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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她之死 第二節

第十一章 她之死

第二節

宮田邦郎死在世田谷區粕谷町XX號。與自己剛才去過的祖世谷相距不遠。難怪景色如此相似。
「還有,」今西固執地問,「解剖時沒有發現內臟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嗎?」
「屍體解剖后,將會怎樣處理呢?」他問今西。
「死因是什麼呢?」
「那不會錯的。」
「被子上沾滿了鮮血,沒有辦法,我把它疊起來上面蓋上席子,放在後院庫房裡了。真想快點把它們處理掉。」
「孕婦因跌倒造成死亡,這種情況常有嗎?」今西問道。
「假若沒人來領,就只好埋到公墓去了。」
「大夫為什麼要馬上把這件事報告轄區的警察局呢?」
「是的,所以,也可看作流產。胎兒到底是由於母體受到刺|激分娩出來的,還是由於在胎內死亡流出來的?據我們檢查,那個婦女遭到了雙重的不幸,胎兒死亡后開始流產之前,又跌倒了。流血過多,也是由於這一原因。大約失血兩千CC左右。」
「總之,可把我嚇壞了。」出面接待的上杉醫生對今西說,「進到裏面看到這種情況,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啊,聽見摩托三輪車的馬達聲,一共響了兩次,可能是兩次吧。」
「哎呀,可把我嚇壞了。」久保田針對著警探的詢問回答道:「那天夜裡,快到半夜十二點了,突然後面廂房裡醫生把我們呼喊起來。說是剛搬來的女房客快死了。我吃了一驚,跑去一看,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按照醫生的看法,她的死亡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是因為跌倒,腹部受到強烈衝擊引起出血造成的。
「這麼說,並不是你請來的醫生?」
「還沒有呢。聽說已經向本人家鄉發去照會了。」
但是,惠美子同自己見面后,不到一個月就搬家又是什麼原因呢?儘管妹妹一再解釋,他仍然認為是由於惠美子知道了自己是警探的緣故。
「警察局會作出指示的,請你再忍耐一下。」
這一點與山代腳行店員提供的情況相同,時間也大體一致。
「這種處置完全正確。read.99csw•com」今西稱讚道。
同時,惠美子死去的祖師谷又與宮田邦郎喪生的那片凄涼的田地相距不遠。直線距離,可能只有兩公里左右,這又是奇妙的巧合。
「啊,」今西臉上現出愁雲,「那麼胎兒的性別呢?」
「是的。不是我請來的。聽說有人打電話通知了醫生。」
「今西先生,解剖已經完了,遺屬什麼時候來認領屍體啊?」
「這次為什麼事?」醫生笑嘻嘻地說。
「大夫看的時候,她已經失去知覺了嗎?」
「是有些蹊蹺!」醫生臉上起初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認真起來,「確實是一個男子打電話請醫生的嗎?」
「因為不是我一開始就經手治的患者,我是不能開死亡診斷書的。否則,以後出了事不好辦。所以我先報告,要求行政解剖。」
總之,不論地點、場合,還是死亡條件都有極其相似之處,同時,二人都不是他殺,而是自然死亡。
「由於摔倒,腹部受到嚴重撞擊,引起了流產。胎兒死後生了下來。直接的死因是大量出血。經檢查腹部發現內出血跡象明顯。顯然是摔倒時留下的痕迹。」
「大夫,我是為昨天早晨送來的做行政解剖的三浦惠美子的事來的。雖然她不是被人殺害的。」
「管轄警察局還沒有來聯繫嗎?」
「是那個孕婦有什麼可疑嗎?」
「局裡是在昨天運走屍體的嗎?」他問醫生。
「這沒有錯。腹部有內出血,不過,顯然是由於跌倒時碰撞的。此外,再也沒有發現遭到外力打擊的痕迹。」
「是死於大出血。她懷孕了。」醫生輕鬆地說。
「行李怎麼辦呢?」
「請稍等一下,我把護士叫到這兒來。」一位二十七、八歲面容憔悴的女護士走來。
「我萬萬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滿以為一個獨身女人麻煩會少一些,而且,看人也不錯便欣然答應下來了。」
「是病死。所謂病死,就是說她懷著四個月的胎兒,摔倒了,受到了壓迫,胎兒死亡后開始流產。即read.99csw.com所謂『死產』。」
「對,是這樣講的。」
「打電話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不能說沒有。不過,她的命運也確實太壞了。」
今西望著惠美子擺在房間里的遺物:五屜櫥、西服拒、梳妝台、桌子、皮箱以及尚未解繩的行李……
「本人定好房間與運來行李是在同一天嗎?」
「剛進去時,好象還沒有。不過,在斷氣前的一剎那,意識突然清醒過來,講了些奇怪的話。」
上杉醫生又重複了一遍。今西仔細記在記事本上。他邊寫邊念叨著說:
「不,不是為了什麼案件。有些情況我想打聽一下。她的屍體是哪位先生解剖的?」
「也許以後還會來打擾的。」
「哦,奇怪的話?」
今西心情又暗淡起來。他走出監察醫院。醫生最後講的「胎兒是個女嬰」一直在他腦際縈繞。
「是的。患者心臟停止跳動是在當天午夜零時二十三分。當時,我簡單處置了一下便回家了。天一亮馬上報告。我想可能是昨天上午運到東京都監察醫院去的。」
今西取出記事本,上面記著聽上杉醫生講的惠美子臨終前夢囈般的話語:
「明白了。謝謝。」
「啊,今西先生,你的意思是想問孕婦之死會不會是他殺吧?」
今西向醫生介紹了惠美子的情況,講到了她是如何剛搬家便發生了這一不幸,給醫生打電話的是一位男子,可是這人在惠美子死後卻又不露面等等。
「請問是她自己直接來租房子的嗎?」
「請等一等。」今西急忙掏出記事本,「請再重複一遍。」
「你是說,碰到了什麼東西上,是嗎?好象是石頭。而且,從表皮沒有脫落來看,可以認定是沒有稜角的圓石頭。」
「聽聲音好象是個年輕的男子。」護士經醫生介紹向今西回答道,「開始時我謝絕了。可是他說,病人突然跌倒,嚴重出血,昏迷不醒,請馬上出診。」
今西隨著電車的顛簸陷入了沉思。
今西穿上了鞋子。
而且,搬家的做法本身也非同九九藏書尋常。行李先由腳行取走,可是又不直接運到新搬地點,暫時卸在腳行里,再由人從這裏用私人三輪摩託運走,顯然是精心安排的。
「站在你們的角度,當然總想證實這一點。不過,遺憾的是,據我檢查沒有發現有服毒的跡象。」
今西眺望著雜木林,突然想起自己一個月前曾到這一帶來過。宮田邦郎喪生的現場就離這兒不遠。
「不會有錯嗎?」
除行李之外,他打開櫃門或者拉出抽屜大致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新的情況。
她這句話到底是向誰講的呢?是請求「停下」什麼呢?
「胎兒情況怎麼樣?」
「嗯,是的。可是,人死後,卻又連面都不露了。」
看他談話的態度是輕鬆還是沉重,大體可判斷出案件的性質。
今西會見了久保田保雄,這人五十歲光景,人很和善。
「不必客氣,有什麼疑問請儘管講。」
「行李是分幾次運來的?」
「大夫,聽說通知你們病人情況的不是房主?」
「正是我。」醫生眼裡含著笑說。
「是個女嬰。」醫生答道。頓時,他臉上也閃現出陰暗的神色。
「本人講過自己是酒吧的女侍嗎?」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這裏正房與廂房中間隔著個小院子,再加上木板套窗關得嚴嚴的,後面的動靜就越發聽不到了。因此,很遺憾,我不知道除腳行的人之外,還有沒有別人來幫忙。」
他從祖師谷大藏搭上了開往新宿的電車,直接向大冢的監察醫院奔去。電車駛離車站,窗外大片雜木林夾雜著零星的田地映入眼帘。
祖師谷的深處,還剩有不少田地。久保田家的房子緊挨一塊相當寬闊的田地。由此再往前走才是一片冷落的住宅區。
「從傷勢上看能不能判斷出她是在什麼地方跌倒的呢?」
「謝謝。」
「我不講你可能不了解,這裡有許多奇怪的現象呢!」
上杉醫院建在一座與這一帶頗為相稱的宅院里,看來是由普通住宅改建的。門前有個小花園,兩邊裝飾著點景石,園裡種著奇花異草和樹木九-九-藏-書
他還記得,宮田邦郎是在今西約定與他在銀座茶室會面前死去的。當時今西正期望從他嘴裏聽到重要情況,而惠美子則死在今西正要尋找她遷居地點的吋候,二人都是今西要尋找的人物。這裏也存在著共同點。
通知上杉醫院惠美子病危的,可能就是用三輪摩託運走行李的那個男人。這人相貌特徵尚未摸清。是個年輕人這一點可以證實。
今西要求看一看後院的房間。屍體早已處理走了。
「喲,你又來啦?」監察醫院的醫生,一見到今西榮太郎便笑著說。他還記得上月初今西曾為宮田邦郎的事情來過。
「啊,為她?」醫生頗感意外地說,「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他講沒講是自己的妻子?」今西問道。
「就是說,不是謀殺羅?」
「不,情況還不明。不過,從前後來看,確實有些地方還沒有搞清。」
「原來如此。」
「唔,這麼說來,是病死了?」
「沒有。當時沒講。說是白天要去學校學縫紉,根本看不出她是女侍來。她死後,我檢查房間時,才從她的行李里發現了酒吧的火柴。所以,昨天夜裡我給那裡掛了電話。」
今西眼前浮現出即將做母親的惠美子的形象。他第一次見到惠美子是在川口妹妹家。她給人的印象與「吧女」的職業截然相反。言談溫柔,舉止端莊大方。
「嗯,是她來的。因為後院廂房要出租,我已委託附近站前的不動產公司辦理了。她說在那裡聽到了消息找來的。」
「我也這樣想。大夫,你說死因是由於死產,解剖也是這樣嗎?」
今西眼前也彷彿有一個陰影驟然掠過。
「據我看不會有錯,你這名警探還有什麼懷疑嗎?」
「不是謀殺。是突然的死產引起流血過多造成了死亡。」
「因為神志不正常,象是在說夢話,她說,請停下來,啊,不、不、難受啊,請住手、住手、住手……」
女子病危時,那個男人顯然是在場的,但是,他為什麼用電話通知醫生后,便銷聲匿跡了呢?簡直象是一個殺人犯。雖read.99csw.com然解剖證明惠美子不是被人謀害,可這一點是令人懷疑的。
「多虧警察局把屍體運走,我這才舒了一口氣。」站在今西身旁引路的房東說,「總沒有人來認領屍體,老放在這裏可怎麼辦,真是擔心極啦。」
可能會死去的…,今西玩味著這句話。
「這太好了。解剖結果呢?」
房主似乎為這意外的麻煩,傷透了腦筋。
「這我不太清楚。行李是在前天晚上運來的。你知道,我這房子可以從後門直接進入那間廂房。摩托三輪車的響聲、搬運行李的動靜,我聽到了,不過因為天色已晚,我懶得動彈,沒有去看。」
「他沒有這麼講。不過,我把他當成病人的丈夫了。我說明天一早不行嗎?他說等到明天,可能會死去的。」
「我看到的時候,胎兒已經生在被褥上了,所以帶到這裏一起進行了檢查,胎兒在母體中已經死了。」
「她運來行李時,是個什麼情況呢?」
「請停下來,啊,不,難受啊,請住手、讓手、住手……」
「可不是。我們是在電話里接到通知的。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剛想放下酒杯睡覺,護士跑來告訴我有人來了電話,問我出不出診。」
從久保田家到婦產科的上杉醫院,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市內電車從水道橋向神田方向緩緩地行駛著。正是一個適於思考的絕好機會。
「死了?」
「可是,根據解剖看不出他殺的跡象。」
「請停下來,啊,不,不,難受啊,請住手、住手、住手……」
「是的。」
「搬東西時,聽沒聽到有人幫忙的聲音呢?」
想到這見,今西取出記事本,急忙查找起來。
「可不是嗎。那個女子是清晨跑來的,當天晚上就開始搬東西了。」
「好,多謝了。」今西低頭致謝后,走出了醫院。
「嗯。」醫生思忖著,「這個人和那個女子可能有某種特殊關係,說不定就是孩子的父親,這種情況屢見不鮮。女的死了,男子顧及自己的聲譽不便回到死者身旁。」
「你說腹部發現皮下出血,確實是跌傷造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