重起見,請你看看這些照片。不幸的是,遺體已經火化了。不過,有關本人的特徵,都有記錄可查。」
「是的,二十四、五歲左右。沒有別的人來幫忙,我看她怪可憐的,便幫了個忙。」
「是。家父名叫三木謙一、現年五十一歲。」年輕的雜貨商說:「正象名片上印的,職業是在岡山縣江見這個小鎮上經營雜貨生意。說來,我不是他的親生子,是養子。家父早年喪妻,沒有子女,我受雇在店裡當店員,被收為養子。現在娶了當地女子為妻。」
「可以。這次意想不到的災難,真是令人悲傷。」科長和今西表示了哀悼。
「聽說是這樣,」吉村已經知道了,「剛才聽署長講的,您們科長來過電話了。」
「是那間不向陽的房子嗎?」
「是的,沒有。」
雜貨商三木彰吉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警察署查閱了文件,說是有一件照會,讓我看了看,那是警視廳轉發的蒲田案件的文件。我看了有關相貌的介紹,大吃一驚,感到確實有些象。所以,我就急忙趕來,麻煩你們,請幫助證實一下被害者。」
今西看到這種情況,改變了話題。
「您不去洗個澡么?」妻子說。
「是嗎?獨身女人,會不會是當姨太太的?」
十歲的獨生子太郎,聽說要和很少早回家的父親去洗澡,高興得亂蹦亂跳。
當夫妻沒吵架的時候,今西偏要故意這樣問。可是,真吵架的時候,卻又要避開,假裝不知道。
「這我一點也不知道。」
今西和科長交換了一下眼色。雖說是屬於偵查秘密,但科長做出了可以談談的暗示。
「謝謝!那麼,」被害者的養子問,「殺害家父的兇犯還沒有下落嗎?」
「到此,陷入迷宮的失分,總算可以撈回來了。」
吉村在主管那起案子的警察署工作,馬上來接電話。
這一點,對養子來說,似乎也是一個難解的謎。
「我再問一次,令尊離家去伊勢、京都和奈良旅行時,全無去東京的計劃,是嗎?」
今西榮太郎回家前,給吉村弘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