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之死
第一節
這時，醫生已經掀開被子，將聽診器貼在病人胸前，認真地聽著心音。護士一看他的神態便知道非同小可。
據護士後來回憶，聽聲音好象是個年輕男子。
果然不出所料。
「既然能睡熟，說明病情不太嚴重！」
「在明神社後身。」
「是的。」
「喂、喂！」護士走近病人身旁低聲呼喚，沒有回聲。
「是誰這麼說的？」
在電筒光亮的照射下，只見小門旁邊貼著一張紙，上寫「三浦」二字，是用來代替名牌的。
「太傷腦筋了。」房主說，口氣里明顯流露出死在這裏不好辦的意思。
「馬上就能來嗎？」
也許主人出去買冰塊了？可是也不能老是等在這兒，終於，醫生掀起了被頭。
醫生走進藥房，去取要帶的注射劑。
「死了？」今西愕住了，「真的嗎？」
「嗯，不錯。」
「謝謝，」今西摸不著頭腦，無所適從地說。
「您貴姓？」
「還有知覺嗎？」房主瞅著問道。
順著這條路駛卜去，前面出現了一條叉路，醫生朝著通往樹林旁的一條路開過去。為了便於尋找病人的住處，車子開始放慢了速度。
「看情況，也許要把病人帶到這兒來。你到裏面告訴太太清掃一下。」
「是那家吧？」護士發現了杉木柵欄的房子。
護士滿臉不高興，因為偏偏在自己要睡覺的時候出現了干擾。
「是頭一次來看病的。說是孕婦昏倒了，嚴重出血。」
「你是說在神社附近，對嗎？」
「是久保田先生家嗎？」
「大概人在裏面，不要緊，開門進去看看。」門很容易地打開了。護士讓醫生先走進去。
「不，我還不太清
九九藏書楚。她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這是個孕婦。」
「是上杉醫院嗎？」
女護士放下話筒，順著走廊向裏面走去，醫院後身是醫生住的正房。
怎麼呼喊，也沒有人出來。
「你去那邊找找看。」
「是個女人。」
「大夫，沒人出來呢。」
她向廚房走去。「這家有人嗎？」呼喊了兩三次，仍然無人回答。
「姓三浦，名叫三浦惠美子。惠美子是病人的名字。」
「嗯，剛剛煮完。」
「說是病情嚴重，拖到明天早晨，會有死亡的危險。」
醫生駕著車在行人絕跡的路上賓士。這一帶乍一看是街道相連，實際上隔一片田地，接著才是一條不太長的街道。
今西警探正在自己桌前寫「實況檢查報告」。他正經辦一起小案件。
看來女主人吃驚不是為了惠美子之死，而是因為她懷了孕。
儘管如此，醫生仍然讓護士迅速注射了強心劑。
這是一間六鋪席的房間，正中鋪著被褥。上面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被子，頭髮露在枕邊。
「有沒有親人？」醫生問。
「好，我進去看看。」
「啊？」
醫生拉開隔扇。裏面亮著電燈，可能是為了照顧病人，燈傘用毛巾遮著，燈光十分暗淡。
「今西先生，」年輕的警探手握著話筒呼喊今西榮太郎：「您的電話。」
醫生有些發怒了。半夜三更打電話把人請來，卻又無人露面，真是豈有此理。
「估計已有四個月左右。不細看還看不出來。……許是流產吧！」
護士猶豫了一下，既然醫生開了口，便無可奈何地脫下鞋子，從狹小的門廊里走進去。拉開紙門一看，正面九_九_藏_書是牆壁，左手有一隔扇通向起居室。
「還是盡量謝絕吧！」醫生懶得出診。
「一個男的，好象是病人的丈夫，著慌了。」護士述說著自己的想象。
護士回到電話旁邊：「馬上就去。」
「丈夫？」房主答近，「她沒有丈夫啊，這個女人是獨身搬到這裏來的。」
「一般情況下需要住院，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住院也無濟於事。」
「我姓田中，恐怕您不會認識，我是您昨天光顧的那家酒吧鮑奴爾俱樂部的。」
護士從醫生的聲音里聽出病人情況嚴重。
醫生脫下鞋子，既然起居室里亮著燈，是不會沒有人的。
「拜託了。」
流產這句話，醫生遲疑了一會才說出口來。因為醫生另有考慮。不過，現在他選擇了穩妥的措辭。夫婦二人面面相覷。
話音剛落，突然女子的嘴唇嚅動了一下。醫生驚奇地凝視著。只見面孔蒼白的女子夢囈似地說：「請停下來，啊，不，不，難受啊，請住手、住手、住手……」
「大夫，怎麼辦好啊？真糟糕！」主婦說。
「哦，到底是怎麼死的？」
「獨身？可是剛才釘人打電話來了。」醫生望了望護士。
「什麼，病危？」夫婦一齊把頭扭過來。
「是婦產科的上杉吧？」
「我是報告惠美子消息的。想必您已知道了吧？」
「聽說那個女孩子懷了孕。我聽了真吃了一驚。」
「孕婦？」
醫生打開電筒，推推側門，門自動開了。一眼就看到了廂房。房子不大，與正房相隔大約五公尺。
「嗯，是個男人的聲音。是他讓我們趕到這兒來的。」
「啊，我多次見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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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今西點著頭，不由得笑了。「多謝你幫忙。」今西馬上意識到她是來通知惠美子的去向的。因為咋晚剛剛去過那家酒吧，既然女主人特意掛來電話，一定是惠美子的事。
「這裡有個急病號，想請大夫趕快來一趟！」
醫生握著手電筒，從被腳繞過去，坐到病人臉前。
女護士清楚記得，她接到電話的時間是在深夜十一點十五分。當時，她剛剛回到自己房間正準備睡覺。電話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可能是睡熟了。」護士回頭望著醫生說。
「昨天，謝謝您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謝謝。」今西很快地說了一聲。
「我是聽房主講的，在世田谷區祖師谷XX號，房主叫久保田保雄。據說惠美子租了他後院的房子。」
「有人嗎？」護士站在米字格門外喊道。房間里亮著微弱的燈光。
「裏面有人嗎，有人嗎？」護士連聲喊著。
「喂，這家有沒有人？」聲音高得驚人。
「請等一下，我去問問大夫。」
「怎麼搞的呢？」
一個女人臉朝牆躺在那裡。
「真怪，可能是正在照料病人！」這是醫生考慮到這裏只住了一對夫妻時說了這麼一句。
「三號病室空著吧？」醫生出來后問護士。
「沒關係，你上去看看。」醫生吩咐護士說。
「急診病人，誰家？」
「地址呢？」今西拿起鉛筆。
「是的，這就去。」
在護士的呼喚下，這家正房的人趕來了。是一對五十歲左右的老夫婦。
「請問貴姓？」護士詢問電話中的對方。
「田中？」
「今天？這……」醫生又一次審視著病人的面孔，
「知道了。」
「剛才有人打電話把我們找來了，我看了看病人，這人的丈夫不在嗎？」
「從祖師谷大藏車站往北有條大路，順著大路一直朝前走，有座明神社，進到神社裡再沿左側往裡走，用杉木柵欄圍起的房子，名牌上寫著久保田保雄的便是。」
「是嗎，太感謝了。」聲音變得輕鬆起來。
「三浦女士！」醫生望著患者的面孔呼喚起來。可是儘管呼喚，患者依然毫無反應。一副相當痛苦的表情，眉宇緊鎖者，嘴唇微張著，露出雪白的牙齒。醫生凝視了片刻，突然喊道：
「府上在什麼地方？」
「說是租的房子，後邊有一扇側門。」
「惠美子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死的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他拉開椅子站起來。
「而且恐怕已經沒有希望了。心臟還在微弱地跳動，不過，已經沒有救了。」
醫生把用具裝進皮包里。汽車由醫生自己駕駛，護士坐在助手席上。
「是個名叫田中的人打來的。」
「這麼說，您還不知道啊。昨晚您走後，惠美子這次搬去的房東家打來電話，說是從惠美子身邊的火柴上找到我們店來的。他說，惠美子死了，需要趕緊通知她的親屬。」
「有人嗎？」依然沒有人出來。
「惠美子死了啊！」
「說不定等不到明天早晨就會死的。」聽起來象是在恐嚇女護士。
「大概是這兒吧？」護士指著左側的一條小路。
汽車駛到近前，用強光一照，名牌上寫著「久保田保難」。二人停車走下來。
「大夫！」紙拉門裡亮著燈，看來醫生還沒有睡下。
「九九藏書有人嗎？」沒有人應聲。
「大夫，誰也不在。」護士問到醫生身旁。
「喂，準備好了嗎？」
「不，我租了久保田先生房后的廂房。後面有個側門，請從那裡進來。」
不一會，車燈照出前方黑壓壓的一片樹林，一座牌坊矗立在那裡。
「啊，我是頭一次。」意思是說過去沒在上杉醫院就過診。
護士把注射器等放進煮沸器里，開始了準備工作。這時，醫生從裏面走出來，他五十多歲，不時地咳嗽，可能是患了感冒。
「哎呀，今天太晚了，明天去不行嗎？」
「在自己租的房間里，剛剛才搬進去。」
「出什麼事啦？」妻子一跨進門使露出驚奇的神色。
「我是今西。」他拿起話筒說。
「有個孕婦摔倒了，嚴重出血，昏迷不醒。」
「有個電話，說是有急診病人。」
「啊，是的。」
「病危。」醫生說，
「恐怕不會有什麼感覺吧！」
「真沒辦法！」有死亡危險這句話似乎對醫生發生了作用：「你把地址問清楚。」
「那可不是我。因為我還不知道這個女子得了病。」
今西還沒有從驚愕中平靜下來，腦海里剎時間閃現出可能是他殺的念頭。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是他殺，自己所在的偵查一處肯定會得到報告的。可是又不太象。
「我是醫生上杉。」
門廊很狹小。
「大夫，到底出了什麼事啦？」主婦戰戰兢兢走過來，站在被角處瞅著病人。
今西榮太郎心裏完全沒有印象。當然，一辦起案，就常有素昧平生的人打來電話。
但是，仍然無人應聲。連腳步聲也聽不到。
「有事嗎？」
「大夫！」護士站在正房的走廊里，隔著紙拉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