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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胡雪岩錢莊開張,向心腹親授「官商之道」 意外之喜

第八章 胡雪岩錢莊開張,向心腹親授「官商之道」

意外之喜

「我見著了麟藩台,十分客氣。事情已經辦妥了,由麟藩台的大少爺出的借據,周委員的中保。」說著他把借據遞了給胡雪岩。
這樣的做法,完全不合錢莊的規矩,背的風險甚大。不過劉慶生早就看出這位老闆與眾不同,所以並不多說。當時帶著書柬圖章和好幾張空白票子去看周委員,胡雪岩也收拾收拾隨身日用的什物,預備等劉慶生一回來,問清楚了經過情形,隨即上船到湖州。
「那也不盡然。兵荒馬亂的時候,盡有富家大戶願意把銀子存在錢莊里,不要利息,只要保本的。」
一看他的神態,胡雪岩便已猜到,或有什麼意外的好消息,而他此行的圓滿,自更不待言。為了訓練他的沉著,胡雪岩便用提醒他的語氣說:「慶生!有話慢慢說!」
一切都安排好了,自然是坐張家的船,行李都已經發到了船上,只待胡雪岩一下船就走。來了個意外的消息:麟桂調任了!
這個名稱剛行了不久,胡雪岩聽王有齡和楊用之談過,可以為劉慶生作很詳細的解釋:「戶部的歲入有限,一年應該收四千萬,實際上收不到三千萬,軍餉不過維持正常額數,現在一打長毛,招兵募勇,平空加了十幾萬兵,這筆軍費哪裡來?照明朝的辦法,凡遇到這種情形,都是在錢糧上按畝『加https://read.99csw.com派』。大清朝是『永不加賦』的,那就只有不打仗、市面比較平定的省份多出些力,想辦法幫助軍餉,就稱為『協餉』。協餉不解部,直接解到各大營糧台。」
「麟藩台私人有兩萬多銀子的虧空,這本來算不了什麼,不過,黃撫台的為人,你是曉得的,落不得一點把柄在他手裡,所以藩台的意思,想托你替他借一筆錢,先墊補了虧空再說。江寧的缺比浙江好得多,等他一到了任,總在半年以內,一定可以還清。雪岩兄,」周委員的聲音越發低了,「這完全是因為麟藩台曉得你有肝膽,做事妥當隱秘,才肯說這話。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這件事對我們眼前的生意,大有幫助。」劉慶生忽然扯開話題問道,「胡先生,我先要請教你,什麼叫『協餉』?」
「那太好了!」這一下連胡雪岩都不由得喜形於色,「我正在籌劃,怎麼樣把生意做到上海和江蘇去,現在天從人願,妙極,妙極!」
「怎麼敢要一分?重利盤剝是犯王法的。」胡雪岩笑道,「多要了,於心不安;少要了,怕麟大人以為我別有所求,所以只要一厘。」
看他這樣的神態,胡雪岩非常滿意,「慶生!」他也有些激動,拍著他的肩說,「我九-九-藏-書們的事業還早得很呢!剛剛才開頭,眼前這點點算不了什麼。我就愁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夠用,有個好幫手,你看我將來搞出什麼樣一番市面,我的市面要擺到京里,擺到外國,人家辦不到的我辦得到,才算本事。你好好做,有我一定有你!」
等周委員一走,胡雪岩立刻把劉慶生找了來,告知其事,要湊兩萬五千銀子給麟藩台送了去。
「這話不錯。你去跑一趟,以後凡是像這樣的情形,都是你出面。你把空白票子和書柬圖章帶了去,問周委員怎麼開法,票子多帶幾張。」
消息是海運局的周委員特地來告訴他的,「麟藩台的兄弟在當『小軍機』,特地專人送信,調署江寧藩司,上諭也快到了。不過,」周委員神色嚴重而詭秘地,「有件事,無論如何要請老兄幫忙!」
劉慶生也懂得這個道理,不過自己不是老闆,魄力方面當然差些,現在聽胡雪岩這麼說,他的膽也大了,「既然如此,我們樂得做漂亮些。」他說,「早早把銀子送了去。」
「總在十天以內。」
「這就對了。」劉慶生說,「浙江解『江南大營』的協餉,麟藩台已經吩咐,盡量交阜康來匯。」
「一分?」
這一等等了許久,直到天黑,才看見他回店,臉上是那種打牌一吃三,大贏特贏的得意read.99csw.com之色。
於是他定定心坐了下來,「湖州是一定要晚幾天才能走了。」他說,「事情是件好事,不過要慎重,心急不得。而且像這樣的事,一定會遭同行的妒,所以說話也要小心。」
「那是另一回事。」周委員很激動地說,「雪岩兄,像你這樣夠朋友的,說實話,我是第一次遇見。彼此以心換心,你也不必客氣,麟藩台的印把子,此刻還在手上,可以放兩個起身炮,有什麼可以幫你忙的,惠而不費,你不必客氣,儘管直說。」
說著,劉慶生的神色又興奮了。這也難怪他,實在是可以令人鼓舞的好消息。據周委員告訴劉慶生,錢業公所承銷官票,已稟復到藩台衙門,其中對阜康踴躍認銷,特加表揚。麟藩台因為公事圓滿,相當高興,又因為阜康的關係不同,決定報部,奏請褒獎,劉慶生認為這在同業中是很有面子的事。
這是告誡劉慶生,不可得意忘形。對劉慶生來說,恰是一大警惕,從開業以來,事事順利,劉慶生的態度,不知不覺間,總有些趾高氣揚的模樣。這時聽得胡雪岩的提醒,自己平心靜氣想一想,不由得臉上發熱,斂眉低眼,很誠懇地答道:「胡先生說得是。」
「有一個月的期限,還怕什麼?蘿蔔吃一節剝一節,『上忙』還未了,湖州的銀糧地丁還九九藏書在征,十天半個月就有現款到。慶生,」胡雪岩說,「我們的生意一定要做得活絡,移東補西不|穿綳,就是本事。你要曉得,所謂『調度』,調就是調動,度就是預算,預算什麼時候有款子進來,預先拿它調動一下,這樣做生意,就比人家走在前面了。」
這又是深一層的看法,劉慶生記了在心裏,接著又說第二件事。
「這是小事,我都可以拍胸脯答應你。」
劉慶生也很機警,發覺他的語氣和態度是一面鏡子,照見自己不免有些飛揚浮躁,所以慚愧地笑了一下,坐下來把個手巾包放下,抹一抹汗,才從容開口。
「銀子是有。不過期限太長怕不行。」劉慶生說,「銷官票的一萬二千,已經打了票子出去,存款還有限,湊不出兩萬五。除非動用同業的『堆花』,不過最多只能用一個月。」
「不過胡先生,這一來,湖州你一時不能去了,這方面我還沒有做過,要請你自己出馬。」「好的。等我來料理,我也要請張胖子幫忙,才能把這件事辦通。」他說,「第一步先要打聽江南大營的糧台是駐紮在蘇州,還是哪裡?」
「他說很見阜康的情。又說,有兩件事已經交代周委員了,這兩件事,實在是意外之喜。」
「請問,這筆款子什麼時候要用?」
當時站起身來就想到鹽橋信和,轉念一想read.99csw.com,這麼件大事,究竟還只是憑劉慶生的一句話,到底款數多少,匯費如何,暗底下還有沒有別的花樣?都還一無所知,此時便無從談起。至少要等跟周委員見了面,把生意敲定了再去求教同行,萬一不成,落個話柄在外面,對阜康的信譽大有影響。
「這是你的功勞。」胡雪岩說,「將來褒獎又不止面子好看,生意上亦大有關係。因為這一來,連部里都曉得阜康的招牌,京里的票號對我們就會另眼相看,以後有大宗公款匯划,就吃得開了。」
「我不必看!」胡雪岩擺一擺手說,「麟藩台可有什麼話?」
「隨他怎麼寫法。哪怕就麟藩台寫個收條也可以。」
「好的。」劉慶生又問,「借據呢?」
「一厘不是要你貼利息了嗎?」
胡雪岩想了一下,伸出一個指頭。
說到這樣的話,胡雪岩還要假撇清高就變得做作而見外了。於是他沉吟了一會答道:「眼前倒還想不起,不過將來麟大人到了新任,江寧那方面跟浙江有公款往來,請麟大人格外照顧,指定交阜康匯兌,讓我的生意可以做開來,那就感激不盡了。」
「好的,一句話。」
答應得太爽快,反使得周委員將信將疑,愣了一會才問出一句話:「那麼,利息呢?」
只要幫得上忙,胡雪岩無不儘力,當時便用很懇切的語氣答道:「你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