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個小僧正在打掃枯吁,他講明來意,求見住持僧人。
乘客凝眸注視撲面而來的房舍。
「您走好!」
「……這個,明白的。我覺出來是舅舅了。」
司機似乎也看到了「寺島商店」的招牌。車速慢下來。
「怕已有六十二三歲了吧?」
客人還從車後窗掉頭遙看寺島商店。它漸漸遠去,街市的房屋也到了盡頭。
「喂,就是那兒。」
「就是這兒。」
住持並肩站立身旁,念誦了短短几句經文。海風從兩人背上吹過。住持誦經已畢,香客卻還長跪不起,夕陽穿雲而出,照亮他那瘦削的肩頭。他那股虔誠勁兒,使住持也久久不忍離開。
「噢!節子好嗎?」
亮一朝著矗立在人工高台上的銅像走去。冬陽孱弱,白雲飄飄,在它的映襯下,龜山上皇顯示出它那冠帶整齊的黑黝黝的雄姿。以銅像為中心的台地四周,栽種著一株株杜鵑。旅館的人告訴他,一到花期,十分壯觀。
香客眼望大海。那眼神,恰似要發現墓碑與海景之間的聯繫。
住持當先走去,一邊還同緊跟在身後的香客繼續說:「您這樣重情義的人,眼下可真罕見,寺島先生還不知該多麼高興哩。」
吐字清晰的東京腔也還沒變。
「這一點錢,實在拿不出手,我看,權當寺島先生的一點香資吧。」
司機將車開到乘客要去的店前。乘客在一家店裡買了香燭,在另一家店裡買了鮮花。他一身西服十分合體,雖說年事已高,服裝卻相當入時。
來人頭上端端正正地戴了一頂近來已很罕見的鴨舌帽,大衣領子向上豎著,身材魁偉。
「寺島康正之墓是在貴寺里吧?」
「或許是吧。」掃墓人輕輕地慮了點頭。
「舅舅在歌舞伎劇院見到舅媽和久美子,是偶然的嗎?」
「瞧您說的,都七十啦。」
九州大學舉行醫學討論會,來自東京、京都以及全國各地的學者薈萃一堂,連日來進行了熱烈的學術討論,今天的報告人與報告題目如下:
當他登上最後一級石階后,駐足少歇。回頭望去,只見城中的房屋排列山下,海面在眼前粼粼閃光。正前方有一座很大的海島。防波堤四面環繞,錨泊著一大片機帆船。
那乘客緩緩邁步拾級而上。兩三個小孩由上面飛跑而下。
「先生是打東京來的嗎?」
住持僧將掃墓者一直送到石階上。在他那高大身軀對比下,汽車顯得十分矮小。
亮一喘不過氣來。
亮一快步走到來人身邊,站在相距不到一米的地方,直盯盯地凝視著那半邊面孔。
「好優美的景色啊!」他那瘦削的臉膛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寺島先生長眠於此,也算死得其所了。」
住持僧恭恭敬敬地接過去,看了級包上寫的字。
上有四個墨寫的字:田中孝一。
他從容不迫地由大衣里取出香煙,打著了火。亮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一舉一動,這才看出,鴨舌帽下露出了絲絲銀髮,面龐依舊像往昔那樣輪廓分明。
read.99csw.com阿亮,你還不相信嗎?我這不有腳嗎?!」
寺院的隔牆處,有一道柵欄門。墓地被低低的竹籬環繞起來。墓地十分寬闊。住持在墓間小路上走著。一棵柿樹,枝頭掛滿片片紅葉,在秋風中瑟瑟顫慄。
「這是當時官方公布的,又不是報社特派記者的電訊。」
他自己打開車門。
報紙是福岡發行的,乘客聽恁車子搖晃著身軀,入迷地看著報紙。車外,夕陽映照山巒,田野上已經看不見日光。
汽車駛過一個小站時,這位客人突然說:
「謝謝您光顧。」
蘆村亮一在旅館先是得到一個口信:有人來過電話。接著,旅館的女招待拿來了總機所做的電話摘記。
「還剩兩天了吧?」
「噢!已交古稀之年了!」香客神色愕然地將臉轉向大海方向,又問,「其他家屬也都好吧?」
「噢。那末,要不要見一見家屬呢?」
「坐下吧。我們要像拉家常一樣,懂嗎?阿亮。」
「多謝長老一片盛情。不過,還要趕路,只好就此告辭了。」說著,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
來人依舊未變姿勢,視線也依舊朝著公園。
對少女來說,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顧客。少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走回車裡。
「您是這家的令嬡嗎?」遲疑良久,客人才開口問。
「先生,讓我去吧。」
次日上午十一點整,蘆村亮一乘車趕到東公園入口處。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香客才站起身來,用帶柄的勺子從桶里舀水往墓碑上澆灑。水滴在碑石上流淌出道道濕痕。香客念念有詞,重又誦起那簡短的經文。海風吹來了遠方的汽笛聲響。
老僧邀掃墓者進屋喝茶,他婉言謝絕:
「沒,沒有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坐在長椅上抽起煙來,兩眼不停地觀察著下方。每當有人新來公園,他的視線就綳得緊緊的。
「你想問,為什麼報上公布我死了,是吧?」
「在戰爭的緊要關頭,作為駐中立國的公使,在那種艱難處境中,經歷了千辛萬苦,真算是操勞過度了,是吧?」
「我儘快將這拿給先生的家屬們看一看。」
「呵,沒聽說過,哎呀,真是個怪人。您打算把大家都帶到九州去?」節子笑出聲來,「大家一定會高興啊。下次,久美子她們來了,我一定轉告。」
隨著接線員的話聲,妻子說話了。
「好的。」住持讓小僧提來一個盛了水的提捅,「哦,您是寺島先生的老朋友嘍?」
「順那條大街朝右拐,據說有一家雜貨鋪。字型大小是寺島商店。到店門前,開慢一點。」
話語平靜。目光依舊深沉地遙望海面。海上,一個個海島浮在水面,宛如幅幅畫卷。
「辛苦了。能按期回來嗎?」
「施主與寺島先生交往很深呵!」
關於癌症前期癥狀與胃潰瘍
到了大街,只見兩旁的商店一家接著一家。津屋崎是古老的海港,座落在這裏的大多數房屋都堅固結實。也有一些泥灰牆房屋,九_九_藏_書沐浴在嫣紅的夕陽中。
「久美子沒有覺察吧?」
住持僧回頭一看,掃墓人也頗有同感地連連點頭。
「是啊!野上顯一郎在這世上已不復存在了。」野上顯一郎似乎累了,背靠在長椅上,很自然地伸展身軀,兩眼仰望流雲。
「他的夫人還健在嗎?」
「真是一筆好字啊!」老僧端詳良久,拾起頭來,「恕我冒昧,您這字好像米芾的筆體哩。」
「那就好。算放心了。」
來人親自掏出手絹,將長椅上的灰塵擦掉,包括亮一那一邊。
「孝子舅母來過嗎?」亮一又遲遲疑疑地問。
當提到久美子時,聲調就變了。
這時,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請講吧。」
少女羞澀地微微一笑。
「我想是的。」
「到底出現了!幽靈呀。」
「是我……多年不見了。」
人影幢幢,多半是攜家帶口或者麗影雙雙。孩子們在枯黃的草地上奔跑。樹木之間,可看到茶店的紅色房頂。
「我去買包煙就來。」
「可是……」
「老早就影影綽綽有這種預感的。」
他在看清了山門上高懸的「福隆寺」匾額之後,走進了廟門。
白血病病理組織學的觀察
「我見到的。」
「是。」
乘客眼睛離開報紙,眺望窗外,這是一種迄今從未有過的心蕩神馳的表情。
「我知道。」
他踏上低低的石階,將帶來的花束插入花筒,住持在一旁放下水桶,香客躬下身子,點燃了香燭。
野上顯一郎半開玩笑地用腳跺了跺地面。
「聽說,他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外交官,威望很高哩。哎,此地人都為這位本鄉人物去世,很傷心。那麼出色的人物,這地方怕是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你一下子就明白是我了吧?我給旅館留的話。」
老僧的視線重又落到紙包的字上。
T大學 蘆村亮一博士
「您知道?回國后問過別人了嗎?」
「久美子來過九州嗎?」亮一不動聲色地反問。
「芳齡多大了?唉呀,這太失禮了。因為總覺得您有點像我的一位熟人。」
學會今天繼續開會,但亮一和同事說要休息一天。他感到假若錯過這次機會將終生遺憾。
香客摘下帽子,一頭花白頭髮整齊地分為兩半,神態十分安詳。
住持僧身穿一襲黑色袈裟,銀髯飄灑在胸前,來到香客站立處。
「我這個人在這裏,而野上顯一郎則哪兒也沒有了,無疑是死掉了。這是日本政府所作的權威結論。」
規模宏大的公園裡,草地一片黃,林蔭道上的樹木也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杈。
「嗯,進展順利。」
「好,聽到您的聲音真高興。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祝您晚安。」
電話接通前,蘆村亮一沒動地方,兩眼一直望著天花板的一角。
顧客立即打開煙盒,抽出一支銜在口上,接過少女遞過來的火柴,並未馬上離去。放下火柴之後,他還口吐裊裊青煙,佇立在那兒。
一個正在倒米袋的漢子,停住了手,大聲給他指了九_九_藏_書路線。
亮一舉目搜尋,並未看到要找的人。他拾級登上小山包。通往銅像處,是一片平地。他佇立其間,由於位置較高,整個公園盡收眼底。
少女身後就是貨架。裏面很暗,看不清楚。夕陽照著店門,彷彿聚了光似地,唯獨那一塊很亮。
這句話,是隔了好久才說出的,兩眼望著下方。
住持僧審度般地打量著掃墓人的面孔。
「嗯,就算是吧。」
「前邊不遠就是街口。」
「我是個已經死去的人,阿亮你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您來此地,是頭一次吧?」
一則消息引起了客人的極大關注:
「嗯,都很好。兒子、媳婦都很孝順,老人安度晚年,也算有福氣啊。」
司機下車打開了車門。
蘆村亮一繃緊了臉。
商店鋪面寬敞,一半經銷雜貨,一半出售香煙。店裡很暗。在擺滿香煙的玻璃櫃檯對面,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在織毛衣。看到有顧客進店,那少女抬起了白暫的面龐。
他的兩眼在觀賞著公園的冬景。
「是第一次。」
「福隆寺在什麼地方?請你給打聽一下。」
他從房間里給總機打了電話。
「有火柴嗎?」
寺后是一片樹林,它遮擋了陽光;所以,一到這兒,就突然間感到暗然失色。
少女的手在柜子里忙碌著。顧客站在櫃前,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兩隻眼熱切地端詳著少女的面容。
「自從去世以後,外務省倒也偶而有人打東京來這兒看看。不過,近來,沒有遠處來的,您還是好久以來的頭一位哩!」
「在歌舞伎劇院,久美子也是那次看見的,都長大成人了。」他頓了頓,「像做夢一樣啊。我離開時,她還在幼兒園……肩上掛著小書包,上面畫有一隻赤兔。防空頭巾和書包掛在一起。穿著一件扎腿式的小褲子,還是她媽的舊衣服改做的呢。」
「請這邊走。進去吃杯茶吧,」
「對,我叮問了兩次,不會錯的。」
幾聲低語從來人口中說出,最初幾個音被風吹走了。蘆村亮一像彈簧一樣從長椅上跳起身來,是在他的兩耳清清楚楚地第二次聽到聲音之時。
腳下,寒風飄舞。天氣比昨天還要冷。他拐上了通往銅像的小徑。
「是嗎?再堅持一下,辛苦兩天吧。」
「對,寺島先生的陵墓在本寺。」
汽車又賓士起來。這是一個頗具規模的城鎮。
「真怪。從來還沒有接過您從旅行地打來的電話吶。」
「阿亮,」來人保持著原來姿勢,叫出他的名字。雲影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龐。
「噢,是嗎?哎呀,這太……」
「果真是給我來的電話嗎?」
明天上午十一時,在東公園龜山上皇銅像前恭候光臨。倘因百忙無暇抽身,我將自認無緣而作罷。在下將候至十一點半鍾。
亮一仔細地看著野上顯一郎的側影,他是報紙上白紙黑字公布過死在任上的人物。亮一還記得那篇報道,並附有照片和簡歷。
「不,沒什麼。我離家期間有什麼反常情況嗎?」read.99csw•com
樹影在道路上伸出老長老長,太陽已經偏西了。
「已經到津屋崎啦?」乘客反問,由此看來,他似乎是初次來這裏。
「節子嗎?」
「他說,一提這個,您就明白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
汽車拐出城后,沿著一條通住山腳的上坡路向前駛去,住宅區盡頭,就是寺院的石砌台階。
「先生,到津屋崎在哪兒停車?」司機問。
「喂,幫我買一份晚報好嗎?」
他語塞了,渾身顫慄、手指麻木起來。
「寺島先生出生在此地,我倒知道。他的家屬呢?」
「啊。」
司機點了點頭。
「嗯,畢竟是在生身故鄉嘛!人死安葬,故土為上呀。」
「我初次來福岡。這裏真是個好地方。下次,有機會一定帶你來玩。」
陵墓四周,石牆環繞。墓碑是在一塊天然岩石上刻成的。香客站在墓碑正面,念出了正面的碑文:「亭光院蒼園真觀居士」。
汽車按照乘客的要求駛去。
「別,請別聲張。因為,即使拿去看,我想她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是寺島先生生前和我個人有一點交情罷了。」
蘆村亮一遲疑了。撥電話時,本打算將那件事講出來的,但,話到嘴邊沒出口。
「沒有。除了我自己。或許節子也半信半疑的。」
「果真……」亮一氣喘吁吁,「果真是您嗎?」
「不,我也搞書法呀,還在教這一帶的人哩。所以,多多少少也懂一點。說真的,很長時間沒見過這樣的上品了,真讓人高興啊!」
掃墓人將頭一搖:「不必啦。我回去時再看他們。」
亮一凝望來人的側影,心中疑雲未消。之所以沒有立即作聲,也正是因為還在半信半疑。
「來三盒和平鴿牌的。」
「勞駕,去福隆寺走哪條路?」司機在大米供應站前停下汽車,從車窗探出頭去,對住戶問道。
「謝謝。」
對方悠然自得,縷縷青煙吐向雲間。
「算了吧!」亮一連忙制止她,「先不要說。因為我只是一時想起,順便說說罷了。」
「可以。」
汽車賓士在白色的坡道上,秋收已畢,農田阡陌相連,一望無際。路旁有一條小河,流水清澈見底。一輛出租汽車,已經開出二十公里開外。乘客是一位年約六旬的高大男子。頭上端端正正地戴著一頂鴨舌帽,這種帽子近來已不大常見了。
乘客對任何問題的回答都只是三言兩語。汽車穿過農田,進入鬧市之中。
「我有一個夙願,在寺島先生生前,就想來看望他。此次到了九州,決定繞道前來掃墓。麻煩長老給領領路,可好?」
掃墓者的步子與老僧那蹣跚的步履合著節拍,走出柵欄門,來到大殿旁邊。落葉在樹根附近堆起老高。
「有什麼事嗎?」節子似乎從亮一的語調中覺察出了什麼。
而這個人,此刻就在眼前!
「早點休息吧。」
亮一放下電話之後,心裏並不輕鬆。
「姑且就算偶然的吧。」他遲疑了一下才說,「真沒想到都長那麼大了。」
「他家read.99csw.com原是這一帶的地主,由於戰後土地改革,耕地減少了一半,最後乾脆都賣掉,在城裡辦起了雜貨店。每逢忌日,必定來掃墓的。」
「這裏就是。」住持回身說道。
乘客眺望著窗外的景色。山間松林掩映,住戶的房屋鱗次櫛比,閃閃發光。
「有,有的。」
「哦,那太好了。上次,參加京都學會,多謝您讓我逛了奈良呀……就是為這事特意打的電話?」節子聲音歡快地問。
「啊,是您哪!您那兒怎麼樣?」
汽車開動了,掃墓者坐在座位上對司機說:
「可是,那為什麼……」
他站在長椅一端,與亮一隔開一大段距離。他兩眼俯瞰公園,似乎沒覺察到亮一的存在。
K大學 倉豐吉夫博士
「尊姓是田中呀?」
「是嘍。出了小寺,就是大街。朝博多方向走,路左邊有一個雜貨鋪,叫寺島商店,一看便知。」
白雲飄飄,在草地上形成斑斑陰影。
「阿亮,祝賀你!我在報上看到,你都成了博士了,有出息呀!」
老僧說完,香客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單單說了『山口』二字嗎?」
「喂,我想買點香燭和鮮花,到賣的地方,請停一下。」
透過陵墓中的樹隙,大海遙遙在望。風勢很猛,雲隙里露出已經西斜的太陽,在海上投下淡淡的光華,水面升起道道光柱。
「嗯?在哪兒?」
少女輕聲道了謝,將三盒和平鴿牌香煙放在櫃檯上。
除了駛過公園旁的電車發出聲響以外,這兒真是個寧靜的天地。由於公園宏大,相形之下,走路的人都顯得很渺小。
蘆村亮一掛斷了電話,猛抽了一陣子香煙。房間臨近電車道,耳聽著電車和汽車的奔跑聲,他呆立不動。三十分鐘過後,他呼叫總機:
蘆村亮一的熟人中,山口一姓很多。可是,並無一人會給自己下達這種古怪指示,他如墜五里霧中。
「受過先生之恩呀。」
掃墓人與住持僧一起走回寺里。銀杏樹的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
「嗯!」
亮一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對身邊的人還沒有產生實實在在的感覺。
「您可是長老?」
「請接東京,」報出了自己家的電話號碼。
「沒什麼。不過想問問家裡情況唄!」
「嗯,不知道她去沒去過。」
「喂,」由於亮一默不作聲,令子催促他;「您說話呀,我聽著哩。」
「哎呀,那可不敢當。」
「唉,寺島先生也曾作到了公使,後來,正該青雲直上哩。」老僧望著碑石說下去,「停戰後沒多久,他就去世了,可,畢竟還是支撐了日本的敗局,是吧?」
乘客手捧花束下了車,告訴司機等著他,而後順著高高的石階走上去。兩旁是一帶松、杉樹林。山門座落在石階上面,門樓高聳。
一張驚奇的面孔,那張瓜子臉嫵媚動人。
聲音吵啞,但亮一確實還記得。這種令人懷戀的聲音,將近二十年沒有聽到了。
「舅舅,」多年沒有出唇的稱呼!聲音顫抖了,「舅舅……」
「好!舅舅,舅母也很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