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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人生意義之不可知 雪花點

論人生意義之不可知

雪花點

就是說,如果這段時間您路過我辦公室的窗口,就會看到那個小學生課本中被寫到的動人情景。夜深了,老師的身影依然浮現在深夜的辦公室窗口,「嘔心瀝血」地伏案改作業……開始還行,畢竟,批改考卷本質上是體力活,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一度還有「逃避自由」的暢快。
再後來就覺得打一個噴嚏就會噴出一篇學生的文章來。
其中一個癥狀當然就是:一點不想寫博客了。
昨天九-九-藏-書晚上倫敦時間9點03分,終於改完了。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上,腦子裡一攤淤泥,過了很久,咕咚,冒了一個泡。
腦子就跟浮腫病人一樣,按一下,陷進去一個「坑」,半天彈不回來。
開始還是在讀文章,後來大腦和眼睛都給程序化了,像GPS找路一樣搜索、定位,大腦不斷用GPS那種機器聲說:此處沒有關鍵字,減3分……此處論點論據不對應,減2分九*九*藏*書……此處和前面不一致,減2分……此處舉例不當,減1分……基本就是「倒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的那種節奏感。
從上周末開始,出現了長時間干體力活的一個經典癥狀:不會思考了,成天大腦一片空白,也不完全是空白,布滿了黑白電視上的那種雪花點。以往看到天氣變化、樹呀光呀影呀總要觸景生情一下,或者讀到新聞時事總要思考一下read.99csw.com,這一段就完全沒有了感受力,就剩雪花點了。
體力勞動中的那種機械感,那種簡單重複中的混沌感,的確令人越來越麻木。難怪馬克思說工人階級需要「先鋒隊」的領導才能獲得解放,工人階級都忙著在體力勞動的沼澤里跋涉,只有馬老師這樣的「先鋒隊員」才有閒情逸緻坐在大英博物館里寫小說——嗯。《資本論》堪稱史上最偉大的小說作品。
然後就是頭暈眼花想吐。大腦九-九-藏-書塞滿了,一個詞都塞不進去了,再塞一個詞就會掉出來十個詞來。
泡里寫著:「我想喝可樂……要冰凍的。」
過去幾個星期一直在昏天黑地地批改考卷。說是100來份,但是一份考卷三篇文章,從閱讀文章總數來說,有300多篇。
我自己的課當然沒有這麼多學生,但是劍橋(也可能是我們系)有個奇怪的制度,每份作業和考卷都要由兩個人來批改,為公平起見,取平均分。而且這裏批改考卷和read.99csw.com中國或者美國不同,即各個老師負責自己那門課就行了。這裡是「集體作業」,每個人被隨機分配去批改不同課的考卷,所以雖然我只教過2門課,卻要批改4門課的考卷,另加別人輔導的一堆畢業論文。
後來慢慢就不行了,像爬大山,越爬越吃力。
記得以前有人討論為什麼奧斯維辛的猶太人不反抗,有人解答說,那些猶太人天天被派去干體力活,這些活從經濟上未必有多少意義,卻是摧垮一個人意志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