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直接撞開來。

「我知道。」梁宇棟收回遠望的目光，苦笑著坐到末白對面，「人類總說討生活不易，肯定想不到妖怪也有同感。」他的嘴角勉強揚起，「呵呵，妖怪也只不過想要一場雲淡風輕，歲月無爭。這樣都不行呢。」

「我知道。」梁宇棟略略點頭。

不過一個瞬間，她隱隱感覺自己平靜如水的生活，被某種不可知的力量切斷了。

「師父……」她站在他們中間，「你是妖怪么？」

「還有保密的必要麼？」末白看了他一眼，對阿遼道，「反正你也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告訴你，我跟你師父都不是人類。他是一隻銀杏樹妖，別看他年輕，實際上已read.99csw.com經是個上千歲的老不死了。」

「嗯，我知道。」梁宇棟一動不動。

「我……」末白漂亮的眉毛扭結在一起，粉|嫩的嘴唇緊抿得要滲出血來，僵持好一會兒，她頹然鬆開手，一拳捶在梁宇棟的胸口上，低頭喃喃，「我只是想穿好看的衣服，吃各種各樣的魚，像個真正的女人，好好地活著……」

末白捂著胳膊，嘴角掛著血絲，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放手！」

他們剛剛說「鳥妖」，說「應劫而亡」，她輕易想到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卻有舊識之感的慈祥老者。那隻死去的鳥兒，至今難忘。

末白推開她，掙扎著站了起來，九*九*藏*書皺眉直視著匆匆而出的梁宇棟，低聲說：「他們找來了。我打不過。用七絕咒設了結界，可以擋住他們三天。」

「你個死丫頭……」末白作勢要揍她。

「避？」末白像被人刺到了痛處，噌一下站起來，厲聲道，「我們能避到哪裡？三天之後，如果你還不找到銀杏子入葯，不論你我在哪裡，都只有一個下場。」

「我知道……」梁宇棟輕輕嘆息，把末白擁在懷裡，「對不起……」

這是阿遼第一次聽到梁宇棟道歉，第一次看到末白哭，第一次看到他們這麼親近彼此。

「你知道？！」末白的眼底，閃出刀鋒一樣的銳利，她完全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一躍而九-九-藏-書出，閃電般竄進了梁宇棟的房間，片刻后出來，手裡捏著那本冊子，「這本長生引的藥方，你看了無數年，你以為我就不會看么？你以為你的忘言咒對我也有用么？我不是那個蠢丫頭，我也是有修為的妖怪！我不過是在等你決定！」

「所謂正道，最擅長的便是趁人之危。」梁宇棟冷望著門口，「你的傷不輕，進來上些葯。」

一張桌子，兩個人，圍出一個落寞的世界。

正收拾碗筷的阿遼被她嚇了一大跳。她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扶住她，扭頭朝裡屋大喊，「師父師父，末白姐姐受傷了！！」

「那些真正找麻煩的人，交給我去料理吧。」梁宇棟起身，打斷了她們二人的吵鬧，「末白，九-九-藏-書你帶阿遼到別處避避。」

末白垂下眼睛，漂亮的睫毛微微顫動。

「我……」末白一時語塞，把冊子一扔，末白衝上來擰住梁宇棟的衣領，咬牙道，「我不想跟你同歸於盡。」

「除了長生引，你知道那些葯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末白根本不理她，一把抓住梁宇棟的胳膊，修得尖尖的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大劫將近，你我都沒有時間了。那隻五百年修為的鳥妖，已經應劫而亡，它的下場如何，你我清楚。你還差多少才能完成？」

阿遼不識字，但她不蠢笨。

「是啊是啊，末白姐姐，你在流血呢！」阿遼著急地插嘴。

「我……」末白一撇嘴，「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阿遼一轉眼珠，道https://read.99csw.com：「末白姐姐那麼愛吃魚，難道是一隻貓咪？」

梁宇棟凝視著她純如清水的眸子，沒有說話。

「你果然有貓妖的聰慧。」梁宇棟看著被她捏出皺褶的冊子，淡淡道，「不過，你不是已經決定好了么？」

梁宇棟略一思忖，道：「還差一味……銀杏子。」

末白的肩膀抽|動著，低低啜泣。

「那你呢？」阿遼托著腮，只有好奇，毫無畏懼。

她總是如此平靜安詳，帶著透澈的明朗，好像一切跟快樂無關的東西都裝不進她心中。包括在問到「妖怪」這個讓許多人聞之色變的詞語的時候。

「三天。」末白靠著桌子坐下，大口大口喘著氣，「三天你若還不能拿到銀杏子制出長生引，人禍尚能躲過，天災在劫難逃。」