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
第二節
前川奈|美小姐到銀行之後，就在會客室里坐著，這時候看見沖野一郎畢恭畢敬的帶著上司走進來，因而趕緊站起來，一臉驚愕的表情，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大看著，顯得活潑又漂亮。
「不過，忙歸忙，你經營得這麼好，是個偉大的女強人，單獨一人能處理得井然有序，真是不容易。」桑山英己看了前川奈|美的臉龐而讚美一番，然後又說道：
「我今天正好有事來這邊，所以順便來拜訪。」桑山看到小姐時就露出微笑說，然後，又幾乎鞠躬著說：「上一次和你見面，真的謝謝你。」
「是嗎？」奈|美低著頭，不多說話。
「不。」奈|美小姐說著搖搖頭。
常務董事到目前為止，所交往的女人都是藝妓，對酒把的女經理或舞廳的女服務生等等，好象不感興趣，桑山有時候還表示，他是古典派的人，很重視傳統風俗。
不久之前，這位男人還主動贈送一座香爐給奈|美小姐，由於奈|美姐經營的是餐廳生意不好得罪任何客人。有一次奈|美小姐搭了這位前國會議員的車之後，便邀請奈|美小姐吃飯，而且還建議到適當的地方休息。奈|美小姐只好委婉的拒絕他。可是，他就不規矩的摸著奈|美小姐的手，接著把奈|美小姐的手指拿到咀里舔了一舔。
「這位是我們銀行的常務董事。」沖野一郎露出微笑把很客氣的站在身旁的桑山英己介紹給前川奈|美小姐。
沖野一郎還是恭敬地送常務董事到大門口，看著他的豪華轎車開走之後，帶著一副蒼白的臉孔回到座位。
「他不是說過要盡量給你方便嗎？據我所知，他對客戶說話，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臉孔，當然，寒暄的客套話還是會說，不過，像上一次對你說的那種承諾，卻很少見。」
奈|美小姐也回禮著說：「喔！請進。」
沖野一郎聽了奈|美小姐的話時，又想著桑山常務董事會用哪一種方式來說服奈|美小姐呢？可是，這種不安感不敢在奈|美小姐面前表現出來。
將要告辭時，前川奈|美才對桑山常務董事說：
「我的餐廳裝潢得不太好，如果有機會的話，請你光臨我的餐廳，也許我的烹調技術不高明，做不出合乎口味的菜肴，不過，如果有機會多領教常務董事的指教，是我覺得很榮幸的。」九*九*藏*書
「我常常聽到沖野君的報告，據說你的餐廳事業很興隆。」
「是啊！太固執了，因此，有一次我不耐煩地告訴他，我現在有撐腰的人。他一聽這句話，就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可是，很快地又建議著說，我們兩個人的交情，只要不讓你的撐腰人知道的話，又有什麼關係。不愧是當過國會議員的人，很狡猾，而且，他對我表示時，是一副很純真的面孔，一有機會就想帶我到適當的地方休息，我才不吃這一套。」說到這裏，前川奈|美小姐也笑出聲來。
「是嗎？」
「擴建中，工人出入，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因此，暫時在外面另租房子和兩個小女兒一起住。」
「以環狀道路來說，是靠東邊，我所租的房子附近，是以前N宮殿下的別墅。」
「其一是他在我面前拍胸脯說，他有希望將來擔任大臣，他表示這次當選的話，就可以坐上大臣次官的寶座，如此一來，下一任大臣非他莫屬了。」
「正好有事經過附近，所以順便來拜訪。」這就是這位常務董事來訪問時的口頭禪，每次都很輕鬆的樣子。可是這種短暫的訪問，一次又一次的累積下來，就會形成一個相當的重量感，對這種作法的結果，這位常務董事好象了如指掌。
後來，沖野一郎和前川奈|美兩人在別人的住宅里相會時，便談起桑山常務董事的事情，首先提起這個話題的是沖野。
「如果有什麼需要辦理的事，請你不要客氣，告訴沖野君，他一定會給你方便。」
「喔！是嗎？」奈|美小姐回答著，顯出毫不關心的表情。
聽到這句話時，沖野一郎忽然有不安感，因為，從未聽過常務董事有一位好朋友住在S街。
「喔！那一帶我知道，我有一位朋友也住在那兒，我有時會去拜訪他，那一帶的地形，我並不陌生，」桑山英己說話的速度比進來時快得多。
他們三人坐下來交談。這間會客室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光線很充足，因而把前川奈|美小姐雍容華貴的姿態襯托得更美麗。
「那位國會議員想說服我的技巧有兩種。」奈|美小姐很有興趣的開始談這件事。
後來，又來拜訪兩次。第二次就到房子里坐，可是，逗留不久，頂多九-九-藏-書聊了二十分鐘就回去了。
「在S街。」
「請進來吧！」雖然奈|美小姐再請，可是常務董事還是說有事要辦，要回去了。
「不，我在門口就可以了，你家相當漂亮。」說著，眼睛轉了轉而看看房子。
在學牛時代，沖野就很了解秦山常務董事的+性，他的這一句話，確實使沖野一郎耿耿於懷，他知道桑山英己很懂得粉飾門面，做事表面不留痕迹，是個很狡猾的人，在學生時代，桑山曾經霸佔朋友的女朋友，而利用之後，就棄之如敝履，這種事沖野知道的就有兩件，由於和他是同期同學，桑山曾拜託沖野替他調解這種桃色糾紛，這種苦勞，還留在沖野的腦海里。
不過，沖野一郎又有另一種不安感，從那一次桑山常務董事見過奈|美小姐之後，就常常從總行到R分行巡視。以前很少來，而最近常常來的理由，也不是什麼重大的公事，有時候，就坐在沖野經理的辦公桌旁邊，隨便談了一些打高爾夫球的事便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麼，你訪問你的朋友時，可順道來寒舍，不過，是個簡陋的房子。」
「上一次常務董事還問過你的住處，到現在還沒去拜訪你嗎？」沖野一郎還是一副想摸索奈|美小姐的反應表情般地看著奈|美小姐問。
前川奈|美小姐很吃驚，立刻在大門口去。這時，高大的桑山英己已穿著瀟洒地站在門口。而在陽光照射的馬路邊，還看到陽光反射的黑色豪華轎車。
「聽說餐廳目前在擴建中，一定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吧！啊！對了，小姐在擴建中也一直住在餐廳嗎？」說著看著奈|美小姐。
「啊！沒有來。」奈|美小姐用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頭髮，而搖著頭道。
「喔！確實高明！看樣子說服的方法有好幾種！」沖野一郎說著，不由得笑起來。
另一個理由是，桑山現在是銀行的常務董事，雖然是同期同學，不過，那是過去的事，目前是上司和部下的關係。在桑山的眼裡，沖野就如雇傭的人一般，過去是同學、朋友，現在是掌握生死大權的上司。由於桑山是常務董事，掌握著銀行的實權，這才能提拔我這個同學沖野，換言之，現在的寶座是因他而得來的。所以，現在的沖野一郎對桑山英己有上司、九*九*藏*書部下的顧慮，另一方面，也有提拔的恩惠，情義。
「這麼說，住在哪裡呢？」
「謝謝你，將來如果有機會，我會去拜訪。」
聽了之後，沖野一郎臉色蒼白，可是，在上司的面前，又提不出拒絕的理由。
「是他收藏皿碟的事，他告訴我，從學生時代就有興趣到處收集皿碟類，而現在還是繼續著，由此可見，他能夠對某一種事集中精力而貫徹始終，這是他的性格，因此，一旦對我有愛情的話，這種愛情是海枯石爛也不會改變的！」
在這種有依稀的危險感的當頭，終於有一次，桑山常務董事就建議要衝野一郎在明天的星期六陪他帶著前川奈|美小姐到箱根遊覽，更令沖野一郎驚駭的是，這次的遊覽計劃要宿一夜。
前川奈|美小姐也露出微笑，不過眼臉稍微垂下，好象不敢正視這位常務董事，而小姐眼臉上顯出的長睫毛，在她雪白的臉龐上，彷彿是雪白指甲的陰影一般。
「是。」
桑山常務董事在談話中，就很巧妙地說出今年的經濟景氣預測，他在財界上很活躍，因而對這方面的趨勢很了解，說得很動聽，偶爾也透露一下一些報紙或雜誌上沒有登載的新消息，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使得前川奈|美不由得佩服他的才識。
「那麼，另一種技巧是什麼？」
沖野一郎好象還是對上次見面時，桑山英己所說的那幾句話耿耿於懷，因為，沖野認為為了奈|美的貸款而賣力的是我，而不是桑山，但桑山卻在奈|美小姐的面前說，要辦事的話，請奈|美小姐告訴我，這種說法，好象把我的努力及對奈|美的恩裹，通通變成他的功勞一般。
「不會改變，永久的。」奈|美小姐在沖野的擁抱中，點點頭說。
「我是桑山。」常務董事拿出名片，向前川奈|美彎著腰寒暄。
從上次他們初見面時，桑山常務董事就對奈|美小姐有很大的興趣。沖野一郎一看就知道：因為，從過去桑山的作風而言，他對女人耍手段是很快的。
「喔！這個遊覽計劃安排得很好」。沖野表面上還露出笑容讚美上司，可是，放在辦公桌下的兩隻腳，不由得顫抖起來。
「你啊！我的計劃很周到吧！不過，那位寡婦還是由你出面邀請她。」常務董事露出奇妙的笑容說。
以只有九-九-藏-書空虛的外表，沒有內在美的藝妓來看的話，就很容易了解為什麼桑山常務董事對前川奈|美小姐鍾情了。
「她的餐廳裝潢得很華麗，料理也很好，我相信你有機會去光顧的話，就知道了，一定不會失望而歸。」
「啊！這種小生意不算什麼，由於我單獨一人要照顧的話，又要主外，很忙碌，遭到不如意的地方也很多，我們女人還是比不上象你們這種能力高的男人，尤其在經營方面，確實覺得很吃力。」
「從上次見面看來，我覺得桑山常務董事好像對你有意。」沖野一郎說著，並注意看看奈|美的臉孔，好象要找出奈|美的反應一般。
桑山常務董事露出微笑，而繼續向面前的奈|美小姐說話。其實，沖野很少向這位常務董事提及有關奈|美小姐的事，而現在看到這位常務蓳事連連向小姐說了很多恭維話，不由得頻頻苦笑。
這個時候，沖野一郎想要告訴前川奈|美有關桑山英己的好色事迹，換句話說，想讓她知道，桑山是個必須警戒的人物。
在會客廳的交談，大約十幾分鐘而已，可以說只是初見面的寒暄性質，禮貌上的交際而已。
例如，最近有一位男人對奈|美小姐頻頻地獻殷勤。這位男人現在是皿碟類的收藏家，過去，當過國會議員。在他的住宅里，現在已經收藏了好幾千個古代的精美名碟，這位男人邀請奈|美小姐到他家參觀，如果奈|美小姐喜歡的話，也願意奉送，選些皿碟，大約估計也有一億元的價值。這位男人還表示在東京一帶的古董店裡，沒有不認識他的。
「你很愛護我們銀行，謝謝你。」
「既然你這麼說，一定錯不了。」桑山雖然這麼說，可是忽然有所感覺地又問：
「謝謝你。」前川奈|美把上本身婉曲成很漂亮的姿勢而道謝。
桑山常務董事也頻頻點頭地說，然後，對著坐在身旁的沖野一郎說：「啊！你啊，有沒有去過這位小姐的餐廳？」由於是談論中的隨意一問，因而沖野一郎有點突兀感，而稍為口吃地回答：「有，去過。」回答之後，想了一下又說：
不過，奈|美小姐對其他男人要誘惑她的事，還是會主動地向沖野一郎透露。
前川奈|美小姐也回著禮，用雪白的手接過名片，看了一下便收起來。
可是，奈|美小姐
九_九_藏_書隱瞞著一件事，就是上次初見面之後，桑山常務董事已經到奈|美小姐S街的住宅拜訪過好幾次了。最初的訪問時，桑山常務董事說：「正好有事經過這裏，順便來拜訪一下，」當時，安靜的家裡，忽然聽到有人按電鈴的聲音，女僕人出去開門之後，便帶著桑山英己的名片進來。可是，話到喉嚨時，沖野一郎還是勉強地把想要說的話吞下去，因為沖野覺得說出來的話，奈|美小姐會覺得我是個嫉妒心強的男人。沖野一郎喜愛音樂、看書，也喜愛看捧球，可是，天生冷靜的性格，所以看捧球時，縱使自己喜愛的選手打出好打，或表現出很好的技巧時，也不會象其他觀眾那樣喊叫或拍手，只是露出微笑或欣賞的眼神而已。沖野一郎也很了解自己這種性格，而且，想著也許就是這種冷靜的性格，才獲得奈|美小姐的青睞吧！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嫉妒性的話，也許會破壞自己的這種良好的性格。
「喔！是這樣嗎？……」奈|美小姐嫣然一笑，而看著桑山說。
奈|美小姐不把常務董事來訪問的事告訴沖野一郎。她覺得說出來的話，好象會傷害沖野，這是身為女人天生的預感吧！當然，奈|美小姐也依稀感覺得到這位常務董事的訪問目的，而在主管和部下關係的這兩位男人之間，更不好把這種事告訴沖野一郎。
桑山常務董事為什麼對前川奈|美有這麼大的興趣呢？沖野一郎的推測大概不會差很多，因為前川奈|美小姐有很高雅的氣質，這是一般藝妓或風塵女郎所沒有的。自己經營餐廳也有一筆財產，現在是沒有丈夫的年輕女人。穿上和服的話，藝妓的艷美也比不上她，而且頭腦清晰，容貌姣好，又有經營的才幹。
「你對我的愛情不會改變吧？」沖野一郎伸手把奈|美小姐圓滑的肩膀摟過來說，沖野想到只要確認這點，才是防禦的方法。
「喔，那是理想的地方，我有時開車也經過哪裡，不過S街的確實方向是？」
雖然，桑山常務董事來分行時，每一次都簡單地看了一下，聊聊天就回去了，可是，沖野一郎還是想著這位上司也許要來偵察什麼業務上的事。部下與上司的談話，是不會平等的。對上司的談話，總是隨便附和，可是，由於心裏有不安感，往往答錯上司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