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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跡 第一節

第七章 血跡

第一節

「哎呀,我正看著哪!」從廚房裡傳來了妻子的回答。
當天下午,今西榮太郎打電話給XX報社文藝部村山記者。在電話里,村山約定在報社附近的吃茶店見面,今西在那裡等候著他。
「我是想打聽一下先生在火車上碰到的那位年輕女人。」
「旅行中,人們常常會遇到奇怪事情。今年五月,我因事去信州。歸途中,搭乘夜車。記得是在甲府一帶,上來一位年青女子,坐在我對面的座席上,她體態輕盈、模樣俊俏。
「是問那個女人的事嗎?」村山聽今西講完來意之後笑著說:
今西這麼一說,教授臉上馬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他在鬱悶中度著日日夜夜。案件發生后,不覺已過三個月,早晚感覺有些涼了,但是白天卻依然熱得很。
「我對婦女服裝不太熟悉。好象穿的是普通的黑色西服,套一件白色罩衫。」
這樣坐了十多分鐘,今西再次走下池塘,坐下來,當池水沒過他的肩頭時,他的腦里忽地閃出一個念頭。
「哪裡!哪裡!」村山搔著頭說。
畢竟是學者的會客室,屋子三面牆前都擺滿了書櫥。
「對不起,」教授揮了揮手,「沒想到會有問題。說實話,那件事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裡聽來的。因為照搬別人的話不大合適,所以寫成自己的親身經歷。想不到這裏面竟含有這種關係,真是丟臉!」川野教授說著把手按到額頭上。
今西看了看手錶,七點已過了,但是估計read.99csw.com雜誌社裡還會有人。他跑出了家門,到附近的電話亭按照報上登載的號碼,撥動了號盤。
「是嗎?」今西也苦笑起來,「明,我明白了,先生。」今西又恢復了剛才那副認真的神態。
當時,今西只能將他的這句話當做年輕同事的撫慰來接受。
用「空虛」二宇形容再恰當不過了。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重。
「她長相怎樣呢?」今西問。
「千里迢迢跑那麼遠,真辛苦您了。不過,我認為今西先生的想法沒有錯,不久一定會有所發現的。」吉村這樣安慰今西。
「假如僅僅如此,那也只不過給我一個美人的印象罷了。可是,在列車行進中,她卻打開了窗子向外面撒些什麼東西。
「不,我們常有擱淺的案子,會通過一些奇妙的關係得到解決的。假如村山先生不把那件事講給川野教授,那篇隨筆也寫不出來,我也就無從了解到這件事。應該感謝你向川野先生這樣一講呵!」
那個撒紙屑的女人依然在他的腦中浮現。
「是我從信州返回的途中,我記得是五月十九號。」
「啊,剛才我說了,因為和某一案件有關。」
編輯部里還有人在。對方很有禮貌地回答了他的問話。今西很快就弄清了川野英造教授住在世田谷區豪德寺。
「喂!」他招呼妻子,「今天我買回來的周刊雜誌放在哪兒啦?」
「我想是真的,他不是那種愛講假話的人,不九-九-藏-書象我這樣道聽途說。」
教授穿著便裝走出來,立即詢問今西的來意。
川野英造教授帶著頗感意外的神色接待了這位警視廳的不速之客。
「西服也不是高級的。因為她很會打扮,顯得非常得體。此外,除了一個黑色手提包外,還提著一個藍帆布皮包,個頭不大,外貌卻非常秀氣。」
標題是《撒紙雪花的女人》,隨筆作者是川野英造。這個名字今西也熟悉,他是一位大學教授,經常在雜誌上發表各種文章。
他此次去到出雲腹地,滿以為可以從三木謙一的歷史中,找出凶殺案的線索,結果卻一無所獲。聽到的,無不證明三木謙一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
「你看到她撒紙片的地方,和川野先生在文章里寫的一樣嗎?」
近來沒發生重大案件,沒有成立偵查小組。這對市民和平的生活來說,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但對今西來說,似乎總覺得有點不大稱心,這大概是由於警探職業個性作怪吧。回到家,他馬上領著兒子太郎到公共浴池去洗澡。時間還早,浴池裡不太擁擠。太郎碰上了附近的小朋友,便高高興興和他們玩耍起來。他們把木桶接在水龍頭上,頑皮地撒水玩。今西把身子泡在池塘里,忽然想起了剛才回家途中談過的那篇隨筆。
今西榮太郎空虛地返回了東京。
今西沒有讀過作者所引的芥川龍之介的作品,但是少女的心總是可以理解的。在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read.99csw.com位女子,正坐在夜行車上,從黑暗的車窗向外撒紙片,紙片飄飄搖搖地在夜空中飛舞,輕輕落在鐵路線上。
「朋友講的,是真有其事嗎?」
今西在面盆里噗噗啦啦地洗完臉,然後走到沖洗處搓澡。接著他又抓住了小太郎,給他也擦洗了一陣子。他無意馬上再泡入池塘,就坐在那裡歇一歇,渾身上下感到舒舒服服的。
「這麼說來,先生那篇隨筆……?」
「我覺得奇怪,仔細一看,原來是撒些碎紙片。而且她不是撒一回,車開過了大月站,她還在不斷地撒。這女子從她的手提包里一把一把地抓出紙片往外扔,紙片被風一吹,宛如雪花飛舞。我禁不住笑了:如今的年青女性,真是不可捉摸,竟然還象孩子,做著稚氣的玩耍。我想起了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柑桔》……」
一天,今西從警視廳下班回家,途中買了本周刊雜誌,坐在電車上翻閱起來。在隨意瀏覽中,發現了下面一段文章:
「啊,二十五、六歲左右,個子不高,面容很美。臉上施的淡妝,服裝也很素雅。」
「一樣,這沒有錯,因為我感到奇怪,所以看得十分注意。」
「啊呀,真想不到!」教授搔著頭說,「這種事警視廳也要調查嗎?」
「穿的什麼衣服?」
按常理說,聽到這些讚譽之詞應該高興才是。但他卻並不甘心,這也許是警探這一行當的職業習慣吧!
今西每天悶悶不樂。新的案件層見迭出read.99csw•com。他想換換心情,把精力投到新的偵查工作上去。但是,那一度造成的煩悶,卻總也排遣不開。
今西不知道那個演員的臉型是什麼樣子,他打算以後找張照片看看。
「事情和川野先生寫的隨筆一樣,那個女人是從甲府上車的,從鹽山一帶開始向外撒起了白色的紙片。」
「那是什麼時候?」
記者村山頭髮蓬鬆,身材瘦削。
太有趣了!真會有這樣稚氣的姑娘嗎?從隨筆中可以看出,那位姑娘是從甲府獨自去東京旅行的,也許那是為了解除旅途中的寂寞吧。
「是那篇隨筆中寫的那個人嗎?」
「先生,您能不能把您那位朋友給我介紹一下,我很想查清那件事。」
「這可難了!」教授難為情地笑了,「說實話,那個女子不是我遇到的。」
從有限的偵查費中,兩次拿錢浪費于東北和出雲之行,今西深感於心不安。
這回該輪到今西吃驚了。
「多謝您啦!」今西結束了清晨的訪問。
今西回來后,把出雲之行的情況用電話告訴了吉村,吉村也為他表示遺憾。
他反躬自省,感到自己一味追查「卡梅達」和「東北方言」未免有些過於固執,好象總是被它們牽著鼻子走。偵查工作,必須時刻保持客觀和冷靜的態度。這次破案,他彷彿不知不覺地被先入為主的觀念所左右,以致迷失了方向。
「那件事,確實就象我向川野教授講過的那樣。一天,在一家書店遇到了川野先生,我把經歷的那件事告九_九_藏_書訴了他。引起了川野先生的興緻,很快就給周刊雜誌寫了稿,約定稿費寄來之後,請我吃飯,想不到竟會與警視廳牽連上了!」
「唔。」
回到警視廳,今西向科長、處長報告了出差情況。他無精打采,反倒是領導人對他安慰了一番。
「是的。我是由某一案件聯想到的,我想了解一下那位女子的相貌和服裝等情況。」
他一怔神,兩眼凝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地坐在池裡。他的神情大變,悠然自得的樣子變得緊張起來。他隨意地擦乾了身體,急忙催促還在和小朋友嘻鬧的兒子,返加回家中。
「啊,太好了,你看得很仔細。」今西滿意地說,「請再把臉型講一講。」
翌日清晨,今西榮太郎前往豪德寺拜訪了川野英造教授,具體時間是教授昨天在電話里指定的。
「是嗎,這麼說我也是有責任的。好吧,我介紹一下。這個人叫村山,在XX報社文藝部當記者。」
今西榮太郎回家去了。
「啊,是那個呀!」教授有些不好意思似地笑著說。但眼神里似乎還在疑訝,那篇隨筆和警視廳有什麼關係呢?
村山眯著眼晴說,「一雙大眼睛,嘴角很端正,……是啊,要描述女人的臉型還真困難。拿當前的電影演員來說吧,有點象岡田茉莉子。」
今西走過去,從正在看著飯鍋的妻子手中把雜誌奪下來。他急忙查找目錄,翻開了隨筆欄。
「我在周刊雜誌上拜讀了先生寫的隨筆,標題是《撒紙雪花的女人》。」今西隨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