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點頭道：「你做得對。元芳，那座院中是不是有間破房？」元芳道：「對，對。」

狄公繼續道：「坍塌的棚頂也是有人故意做出來的，而且，馬槽內竟然有剩餘的飼料。」狄公張開手，幾粒料豆放在手心。曾泰點點頭：「新建的馬棚、稻草料豆，再加上這裏的腳印，恩師，可以肯定他們的巢穴就在附近。」

狄公、曾泰轉頭向馬棚望去，果然棚里多了五匹馬。狄公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道：「看起來，他們並沒有走遠。」曾泰喜道：「正是。」話音未落，李元芳如大鳥般從天而降，落在狄公面前。

五輛馬車依舊停在空場中央。

狄公沉吟片刻，點點頭：「我們分散搜索，我與曾泰搜查村中。元芳與小紅一路，沿地上的腳印追蹤。記住，一旦發現對方蹤跡，切不可打草驚蛇，兩刻之後回到此處會合。」李元芳道：「明白了。」狄公點頭與曾泰向村中走去。

又是一道閃電亮起，將整個上靈村照亮。遠處，幾點鬼火閃閃爍爍。武元敏顫聲道：「鬼，鬼……」元芳道：「閉嘴。」武元敏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狄公繼續說道：「而且，我敢肯定，發生在兩個多月前的上靈村鬧鬼和羊倌失蹤之事，也一定與這些人有關。而這個時間又恰恰與銀匠失蹤案的時間相吻合。兩下印證，不難得出這個結論。」曾泰點了點頭道：「恩師的意思是，他們的巢穴就在上靈村？」

武遠敏慍怒道：「你不肯教我？」李元芳道：「絕不。」說完冒雨出門向東廂房跑去。武元敏狠狠一跺腳道：「有什麼了不起，還絕不。臭美！」

半山的一座破院中，狄公、李元芳、小紅和兩名衛士隱在倒塌的山牆后，目不轉睛地盯著村中空場，閃電過後一陣悶雷滾過天際。武元敏顫聲道：「我，我害怕……」元芳道：「這麼多人在你身邊，怕什麼……」

如燕長長出了口氣，道：「得馬上讓叔父知道！」

狄公道：「曾泰呀，難道劉老漢沒有在九月三號看到裝載銀匠的馬車，就能夠證明馬車沒有來過？」曾泰愣住了。元芳道：「對呀，也許，鐵勒在九月三號已將銀匠們運來此地。二十多天後，當他們再一次回到這裏時，才被劉老漢發現。」

狄公又問道：「您剛剛說，他們往山裡去了，是嗎？」劉老漢道：「正是。」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道：「問這幹嗎？」武元敏道：「好奇唄，跟我說說。」李元芳咳嗽一聲，點了點頭。

狄公長長地出了口氣：「真想不到，查找失蹤銀匠的下落，竟然找到了突勒騎兵的蹤跡，這可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元芳道：「出發前您曾經說過，只要循著銀匠失蹤這一線索追查下去，對方的破綻便會一點點顯露出來。」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衛士引著曾泰奔進破院之中。狄公心中一喜，站起身來。曾泰奔到近前輕聲道：「恩師，我回來了。」

鳳凰道：「公主和狄國老在一起？」如燕道：「這一點可以肯定。」

「火龍」轉眼間奔到近前，正是如燕和鳳凰率領的內衛和衙捕，眾人高擎火把，縱馬飛奔。曾泰大喜過望，高聲叫道：「如燕！」

李元芳道：「用耳朵聽出來的，怎麼了，奇怪嗎？」武元敏欣羡地道：「這就是《俠客傳》中所說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吧？」

狄公快步走了過去：「元芳，怎麼了？」元芳指著地面道：「大人您看，腳印！」狄公低頭望去，果然，草垛旁的泥地上印著幾隻腳印。狄公蹲下身看了看，腳印朝向村中方向。

正堂中的大方桌上擺滿了酒菜。劉老漢父子陪著狄公一行走了進來，眾人落座。劉老漢父子連敬狄公三杯，眾人舉箸。

狄公心頭一喜，與元芳曾泰對視一眼，趕忙問道：「老人家，您快說說。」

武元敏問元芳道：「我聽懷老先生叫你元芳，這是你的名字嗎？」李元芳「嗯」了一聲道：「李元芳。」

狄公一字一句道：「這些騎兵便是突襲善金局的兇手！」元芳道：「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躲在這裏！」

狄公道：「正是。」曾泰道：「恩師，您繼續說吧！」

西廂房裡躺在炕上的劉三媳婦臉上、身上的浮腫全消，已經完全恢復了原貌，此時正靜靜地躺在炕上。狄公坐在炕邊替她把脈，元芳、曾泰和劉老漢父子站在一旁。

鳳凰一聲高喝：「停止前進！」大隊人馬停在了路中。

狄公緩緩道：「不光如此，還有這五個奇怪的草堆。」元芳和曾泰對視一眼，不解地道：「大人，這草堆有什麼奇怪？」

狄公四下看了看道：「怪哉，村中既然早已無人居住，又是誰將稻草堆集成垛呢……」曾泰道：「先生說得對極了，稻草是普通農家引火、施肥和喂牲口用的，有人居住的地方，才會有稻草。」

狄公微笑道：「一語中的。」曾泰恍然大悟道：「對呀！」

如燕看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正在此時，腳步聲響，一名內衛帶著店夥計走進來道：「二位大人，店夥計帶到。」

死寂。風悄悄吹來，上靈村中似乎響起了鬼的腳步。

五輛馬車魚貫駛出村口，樹林中，曾泰、如燕看著馬車消失在夜幕中。

滂沱大雨中，一條嬌小的人影飛奔而來，正是鍾氏，她的全身已被雨打得透濕。前面就是後園，鍾氏收起雨傘，悄悄貼到高牆下。後園中人聲鼎沸。鍾氏屏住呼吸，跑到土坡上一棵柳樹旁，挽起衣袖，藉著花園的矮牆爬了上去，蹲在丫杈之間，向後園內望去。

一陣悶雷滾過天際，發出轟隆隆的巨響。村西頭火光閃動，由遠而近。燈影晃動，隱約可見有人影向空場走來。

如燕道：「昨天有個小叫花來過你家？」劉老漢道：「正是。」

狄公道：「這灶台是后砌的。」曾泰一驚：「哦？」

狄公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劉老漢想了想：「大約是兩三個月前吧！」

空場中雜亂地堆放著幾垛稻草，旁邊是一座破舊的馬棚。狄公四人快步走了過來。元芳上前看了看對狄公道：「先生，是稻草堆。」

狄公道：「我們都知道，農夫從草垛上取草時，一般是用長把木叉叉住草垛頂部的稻草取下使用，而不會從底下直接抽取。」曾泰道：「直接從草垛底部抽取，過不了多久，垛就會塌掉的。」

一聲炸雷在窗前響起。猛地，鍾氏坐起身來，厲聲尖叫道：「來人呀！」一名侍婢跑了進來，鍾氏緊抓被角縮在床旁，驚恐萬分道：「鬼，有鬼！」侍婢吃了一驚，四下張望著，周圍什麼也沒有，她趕忙點燃風燈，膽怯地道：「夫人，哪，哪裡有鬼？這堂中可什麼都沒有。」

狄公沉吟著道：「我想事情一定是這樣的，賀魯潛入洛陽之後，這些騎兵便在北山的安排下在這裏躲藏起來。北山的手下深夜到劉老漢的菜店中買菜，就是為了給這些人安排食物。」元芳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

曾泰用探詢的目光看著狄公，狄公問道：「老人家，您沒有看到馬車上的其他人嗎？」劉老漢答道：「裝菜的有三四個，都穿著黑衣服，別的，就沒看到了。」

如燕急急追問道：「此人現在何處？」劉老漢道：「走了，今早天不亮就走了。」

狄公鷹眼一閃：「鬧鬼？」劉老漢連連點頭道：「有幾個羊倌走到那兒便失去了蹤跡，就連羊群也不見了。從此就傳說那裡鬧鬼，可沒有人親眼見過。」

一聲霹靂，群山震蕩，閃電劃破長空，直擊大地。伴隨著隆隆的雷聲，大雨傾盆而下。五柳鎮劉老漢的菜店裡燈火點點，窗外雷聲滾滾，大雨瓢潑。

霹靂一聲，響徹大地。大雨瓢潑而下，頻頻的電閃照亮了沙爾汗府門前的牌匾，在這凄厲恐怖的雨夜裡，似乎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鍾氏躺在床上，已經睡熟。猛地，一道閃電在窗前亮起，將一條陰森森的人影投在窗上。

狄公道：「不行！現在進村，無異於打草驚蛇。你們放心，這上靈村已是路的盡頭，她去不了別的地方，只能在村中躲藏。」

焦雷滾滾，電閃頻頻。五輛套好的馬車停在空場之上，套車的人卻不見了。

狄公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坎肩和破馬靴遞了過去，元芳接過定睛一看，登時脫口驚呼道：「突勒人的『袷袢』和騎兵的戰靴！」旁邊的武元敏噓了一聲道：「你小點兒聲！」狄公和曾泰笑了。

元芳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還會說點兒別的嗎？」武元敏道：「怎麼，說這個有什麼不好嗎？我從小最喜歡看《俠客傳》、《六扇門》這些書，那裡寫的英雄太棒了……」

狄公道：「好，我們假設銀匠的僱主就是鐵勒read.99csw.com，也正是他在九月三號夜間將銀匠們帶出城去。那劉老漢在九月二十六號白露那天夜裡看到的矮個子是不是鐵勒呢？」曾泰看了看元芳，說道：「如果銀匠的僱主是鐵勒，那麼，劉老漢看到的矮個子就肯定不是。」

曾泰驚呼道：「小紅！她，她是公主？」如燕道：「正是。」

只見五人將燈籠掛好，用長把木叉挑開覆蓋馬車的稻草，將五匹馬從馬棚中牽出。首領道：「套車吧。」五人七手八腳地將車轅、架子固定在車身上。

如燕故意提起舊話道：「如果在狄府時你肯聽我的話，局面會像現在這麼被動嗎？」鳳凰臉色鐵青，猛地站起身。

如燕雙眉一挑道：「哦？她長得什麼樣子？」夥計道：「長得挺清秀，像個女孩子，眉心，眉心……」

李元芳失笑道：「快有了？怎麼，你殺人還是有計劃的？真是滑稽可笑。」

狄公道：「敲門的是個矮個子？」劉老漢道：「是啊。很矮，我看連五尺都不到。」

狄公道：「賀魯太子帶來的那支五十人的彪悍騎兵藏到哪裡去了？」元芳吃驚地道：「您的意思是，地洞中的突勒人，是，是賀魯麾下的騎兵？」

狄公道：「你看看，這繡花坎肩是典型的突勒青年喜穿的樣式；再看這雙皮靴，頭部翹起，靴跟處帶有馬刺，這是突勒騎兵的專用馬靴。」曾泰倒吸一口涼氣道：「您的意思是，這裏住的是突勒人？」

殘牆后，李元芳輕聲道：「他們來了！」狄公點了點頭。武元敏輕聲道：「這些人是做什麼的，怎麼像鬼一樣。」元芳道：「他們都是壞人。」武元敏點了點頭。

狄公道：「新建的馬棚、馬槽中的料豆、五輛馬車，這就說明，這些人經常駕駛馬車往來於洛陽與上靈村之間。」曾泰道：「有道理。」元芳已躍躍欲試：「我想，銀匠們一定就藏於此處！」

如燕道：「公主一無盤纏，二不認路，你指望她會出北門之後，再繞道八十多里向洛陽城東的驛館區而去？」鳳凰身後的春紅向如燕豎起大拇指，如燕笑了，鳳凰猛地回過頭，春紅忙放下手，假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元芳湊到武元敏耳邊輕聲道：「你在這兒獃著別動，我去去就來。」武元敏一把拉住他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李老漢的廚房裡，灶台上燒著開水，茶壺茶碗放在灶台邊上，李元芳坐在的一旁小凳子上拉著風箱。

鳳凰連喘幾口粗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身後的春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鳳凰猛地回過頭一聲大喝道：「你笑什麼？」春紅嚇得渾身一抖，趕忙低下頭。

狄公道：「連垛頂都夠不著，他們又要怎麼使用這些稻草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曾泰看了看元芳，問狄公道：「恩師，我還是不明白，您究竟想說什麼？」元芳道：「我也是。」

狄公深吸一口氣道：「上靈村，上靈村，也許這座荒廢的村莊能夠告訴我們什麼……」

曾泰率兩名衛士在山道上策馬飛奔，希望在第一時間完成任務趕回狄公面前。

狄公放下筷子道：「啊，對了，我有個事情正要向你們打聽打聽。」劉三道：「哦，什麼事，您說。」

眼前是一個圓形山洞，沒有人，桌上點著一盞小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狄公鬆了口氣，沖曾泰一揮手，二人走進山洞中。空空蕩蕩的洞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羊膻味，靠牆支著十幾張木床，兩張方桌。桌面上非常凌亂，堆滿了杯盤碗盞和剔肉用的短刀。地面擺放著幾個火爐，爐中的炭火已經熄滅。

狄公看向了元芳、曾泰，元芳道：「先生，一定就是那個僱主。」

如燕問劉老漢道：「老人家，上靈村在什麼地方？」劉老漢道：「由此向北五十里……」

狄公笑了笑擺了擺手：「元芳，看起來你對洛陽周圍的地理不太熟悉。曾泰，你給他說一說。」

後園內燈火通明，五輛馬車擺在後堂門前。數十名工匠在十幾名手持鋼刀的黑衣人監視下，手持鑄瓢往來於後堂和馬車之間，將鑄瓢中盛放的東西倒在馬車的車廂壁上。鍾氏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深吸口氣，慢慢從樹上溜了下來，轉身向回跑去。

狄公緩緩地點點頭道：「是的，這就更加證明了我們的分析，這幾宗案子之間有著緊密的關聯，甚至有可能是一宗大案中的幾個小案。」元芳道：「不錯。」

狄公緩緩站起身，鷹一般的目光四下搜索著，院中的一切轉瞬之間盡收眼底。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半間正房上。狄公深吸一口氣，大步向正房走去。

天色已晚，大家早就餓了，吃起來狼吞虎咽。只有武元敏，聞聞這，皺皺眉頭，聞聞那，又皺皺眉，拿起筷子又放下。

如燕冷冷地道：「你不也是嗎？」鳳凰道：「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如燕道：「記得嗎，我們在洛陽講好的，一切聽從我的指揮。」鳳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狄公道：「元芳，你回來了。」元芳點點頭：「先生，剛剛來了五個騎馬的人……」

五個人快步走在土路上，李元芳遠遠地跟在後面。只見五人拐進一座破院子，元芳沉吟片刻，幾個起落來到院門口，探頭向裏面望去……

如燕道：「最近，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淡粉色衣衫的小姑娘在鎮中出入？」夥計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就在此時，武元敏輕聲道：「來了，來了。」狄公三人趕忙湊到斷牆旁向下望去。只見五個套車人抬著兩個黑色的大木箱走進空場，將木箱放在最後一輛馬車上，轉身向回奔去。

如燕和鳳凰站在村口，焦急地等待著。鳳凰不時地探頭向村中張望。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整個山村照亮。遠處，幾條人影向村口飛奔而來。如燕道：「來了！」二人快步迎上前去。

「如燕！」身後傳來鳳凰的喊聲，如燕和曾泰回過頭，鳳凰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怎麼樣，如燕，找到了嗎？」如燕搖搖頭道：「你呢？」鳳凰沮喪地道：「就差把山翻過來了！」

一道閃電在窗前劃過，緊隨著雷聲轟隆。狄公抬起頭道：「暴風雨就要來了。」

狄公道：「兩個月前，也就是九月三號，你們有沒有看到過幾輛馬車經過這裏？」

曾泰道：「您說，這些突勒騎兵還會回來嗎？」

如燕道：「大閣領，對下人似乎不必發那麼大的脾氣吧，你失態了。」鳳凰想說什麼但是又把話憋了回去，她緊緊地咬住嘴唇。

元芳贊道：「曾兄，來回還不到三個時辰，你可真是神了！」曾泰笑道：「半道遇上了如燕和內衛府大閣領鳳凰，否則明天早晨也回不來。」

狄公站起身邊思索著邊聽著劉老漢的話也不時地點點頭。劉三在旁邊問道：「爹，我咋不知道呢？」

元芳道：「哎，你不用搜了，呆在原地就好。否則就是有線索也讓你給破壞了。」武元敏「哼」了一聲道：「小看人！」曾泰笑道：「小紅，你就呆在這兒吧。」武元敏撅著嘴扭過身去。元芳沖曾泰做了個手勢，二人仔細搜索起來。

夕陽隱沒到山後邊了，橘黃色的晚霞映照著遠近的山巒。五柳鎮上的買賣鋪戶下板關張，街道上空空如也。

狄公猛吃一驚，問元芳道：「元芳，小紅呢？」李元芳的臉色也變了：「離開小院的時候，她，她跟在您的身後，我以為……」他猛地轉過身，問衛士道，「你們看到她了嗎？」衛士道：「下山的時候好像還跟著，後來，山道上太黑了，沒，沒看見了。」

不遠處有一個破馬棚，狄公走進馬棚仔細觀察。馬棚是用最簡單的沙桿、蘆席搭建而成，外面用破木板釘起一道馬槽。馬棚的棚頂一側坍塌，似乎已經搖搖欲墜。狄公一雙鷹眼飛快搜尋著。轉眼之間，馬棚內不尋常的一點一滴盡收眼底。他緩緩走到支撐馬棚的沙桿前，伸手剝下沙桿外的樹皮，登時露出了裏面白白的新茬兒。

狄公道：「目前有一點可以肯定，歹人們在村中挖掘的洞穴絕不止一兩個，因此，失蹤的銀匠很有可能被藏在這裏。」曾泰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狄公點了點頭：「我也這樣想！」李元芳請命道：「先生，搜吧！」

狄公指了指草垛道：「我敢肯定，草垛下一定有東西！」「嘩啦啦」一陣巨響，五個草垛坍塌下來，登時露出了下面隱藏的五輛沒有上套的廂式馬車。元芳和曾泰發出一聲低呼道：「是馬車！」

狄公道：「難道不是嗎？」曾泰：「有道理，有道理。恩師，如此說來，劉老漢看到的矮個子，很有可能就是鐵勒。」

狄公喜道：「曾泰，你可真是兵貴神速啊！read.99csw.com」

狄公、李元芳和武元敏隱在殘牆后靜靜觀察著下面的動靜。元芳看了看天色，輕聲道：「他們回去已經快一刻鐘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啊？」

狄公道：「我看這樣，咱們兵分兩路。我與元芳，帶張環、李朗跟蹤馬車，看看他們究竟要到哪裡。」李元芳點了點頭。狄公繼續道，「曾泰、如燕、鳳凰仍舊在此埋伏，只待馬車離開，立刻進入村中，一來找到公主，二來搜查村中的所有洞穴，找到失蹤的銀匠！」曾泰、如燕和鳳凰齊聲道：「是！」

深山中的夜總是來得比其他地方早。滾滾的雷聲中，天際熄滅了最後一絲亮光，大地陷入黑暗。

元芳不耐煩地道：「讓你別說話就別說話，問這麼多做什麼！」武元敏瞪了元芳一眼道：「不說就不說，那麼凶幹嗎？！」元芳搖了搖頭。

馬發出焦躁的嘶鳴；馬蹄不停地踩踏地面。

如燕點了點頭問道：「她現在哪裡？」夥計道：「被幾個外鄉人帶到劉老漢家去了。」

狄公來到灶前，四下看了看，伸手端起一口破鍋，放在旁邊，探頭向灶下望去。下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一旁的曾泰趕忙打著火摺遞了過來，狄公接過向下一照，曾泰失聲驚呼道：「台階！」果然，一條長長的台階通往灶台下的地洞。

如燕顫聲道：「怎麼，丟了！」

狄公指著灶台道：「灶台壁是灰磚砌成，周圍沒有燒灼過的痕迹，這就證明，這眼灶根本沒有使用過。你再看看這間屋子的格局，明顯是正房，你想想，有哪個正常的家庭會將灶台置於正房之中？」曾泰道：「不錯，不錯。」

狄公看了看元芳笑道：「怎麼，你們不覺得這個小丫頭很有意思嗎？」元芳和曾泰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說道：「這廝攔路搶劫，揮金如土，胡攪蠻纏，頤指氣使，有什麼意思？」

腳步聲響，另外兩名班頭奔到近前，一人道：「大人，在村東和村南找到了三個地穴，裏面落滿塵灰，顯見已很久無人居住了。」

火摺閃亮，狄公、曾泰沿台階走入地道之中，二人屏住呼吸，放慢腳步，緩緩向前走去。地道很短，走了十幾步便到了盡頭。狄公擺了擺手，二人貼牆站立，狄公吹熄火摺，探頭向外望去。

沙爾汗猙獰著道：「你這不賢人，不賢人！我葬身火海，屍骨未寒，你便不尊為夫生前之囑……你，你要下地獄，下地獄……」說著，他的臉慢慢貼在鍾氏的臉上。鍾氏一聲驚叫，昏死過去。

狄公道：「哦，上靈村？」劉老漢點了點頭：「五柳鎮再往北二十多里，有個上靈村，可這村子因早年遭雷電轟擊起了天火，早已荒廢了。」

狄公點了點頭道：「在五柳鎮的小飯鋪里，她教夥計燒菜，我就斷定，此人必是迎陽公主無疑。你們想一想，一個小乞丐怎麼可能對上乘菜品如數家珍。我仔細觀察發現，她對普通人的食物感到無法下咽，這絕不是裝出來的。還有，這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竟然完全不諳世事。最後，就是她的氣質，雖然穿著叫花子的衣服，她的氣質卻告訴我，她其實是一位天潢貴胄。」李元芳點點頭道：「我說大人怎麼一定要將她帶在身邊。」

狄公點點頭道：「好。現在，我們說第二個假設，假如劉老漢看到的就是鐵勒，這說明了什麼？」元芳和曾泰對視了一下，仔細琢磨著狄公的話，似乎想弄個明白，良久，二人還是搖了搖頭。

狄公站起身道：「來了！」話音未落，五輛馬車飛駛而過。狄公一揮手道：「跟上！」四人奔出門去，解開韁繩，飛身上馬，尾隨而去。

如燕點點頭，翻身下馬，對張環、李朗低聲吩咐了兩句。二人飛跑著傳下將令。大隊迅速行動起來。曾泰在衛士的引領下，趁著夜色的掩護向村中奔去。

曾泰在一旁接過了狄公的話問道：「老人家，這上靈村無人居住？」劉老漢道：「沒有。只是，有些放羊的羊倌偶爾過去，後來聽說那裡鬧鬼，就沒人敢去了。」

元芳道：「大人的意思是，這隻是個巧合？裝載銀匠的馬車並沒有駛進深山，而是出城后，繞道向其他方向去了？」

李元芳道：「教什麼？」武元敏瞪大了眼睛道：「你這身功夫啊！」李元芳道：「行了，沒有功夫還去劫道呢，學會了功夫還不得去殺人啊？」

鳳凰猛地站起身來，目光望向如燕道：「真的是她！」

那邊，李元芳吃驚地道：「您早就知道她是公主？」

狄公笑道：「你不常在洛陽，這也情有可原。」元芳道：「如此說來，馬車出徽安門，一定是駛向邙山之中的。」

馬車在官道上飛奔，狄公一行不遠不近地跟隨。

狄公緩緩走到一張床邊，定睛望去，床上扔著一件破舊的衣服。狄公將衣服拿起，就著燈光看了看，是一件綉著花邊兒的坎肩，樣式風格均不類漢族。狄公的目光望向床下，床下放著一雙皮靴。狄公拿起皮靴仔細看著，那是一雙典型的突勒騎兵穿用的牛皮戰靴。靴子頭部和側面已經開綻，破了兩個大洞。狄公靜靜地思索著，曾泰輕聲道：「恩師，這裏，這裏似乎不像是關押銀匠的地方。」

狄公對曾泰說道：「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到空場，看看元芳有什麼發現。」曾泰答是，在前面引路，二人向洞外走去。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垂直而降，發出哧啦一聲巨響。武元敏驚叫著扎進元芳懷中。元芳輕輕拍著她道：「別害怕，有我呢。」武元敏渾身顫抖，抬起頭，靠在元芳胸前。

幾人翻身下馬，將韁繩交與衛士，元芳低聲囑咐一番，衛士們牽馬隱入道旁的樹林中。狄公一行向遠處的莊子走去。

狄公看了看元芳、曾泰，站起身來慢慢地踱了幾步：「上靈村……」

東廂房裡燭光點點，狄公緩緩踱步，靜靜地思索著。有人輕輕地敲門，狄公抬起頭道：「進來。」曾泰走了進來：「恩師。」狄公：「哦，曾泰呀，怎麼，睡不著？」曾泰點點頭道：「是呀，想跟您聊聊。」

此時，如燕也看到了曾泰，她猛地勒住戰馬，脫口喊道：「曾叔叔！」

狄公笑道：「看起來，你們對她的印象都不太好啊……」元芳與曾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雨住了，天色陰晦。由青條石鋪成的官道走到了盡頭，遠遠的，一座小村莊在遙遙的雲霧中若隱若現。四周一片死寂，沒有絲毫聲響。狄公、李元芳、曾泰、武元敏和幾名衛士立馬村頭，靜靜地觀察著。

狄公沉思著，良久，緩緩搖了搖頭道：「剛剛在洞中，沒有找到失蹤的銀匠，卻意外地發現了突勒人的蹤跡。」李元芳吃了一驚道：「突勒人，這兒有突勒人？」

狄公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一旁的曾泰道：「恩師，木炭肯定是取暖或燒火做飯所用，羊骨上的咬痕說明，這是人吃過的。」

廢棄的上靈村被圍得水泄不通。大隊內衛和衙役捕快在隊長和班頭的帶領下全村搜索。班頭率領幾名捕快高舉火把，沖入地洞，洞中空無一人，而且，收拾得非常乾淨。

狄公喃喃道：「難怪地圖上沒有標註。」

狄公偷眼觀察，臉上暗自露出微笑。劉三吃了兩口菜道：「老神仙，您到我們這窮山溝來做什麼呀？」

狄公站起身，緩緩點了點頭道：「剛剛我查看馬棚時發現，搭建馬棚的蘆席和沙桿都是新的，這就說明，這個馬棚是不久前剛剛建起的。只是被人做了舊而已。」曾泰和元芳對視一眼道：「哦？」

武元敏也跑了過來，吃驚地喊道：「這麼多馬車！」元芳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兒。」武元敏撅著嘴道：「憑什麼你們都能說話，就我不能！」元芳瞪了她一眼，武元敏氣哼哼地閉上了嘴。

狄公雙眉微蹙，道：「很難說呀。目前的狀況，一切都有可能發生，但一切又都是未知數。然而，我們已經接近答案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住氣，絕不能打草驚蛇。」元芳和曾泰點了點頭道：「您說怎麼辦？」

狄公道：「善金局血案發生前，北山用馬車將這些騎兵接至洛陽，而後在他的安排下潛入善金局中，靜候攻擊時刻的到來。」元芳道：「事情一定就是如此，只可惜，讓這些畜生逃走了！」

如燕道：「曾叔叔，告訴叔父，一定要盯緊公主，那小丫頭滑溜得緊，一不留神便不知會出什麼事。」曾泰道：「你就放心吧。」

狄公點了點頭道：「老人家，您是說，門外停著五輛馬車？」劉老漢道：「正是。」

良久，狄公長出一口氣，點點頭道：「三脈順暢，只是還有些氣血羸虧，靜養幾日便痊癒了。」劉老漢父子「撲通」一聲跪倒九*九*藏*書在地，叩下頭去道：「我父子多謝神醫搭救！續斷之恩，永生不忘！」

狄公擺了擺手笑道：「過些日子，你們就會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好了，不說她了。剛剛吃飯時，劉老漢說起，九月二十六號，也就是『白露』那天夜裡，他看到一個矮子領著五輛馬車向上靈村去。」元芳和曾泰點了點頭。「而守衛洛陽北門的火長王三說，九月三日夜間，五輛馬車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開城門，駛出城去。因此，可以斷定，劉老漢看到的並不是載運銀匠的馬車。」曾泰應和道：「是的，學生也這樣想。」

曾泰愣住了：「公主？」如燕道：「就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小叫花子。」

狄公道：「破房的牆根兒下砌著灶台。」元芳吃驚地道：「正是，您是怎麼知道的？」

沙爾汗陰森森地道：「是我，是我……我在那邊兒好冷啊……」鍾氏渾身顫抖著：「你，你，看在往，往日夫妻的份兒上，你你別驚嚇於我……」

鳳凰一把摟住如燕的肩膀道：「好妹妹，別生氣，都怨我！以後我都聽你的！」

狄公揚了揚手中的坎肩和靴子道：「倒像是突勒人的兵營。」曾泰一驚：「哦？」

五個人已經不見了蹤跡，元芳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了進去，院中只有一間半扇兒的耳房，房裡空空蕩蕩，西牆根兒下砌了個灶台。元芳四下看了看，周圍一片寂靜，沒有絲毫聲息。他沉吟片刻，縱身而起，向回奔去。

來的果然是狄公一行。如燕叫道：「叔父！」

狄公笑了笑：「我換個說法吧，如果他們堆起這些草垛，不是為了便於使用稻草，那是為了什麼呢？」曾泰和元芳對視一眼，猛地，元芳脫口道：「是要在稻草下藏匿一些不易搬運的大件物品！」

狄公道：「先不要讓她知道我們的身份，否則她會再次出逃。」元芳、曾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武元敏惱怒地道：「我跟你說過了，我劫道是偶爾的，大部分時間是行俠仗義！」

狄公、元芳、曾泰和武元敏緩緩走在土路上，腳步聲在山谷間回蕩。武元敏渾身打個冷戰道：「這，這裏……」一旁的元芳噓了一聲，她趕忙閉上了嘴。元芳輕聲道：「先生，這裏不像是有人居住啊！」

狄公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小紅，一會兒進入庄內，你切不可隨便說話。懂嗎？」武元敏好奇地問：「為什麼？」

曾泰搖搖頭道：「可是時間不對……老人家，您能肯定這是九月底的事情嗎？」老漢道：「沒錯，白露剛過，我是那天早晨穿上的薄棉，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狄公、曾泰快步走進房中，只見地面上布滿瓦礫，西牆根兒下砌著灶台，灶台上安放著兩口破鍋。狄公走到灶台旁，仔細地看著。灶台是灰磚砌成，沒有燒灼過的痕迹。狄公抬起頭看了看正房的規格。曾泰道：「恩師，這灶台有什麼可疑嗎？」

鳳凰焦急地道：「劉老漢家在哪兒？」夥計道：「街拐彎兒的菜店。」如燕一擺手道：「走！」

元芳道：「不錯。鐵勒是善金局的後巷總管，掌握著局內的通禁令。因此，叫開城門帶銀匠出城的一定就是他。」曾泰點點頭道：「學生也是這樣想。」

窗外滾過一陣悶雷。鍾氏抬起頭，望向窗外，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狄公接過元芳遞過來的茶，說道：「有勞李大將軍了。」說完笑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元芳對狄公說道：「大人，我真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將那個小紅帶在身邊？」

李元芳狠狠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先生，這裏怎麼會有突勒人？」狄公深吸一口氣道：「還記得嗎，幾天前我們還曾提到過一件事情……」元芳道：「什麼事情？」

一旁站著的春紅道：「如燕大人說得有道理。」鳳凰瞪了她一眼道：「你懂個屁！」春紅低下頭。鳳凰道，「就算她出了北門，難道就一定會向深山裡面走？」

曾泰道：「我說恩師為什麼要將她帶在身邊。如燕，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在上靈村找到了歹徒的巢穴。我正要回城調兵，恰恰你就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猛地，元芳脫口驚呼道：「是她！」話聲中，他轉過頭，目光望向武元敏。狄公趕忙將他的身體扭了過去。武元敏深吸一口氣，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如燕端起茶碗悠悠然地抿了一口道：「如果你認為自己的判斷正確，盡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只是我就不奉陪了！」說著，她將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夜雨初霽，天空陰晦。卯二刻時分，五柳鎮上一片寂靜。小飯鋪門前，拴著四匹馬，狄公、元芳、張環、李朗坐在桌旁吃著早飯。忽然，元芳狠狠一拳擂在桌上。

李元芳噓了一聲道：「從現在起，閉上你的嘴，否則就讓你站在原地。」武元敏忙道：「別，別，我不說話了。」李元芳無奈地搖搖頭道：「眼睛盯著地上的腳印。」武元敏點點頭。二人沿著腳印，緩緩向村西頭走去。

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正確，他們就在這裏！」曾泰興奮地道：「找到了！」

狄公微笑道：「好了，別自責了，公主不會有事的，就交給曾泰、如燕他們吧。我們的任務是跟蹤馬車。」元芳勉強點了點頭。遠處傳來馬車車輪碾地的軋軋聲，聲音越來越近。

這是座一進的大院子，院牆、院門相對完好。狄公和曾泰默默走進院中，舉目環視。只見東西廂房已經倒塌。正房只剩下三面牆，勉強支撐著破舊的房頂。忽然，狄公一指東牆根下，曾泰抬眼望去。

話音剛落，曾泰手指前方輕聲道：「先生，你看！」狄公、元芳、武元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村中的空場上，放著幾堆黑糊糊的東西，由於距離過遠，看不清楚究竟。

狄公沉吟片刻道：「跟上。」

狄公點點頭：「小紅已經告訴我了。」元芳道：「我跟蹤他們去到村西頭兒的一座破院門前，這些人進院后便不見了蹤跡，煞是奇怪。我想院中定有機關消息，暗門暗道。我本想查看一下，又怕打草驚蛇。」

如燕點點頭，對鳳凰道：「這可真是一舉兩得，既找到了公主，又幫助叔父抓捕歹徒！」鳳凰道：「事不宜遲，我們行動吧！」

鍾氏一聲驚叫，想要坐起身來，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動也動彈不得。她渾身顫抖，睜大了驚恐的眼睛。又是一道閃電亮起，這次她看清了，這張滿是血污的臉，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沙爾汗。鍾氏一聲慘叫：「是，是你，你是人是鬼……」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李元芳的聲音：「大人，您來看！」狄公抬起頭，只見李元芳蹲在草垛旁，手指地面。

劉老漢又補充道：「當時已是深夜，恐怕鎮上的人除我以外，誰也沒看到他們。」

二人說話的聲音雖小，元芳身旁的武元敏卻聽到了，她猛吃一驚，抬起頭來。只見曾泰噓了一聲，將狄公和元芳拉到一旁，低聲說著什麼。

狄公沉吟片刻，對曾泰和元芳道：「我們立刻趕去村口，與如燕和鳳凰會合。」眾人點頭答是，躡手躡腳地向院外跑去。

狄公道：「那就說明，邙山之中有他們的巢穴，失蹤的銀匠也許就藏在那裡，因此他們才會經常往來。」曾泰吃驚道：「哦，您是說，銀匠們就藏在附近？」

狄公疑惑道：「照地圖所示，五柳鎮往北就再沒有別的鎮甸村莊了。」劉三道：「哎，老神仙，您不知道，由此往北還有個上靈村呢！」

武元敏一拍李元芳肩膀道：「哎，說正經的，你就能不能教教我？」

武元敏登時停住了腳步，驚奇地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李元芳一時急智，道：「這叫接應人，是俠客里最重要的，以後我再給你講。」武元敏將信將疑：「真的，不騙我？」李元芳敷衍道：「真的。」

五輛馬車停在空場上，一條黑影飛奔而來，正是武元敏，她四下看了看，飛身跳上最後一輛裝木箱的馬車上。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五個趕車人又抬來了兩個黑色大木箱，快步走到武元敏藏身的馬車后，將箱子放進車廂，鎖閉車門。

曾泰道：「如燕、大閣領，命衛士和衙捕們熄滅火把，以免打草驚蛇。」鳳凰點點頭，傳下將令。轉眼間火把熄滅。大隊趁夜色掩護向上靈村奔去。

狄公笑了笑，用目光看了看曾泰：「曾泰，你覺得呢？」曾泰想了想：「恩師，元芳說得有理，這孩子似乎這裡有些……」他用手指了指腦袋道，「再者，咱們這次出來是微服查案，帶上這樣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狄公抬起頭道：「怎麼，還想著公主的事？」元芳嘆了口氣道：https://read.99csw.com「大人，都怪我。竟讓一個小姑娘給耍了，真是窩囊！」

鍾氏坐起身來，眼睛到處掃尋，堂中一片寂靜。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臉上也很乾凈。她輕輕地鬆了口氣，喃喃地道：「是個噩夢。好了，你去吧！」侍婢退了下去。

牆根下堆積著一些垃圾。狄公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著，垃圾主要以炭灰和一些沒完全燃燒的焦炭為主，旁邊散落著幾根羊骨頭。狄公拾起一根羊骨仔細觀察，羊骨上面有明顯的咬痕。

如燕笑道：「行了吧，大閣領，那我可不敢當！」鳳凰道：「你說，現在怎麼辦？」

狄公快步走到車前，仔細觀察著，只見馬車的車身漆色甚新，油光鋥亮。新馬車與廢村莊相比之下，顯得十分詭異。狄公長出一口氣，微笑道：「曾泰，你剛剛說得很對，這個上靈村就是他們的巢穴。」曾泰和元芳點點頭。

狄公臉上露出了笑容，曾泰道：「恩師，下去看看。」狄公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注意，行動要輕，切不可驚動裏面的人。」

狄公曾經吃過飯的那個小飯鋪門前，站著十幾名內衛，正堂內坐著兩個人，正是頭戴紗籠、身著裲襠官服的如燕，和一身內衛打扮的鳳凰，公主的丫鬟春紅站在一旁。鳳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不無諷刺地道：「已經追了兩天，連公主的影子都沒見著。而今尊使將大隊人馬帶進了深山……我想問問，咱們還要追多久？」

鍾氏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起身下地，走到堂前，伸手打開大門。門外大雨如注，霧氣迢迢。鍾氏眼望雨幕，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狄公環視四周道：「大家分散搜索，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元芳、曾泰點頭答是。武元敏對元芳道：「你們搜這邊，我搜那邊。」

五匹馬由遠而近飛馳而至，停在空場上，為首者吃驚地道：「哎，怎麼草垛都倒了！」另一人道：「肯定是昨夜暴風雨，被風颳倒了。」

鳳凰也驚道：「狄國老？」如燕道：「正是。」

李元芳無奈地道：「我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對殺人這麼感興趣呀！」武元敏艷羡地道：「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你一樣，武藝高強，想殺誰就殺誰，那就好了。」

狄公繼續說道：「幾天前，我們通過分析得到了一個結論，銀匠們的僱主很有可能是鐵勒。而守衛北門的火長王三的敘述更從側面證實了這個分析。他說，九月三日出城的馬車是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開城門的。」

狄公沉吟片刻道：「我看這樣，曾泰帶兩名衛士火速趕回洛陽調集衙役捕快。我和元芳、小紅率剩下的衛士們在村中選擇一個觀察點繼續蹲守，看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曾泰焦急地等待著。一名捕快班頭飛奔而來，跑到曾泰面前道：「刺史大人，按您的指示，弟兄們在村西和村北共找到四處地穴，但都已無人居住，洞里什麼也沒有。」曾泰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只聽門聲一響，元芳端著茶走了進來：「大人，茶好了。」曾泰一見元芳，笑道：「又一個睡不著的。」

狄公道：「為什麼？」曾泰道：「鐵勒是九月三號將銀匠們騙上馬車駛離洛陽的，洛陽離五柳鎮不過一百多里路程，怎麼可能走了二十多天。」

狄公道：「小紅，元芳呢？」武元敏一指馬棚道：「剛剛這裏來了五個人，李元芳跟著他們進村了。」

李元芳哈哈大笑道：「這還有分時候的……你呀，也真算是個人物了！」說話間，灶上的水開了，李元芳舀水沏茶，對武元敏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說著，他端著茶水向廚房外走去。

李元芳奇怪地道：「如燕，她不是在城裡尋找公主嗎，怎麼會到這裏來？」

武元敏在空場上焦急地等待著，狄公、曾泰二人走了過來。武元敏趕忙迎上前去道：「先生。」

劉老漢道：「你睡得跟死豬似的，叫都叫不醒。」劉三不好意思地笑笑。

如燕對鳳凰道：「是我叔父！」

狄公笑道：「好啊，如燕，大閣領，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元芳也笑道：「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鍾氏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緊咬住嘴唇，似乎在睡夢中並不平靜。窗外滾過一陣悶雷，鍾氏的雙眼緩緩睜開。猛地，窗前的閃電將一張鬼怪般的臉照亮。這張臉滿是血污，幾乎貼在了鍾氏的臉上。

武元敏從木箱后露出頭來，伸手打開箱蓋，向裏面望去。她登時驚呆了，木箱內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柄柄雪亮的彎刀。一道閃電亮起，彎刀閃爍著奪目的寒光。元敏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顫抖起來。她跳起身跑到車廂門前，伸手推了推，門已經鎖住了。她焦急地四下看了看，猛地，只聽見前面一聲吆喝，馬車起動了。

狄公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到坍塌的棚頂處，定睛望去，折斷的蘆席和木撐子也都是新釘上去的。他轉過身走到馬槽前，向裏面望去，槽底竟有一層淺淺的料豆。狄公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伸手從槽中拾起幾枚料豆。

狄公道：「是的。你們看看眼前這五個草垛的高度，普通人拿著長把木叉是無法夠到的。」曾泰和元芳比了比，點點頭道：「是，太高了。」

狄公道：「否則他們為什麼要將裝載銀匠的馬車駛來這裏？又為什麼要在劉老漢那裡購買大量蔬菜？」元芳道：「有道理。」

狄公笑道：「說得好。但有一點需要更正，也許不是再一次，而是第三次，第四次……」曾泰一拍腦門兒道：「這些人深夜行動，五柳鎮上的居民早已入睡，根本看不到他們。九月二十六號那天，是那個矮個子深夜叫門買菜，才被劉老漢看到的。因此，並不是他們沒有來，而是五柳鎮上的居民沒有看到！」

沙爾汗府中，鍾氏在床上睡熟了。窗外，雷聲滾滾，大雨滂沱。猛然間，窗外響起一聲炸雷，鍾氏驚叫著從床上坐起身來，驚恐地四下望著。閃電將堂內照亮，周圍靜悄悄的。

狄公說道：「剛剛我和曾泰在村裡的一座院落中發現了密道和地洞，那座院子與你剛剛去過的完全一樣，暗門就在灶台下。」李元芳道：「哦，地洞里有什麼？」

春紅脫口喊道：「眉心有顆硃砂痣！」夥計道：「正是，正是。」

遠處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緊接著，一條火龍迎面而來。曾泰猛勒住坐騎。

內衛和衙役正在搜查劉家，劉老漢父子站在院中。如燕和鳳凰率內衛大步走進院中，問道：「哪一位是劉老漢？」劉老漢一愣，趕忙上前道：「小人就是。」

如燕猛吃一驚道：「姓懷的郎中先生？是不是胖胖的，五綹長須，身旁跟著一位高個子年輕人，和一位紅臉兒的中年人。」劉老漢道：「正是，正是。」

話音未落，如燕帶著幾名內衛快步走來。曾泰趕忙迎上前去道：「怎麼樣，如燕，找到公主了嗎？」如燕搖搖頭：「弟兄們將每塊瓦礫都翻過來了，連公主的影子也沒見到。」

猛地，如燕抬起頭道：「曾叔叔，您說公主會不會藏在馬車上逃出上靈村了？」曾泰倒抽一口涼氣，顫聲道：「我想，她，她還不至於這麼傻吧！」

狄公道：「否則這袷袢和突勒騎兵使用的戰靴是從何而來呢？」元芳與曾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曾泰說道：「洛陽北門便是徽安門，西有洩城渠，東臨湹水，兩條大河將其夾在中間，只有向北一條官道，直通邙山，並無岔路。」狄公微笑著點點頭。元芳道：「是這樣，元芳慚愧。」

狄公低聲道：「過去看看。」四人快步向空場走去。

武元敏哼了一聲道：「別提我父母！」李元芳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偌大的村莊空空蕩蕩，毫無生氣。土路盡頭人影閃處，狄公和曾泰緩緩走來，警覺地四下觀察著。四周到處是被天火燒焦的枯木、毀棄的院落和倒塌的房屋。

劉老漢喝了盅酒道：「但那不是九月三號，大概是九月底左右，大約三更時分……我們全家都已歇息，只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連忙起來問外面是何人？只聽見門外一個聲音說讓我開門就是，我打開房門只見門外停著五輛馬車，門前站著個頭戴風帽的矮個子。我問他有什麼事體，矮個子說要買菜。我奇怪他們三更天買什麼菜，矮個子搶白我說：怎麼，不行嗎？我趕緊說：行，怎麼不行啊，您都不嫌晚，我們做生意還能說什麼。問他要買什麼菜。矮個子說：山蘑五十斤，芹菜三十斤，馬眼菜三十斤。他們把菜裝車就向山裡去了。」

忽然，一點兒聲響鑽入了她的耳中，她側耳聽了聽，似乎是人聲和敲擊之聲。鍾氏走出大門，read.99csw.com來到廊上，側耳傾聽著，聲音是從後園發出的。她轉身跑回堂中，穿好外衣，撐起雨傘沖入大雨之中。

曾泰點頭道：「還沒有動靜？」衛士搖搖頭道：「大人讓我在這裏等候您和大隊。」

只見門帘一掀，武元敏蹦蹦跳跳地跑進屋，道：「開飯了！」劉老漢趕忙道：「快，快請。」狄公眾人謙讓著走出裡間兒。

狄公壓低聲音道：「耐心點兒，我想就快了。」

狄公趕忙將二人扶起道：「哎，這是我應該做的。起來，快起來！」父子二人站起身來。劉三由衷地道：「懷先生，您可真是老神仙呀！」狄公笑了。元芳、曾泰也笑了起來。

武元敏蹲在他身旁道：「哎，李元芳，你殺過人嗎？」

狄公用手朝草垛指髮指：「你們沒有發現，這幾個草垛堆得太高了嗎？」元芳和曾泰仔細看了看道：「好像是比普通鄉下的草垛高些，可大人，這能說明什麼呢？」

狄公深吸一口氣道：「曾泰呀，不要小看這個村子，它絕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話音未落，前面出現了一座相對完整的院落。狄公停住腳步道：「走，到那個院子去看看。」

如燕看了鳳凰一眼，冷冷地道：「怎麼，大閣領有高見？」鳳凰道：「我早就說過，以公主的性格絕不會逃進深山，一定是出城向東，奔繁華熱鬧的驛館區而去。」

曾泰走上前去看了看，脫口低呼道：「五輛馬車！先生，一定是他們！」李元芳道：「與沙爾汗府後園中的馬車一模一樣。」

如燕看了鳳凰一眼，又轉向夥計道：「你是本店的夥計？」夥計趕忙點點頭：「是，大人。」

狄公靜靜地望著，元芳輕聲道：「他們要走。」狄公點了點頭，元芳問道，「我們怎麼辦？」狄公低聲道：「不要著急，再等等。」元芳屏住呼吸仔細看著那五人的動靜。

李元芳笑著搖了搖頭：「你一個女孩子，不學針線刺繡，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杖，這今後可怎麼辦呀？你父母也不管管你……」

武元敏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自以為悄無聲息。李元芳拉著風箱頭也不回地道：「你怎麼還不睡覺？」

如燕對鳳凰道：「命弟兄們上馬，我們向北追趕！」

狄公道：「地洞裏面是空的，但可以肯定不久前仍有人居住。我想，上靈村中類似這樣的院落絕不止一兩個。」曾泰道：「狡兔三窟？」狄公緩緩點了點頭。元芳道：「先生，要不要衝進洞中，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元芳看了武元敏一眼道：「跟在我身後。」武元敏點了點頭。武元敏輕聲道：「李元芳，你們究竟是做什麼的呀？是不是像《六扇門》那本書里寫的鐵血捕快呀？跟著你們簡直太刺|激、太有意思了！」

五柳鎮上的氣氛異常緊張，大隊內衛和洛州刺史府的衙役捕快將這裏團團包圍，挨家挨戶搜查。

鬼火轉眼之間便到了空場上，正是先前那五個騎馬進村的人。狄公與元芳對視一眼，輕聲道：「來了。」李元芳點了點頭，向下望去。

武元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旁邊挪了挪身體，豎起耳朵聽著三人說話。

如燕急道：「公主自小嬌生慣養，不諳世事，很難以常人之理推斷，萬一……」鳳凰驚道：「萬一她落入歹人之手，有個三長兩短，咱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如燕道：「公主是從尚賢坊逃出的，而尚賢坊離北門最近。你認為人在逃亡的時候，會捨近求遠嗎？這是其一。第二，對於一個倉皇出逃的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才能逃出城去，而不是選擇哪裡更繁華。洛陽北門是最後關閉的，因此，她最有可能從北門出城。」

李元芳搖了搖頭道：「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想殺誰就殺誰了，啊？」武元敏道：「嗨，我不就那麼一說嘛！」

狄公點點頭，沒有說話。元芳道：「曾兄還沒有回來，我們怎麼辦？」

鳳凰興奮地道：「如燕，真有你的！看起來咱們找對了方向！真是天助我也！」

為首者點點頭道：「大家動手把馬車蓋上。」五人跳下馬來，將馬牽進馬棚拴好，又用稻草將馬車蓋了起來。為首者四下看了看道：「走吧。」五人快步向村西走去。

鳳凰狠狠一跺腳：「哎呀，又錯過了。她，她去哪兒了？」劉老漢道：「那個小傢伙兒被一位姓懷的郎中先生收留，奔上靈村去了。」

整個村莊空無一人，土道兩旁到處是被雷攔腰劈斷，倒掛下來的死樹，周圍密布殘垣斷壁的民房。死一般的寂靜，空氣在這裏彷彿都已經凝固了。雖是大白天，卻依然透出陰森恐怖的氣息。

曾泰道：「恩師，我現在馬上趕回洛陽。可來回有二百多里路程，最快明日清晨才能趕到，不會耽誤事吧？」

武元敏道：「我怎麼沒聽見。」話音剛落，馬蹄聲已近。武元敏趕忙閉住了嘴。元芳探頭向外望去。

劉三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一旁的劉老漢道：「你這小子，張嘴就說。」

武元敏鬆開手，李元芳身形一縱，嗖地飛了出去，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武元敏吃驚地抬頭望向元芳的消失的方向，輕聲道：「我的媽呀……這就是飛檐走壁！」

曾泰的目光望向另一班頭道：「你呢？」那班頭道：「小的奉命搜查所有半山的院落，什麼也沒有發現。」曾泰點了點頭道：「看起來，失蹤的銀匠並不在這裏……」

大隊人馬在夜色的掩護下飛奔而至，領頭的曾泰勒住戰馬，高高舉起右手，大隊緩緩停在了村口。如燕和鳳凰催馬趕上前來道：「曾叔叔，這兒就是上靈村？」曾泰點了點頭。

「來了！熱乎乎的胡辣湯！」店夥計端著湯盆跑了出來，一抬頭，店中早已空空如也。桌上放著兩貫銅錢。店夥計望著遠處，不解地搖了搖頭道：「真是怪人……」

李元芳和武元敏站在空場中等待狄公和曾泰。忽然，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元芳一驚，拉起武元敏躲到不遠處的殘牆後面。武元敏莫名其妙地道：「怎麼了？」李元芳噓了一聲道：「有人來了。」

二人踩著腳下的瓦礫向前走著，曾泰道：「恩師，這裏斷壁殘垣，牆倒屋塌，連間囫圇房子都沒有，不像有人居住呀！」

狄公道：「我想馬車很快就要出來了。曾泰，你三人立刻隱蔽起來。」三人答應著向道旁的樹林奔去。元芳道：「大人，那咱們呢？」狄公吩咐道：「我們立刻趕到五柳鎮，在那裡等待他們。」

如燕笑道：「可剛剛還有人要往東邊追呢……」

曾泰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看這樣，如燕，你和大閣領率大隊埋伏在山兩側的樹林之中，千萬不可擅動。我先潛進村中向恩師稟明情況。」

曾泰輕聲道：「這裡是上靈村？」狄公點點頭道：「按劉老漢父子所言，應該就是。」武元敏怯怯地道：「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真瘮人……」

狄公深吸一口氣道：「要快，越快越好，我想他們很快便會有所動作。」曾泰一咬牙道：「恩師放心，我竭盡全力！」說著，他起身向村口跑去。

狄公一愣。劉三問他父親道：「怎麼，您看到過？」劉老漢道：「那可不是。」

李元芳看了看外面，焦急地道：「你不是想當俠客嗎，那就留在這兒等懷先生回來。」武元敏嗤之以鼻道：「那叫什麼俠客呀？」

如燕道：「那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叫花子衣服的小男孩？」夥計笑道：「啊，那倒是有。昨天還在我們店裡。」

武元敏興奮了起來：「殺過多少？」

曾泰催馬來到近前，驚奇地道：「如燕、大閣領，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如燕道：「我們是來尋找公主的。」

狄公點了點頭道：「這一點可以肯定。看樣子，他們已經離開了。」曾泰道：「不錯。」

如燕笑道：「跟了叔父幾年，咱也沾點兒神氣兒。」她向元芳身後看了看道：「哎，公主呢？」狄公、元芳和曾泰對視一眼，轉頭看去，身後除了幾名衛士，竟然不見了武元敏的蹤跡。

李元芳笑了：「那你跟我說說，你想殺誰呀？」武元敏想了半天，晃了晃腦袋道：「現在還想不起來，但是快有了。」

就在此時，黑暗中，一條人影飛奔而來。曾泰跳下戰馬。人影奔到近前，是一名留守衛士：「曾大人，您回來了。」

轉眼之間，五個套車人扛背著一個個麻袋快步走到空場上，將麻袋放進了馬車之中，而後，五人轉身向回跑去。元芳道：「他們要離開。」

狄公深吸一口氣道：「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這個小丫頭……」元芳一跺腳道：「我回去找她！」如燕道：「我和你一起去！」

鳳凰轉過頭，冷笑一聲道：「這不過是你的臆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