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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仙人腳

第二十二章 仙人腳

李子向心裏也覺得愧歉得慌,沒臉見娘。總借,總是還不起。社會上都知道我李子向豪俠仗義,出手闊綽,可只有娘知道我是一個不義之人,不成之器。可他又不得不借。娘有錢,兒子閨女月月給她往家寄,不是幾百就是幾千,飄樹葉一樣。
1983年的時候,哇唔眼兒已經沒剩幾戶人家了。李子向也想搬走,但它缺乏實力。那時人們已經開始外出做生意。燕如蘭的兒子在廣東,女兒在深圳,都發了大財。但李子向不中,出去幾次,都賠成個凈人兒回來了。這傢伙也挺精能的,但就是心大,手大,口氣大,能耐不大。大錢掙不來,小錢又看不到眼裡。手裡逮住倆錢兒,想當十個錢兒花,請朋友喝酒,打麻將,胡吹海撂,沒本事吧,還虛榮的不行。
娘一把扯掉了,說:「殺吧,娃兒,娘不害怕!就是,娘死到你手裡,我死不瞑目!」
李子向點一下頭,說:「娘,我把眼給你蒙住,別嚇著你了。」他拿出摩托車頭盔,後邊顛倒到前邊,給娘戴上。
燕如蘭就倒下了。
他們傳訊李子向,逼問他嫂嫂謝穎穎哪裡去了?他說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所以嘴很硬。
娘說:「誰知道。她到哪兒,哪兒就天塌地陷的,去一回跟你哥鬧一回,鬧得你哥十天半月做不成生意。」
可是,他仍然沒打著一條魚。他打出來一顆人頭。人頭上一頭白髮,臉色蠟黃。
李子向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個賤人!」李子向說,「再賤活埋她個鱉孫哩!」
又逼問:謝穎穎是不是你殺的?他說不是。真的不是,所以態度極其蠻橫。
燕如蘭連個咯吞兒都沒打,說:「一兩萬就一兩萬嘛!你等著,我這就去安鋪鎮給你取。」
第二天上午,政法委書記親自帶著5萬元現金,與公安局長一道去哇唔眼兒找李子向。走到安鋪鎮,被刑偵隊長截住,說:「王書記,趙局長,案子突破了!」書記、局長就拐到鄉政府,聽刑偵隊長彙報。
1984年10月的一天,李子向又到怪屯找他娘。他愁眉苦臉,悶著頭坐屋裡吸煙。燕如蘭問:「咋啦娃兒?心裏有啥事兒?」李子向說:「我這幾天又困住了,娘。山裡的棗皮(山萸肉)四五塊一斤,拿到山外能賣五六十。眼看著一堆一堆的錢,都叫人家掙了。」
喜娃兒和李子黨說上東溝挖,那裡山高,林木深,仙人腳多,且窩大。李子向不願去,他要往西山溝,說西山溝路好走。李子黨說:「我們又不是去逛馬路哩,還怕石頭墊住腳了?」拉上喜娃兒就往東溝走。李子向遲疑了一陣兒,就也跟去了。
燕如蘭說:「看你這娃兒說哩!有啥張不開口?干正事哩,娘能不支持你?得多少,說吧。」
燕如蘭也就信了。
「得一兩萬哩。」
死者是誰呢?根據李喜娃兒的筆錄,他看見了燕如蘭,他照那裡挖是燕如蘭指點的。這樣的話,燕如蘭九九藏書就是知情人。破案的關鍵,是要找到燕如蘭。
李子向說:「娘,你想的確實很對,世界上有45億人,每個人都會殺你,可是我不會。我從小就無數次地幻想過,突然有一個人舉著刀來殺你,我好挺身而出,去救你,救我比親媽還親的娘。甚至做過幾次夢,夢見為救你我被人打死了,可是看見娘活著,死了的我心裏高興極了……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娘,現在不是那個時候了……」
於是,公安局就把偵查的重點轉向了李子向。
燕如蘭給了他400。
李子向就把鐵杴「嘡啷」一聲摔到了院里,嚇得兩隻雞撲撲楞楞飛上了院牆。「活夠了言一聲兒!」他大聲說,坐下來,點一根紅塔山吸。
政法委書記只好答應了。
也許是過分龐大的財富引起了人的情感的突變,也許是日積月累的別的誘因潛移默化使然,三天後,一件超乎常理、違背倫常的事發生了。
刑偵隊長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說:「是啊!這就是不可思議的事啊!」
李子向說:「娘,我想殺你。」
「我毀了她去!」
天麻是名貴中藥材。春天的時候,從地下竄出一支獨莖,指頭粗,無枝無葉,箭桿樣,頂紅色,尖似箭簇,因此又叫赤箭。地下塊莖入葯,長條形,肉色,稍帶彎狀,很像人腳,所以水北人又稱天麻為仙人腳。地上枝莖枯萎后,其地下塊莖繼續發育成長,冬至過後,藥性成熟,方可採挖。但此時枝莖幹枯已久,雜草叢中,極難尋覓,有時東刨西挖,終日無獲;有時正走路,卻蹬出一窩子來,好像來無形去無影似的,極其神秘。所以,人們又叫它鬼督。
喜娃兒說:「我咋好好的呀?我不是住醫院差點兒死了嗎?」
調查李子向,李子向說,是啊,是我送的,我親自把我娘送上了火車才回來。
李子向拎起門口的鐵杴就往外走。燕如蘭嚇得趕緊抱住他,說:「娃兒,娃兒,可不敢!她的命不值錢,咱的命值錢!」
20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個萬元戶可不得了,縣長都要接見哩。所以,燕如蘭一下子給了兩萬塊,很出李子向的意料。
燕如蘭說:「看你這娃兒說的!你咋對不起娘啦?」
他吸了一陣兒,說:「娘,屋裡有錢沒有?」
天麻一窩一窩的,有的一窩能挖出幾十斤、上百斤。現在一斤野生天麻可賣250塊錢。1984年的時候,一斤能賣160塊左右。不少人挖天麻發了財。李子向選擇這條致富路也算正途。無奈他時運總是不好。
李子向點了一下頭,「娘,你知道你已經借給我多少錢了?」
「娃兒,娘又沒逼著讓你還。」
燕如蘭猛一下還不相信侄兒的話,以為他跟自己開玩笑哩。但看看四面的環境,山高林密,荒無人煙,覺得在這樣的地方說這樣的話,恐怕不會是玩笑。
但村上的人都說,一個月前,燕如蘭上深圳她閨女那read.99csw•com兒去了,是她侄兒李子向送的她。
案子就這樣破了。那枚化學手章,是李子向摩托車上的鑰匙墜兒。在他取斧頭殺人時,燕如蘭把它從鑰匙上扯了下來,含到了嘴裏。這讓公安局審訊李子向時,少花了許多力氣。
人們說:「喜娃兒,那你是活見鬼了。活見鬼不死也要害場大病的,你怎麼好好的呀?」
燕如蘭問:「得多少?」李子向說1000。燕如蘭說:「呀,屋裡只有800塊。」
那天燕如蘭要到深圳閨女那裡去,要侄兒李子向騎摩托車送她到縣城火車站。李子向帶著她,突然拐上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燕如蘭去過兩次縣城,記得沒走過這樣的小路,就說:「走錯了吧娃兒?」李子向說:「不錯娘,那邊我設個山萸肉收購點兒,我去交代一下,今天送你進城哩,不收了。你坐好娘!」
1984年,許多法律法規都不健全。公安局認定死者就是燕如蘭的兒媳謝穎穎,李子向就是殺人兇手。可是李子向卻態度惡劣,出言不遜,死不認罪。因此,公安局就讓他吃了許多苦頭,幾乎所有現代刑具都讓他享用了。
他刨的土坑裡,有兩隻人腳伸了出來。
李子向說:「到了,娘。」他「撲通」給燕如蘭跪下了,說:「娘,我對不起你!」
「人頭法醫檢查了嗎?」趙局長問。
燕如蘭就下來了,狐疑地問:「還有多遠?」
刑偵隊長說:「我們已把他抓起來了,現在正在審呢。」
一天早上,燕如蘭正吃早飯,李子向來了,進院就喊:「娘!」
「這顆人頭有人認得嗎?」趙局長問。
「得多少錢?」
然而就在這時,燕如蘭的兒媳謝穎穎卻回來了。她也出去打工去了,因為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居無定所,所以一直沒給家裡聯繫。
三女一男也都跪下,齊齊兒叫了一聲「娘!」
那她怎麼又到了現場?她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現在的幹部迷信的多,王書記和趙局長不由地也驚出一身冷汗。
這讓公安局極其尷尬,只好向李子向賠禮道歉,開鎖放人。李子向渾身是傷,背個行李捲兒就要到北京去告御狀。嚇得縣公安局長和政法委書記親自到家去給他說好話。李子向得理不饒人,張口就讓公安局賠償他5萬元。政法委書記說,你的要求可以考慮,我們回縣裡給領導彙報一下,3天以後答覆你,行不行?
李子向就又賠了。他賠了兩萬塊錢,同時賠了他娘一條命。
李子向掀開摩托車上的工具箱,拿出了一把磨得鋒利的斧頭,用斧背朝燕如蘭頭上敲了一下。
怪屯習俗,伯母叫娘;如果有兩個伯母,即叫大娘、二娘,以此類推。只有一個伯母,序號就省了,喊起來也格外親切。
「娘不讓你還,36000塊算娘給你的,娘不要了。」
燕如蘭倒下以後,李子向甩開巴掌,照自己臉上扇了十來個嘴巴,扇得滿嘴流血,像剛https://read•99csw.com吃了人似的。然後抱著娘的屍體哭了好久。
「村民都說是燕如蘭的頭。」刑偵隊長說。
「李子向的手章。」
就這樣,李子向不知向燕如蘭借了多少次錢,卻一次也沒還過。燕如蘭知道這娃兒日子困難,有求必應。她知道向娃兒不是不幹,而是時運不濟,東抓西撓,總是兩手空空;明明是一塊金子,他一伸手,就變成石頭了。唉!娘不幫他,誰幫?娃子兩歲喪母,可憐哩……
她已經快70了,侄兒正年輕力壯,他要殺她,那就只好讓他殺了。她說:「娃兒,世界上兩腳獸千千萬,每一個人都可能會殺我,可是我從來沒想到你會殺我。」
「總有一天娘要讓侄兒還的。」
燕如蘭說:「娃兒啊,她哪一天不找幾回事兒啊?罵我跟你哥,罵我生了個陳世美……」
「什麼?你不是說,燕如蘭剛剛還在喊那個李喜娃兒打魚的嗎?」政法委王書記說。
李子向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毅然地抬起頭來,說:「這是一筆賬,娘!就是你真的不要了,這筆賬也仍然掛在我的心上,只要你活著,我的良心就要逼著我去還你。」
李子向說:「是不是又上我哥那兒去了?」
原來,今天上午,怪屯的李喜娃兒到五龍潭去打魚。五龍潭也在東山溝,溝底一溜5個水潭,烏嘟嘟的,傳說一個潭裡一條龍。平常潭裡各種草魚很多的,可是那天卻一條魚也沒有,光撈空網。喜娃兒正嘟噥著罵娘,卻突然聽見有人喊他:「喜娃兒,喜娃兒,你到這個潭裡打。」喜娃兒扭頭一看,見三潭邊的樹影里,站著一個老婆,一頭白髮,臉色蠟黃。咦?這不是燕如蘭大嬸兒嗎?怎麼又跑到這裏啦?公安局正到處找她呢。他就喊一聲:「大嬸兒,你咋在這兒?快回去吧……」倏的一下,就不見了。喜娃兒正狐疑,就望見三潭裡漂了一層白漂魚,在潭裡亂竄。他提上網,跑到三潭邊,撒手就是一網。
等了若干個三五天,李子向又來了,問:「娘啊!我嫂子這幾天又惹你生氣沒有?」
李子向看把燕如蘭搪把差不多了,就說:「娘,我手裡有兩三萬塊錢,讓一個朋友借去了,到現在也不還,有鋪生意立等著叫我交定金哩,急死我了。你先借給我幾個,三五天錢一到手就還你。」
喜娃兒先到了樹下,揮就挖。當李子黨和李子向趕到,剛把钁頭從肩上放下來要加入戰鬥時,喜娃兒「媽!」呀大叫一聲,扔下頭就跑。
「哦,這麼說……哼!李子向呢?對他採取措施了嗎?」王書記興奮起來。
李子向說:「就是叫她聽見哩,誰叫她欺負我娘哩!」
李子向兄妹也都把燕如蘭當作親媽看待。
但死者燕如蘭顯靈指引破案的事,實在不好解釋。有人說是李子向殺人時讓李喜娃兒發現了,李喜娃兒不想落個揭發同族人的名聲,就用此特殊辦法幫助公安局破案。可是喜娃兒堅決否九九藏書認,說那幾天他根本沒在家,到廣州跑金圓券去了,並拿出火車票和住宿票作證。
李子向說:「我這幾天也想了,就是沒本錢,想問娘借吧,又張不開口。」
李子向說,不行!現在就得答覆!
李子向說:「我想這次本兒扎大點兒,要收就收一小手扶拖拉機,擱著往縣城跑一趟。」
「一共36000塊了。」
燕如蘭說:「這樣說,你是非要殺娘了?」
「誰的手章?」
燕如蘭說:「得多少?」
李子向說:「二三百就夠了。縣商業銀行有個活兒,干下來幾百萬哩。我買條煙去找找他們行長去。」
東山溝人跡罕至,陰氣森森。3個人在厚厚的腐枝敗葉中東刨西挖,一無所獲。快到中午的時候,喜娃兒背著頭,拎著編織袋,正低頭用腳踢著樹葉尋覓,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叫他:「喜娃兒,喜娃兒,往這裏挖。」喜娃兒抬起頭,脖子扭了一圈兒,才看見一棵高大的櫟樹下,站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婆,一頭白髮,臉色蠟黃。咦?這不是燕如蘭大嬸嗎?喜娃兒就叫道:「大嬸兒,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話音剛落,一眨眼,燕如蘭便不見了,好像是一團霧氣似的,被一陣風忽地吹散了。喜娃兒便覺有些奇怪,是不是眼看花了?這麼高的山,燕如蘭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呢?可那聲音是沒錯的,聽得真真切切,就是她的聲音。不管怎麼說,這仙人腳本來就鬼鬼氣氣的,也許是仙人指點,他們的運氣來了。於是喜娃兒就喊李子黨和李子向一起過來,向那棵櫟樹下走去。
「是啊,娘,我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又逼問,你把你嫂嫂身體的其他器官都埋到哪兒了?他說他沒埋。他真的沒埋,所以口氣異常兇惡。
燕如蘭就給他800塊錢。
由於李子向母親死得早,燕如蘭待他兄妹特別好,給他們做衣裳,拆洗被子,張羅著成家。黑更半夜的,在兩個村子間跑來跑去,不知在升龍崖上跌過多少跟頭。老嫂比母啊!李子營臨死前從床上爬起來,學著老包跪嫂的古戲,給燕如蘭下了一跪,告訴孩子們:「你們這一輩子,你爹可以忘了,你媽可以忘了,但你們的娘,不能忘!」
人們想想也是,幾天前他為寶石的事跟喜海打官司時,確實害了一場大病,還開了刀(見《喜娃盜寶》)。
王書記罵道:「王八蛋!差點兒讓我損失5萬元人民幣!」
燕如蘭筷頭上扎著一塊紅薯,正往嘴裏送,就停止了動作,抬起頭說:「娃兒,你吃飯沒有?」
燕如蘭說:「小聲點兒娃兒,別叫她聽見了。」
公安局又通過走訪群眾得知,燕如蘭對她的侄兒李子向比親兒子還親;李子向也對燕如蘭極其孝順,經常揚言,謝穎穎再欺負他娘,他就把謝穎穎給滅了;就在不久前,人們還聽見他在燕如蘭屋裡罵謝穎穎是個賤人,說,再賤活埋她個鱉孫哩!
說到怪屯與哇唔眼兒的淮南淮北之慨,李子向可作為九*九*藏*書第二個例子。
李子向又困住了。這次娘不會借給他錢了,實在沒有辦法,他就約上李喜娃和李子党進山去挖天麻。
燕如蘭說:「不知道,我沒算過。」
「娘一死,你的良心就不再逼你還賬了。」
「娘,我嫂子這幾天沒惹你生氣吧?」李子向接著錢后,心情好極了,想起了這個老問題。
李子向說:「800也中。那邊也是割頭的朋友,少給他200也沒事兒。」
燕如蘭說:「還是我向娃兒,比你哥孝順;你哥個鱉子,跑恁遠,不管我吧,還把媳婦扔家裡氣我。」
李子向的父親叫李長營。李長營弟兄倆個,1954年與哥哥李長會分家后,即搬遷到哇唔眼兒。到了1983年,李長會、李長營老弟兄倆都過世了,李長會留下寡妻燕如蘭和一子一女,李長營留下三女一子。子即李子向。
李子向說:「娘,我嫂子再惹你生氣你給我說,我收拾她!臭娘兒們,趕緊叫我哥休了她!」
李子向就收棗皮。他收了兩千多斤,拿回家噴了水,然後磨紅磚。紅磚磨碎后,摻在棗皮里。紅磚的顏色與棗皮的顏色一樣,不少人往裡邊摻。但人家摻的少,都沒被發現。李子向想的大,想一下子變成個大富翁,所以兩千多斤棗皮他就摻了二三百斤紅磚,去藥材公司賣時,解開口袋就讓人發現了。別說50塊、60塊,就是1塊錢1斤賣給人家,人家也不要了。
公安局又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就是燕如蘭的兒媳婦謝穎穎也在一個月前離家出走,至今未歸。調查燕如蘭與兒媳的關係,都說燕如蘭與兒媳經常吵架,勢如冰火。這使刑偵人員對案情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覺:死者是不是就是燕如蘭的兒媳謝穎穎呢?難道燕如蘭就是殺害兒媳的兇手?然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怎麼會有能力殺死一個正值盛年的人?又怎麼能肢解屍體,運到深山裡埋屍滅跡?她必定有同謀,有幫凶。那麼,幫凶是誰呢?
「檢查了。更奇的是,那顆人頭的嘴裏,噙著一枚手章。」刑偵隊長說。
李子向說:「吃了啦娘。稱兩斤油條,買牛肉湯去,賣完了,只好買了3斤牛奶。3口人將就一頓。」走到燕如蘭跟前朝碗里看看,說:「呀!紅薯玉米糝兒!娘,你咋還吃這飯?現在豬都吃豆餅,狗都喂牛奶,你咋還吃這呀?吃吃胃酸,還得糖尿病。娘,明天早上我給你買牛奶喝。」
水北縣公安局刑偵隊和法醫是下午三點多趕到的。他們從坑裡挖出了兩條完整的人腿。這是一樁碎屍案。從腳的特徵判斷,死者為女性。
娘說:「這幾天沒事。惹禍精沒在家,不知跑哪兒去了。」
燕如蘭說:「棗皮現在這麼貴呀!你也收點兒拿去賣,娃兒。」
走了一陣兒,路是越來越不平了,兩邊的山崖也越來越高,草木越來越密。終於騎不成了,李子向就熄了火,說:「娘,你下來。」
燕如蘭說:「是不是娘借給你的錢多了,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