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
第三節
「好吧！打賭就打賭。」
「是啊！」沖野一郞也愉快地回答。
可是，黎明五點多鍾，桑山就醒了，而溜到隔壁前川奈|美小姐的房間。
「這樣我輸了。」桑山一面開車，一面對臨座的沖野笑著說，好象心情很爽快。
可是，今晚卻出乎沖野的預料之外，桑山常務董事開門見山的說自己也常常也涉足於聲色歡樂場所，說了這句話之後，才強調奈|美小姐的美貌，這種作法，對桑山這種人而言，是反常的。沖野以前也聽過桑山自我誇耀的說一些得到女人芳心的絕招，所以今晚沖野一郎確實提心弔膽的很注意桑山，並看著奈|美小姐的眼神和談吐。
「你有沒有通知前川小姐？」桑山馬上問。
沖野的這種態度，桑山很快的有所感覺，心裏想著沖野很識相，處處考慮著我的面子，所以桑山常務董事心花怒放。
可是，坐在汽車後座的奈|美小姐的表情，好象滿不在乎，從鏡子里看到的是一副無神般的表情。沖野一郎一方面又恨，一方面又責備自己的懦弱，而升起了無名火。
「既然如此，乾脆休息一下，我們就回去吧！」
「寒冷時，能夠泡在這種溫泉中，確實是一大享受！」桑山從澡盆中浮出肌肉結實的肩膀而高興的說。
沖野一郎在心裏喊著萬歲，而顯出很有安心感的表情，可是，接著又有對桑山常務董事如何交代的煩惱。如果，這種拒絕會引起桑山常務董事的不高興，該怎麼辦呢？說起來，桑山英己是個喜怒無常，難以取悅的人，而且，不會把感情表現在臉上，他不高興的話，就用另一種方式報復，過去的這種受打擊的情況，沖野也碰過好幾次。
「我可以和你打賭。」沖野一郎說。
「喔！這樣我吃虧，一萬元太多了。」雖然桑山這麼說，不過，表情變得很開朗，因而說：
桑山這麼說之後，就和沖野開始談論一些銀行同事的事情，而沖野總是附合著桑山的意見而隨便敷衍著。
車到了塔之澤，然後就開始上坡，而到宮之下時天色完全晚了，所以桑山更小心的開車，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了一會兒，就到了強羅村的一家大旅社前面才停車。
桑山常務董事注意看著前方，一面開車，一面偶爾對著後面的奈|美小姐說話，都是隨意想到而說出的話。當桑山說話九_九_藏_書時，奈|美小姐總是上半身向前傾著，而接近桑山的背部聽他講。奈|美小姐誇獎桑山的開車技術很高明。一路上他們三人談論著，不過從說話的次數來說，好象奈|美小姐和桑山的談論佔了大部份，沖野一郎好象是配角似的，偶爾說幾句話。
一下子，門就開了，沖野一郎差一點驚駭得叫出聲來，前川奈|美小姐打扮得很華麗，而她的女僕人陪著她走出來。
「有空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是！」沖野一郎下車，而去按大門的門鈴。
「不僅這樣，現在箱根的氣候也很寒冷。」
奈|美小姐在棉被裡把身體縮得更小地說：
「有。」
「不過，現在去看紅葉的話，已經太遲了。」
這部豪華轎車，一路上開得很快，從京濱第二道圖，經過東海道，而已經在大磯的新鋪的馬路上急駛。太陽西下的關係，海洋的天空已有了紅色的晚霞，汽車從小田原開進箱根，這個時候，天色也暗了。不過，一路上車子開得很穩。
「喔！這山地地方比平地寒冷得多。」沖野一郎說著聳聳肩膀，自己覺得一顆心很不穩定的跳著。因為自己感覺到今晚的危機。
「太太，你很會喝酒。」桑山一面替奈|美小姐斟酒，一面誇讚著。
「既然如此，不去也好。」
今天會有這種結果，說起來，還是自己昨晚交代不清，毋寧說是自己不敢坦白地告訴奈|美小姐，這和自己感情的抑制以及對桑山的上司地位的顧慮有關。不過，在交談中，奈|美小姐好象知道我的心意，可是，以她今天的外出來說，還是不了解，奈|美小姐也許是單純地想著沖野在身邊，有什麼關係，才出來的，如果是這樣，昨晚我應該更強調，也可以強迫她拒絕，不要來。
由於來得太突然，奈|美小姐來不及從棉被裡坐起來，桑山英己就蹲在奈|美小姐的枕頭邊說：
他們兩人的這段談話，前川奈|美小姐當然聽不懂。桑山常務董事是個很機警的人，這種情況最不喜歡被人看到。因為如果有人看到銀行的人帶著有業務往來的婦女一起到箱根遊覽，這種消息一傳到敵對的一派人耳里，一定會成為被攻擊的弱點，對自己的前途影響很大。所以桑山常務董事帶藝妓出場時，總是選擇不太引人注目的二三流歡樂場所，可以說
九九藏書是小心翼翼，老同學沖野一郎對桑山的這種行為很了解。「是嗎？大概再喝一點無妨吧！反正，我們今晚也回不去，在這裏休息。」
過了一會兒，車子就來了。沖野一郎對開車的桑山點點頭，而坐在桑山的隔壁座位。
這場酒席到凌晨兩點多鍾才結束，前川奈|美小姐就先走到隔壁的房間，而他們兩個男人就在酒席的房間里睡覺。由於喝酒的關係，他們躺下之後，很快就睡著了，並傳出鼾聲。
「是啊！看樣子我們明天還可以欣賞紅葉的美景。」沖野附和著說。
「喂！你下車去叫他。」桑山常務董事下令。
「如何？」
奈|美小姐在漂亮的眼臉垂下來的同時點點頭，這個動作使沖野一郎感覺到奈|美小姐很了解自己的心情，而會拒絕邀請。
「喂，沖野君，我們三個人今晚就喝個通宵如何？」
「太太，你真的很漂亮。」
「依你的說法來看，奈|美小姐也許有不方便，不會來的口氣嗎？」
奈|美小姐拒絕著，常務董事卻露出微笑說：
「啊！好啦！好啦！哈！哈！哈！」
好象很擔心般地側過頭看沖野的臉孔而問，沖野雖然一顆心蹦蹦跳，可是，故意裝著無事般地說了相反的話。
「去就去吧！去年我沒有機會到箱根欣賞紅葉，所以……」奈|美小姐說著，睜大著眼睛，好象很高興。
桑山常務董事替奈|美小姐斟酒時，總是先說這句話。
這些內容，桑山常務董事當然不知道，一面開車，一面又問：
「不，時期已經太遲了，也許看不到紅葉。」桑山說。這個時候，他們很自然地不談奈|美小姐的事。同樣泡在澡盆中的沖野一郎想著在另一澡堂里洗澡的奈|美小姐的美麗身體，而拿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臉。
「啊！下雨了，」聽到外面劈哩叭啦的山雨聲，桑山說：
奈|美小姐面孔朝下，眼睛也稍微閉上，坐在榻榻米上。奈|美小姐自己很了解這種坐姿是最美的，而且她今晚穿著一套很美麗，平常很少穿的和服。當沖野一郎在他的門口看到今晚奈|美小姐的打扮時，不由得咋舌感嘆。
回到房間的三個人就圍著被爐而坐，被爐上蓋著花鳥圖案的綢料棉被，服務生端來的菜肴便放在上面，他們開始用餐了。洗過澡的奈|美小姐重新化妝，因此看起來更美麗動人九-九-藏-書，奈|美小姐很善於化妝，平時也花了很多時間在化妝上，頭髮也梳得稍微鼓起，很適合她的臉孔，聽聽是一位技術高超的美容師指導她的化妝法。
他們很快的從旅社大門走進最裡面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已經準備好燃燒的暖爐。
「很好啊！」
「一萬元的話，好象我出血了，應該稍微減價才對，」
如此，兩人一起笑出來。轎車很快地開到高台上的寧靜住宅區，而車子就停在前川奈|美小姐的家門口。
「我等一下才去。」
「看樣子，明天沒有辦法開車在這附近遊覽。」
昨夜，我應該更清楚地表達這種情況，而讓奈|美小姐知難而退才對，沖野愈想愈後悔，更糟的是，也沒有告訴奈|美小姐，桑山過去的為人和好色程度。本來，也想要透露，可是，為了不顯出自己的嫉妒心，因而勉強地把那句話吞下去。因為，說出這一切的話，奈|美小姐一定會改變對一的觀感。現在，印在奈|美小姐心裏的自己的形象很不錯，一定是看上我冷靜的理智性吧！如果不注意言論、談吐的話，很可能摧毀自己的形象，那麼，奈|美小姐愛我的心意就會改變，沖野很注意地不露出自己的破綻。
沖野心裏很欽佩桑山的敏銳靈感。
「不，我昨天通知她時，我覺得她會來。」
這是風和日麗的晚秋氣候，天空好象澄明的玻璃般的碧藍。
「不，我並不勉強你一定不要去，明天的下午三點，我會和常務董事開汽車來邀請你，如果你沒有興趣，或不方便的話，當然你可以拒絕。」
「是嗎？」
他們要先洗澡。在旅社服務生的引導下，前川奈|美小姐先去，然後兩個男人一起去洗澡。
奈|美小姐當然不知道桑山英己的為人和性格。桑山年輕的時候，獵取女人的手腕很高明，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位喜好女色的常務董事也逐漸地涉足於花柳界，這一次，桑山很明顯的是為了獵取奈|美小姐而來。
「太太，我們去洗澡好嗎？」
「啊！請不要這麼說，否則，我的臉不知要向哪個方向呢。」奈|美小姐害羞得用雙手掩蓋著臉孔。
「不，我不勝酒力，我正想先告辭。」
「不，我說的是真心話，我這個人是天生不愛說奉承話的人，沖野君，我說的不錯吧！」桑山常務董事說著側過頭看著沖野問道，沖野不
九-九-藏-書敢怠慢，趕緊說：「說得是，常務董事為人最正直。」雖然這麼說了，可是話說完時，沖野一郎的腹部就尤如沸騰般的厭惡感，在心裏罵道，這個混蛋專門找我當證人，你這個好色鬼，過去就憑著花言巧語而騙了好幾個女人的感情，這種事，沖野有的是親自見過，有的是聽同事或同學講的。「啊！應該沒問題。」常務董事壓低聲音簡單的回答。
「天氣好冷。」說著桑山就把手伸進棉被裡，用力地握著奈|美小姐的手。
常務董事桑山英己自己開著豪華轎車來載站在某十字路口的分行經理沖野一郎。由於剛從銀行下班的關係，沖野還帶著公事包。這是星期六，銀行的辦公只到中午，而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沖野分行經理就站在離分行不遠的十字路口等待，以他的表情來看，好象很不耐煩，也有點站著發獃的感覺。
「這是常務董事提出來的遊覽計劃，你怎麼辦呢？」沖野一郎進來之後，先擁抱奈|美小姐，才把這件事提出來。
奈|美小姐好象有點醉了。沖野很了解奈|美小姐即使醉酒，也不會表現於臉色，只是她的眼睛有一點濕潤感而已。
「她說有空就會和我們一起去。」
「我說的並不是奉承話，沖野君也在這裏坦白說，過去我也常常到聲色歡樂的場所，看過的藝妓很多，可是沒有一個比得上太太的美麗。」
「常務董事有的是錢，我輸的話，就提供價值五千元的東西，可是，常務董事輸的話，要提供價值一方元的東西。」
「常務董事啊！豈有此理。」
桑山自言自語著，一面開車，一面轉彎車子向著前川奈|美小姐的住宅方向開去，嘴裏叼著香煙，而在沖野的眼裡，叼著香煙的桑山的側面，顯得心術不正般的感覺。
「是嗎？不過，我好象有被拒絕的預感。」常務董事閃避了正在過馬路的一位小孩而說。
「不，我認為她會來。」沖野一郎再一次地強調。「由於她的餐廳生意好，客人多，而且也有一些男人看上她，追求她，也許也會邀請她到箱根遊覽，她以前告訴我，有一位男人開車到她的家門口，等著她開門，因為那個時刻她還在睡覺，當然，我們的人格和那種無聊的男人不同，所以，我相信奈|美小姐一定會來。」
不過，所怨恨的人並不是常務董事，https://read.99csw.com而是單獨一人坐在後座的前川奈|美小姐，到昨夜，沖野還以為奈|美小姐會拒絕，可是，為什麼又臨時變卦又出來呢？也許，她喜歡箱根宿一夜的遊覽計劃，也許是能夠和她的戀人一起在箱根宿一夜的關係吧！雖然多了一位常務董事的旁人，可是，對女人而言，這是很高興的事吧！沖野一郎從車子的鏡子看後座的前川奈|美小姐，而自己作了這種解釋。
「沒有問題嗯？」沖野一郎說。
「喔！是嗎？」常務董事還是懷疑的口氣，可是，他的眼裡，顯得很熱情，而看著奈|美小姐家的方向。
「這樣也好。」桑山常務董事贊同地說。
從來旅社到目前的情況看，桑山還不知道這種特殊關係的樣子，這麼一想，沖野就有安心感，因而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但如此，沖野也盡量的不看奈|美小姐，也故意裝著和奈|美小姐無話可說的樣子。沖野知道，言多必失，有可能露出馬腳，所以每說一句話都很注意，即使敬酒、斟酒也盡量表現得和奈|美小姐之間很生疏的樣子，反正盡量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沖野還擔心著如果和奈|美小姐相視時，也許奈|美小姐會不小心的從她眼神中或表情中露出破綻，讓桑山有所感覺便不好，所以在用餐、交談中，沖野盡量不看奈|美小姐，釆取少說話的方針，好象被一個有力的人壓在牆壁上一般的感覺。
啊！這個壞人，他欺騙的對象並不限於遊玩對象的女人，自己不小心也會中了他的圈套，尤其是在銀行內的派閥間明爭暗鬥中，桑山是有名的玩弄權謀計策的人。
「打賭嗎？」桑山常務董事說著笑出來，而問：「要賭什麼呢？」
沖野很緊張的注意桑山的談吐，是另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自己和奈|美小姐之間的那種不可告人的關係，絕不可讓桑山知道，因為這會影響自己的前途的安危。
沖野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暗示奈|美小姐拒絕，不要去。
聽了這句話之後，奈|美小姐不由得瞟了一眼沖野的表情，好象很沮喪的樣子。頭腦靈敏的奈|美小姐很快地便知道沖野的心情，因此就說：
沖野一郎並不是用電話告訴前川奈|美小姐的，而是咋天聽了桑山的箱根遊覽計劃之後，一下班就馬上到奈|美小姐的家告訴她箱根遊覽的事。當沖野訪問奈|美小姐時，家裡的女僕人很懂事地離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