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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十二、最恐怖的故事

第一部

十二、最恐怖的故事

「如果我能得到這個職位,就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這個夢,我做了18年!」
「你應該睡在床上。」
「嫂子是老家的人?」
「一會兒我就回去。」
「你做的夢肯定是恐怖故事。」
「我已經講了啊。」
「什麼時候?」
伏食聽見了動靜,從一個房間里走出來。
伏食用一塊白色口布,擦乾香檳,撕下錫箔封套,卸下鐵絲保險罩,把香檳微微傾斜,輕輕轉動瓶身,酒中二氧化碳氣將瓶塞頂出,一聲巨響——「嘭。」
「猜的。」
「其實,這個故事跟你做的夢一樣,也是一個護士給一個人輸血——要不然,我怎麼能知道,你夢見的護士是男的,而且猜到了他是從舌頭上抽的血呢。」
「我說,有個人走進了一家醫院——這句話你還記得嗎?」
「我夢見我恍恍惚惚走進了一扇門,上面有個紅十字。裏面坐著一個中年護士,面無表情,正等著給我打針……」
「不記得了。」
伏食說:「我再開一瓶香檳。」
電梯終於來了,慢慢打開。
「這個故事不一樣。只要聽過它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噢,那就不耽誤你了。」
「只要聽過它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地下室燈光蒼白,死寂無聲,充斥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讓人心胸很不爽。
「我擔心,你會被嚇著……」
他穿著一件黑色小棉襖,領子有一圈九_九_藏_書棕色的毛,顯得怪怪的。
「謝謝你的香檳。」
「嗯……」
他說:「你講吧。」
沒想到,伏食在幾十人中脫穎而出,最終得到了總經理助理這個職位。
一個男子站在電梯里。
三層到了。
「我從來不喝酒。」
很多人在發達之前,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經歷。他們脫離了底層之後,立即割斷部分記憶。作家肯定也一樣比如,他所描述的家鄉,很可能有意無意地將它美化了——冬天,冰雪寂寞,一片銀白。夏日,森林鬱鬱蔥蔥,與世隔絕。事實上,那裡也許很貧窮,很落後,很破敗,又骯髒,就像一個噩夢……
「我有一個故事,非常恐怖,講給你聽吧。」
「對了,那個最恐怖的故事,你還沒講呢。」
「哪裡不一樣?」
「我睡覺時,眼睛總是半睜半閉的。你再講一遍吧。」
「嗯……」
他是個聰明人。現在,伏食成了他的投資人助理,枕邊的風力是不可低估的。
作家禮貌地笑了笑,說:「祝你好運吧。」
「哪天我請你吧,星巴克。」
「開車?」
伏食說:「老師,我去面試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那我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吧。」
「哦。」
「開車。」
「15度。」
「哈哈,我說我怎麼做了這麼一個怪夢!」
碰杯,輕飲。
開電梯的婦女竟然不在裏面,她的凳九-九-藏-書子空著。
作家沒有為伏食做什麼,這樣的崇拜者太多了。而且,米嘉做事很專斷,他說什麼也根本不頂用。
「那你休息一會兒?」
「嗯……」
「不勝酒力,不好意思。」
這個人按了一下三層,說:「我是來應聘總經理助理的。」
五天之後,2005年11月19日,是個周末,米嘉出差在外。伏食專門給作家打電話,邀請他到玉米花園喝酒。
這個伏食,就是從噩夢中爬出來的。
「聽。」
實際上,作家是金像公司第一個見到伏食的人。
作家一看,竟是那個香檳的鐵絲保險罩,不知道怎麼掉到了沙發上,正好壓在他肩膀下面。
作家從沒有午睡的習慣,擋著眼罩都睡不著。現在,他卻撐不住了。伏食到卧室給他拿毛毯的時候,他已經在沙發上躺下來,昏昏沉沉要睡著了。
作家的桑塔納像一條不會拐彎的瘋狗,直直地撞了上去。
「洋酒?」
「一個專業嚇別人的人,還能被別人嚇著?」
「我得回去了,還要趕個稿子。」
面試那一天,作家到公司比較早。他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然後乘電梯,從地下二層上地上三層。
現在,它是一扇地下的門。裏面,是一個能上能下的小房子,上的速度比爬樓梯快,下的速度比跳樓慢……
作家似乎不太願意提起老家,不太願意提起那段時光。
「2九*九*藏*書0歲的時候,你還在大興安嶺吧?」伏食問。
「昨天是鬼節吧?」
「沒關係,這個故事就是我講給她的啊。」
「噢,看來,你確實沒聽到……」
作家接受了邀約。
「這個男護士穿著一件藍色上衣,怪模怪樣的。其實,他不是給我打針,而是給我輸血。那個針管又粗又大,像是獸醫用的。你知道血是從哪裡來的?」
「我給你講故事吧……」
掛斷電話之後,作家的表情有些怔忡。
「沒事兒,睡得挺香,還做夢了。」
作家說:「沒問題。」
「接下來呢?」
「老師,你睡好了嗎?」
「這個沒問題。」
老太太的耳朵似乎聽不見,頭都沒轉過來,慢騰騰地走了過去。
「我明白了,你的聲音灌進了我的耳朵,於是,我就迷迷糊糊做了這個夢。」
有個老太太在橫穿馬路,步履蹣跚。
「男護士?」
作家淡淡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不再說話了,抬頭看電梯里的液晶電視。裏面正在播放一個環保廣告。
然後,伏食用口布將瓶口擦拭乾凈,在兩個杯子里各斟了三分之二。
「香檳。」
「你猜得真准!他伸出舌頭,把粗粗的針頭刺進去,抽出一管黑紅黑紅的血,顫巍巍地端在手中,走到我背後,扎在我的肩膀上……」說著,作家伸手揉了揉:「現在還感覺有點疼呢。」
「香檳里含酒精吧?」
伏食在read•99csw.com沙發上摸起了一個東西,說:「是它扎了你。」
在客廳里坐下后,作家說:
這顯然是在套近乎,希望作家能幫幫忙。18年前,作家才發表第一篇奇幻小說《三減一等於幾》。那時候,他才幾歲啊!
「無業。」
「感覺很暈。」
這個人在作家背後說:「我叫伏食,三伏的伏,糧食的食。真希望你寫恐怖故事的時候,能用上我的名字。」
「伏食,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作家一邊走進電梯,一邊問:「你是……」
「可是,你睜著眼睛啊。」
「嗯。去年鬼節那一天,一個女人給我講過一個恐怖故事,你聽不聽?」
「不是。」
「要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闖到西京來,因此,我非常感謝你。」說著,他從冰桶中拎出一個瓶子:「來,慶祝一下。」
「謝謝你光臨。」
「你不會喝香檳都醉吧?」
「唉,早知道你酒精過敏,我請你喝咖啡好了……」
「老師,你再坐一會兒,我泡點茶去。」
回家的路上,作家一邊駕車一邊打開了收音機。裏面正在播講他的恐怖故事。
「好啊,下期節目正好缺故事。」
「老師……」
「嗯……」
他只在玉米花園。
「你躺在沙發上,我坐在你旁邊——忘了?」
「不過,這個故事有個特點,聽過它的人,一年之內必亡……」
「男護士。你怎麼知道?」
「我?如果你不認九_九_藏_書為我不是不正常的人,那麼就證明,你肯定不是不正常的人。」
「如果你不認為我不是不正常的人,那麼就證明,你肯定不是不正常的人……」
他轉頭看了看那個空瓶子,問:
伏食似乎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高高的。他的聲音似乎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
「這個故事不一樣。」
伏食很少來公司。
這句話像亂麻一樣繞來繞去,作家還沒有理清楚,已經想不起伏食說的是什麼了。
「那時候,你做什麼?」
「我還以為香檳是汽水呢。」
「我睡著了!」
這個人又笑了笑,說:「我就是因為喜歡你講的故事,才來這個公司應聘的。我也是大興安嶺人,和你同鄉。」
「不行不行!」
「哈,那你呢?」
「是的。」
「好的。」
凱歌香檳,味道醇美。
看樣子,這個人是到停車場去的,可是,他並沒有走出來,卻微微朝作家笑了笑,說:「老師,你好。」
「從他自己的……舌頭上?」
他猛地回過神來,一腳剎車踩到了底——「吱」一聲怪叫,桑塔納在離老太太幾寸遠的地方停了車。
伏食感覺到了作家在迴避著什麼,知趣地轉換了話題:
電梯遲遲不下來,他一下下按著按鈕,顯得有些不耐煩。
作家打量了一下他的臉,又問:「你認識我嗎?」
——下午三點多鍾,他才醒過來。
聽著聽著,他想起了什麼,就掏出電話,撥通了伏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