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句話令得康維這個新生命形式的人，臉陡然紅了起來。原振俠又笑了起來：「我們對你的情形，知道了很多，包括你的身體，曾經被組織改造過！」
這種說法，雖然不能包括全部愛情，但也很恰當地形容了，真正愛情是如何發生的。
這一句話，把原振俠還想說的一些話，堵得再也難以說得出來！
阿尼密在這時候，走向門口，道：「看來我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了，請允許我告辭！」
康維的話，說得十分誠摯，十分懇切。而且，他說的話，也是實情：在接受了康維的愛情之後，柳絮今後的生活，必然多姿多采，稱心如意，快樂幸福無比，只怕再也不會有任何地球人比得上她！
然後，才見他依依不捨地走向儀器，在儀器之前，他至少做了一分鐘深呼吸。
可是就在這時候，康維和柳絮一起叫了起來：「原醫生，別走！」
原振俠思緒紊亂，他又想起了，一位作家曾說過：「愛情不能通過培養而產生，蘑菇可以培養出來，愛情不能！愛情的產生是爆發的，是自然而然的，甚至是沒有任何過程的！」
原振俠知道，到了十分重要的關頭了！
柳絮雙手緊抓住康維的大手，抓得十分緊，使得她的手指節有點發白。
康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用力點頭，走向儀器。
康維忙道：「以後，不會再有什麼變化了！」
阿尼密「哦」地一聲：「原來你得出的結論，全是你想象出來的？」
柳絮和康維一起望向原振俠，康維沉聲道：「我們不願分開，柳絮她就無法再是組織中的一員……」
原振俠的心緒也十分撩亂──柳絮是這樣「古怪」的一個人，可是再古怪，也古怪不過康維。在地球上來說，再要找一對同樣的男女，只怕沒有可能，他們應該是十分適合的一對。
康維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但是卻又不敢試的樣子。這種神情，和他高大而滿面虯髯的外型，十分不相襯，所以看來也就分外滑稽可笑。
康維的神情十分為難，他向阿尼密望去。那位靈媒冷冷地道：「我沒有意見──看起來，原醫生和靈魂接觸的本領，比我更大！」
看來阿尼密的去意甚堅，康維和原振俠，都想不出用什麼話去挽留他。反倒是阿尼密自己開了口：「康維先生，我對你這裏的儀器，很有興趣。是不是可以允許我，在有需要的時候，隨時使用它們？」
陳慶國還在叫著：「聽我的話，去接受組織的處分，在組織的教育下，好好改造自己。我們都是喝組織的奶水長大的，絕不能背叛組織！我們──」
柳絮的眼仍不睜開，可是她卻輕啟朱唇，發出了十分微弱的聲音。
柳絮才說到這裏，原振俠還是沒有明白，但是康維卻已然發出一下驚呼聲。看他和柳絮四目交投的情形，分明是他也知道柳絮所指的「危險」是什麼了！
原振俠看到，康維的雙眼之中，現出如痴如醉的眼光。這種眼光，在柳絮的臉上和身上流轉，像是想把他的深情，自柳絮的每一個毛孔，注進她的身體中去。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康維又補充：「這是男女相愛十分重要的一點！」
康維用力一揮手，轉過身去，雙手齊發，又急促地操作儀器。等到他鬆了一口氣，高舉雙手時，螢光屏上的柳絮已經不見了。而陳慶國在那一剎間，在螢光屏上飛快地左衝右突，顯然他也知道和柳絮的聯絡中斷了，所以在表示他的焦急和憤怒。
柳絮想要說的話，其實遠不只千言萬語。而她這時所說的一句則是：ｒｅａｄ•9９cｓw.com「多謝你使我恢復了視力！」
從康維的行動，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實在是緊張之極。原振俠也不敢去打擾他，只是和他一樣，注視著柳絮。
看來，他緊張得除了「是是是」之外，說不出其它的話來了！
在這樣的生活之中，她自然絕不會去想到引爆體內的核裝置。那麼，又有什麼危險呢？
原振俠指著他：「已經再也沒有障礙了，你的一切表達，都光明正大，無愧於心！」
原振俠又好氣又好笑，對著他，發出了一聲大喝。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當然可以！」
原振俠卻不放過他，走到他的面前：「我還認為，當她一醒過來之後，你就應該向她表達你對她的愛意！」
為了替柳絮作徹底的檢查，她的身上，只是覆蓋著一幅白布。所以在這時候，原振俠轉過了身去，他聽得柳絮在俏言軟語：「只怕再也沒有人，由內到外，給人看得這樣透徹的了！」
原振俠在這時，嘆了一聲：「你們兩個，慢慢詳細說，我失陪了！」
康維紅了紅臉，召來了總管，送阿尼密出去。阿尼密走出了幾步，才轉過身來道：「忘了告訴你們，我帶走了陳慶國的鬼魂。」
康維沒有表示意見，只是長嘆了一聲。原振俠道：「柳絮是決不會為了陳慶國的死，去和組織拚死活的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讓她醒來？」
這一來，原振俠也不禁大是駭然──他知道，柳絮的害怕，可能是來自長期以來對組織的畏懼，但康維是為了什麼呢？那必然是有一些關鍵問題，他未曾想到了！
柳絮在說著俏皮話，康維這個應該是世上最富於語言能力的人，竟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柳絮仍然閉著眼，可是眼皮的跳動更劇烈。她又問：「我……和陳慶國……會過面？」
康維陡然抬起頭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康維也望著柳絮，並把他的大手，又加在柳絮的小手之上。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我對你作過十分周全詳細的研究，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做得到！」
阿尼密作了一個手勢：「此行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使我對靈魂有了新的認識。我要好好把我的新認識整理一下，所以才急著告辭。」
康維又想了一會──在那幾秒鐘之內，他也看到螢光屏上，陳慶國再次向柳絮靠近，但是柳絮迅速避了開去的情形。
陳慶國的聲音，聽來又是著急，又是憤怒，又是悲痛，簡直是百感交集。他像是在嘶叫：「柳絮，你對組織不忠！是什麼時候開始，你和組織對抗的？你怎麼能這樣想，還要這樣做！」
不過作為朋友，原振俠並沒有在這時候取笑他，反倒鼓勵他：「你只不過是向她輸出訊號，是不是接受，她有百分之百的選擇權，這是很正常的一種表達方法！」
而且，就算客觀環境再刻意製造有利於他們產生感情的條件，也沒有用處。
原振俠沉聲道：「現在只有陳慶國一個鬼魂在，可以和他聯絡，向他了解剛才真實的情形！」
原振俠向康維望去，從康維的神情，他看出康維和他一樣，都不是十分明白柳絮這句話的意思。原振俠道：「危險性自然有──」
原振俠心中感到好笑，可是他卻絕不敢有所表示，怕康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會因他一笑而消失無蹤！
除非柳絮立即，或在最近，回組織去報到，使組織以為她還是絕對忠誠。不然，她就一定會面臨被組織消滅的命運！
原振俠過了一會，才轉過身來，https://read.99csw.com發現康維望著柳絮，神情猶豫。
柳絮垂下頭去，她的神情不是很能看得清，可是卻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迅速地抖動著。由此可知，她正感到十分悲哀。
康維急急地接了上去：「可是，是不是有危險，在乎你的意念。當你的意念中充滿了仇恨，想要……同歸於盡的時候，自然危險之極。可是現在……現在你已接受了愛情……可以有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且，你一定會極之喜愛你的新生活。那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原振俠笑：「你有你的長處，可以利用。例如，你不必當面對她說出你的心意，你可以把你的心意，化為訊號，輸入她的腦中。那麼，她就算拒絕，實際上你什麼也沒有說過，也就不怕尷尬了！」
原振俠以第一時間，用鼓勵的眼光，望定了康維。康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起了胸膛，先來到了床邊，看了柳絮好一會。
原振俠陡然轉過身，也就在那一剎間，他看到柳絮睜開眼來，也看到柳絮一睜開眼來之後，就和康維四目交投。雖然是一個旁觀者，但是原振俠也可以感覺得到，柳絮和康維之間的心意相投！
柳絮略揚了揚眉：「不見得，他傳達給我的訊息，可大胆得很！」
康維「啊」地一聲，原振俠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他和阿尼密相處得不是十分和諧，但阿尼密畢竟是他老遠請來的。
原振俠向螢光屏看去，螢光屏卻什麼也沒有顯示。原振俠知道那是康維故意的──他不想原振俠看到他求愛的失敗！
原振俠的聲音乾澀：「在控制人的思想這一方面而言，組織可以說成功無比！」
康維也不禁失聲道：「她……看來就像是小獸，在逃避兇殘的獵人的追捕！」
阿尼密抿著嘴，點了點頭：「不是對每一個人都很成功，但確然有人被成功地控制，從肉體到靈魂，都被徹底地控制！」
原振俠向康維望了一眼，而且用手肘撞了撞他，康維忙道：「是，是！全是真的！」
原振俠又不禁嘆了一聲──這時，只不過是要他通過儀器，把他對柳絮的愛意，化為訊息，輸入柳絮的腦中去，他已經是這等情狀。真的難以想象，著是要他面對面，在柳絮的妙目注視之下，表達他的情意的話，他會如何地手足無措！
柳絮一坐下來就道：「人生真是太難預料了！」
柳絮再問：「怎麼會呢？是不是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使我明白。」
在這一段時間中，螢光屏上的陳慶國，還在不斷想接近柳絮。可是他像是不能成功，所以變成了幾乎靜止不動。
可是他迅速地靜了下來，縮成了一團。
康維在這時候，一揚手，「啪」地一聲，關掉了一個掣鈕，切斷了陳慶國輸出的訊號，自然，再也聽不到什麼了。原振俠和阿尼密，也沒有要求再聽下去，那自然是由於他們都一致認為，陳慶國的「話」，實在十分令人厭惡，根本不想再聽下去！
康維盯著柳絮看，可是他的手伸了過來，緊抓住了原振俠的手臂，抓得十分緊。
康維神情嚴肅：「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不道德。我不能一方面愛她，一方面卻千方百計，未得她的同意，就知道她對我的想法！」
康維有點不知所措，只是用力壓著柳絮的手。原振俠嘆了一聲：「當然，沒有人會喜歡自己是一個核彈人。但是……康維本身既然……也只是……一大堆機械裝置，他自然不會在乎你體內有核裝置！」
原振俠知道康維接下來，必然會對他有所指責，而他又實在不https://read.99csw.com願意接受這種「你不懂得愛情」的指責。所以，他不等康維的話出口，就轉過身去，康維也就識趣地住了口。
他勉力使自己鎮定，才緩慢地道：「你們……難道竟沒有運用自己的想象力？」
她說得雖然緩慢，可是極其堅決。而且，她「不要做核彈人」的決心，也可以從她望向康維的眼神之中看出來。
柳絮仍大是感嘆：「再也想不到，會發展成這樣！」
康維像是在哀求：「別取笑我，我在這方面的能力，可能連十五歲都不到！」
他一面說，一面已準備向外走去。
康維則十分積極，又按下了一些按鈕。螢光屏上的陳慶國又變成了一個「圓環」，同時，他的聲音，也再度使原振俠、康維和阿尼密都可以「聽得到」。
他又定了定神，這才把他如何一開始注視螢光屏，就把自己的想象力注入，及後來所得出的印象，十分詳細地說著。
原振俠又打了一個「哈哈」：「怎麼啦？對組織的恐懼會傳染？康維，你在怕什麼？」
康維把頭低得更低。這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新形式生命，這時，他的身體語言在告訴人，他是多麼地無助和彷徨！
原振俠在說到「只是一大堆機械裝置」之際，向康維發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康維苦笑了一下，聳了聳肩。
在這種情形下，柳絮自然不可能再是組織的一員。她非但無法再為組織工作，而且，也無法向組織報到。組織的領導人見不到她，她等於是脫離了組織！
剎那之間，在康維臉上所浮現出來的那種快樂，令得旁觀的原振俠，也受到了感染。
原振俠大大吁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康維又道：「是……是……是……」
在這樣的情形下，組織會採取什麼應變措施呢？可以絕對肯定的是，組織決不會放過她！柳絮是經過腦部植入手術的「絕對忠誠者」，居然也會對組織不忠，那自然是植入體不再發生作用了！
所以原振俠忙道：「何必那麼急？」
約莫在兩三分鐘之後，康維長長地吁一口氣，睜開眼來。他雖然有如釋重負之感，可是神情仍然緊張得可以。原振俠向螢光屏一指：「你這是自討苦吃，剛才你如果開啟螢光屏，我相信可以立刻知道她的反應！」
他鬆開了柳絮的小手，手忙腳亂地解開了柳絮身上的一切束縛，又輕扶著柳絮，坐了起來。
沒有多久，柳絮靠在康維的身邊，走到一個極寬敞的露台上，湖光山色，一覽無遺。總管已在露台上布置了豐富的食物和酒，原振俠早已在那裡自斟自飲了。
柳絮抬起頭來，聲音相當鎮定，可是也可以聽得出，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實在是充滿了恐懼的。她道：「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事情的危險性么？」
柳絮先呷了一口酒，才道：「還會有變化，會有一個大變化！」
原振俠忙道：「組織不知道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這裏的事，只有四個人和一個鬼知道，不會泄露出去……」
可是，柳絮在聽了這番話之後，卻長嘆了一聲。
原振俠用力點頭，表示同意。
柳絮眼皮跳動的速度，在漸漸加強。原振俠忍不住先開口：「柳姑娘，一切你現在懷疑可能是夢幻的事，全是真實的。詳細情形，你很快就會知道！」
一種是海棠的方式，徹底地脫離了組織，甚至放棄了地球人的身分。另一種，是水葒的方式，她和組織「打游擊」，陽奉陰違，調皮搗蛋，身在曹營心在漢。組織也拿她無可奈何，還以為她是組織中十分優秀九_九_藏_書的一員！
可是，柳絮是不是會接受康維的情意呢？
原振俠也知道，這樣一來，連康維自己，也不能立刻就知道柳絮的反應如何！
康維在床前，好幾次伸手，去輕撫柳絮的臉頰。柳絮的膚色本來就瑩白如玉，這時在昏迷狀態之中，更是白得令人著迷。
康維笑了起來：「著書立說有什麼用？要身體力行，去做，去實行！能寫愛情寶典的人，未必懂得什麼叫愛情。原，你──」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他也開始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了！看康維和柳絮如今的情形，相親相愛，只怕叫他們分開一秒鐘也不願意──康維向柳絮輸出的愛情訊號，一定強烈之至，令得柳絮全部接受了！
他順口說了一個九位數的密碼出來。阿尼密大喜，冷冰冰的臉上，居然也有了熱切的笑容。他一面道謝，一面搖著康維的手：「你快去表達你的愛意吧，找人送我出去就可以了！」
單從陳慶國的那幾句話，就已經完全可以證明，原振俠的感覺是正確的！
陳慶國和柳絮之間，確然有了無從妥協的分別！
康維滿口答應：「當然可以，你使用這個密碼，計算機會把使用這副儀器的方法，詳細告訴你！」
這表示，她已經醒來了！
康維又道：「是……是……」
康維沒有回答，只是走到一邊，坐了下來，雙手捧住了頭。
康維的聲音竟然有點發顫：「可是……如果我表白了，她卻拒絕……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柳絮雖然還未曾睜開眼來，可是，她的眼皮，已有了輕微的跳動！
原振俠實在十分難以明白，一個機械人進行深呼吸有什麼作用。後來他把這個問題向康維提出來，康維瞪了他一眼：「你甚麼也不懂，我的一切反應和人一樣，當我需要額外的動力時，我就需要更多的氧，所以需要進行深呼吸！」
原振俠嘆了一聲：「我以為只有十五歲以下的少男少女，才會有這樣的煩惱！」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可以令柳絮醒來，問她真實的情形！」
康維抿著嘴，他虯髯滿腮，有這種神情，看來就十分不調和。他又深呼吸了幾次，才反手去按動儀器上的幾個按鈕。然後，縮回手來，想用雙手去捧柳絮的臉，但是才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
原振俠有點沒由來的惱怒，所以他的語氣，帶著諷刺：「我看你快可以著書立說了，書名就叫《愛情寶典》！」
等到他說完，康維皺著眉不出聲，阿尼密則哼了一聲：「我以為醫生是實用科學家，誰知道原醫生的想象力，竟然比靈媒更豐富！」
原振俠頓足：「那你至少把她的靈魂召回來！」
原振俠說得輕鬆，可是康維和柳絮的神情，卻更加沉重。連康維也臉色變白，分明是他也感到了極度的恐懼。
看康維的神情如此緊張，原振俠也緊張了起來。他向橫移動了一下身子，向康維靠近了些，康維在這時刻，果然十分需要他。
原振俠一問，康維伸手指向柳絮，手指在微微發抖，而且，竟至於說不出話來！
原振俠心想，以康維的能力來說，要保護柳絮，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他說得很輕鬆，說了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完全可以在這裏，享受只羡鴛鴦不羡仙的生活！」
在柳絮的嘆息聲之中，仍然充滿了恐懼。康維和原振俠知道，一定還有一點關鍵的問題，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所以，他們一起向柳絮望去。
柳絮咬了咬下唇，提出了要求：「可以先讓我起來？我……很餓了！」
原振俠聽了之後，其實還是
九-九-藏-書不十分明白。不過他知道，康維的生命形式，是一個太複雜的組合，所以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如果是別的事，康維的判斷力，精確無比，幾乎不會有任何錯誤。可是事情一和他自己有關，他也就和人類的反應一樣：關心則亂。一聽到原振俠提議讓柳絮醒過來，他就雙手亂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麼，柳絮也就由「絕對忠誠」，變成了「極度危險」。而對付極度危險的人，組織必然採取的措施是：消滅！
原振俠想到了這一點，他再吸了一口氣，卻並不十分緊張。因為組織的力量，雖然強大無比，但也不是完全無法對抗的。至少，有兩種方式，和組織的對抗，都很成功。
原振俠知道，這時候，自己真的應該告退了！
原振俠笑了一下，指著兩人：「如何逃避組織的騷擾，我想這相當簡單。我把柳姑娘帶到這裏來，就是因為認為她在這裏，會十分安全之故。」
原振俠指著螢光屏，顯得十分激動：「你們難道看不到，柳絮在躲避陳慶國，躲得十分痛苦嗎？先把她從儀器中弄出來再說！」
當時，康維在深呼吸完畢之後，雙手伸向前，手指又伸屈了幾次，才一起按向儀器。在這時候，康維的神情，虔誠之極，緩緩閉上了眼睛。
康維忙道：「可以！可以！」
原振俠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康維對他的態度比阿尼密好，他道：「你的想象過程……是不是可以詳細說？」
康維的口唇，在微微牽動，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可能是他正在把自己想要對柳絮表達的情意，先預習一遍。
康維和原振俠呆了一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阿尼密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但是他既然是一個出色的靈媒，自然有他對付鬼魂的一套，所以，兩人只是想了一想，也不是十分在意。
康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阿尼密也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下驚呼聲來！
原振俠一想到這裏，就不由自主，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為男女之間的情愛，是最難預測的。在成千上萬的人眼中看來，那一對男女，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偏偏那一對男女之間，一點感情也沒有！
阿尼密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顯然他對原振俠的「感覺」，不是很滿意。
柳絮美麗的臉上，也像是陡然有了陽光。康維雙手伸出，用他的兩隻大手，緊緊握住了柳絮的一隻小手。柳絮望著康維，自她的眼中，可以看到她接受康維情意的程度，那比千言萬語，更是有用！
柳絮有康維的助力，自然情形比當日的海棠，和現今的水葒好多了。
康維和原振俠自然而然，俯近身去傾聽。柳絮的聲音雖然微弱，可是聽來，十分清晰，她在反問：「一切我認為是夢幻的事，全是真的？」
她道：「我說的危險，不是來自我自己的意念，而是來自組織──」
康維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原振俠哈哈大笑：「柳姑娘，康維是不折不扣的君子。有一些話，他可能不好意思說，要由我來代說！」
原振俠不去和他爭辯，只是十分肯定地道：「康維，相信我的感覺，相信我的結論。讓柳絮的靈魂離開，你可以令她醒來！」
可是，她為什麼不睜開眼來呢？在昏迷狀態之中，她已經收到了康維傳達給她的訊息──原振俠雖然不知道，康維所傳達的訊息的全部內容，但是也可以知道，柳絮的反應只可能是接受或拒絕！
康維瞪大了眼，望著柳絮。柳絮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用十分緩慢的語調道：「我不要繼續做核彈人！我要拆除我體內的核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