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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攝政王爺 9.何不自己當了

十一、攝政王爺

9.何不自己當了

他說:「墨爾根啊,如果你要娶下這個女子作你的側福晉,如果你要讓這女子將腹中孩子生下來,那麼你就要宣誓放棄和碩睿親王的尊號,永遠只作一個庶民。」
一聽是為了阿憐姐妹,多爾袞立刻圓睜雙眼,說:「怎麼啦,那阿憐已是我的人了。」
多爾袞沒有自己就當了,個中大有原因,為了不負皇兄的囑託,為了不使愛新覺羅氏家族內訌,這不是心裡話;皇太極的臨終託孤,多爾袞不是傻子,未必看不出他的矯情之處?說到底,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多爾袞尚無子嗣,且自己明白,眼下已是暗疾纏身,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再有兒子了。
代善和濟爾哈朗一走,多爾袞不由浮想聯翩。
豪格進門便一頭跪倒,先恭請叔父攝政王聖安,再請議政王及禮親王萬福金安。多爾袞待他請安畢,立刻傳旨讓他起來。
他明白,代善和濟爾哈朗都是老好人性格,庸庸碌碌,無所作為,但人前人後,總怕別人把他忘了,為此,遇事便要出來充好人,說一說公道話,以此表示自己的存在,有人看準了這點,便加以利用。此番二人一定是受他人指使,像譚泰、索尼、鰲拜等不知飽足的人,見此番一大批漢人被重用,心中火氣難平,見了這兩個好說話的世襲罔替的鐵帽子親王,豈肯輕易放過?
豪格自恃是皇上長子,眼中哪有他這個豫親王,三言兩語不合,竟喝令手下動手,多鐸也不是省油的燈,於是兩下便打了起來,因豪格帶的人多,幾下就將丁拱辰打倒,眼看就要把阿憐搶走了。
此時,阿憐和阿黛正在多爾袞的住所讀書。豪格將她們喚來,一見果然是天姿國色,立馬令人帶走,丁拱辰攔阻不住,只好來尋多鐸,多鐸急忙趕來與豪格論理。
於是,可憐巴巴的阿憐終於被豪格拖進府了,豪格可沒有立阿憐作他的側福晉的打算,他只是為了玩玩,何況還有太祖的禁令呢,所以,回到九九藏書府中,當夜即要強|奸阿憐,阿憐是個有志氣的烈性女子,她已愛上了多爾袞,且為他懷上了孩子,怎麼能再跟豪格呢,她知道無法逃脫豪格的魔掌,竟趁人不備,一頭撞在牆上自盡了,丁拱辰夫婦痛失掌上明珠,不久也就鬱鬱而終。
「縱觀十四弟處治豪格,真是滴水不漏——這樣做,才顯得國家名器,不是私相授受,不然,受職公堂,謝恩私堂,有人會有話說的。」
多爾袞立刻阻止說:「大侄子,十四叔是跟你說著玩的,不就是一匹馬嗎,值得發這樣的毒誓?」
就在這時,多爾袞趕來了。多爾袞說:「豪格,你怎麼出爾反爾?」
想來想去,他不由想起阿濟格、多鐸在皇太極死時,勸他自立的話,自己這麼宵衣旰食,鞠躬盡瘁地去扶持一個長大后、很可能反目成仇的小皇帝,何不自己就當了?
「真的?」
原來豪格用兩名女奴,換了多爾袞的名馬,他自認為得意,不想回到府中,遇見了心腹譚泰,他向譚泰說起這事,譚泰卻說他上當了,並告訴他說:
寫完自己念了一遍,覺得義正詞嚴,無懈可擊,發布出去,可收一石二鳥之功。自己滿意,但不知什麼原因,心裏總像仍有些不滿足的地方,什麼地方不滿足呢?終於想起來了,這就是小皇帝對他的態度。
豪格彼時已絕望了。萬不料叔父攝政王竟然赦免了他,驚喜之餘,只有深深的愧疚——他是個渾蟲,胸無城府,更不知道權術。
「聽說睿王在炮廠,與丁拱辰的女兒關係曖昧,這女娃兒有才有貌,是百里難挑一的角色,眼下睿王爺肯用名馬與您換,更可見她們不同凡人。」
這白雪是多爾袞的心愛之物,它不但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且十分通人性,不管多遠,只要一聽見多爾袞的聲音,便會發出長長的嘶鳴聲,踩著碎步跑過來,多爾袞愛白雪,把它看作自己最好的寶貝九*九*藏*書,可是今天,多爾袞為了換回心上人,他決定忍痛割愛了,於是,他望豪格笑了笑,說:
豪格快馬加鞭地趕到了北京,一進京,先去看望伯父代善,很想知道自己此番起複的過程。代善似早知他會有此一舉,竟沒有讓他進府門,而是傳語門官:請肅王爺速去攝政王府謝恩。
於是,豪格牽走了白雪。
代善和濟爾哈朗一直目送豪格離去,當時無話,但退下后,代善竟連連點頭嘆服地對濟爾哈朗說:
豪格只好怏怏地回到行館。第二天,正是大朝之日,他早早地進宮,在武英殿正殿,只有攝政王昂然上坐,左右列坐的是一副呆相的鄭親王濟爾哈朗和齒髮搖落、老氣橫秋的禮親王代善。
豪格一聽,不由恍然大悟,乃趁著多爾袞尚在盛京,急忙趕到炮廠來,想先一步將阿憐弄到手。
想到此,立刻坐下來草擬詔書——這事非同小可,他不想讓別人代筆。詔書專對豪格而寫,先對他的種種悖逆之舉嚴加指斥,明確指出,他所犯之罪,應是殺無赦,但念他能悔過自新,因國家用人之際及遷都大喜,才赦其罪,恢復他的爵位,最後,「著豪格速來京聽用」。
皇太極當下喝退眾人,將多爾袞召進內室,說為了保證高貴的皇室血統的純正,當年太祖特立下章程,這就是滿漢不準通婚,嚴禁皇室貴族娶漢女,尤其像你墨爾根,這種將來極有希望繼承大統、或掌握大權的親王,可不能不防範于未然。滿人決不能成為漢人的女婿,大清的皇帝或親王更不能是漢人的外孫——但凡傑出的政治家,他們的思想原本是相通的,努爾哈赤居然也想到了「嚴夷夏之大防」!
豪格拍著胸脯說:「十四叔,小侄幾時說過假話?」
這就是:滿漢不通婚。
多爾袞氣得胸膛起伏如蛙鼓;賴塔也把護廠的兵丁調來了,多鐸手按腰刀,指揮手下將豪格包圍起來,兩下相持,豪格始終不肯將阿憐read.99csw.com交出來。這樣相持著,終於鬧到皇太極那裡去了。皇太極不是護短的人,在多爾袞、豪格叔侄經常鬧磨擦時,皇太極每次都是袒護多爾袞,可這回他卻沒有支持多爾袞——只一句話,便讓多爾袞自動退出了。
於是,他和賴塔匆匆趕到炮廠。
豪格也硬梆梆地回答說:「可您也沒說是她呀?若說是換她,您用一百匹白雪小侄也不會換。」
豪格於是對天盟誓,說:「若翻悔便不得好死。」
豪格一見多爾袞,不由心虛,但仍硬著頭皮說:「十四叔,這可真的對不住您了,這女子小侄早已留意到了,只因有事,一直沒來得及收拾她,她可是無價寶啊,您如果是要換她,那可不成。」
那天讓他當眾下跪,後來他從孝庄太后那裡得到證實——代善事先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先傳旨免跪,再說一些慰勉之詞,可小皇帝偏偏「忘了」。他明白,小皇帝根本不是忘了,他能把詔書上常用的字眼湊攏來,當眾來一段洋洋洒洒的「天語褒獎」,就證明他的能力,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代善讓豪格先去見多爾袞,有他的深意:他們是叔侄,他們有私仇,最重要的是眼下這個叔叔是叔父攝政王,代天攝政,口含天憲,難得的是他不念舊惡,反沛新恩,這是代善的苦心。
他一驚,忙問何事。賴塔說:「就是為了丁拱辰的女兒,豫王爺和肅王爺打起來了。」
皇太極是清楚這個十四弟的秉性的,知道他對權力的看重,在理想的婚姻與權力不可兼得的情況下,多爾袞最終選擇了權力。
此事過後經年,多爾袞心中始終沒有忘記阿憐,只要一閉上眼睛,面前便出現了阿憐那一雙意孜孜、情默默的大眼睛,那裡面充滿了無窮的怨艾……
心雄萬夫的叔父攝政王,能奈命何?
人生的悲劇,莫如無後;傷人最痛,也無過罵人斷子絕孫。春秋時,楚國那予智予雄的令尹子文,生前便看出了read.99csw.com侄子越椒的狼子野心,可他已無可奈何了,只能感嘆「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
是啊,何不自己就當了?
千百年來,殘酷的宮廷鬥爭,充滿血腥。熟讀歷史的多爾袞,能背出許多父子反目、兄弟相殘的宮廷慘劇。眼下,他雖不把這個背上背著搖窠草,口中還帶奶花香的小皇帝放在眼中,但今後呢,須知自己是一天天在衰老,而他卻是一天天在茁壯成長啊,在無休無止、你死我活的爭鬥中,有時勝負在須臾,有時卻又是漫長的等待,身體比你好,壽命比你長,可是令政敵無可奈何的一大優勢——多爾袞在年僅六歲的小皇帝面前,可真是無可奈何。
跪聽了從北京趕來的欽使宣讀的詔書,圈禁在高牆內的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眼下正代天攝政的叔父攝政王會不殺他,更不相信這個攝政王還會恢復自己的爵位,他曾經寄希望于多爾袞的身後,但轉念一想,多爾袞比自己小三歲,自己的壽命若比不上多爾袞,那麼這一輩子也別想走出這高牆。
「怎麼,看上它了?」
這些話立論公允,語氣平和,擲地有聲,沒摻雜半點私人意氣。豪格只能連連稱是,又請兩個伯伯訓示,代善和濟爾哈朗也說了一些慰勉的話,於是,豪格跪安退出。
豪格終於蒙恩大赦了。
然而,說起來,他本是有子的,就因為豪格而失去了,他與豪格因而紮下了深仇大恨,這也是他始終不能原諒豪格的地方——熱心的十五弟多鐸哪裡知道,阿憐與他早已相愛,就在她到睿王府任漢文教習時,便已懷上了多爾袞的孩子,他急於為她贖身。
豪格毫不掩蓋自己的貪心,馬上說:「十四叔,你說吧,換給小侄,你看上小侄什麼,小侄給什麼。」
多爾袞因有事,在盛京多耽誤了兩天,不想往回趕時,賴塔氣急敗壞地迎了上來,一見他忙說:
「王爺,出事了,快回去。」
聰明的多爾袞已經看出來,就https://read.99csw.com是真的「自己當了」,若干年後,他仍只能交與侄子,那麼,該如何還是如何。
沒辦法,只有重新起用豪格,才可塞住兩個德高望重的哥哥的嘴。心想,不就是一個豪格嗎,此時起複豪格,不會於自己地位有半點動搖,還可加深這一派人的矛盾,讓他們內爭更激烈,至於自己與豪格的賬,有的是清算的機會,正所謂「趙孟所貴,趙孟能賤之」。
那一回,他騎著白雪去盛京參加御前會議,在宮門口遇上了豪格,他本想就這事和豪格談,又怕豪格作難,不想就在這時,豪格一眼看見白雪就兩眼發直,多爾袞明白,豪格愛馬,他的後院馬廄中有不少千里駒,可豪格貪心,好馬不嫌多。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動,說道:
多爾袞得知消息,一連好幾天都心神不安,他明白,是自己辜負了她。
可多爾袞也像早知他會來,竟也傳語門官:明日早朝,請肅王爺朝堂上見。
多爾袞不由怒火填膺,他瞪著豪格說:「虧你也是男子漢、大丈夫,你說話還算不算話?」
接著,他提出,讓他任意在豪格的奴隸中,挑選兩名女奴,這白雪便歸他了。豪格一聽,立刻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立馬就答應了他。
這時,鄭王和禮王仍扳著臉,只有多爾袞和顏悅色,豪格垂手立於坑前,眼望著多爾袞,那一種感激之情,已是溢於言表了。多爾袞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將豪格以前的戰功大大地誇獎了一遍,但又指斥他不該聽讒言、損骨肉,鑄成大錯,眼下國家正用人之際,經鄭親王、禮親王多次代為陳情,故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先賞還他的爵位,然後帶兵去山東平亂,希望他能奮勇勤勉,戴罪圖功。
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生果,今世種者是——自己為了大清國,已是種盡荊棘了,將來小皇帝當政時,又會如何呢?
賴塔說:「一時說不清,您回去就知道了。」
多爾袞說:「我怕你臨時又翻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