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輪到朝子值夜班了。雖然是三人一班，但是一過十一點鐘，就只留一個人值班，而其他兩人在旁休息。這也是一個小時輪換一次。

「你為什麼注意到時間了呢？」

「在這樣的深更半夜掛電話，腦子裡稍微考慮了一下打攪人家的事。」

三十分鐘，還可以再看十頁。這本書實在有意思，朝子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埋頭看下去。

甚至連不能稱為情人的灑吧女催還借款的事也記下了。當然，電話員們是不做諸如把這些事告訴別人的那樣不道德的事情的。也可以說，這是職業上的秘密。只rｅａd•9９ｃｓｗ.com是在總機室中為了解悶兒作為話題悄悄說上一會兒。她們能聽出每人聲音中的微妙的習慣，抑揚頓措，音階之類。

在對方還沒有說出名字的時候，她往往一下子就說准了。「是某某先生吧」。只掛過幾次電話的人常是大吃一驚。他們感嘆說：「你的記性可真好啊！」

朝子坐在交換台前看書。要到十二點半才能叫醒蓋著被子睡在地板上的人。離那時還有三十分鐘。

「錯了！」

那時，聽筒是拿起來了，但並沒有馬上講話。是在她「喂喂」地叫了三四聲以後htｔｐｓ://ｒｅａd•99ｃsw.ｃｏm，好容易才回答的。那大概是因為對方把聽筒貼在耳旁，心中猶豫著是講話昵，還是不講，因而奇怪地沉默了幾秒鐘。

「這裡是火葬場呀！」

這時，外面有人掛電話來。朝子的眼睛離開了書本。

朝子現在按石川的吩咐查了厚厚的電話號碼簿。是A部，順著A往下找，指尖很快就滑到了印著赤星牧雄名字的地方。「42局6721。」她嘴裏念叨著。

唉呀，是把電話號碼看錯了呢，還是撥錯了呢？朝子心裏想著，剛要道對不起的時候，對方用聲音很粗但是帶有一種https://read.99csw.com尖刻的調子說：

這樣一說似乎就要掛斷電話，朝子趕忙重複一遍：「喂喂，是東京大學的赤星牧雄先生府上嗎？」

又看了不到兩頁時，眼前的紅色指示燈亮了。是報社內部掛的。

這時朝子無意中看到牆上的電鐘，是零點二十三分。信號繼續響著。朝子想象著在靜睡的家中晌著電話鈴聲的情景。

到有人睜眼醒來接電話，恐怕還得等一會兒，她還這樣想著，意外地，對方很快拿起了話筒。

但是，對職員們來說，這實際上也有些不方便。從外邊掛來電話的女人的聲音，電話員們也記下了。

九_九_藏_書告訴給出來接電話的睡意朦朧的值班見石川以後，朝子的眼睛又回到小說上。一會兒電話掛斷了。

後來，當警察訊問的時候，朝子回答說，從開始掛電話到對方接電話之間大概有十五秒左右。

「錯了！」對方用不高但是狠毒的聲音說。

「好！」

高橋朝子是某報社的電話員。

也有人這樣問。對此，她回答說：

「接社會部。」

「請接赤星牧雄的家裡，東京大學的赤星牧雄。」

「喂！喂！」

「嗯，是哪位？」回答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B的女朋友是Y子呀！」

「喂喂，中村來電話了。」

那個聲音說。朝九_九_藏_書子記憶中曾聽到過這十聲音，便立刻接上了。

「A的女朋友是個叫H子的人。那個聲音有點沙啞，鼻音很重呵！」

用不著再問，一聽聲音就知道了。這是社會部副部長石川汛，和剛才睡意朦朧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很有精神。

「喂喂，是赤星先生的府上嗎？」

——社內三百歲人的聲音，朝子大體上都聽得出來。電話員的聽覺大多比較好，但同事們說朝子更是不同尋常。只要聽過兩三遍，她就把那聲音記下了。

這個報社有七、八名電話員，晝夜輪流值班，每三天輪到一次夜班。

她拔了號碼盤。聽筒里響起的信號聲震得耳朵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